反派白化光環 - 第45章
好大一卷衛生紙
千萬步計算與千萬縷刀光,究竟哪個更快?
出乎意料,先落下的不是劍影也不是血光。而是一聲鶴唳。
清鳴而悠揚,從九天之上來到人間。讓聽者為之精神一振。
下一刻,白鶴破雲而出,從十餘丈的高空俯衝而下!
仿佛攜着青天的雲霧與雷霆,振翅間狂風激盪,轉瞬即至!
許多人不明所以的驚嘆,重明山竟有白鶴?怎麼以前從未聽說過。
陳逸眉峰微蹙,手腕翻轉,千萬刀光匯聚收攏,凝成一束,直向白鶴斬去!
刀光華彩之下,人們這才看清楚,手持榆枝的少年,三千白髮與白色道袍交織,獵獵飛舞,如白鶴出雲,降臨人間。
方才那聲鶴唳,是劍鋒刺破空氣的長鳴。
滄涯山弟子驀然回神,驚嘆道,「鶴唳雲端!」
『鶴唳雲端』是滄涯劍法總訣的第二式,僅在『霧起滄涯』之後。每個弟子入門時都曾練習,卻從未想到這一劍,竟然也能使出此等威勢來。
話音剛落立刻有反駁響起,「不是『鶴唳雲端』,是『風盪中川』!」
刀劍再次相遇,刀鋒的萬丈光輝,在無形真元的阻隔扭曲下,就像被大風吹過的雲霧,絲絲縷縷四散開來。
許多人看向洛明川,等待他的答案。
只見他微微頷首,眼裡似有笑意,「二者皆有。」
白鶴天外來,風從刀刃起,看似是一劍,其實是兩劍。只是因為太快了。
從殷璧越身形落下到刀劍交鋒,玄機重重,時間卻只過了一瞬。因為他出劍時,身法依然走的是『踏山河』。
陳逸原先蹙眉,是因為不解。
他不明白殷璧越是如何在漫天刀意下隱匿,還能找到自己刀光間的破綻,精準無誤的落下來。
但現在他的眉峰舒展開。
青天之上有流雲,流雲之間有飛鳥,它們本就是青天的一部分,何必需要隱匿身形?
朝聞道,夕可死。他想明白了,卻不甘心就此退走或戰敗。
他最強大的兩刀已經使出,真元近乎枯竭。
但對手始終在做着數據龐大的計算,神識消耗已到極點,這一劍的真元如此磅礴,應是傾盡而出。
很可能是最後一劍。
大家同在山窮水盡的境地中。
事實上,殷璧越的情況比陳逸想象中更加糟糕。
不止有『踏山河』帶來的神識消耗,還有最後一劍位置、角度的計算,都讓他的識海如割裂般疼痛。
如果沒有強大神魂的支撐,他怕是連榆枝也握不住了。
但現在看來,這還不是最後一劍。
因為原本被穩穩壓制,稍顯黯淡的刀光,驟然間消失無蹤,如被人吹熄的燭火。
是陳逸自己收了刀。
殷璧越本是居高臨下,舉劍相應,此時劍勢已盡,不待完全落地,卻足尖輕點飛掠疾退!
一退就是十餘丈,直到擂台邊緣!
嗤——
眾人震驚的發現,擂台上碎石煙塵迸射,裂開一道細微的縫隙,一路延伸到他腳下一寸遠處。
那一聲是擂台陣法割裂的聲音。
陳逸一刀『天空』,於未盡之時收刀,強行改變了刀勢走向!
這變數突如其來,防不勝防,殷璧越只能退。
強行變刀,陳逸嘴角溢出一絲血線,臉色迅速蒼白下去,但是眼神越來越亮。
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憑這變數傷到殷璧越,他要搏的是一息時間。
一息足以再起刀。
陳逸倒腕,以刀尖點地,身形高高飛起,似要縱雲而上青天。
他的身法飄逸至極,刀尖離地之時向對手橫掠而去。
當他使出這一刀,平凡的面目迸發出無限光彩,像是月華灑落清輝。
場間形勢急轉!
「攬月——」
有濂澗宗弟子高喊起來,接着每個人的眼神都越來越亮,仿佛擂台上出刀的是自己一般。
千年前,亞聖曲江一劍攬月退敵三千里,奠定了濂澗宗在世間的地位。
而今陳逸將劍招『攬月』用刀使出來,竟已初窺真義!
這一刀,是一個門派的歷史與榮光。
濂澗宗長老神情微驚,「你父親傳過他劍法?」
在她眼裡,濂澗這一輩的年輕天才中,不論如何看,陳逸都過於平凡了些,從未見露過什麼鋒芒。即使方才的『海闊』『天空』再好,也不足以改變她的看法。
「是。」曲堆煙淺笑頷首,「但師弟不願承我爹衣缽去習劍,就喜歡用刀。」
亞聖相授卻不肯繼。
這聽上去是一件荒唐的事。
她此時再看這個年輕人,月華之中,終於透過他平凡的表象,看到骨血里的驕傲。
不止是她,很多人都一樣。
台上台下,大人物與普通弟子們,都看到了這一刀里的驕傲。
俱懷逸興壯思飛,欲上青天攬明月!
洛明川臉色驟白!
喀嚓——
刀未至,勁氣激射,殷璧越手中榆枝應聲而斷!
剎那間,一柄長劍出現在刀鋒之下。
不再是樹枝,而是真正的長劍。
別無選擇,倚湖劍已愴然出鞘!
被對手砍斷榆枝又逼出真劍,這樣的變數與壓力下,殷璧越本應心慌氣短,自亂陣腳。
事實上,他從未覺得有過哪一刻比此刻更清醒,更有底氣。
因為他手中有劍。
劍就是底氣。
這種情緒他以前從未意識到。
縱然這把劍不能為他所用,但不得不承認,經歷過無數個練劍的日夜,他已離不開它。
既已出鞘,何須顧慮?
刀鋒入骨不得不戰,倚湖劍在這一刻,似乎終於肯感應到主人的心境。
長劍順刀鋒而上,抖落泠泠清光。
陳逸臉色更白,萬鈞之力順着刀柄傳上手腕,仿佛一座大山落在了他的刀上。要壓垮每一寸骨骼經絡。
殷璧越的劍方才出鞘,就用了最霸道的一劍。
是劍聖自創的『小重山』劍訣。
在滄涯山上,他曾見君煜在斷崖邊練過。
就像拔劍是危局中的本能一樣,這一劍也是他的本能應對。
萬山來阻,憑何攬月?
陳逸刀勢將盡,卻來不及抽刀回身,因為殷璧越下一劍已經到了。
兩劍連的緊密至極,如同『鶴唳雲端』與『風盪中川』,好似沒有空隙。
劍聖的小重山很多人不敢置信,但是這一劍,幾乎每個人都認得。
「寒水!」
是殷璧越上場對戰中的唯一一劍。
寒意從千瘡百孔的擂台陣法中激盪而出。
長劍破開刀勢,一往無前。
這場對戰一波三折,變局太快。
濂澗宗弟子方才沉醉在漫天月華中,來不及反應,轉眼就是寒意浸透心底。
陳逸面無血色,在劍勢之下搖搖欲墜。
驚呼乍起。這一劍去勢如此迅猛,下一刻必將血濺三尺!
甚至已經有人閉上了眼睛。
一息之後,風平浪靜。
沒有劍與刀的錚鳴,也沒有劍鋒刺進血肉的聲音。
殷璧越的劍,停在陳逸右肩半寸遠處。他握劍的手沒有一絲顫抖,只有面色微白。
寒水劍出,本應覆水難收,卻戛然而止。
沒有人知道為什麼。
但殷璧越自己知道。
這把劍依舊不接受他的真元,他只能用以往的方法出劍。但這場戰鬥將他神識消耗枯竭,無法穩固劍上覆蓋的真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