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白化光環 - 第47章

好大一卷衛生紙



並不是因為他們在潛心修行,超脫低級趣味。而是在最初殷璧越與何來的對戰中,他們向葉城錢莊借了一大筆錢去押何來勝。後來賭局賠了,錢財一時間湊不齊,還是帶隊長老親自掏腰包,才還清了在錢莊的欠賬。

這件事情傳回西大陸橫斷山,被宗門裡的太上長老們傳信斥責『丟人現眼』。是故現在的抱朴宗弟子,都不敢再去賭了。

葉城的三伏天快要過去,烏金西墜時便有涼風乍起。

城裡的民眾搬出竹椅在街巷邊納涼,打着蒲扇嗑瓜子,說着新聽來的折花會熱鬧事。花樓上的彩燈迫不及待的掛上,中心主街的商販開始籌備夜市,高門大戶里的燈籠也早早點了起來。

秋湖邊的滄涯弟子們結束了一天的練劍與修行,有的回到屋裡準備凝神入定,有的則結伴往城中心走去,也要湊湊葉城裡的熱鬧。

西天的餘暉灑下,湖面浮光躍金。倦鳥歸巢,遠處的一片白牆灰瓦的民居院落間,升起炊煙裊裊。

湖邊人影漸漸走遠,笑談聲也散去,黃昏里的秋湖靜默下來。

只有微風徐徐,吹起千絲萬縷湖畔垂柳。

到目前為止,今時與往日都沒有什麼不同。

但今天又註定不同。

因為柳樹下立着一個小姑娘。

沒人知道她是什麼時候來的,又已經站了多久。

她就好像悄無聲息的出現在那裡一樣,晚風和垂柳都不曾注意到。

她穿着紫色的長衫,廣袖窄腰,衣擺繡着繁花似錦的暗紋。發間的珠釵非木非玉,只有尾端嵌着一顆圓潤的明珠,在夕陽下熠熠生輝。

當白髮少年推門而出,提着劍向湖邊走來,她淺淺笑了。

一笑三春。

垂柳再多姿,如何有她梨渦柔美?

湖水再光輝,如何有她眼眸明亮?

第42章

初戀

殷璧越走出小院,又到了他一天中練劍的時候。

往常此時的秋湖畔靜默安寧,沒有人跡,只有一兩聲子規的啼鳴遙遙傳來。

但今天的秋湖,好似莫名生出光彩一般。

循着光彩,他看見了柳樹下立着的人。是一位姑娘,淺笑嫣然,對他喚道,「殷師兄。」

換成任何一個人,都能認出這位女子。

但殷璧越不是任何人。

那天他上台比試的時候,也沒向看台上張望。此時他只能從衣飾上判斷這女子出身濂澗宗,便上前兩步,停在持禮的距離,疑惑問道,「你是?」

素未謀面,於情於理都應該稱他『殷道友』而不是『殷師兄』。

若是別的姑娘見他眉峰微蹙,冷着一張臉,一副不解風情的樣子,早就又氣又羞的走了。但曲堆煙笑的落落大方,「我叫曲堆煙。曲江的曲,楊柳堆煙的堆煙。」

這下連『抱朴七子』都搞不清楚的殷璧越,也知道她是誰了。

曲江是一條江的名字,也是一位亞聖的名諱。

楊柳是濂澗宗宗主的名字,也是她娘的名字。

她說這些話時,沒有任何驕矜神色,就像尋常的自報家門,坦蕩自然。

這讓殷璧越對她的觀感好上不少,於是主動說,

「段師弟在屋裡,我替你去叫。」

曲堆煙怔了一下,「我不是來找段道友的。」

殷璧越也怔了,來這兒的姑娘不找段崇軒……那難道是來找洛明川的?

不知道為什麼,他心中生出幾分莫名的低落,「那你找誰?」

曲堆煙認真道,「我就是來找你的啊,殷師兄。」

殷璧越懵了,「找我……何事?」

曲堆煙上前一步,就像問他晚飯吃了沒,「殷師兄婚配了麼?」

「……不曾。」

殷璧越還沒緩過神,下一句就氣勢洶洶的到了,「殷師兄看我怎麼樣?」

這下殷璧越徹底懵了。

在他以往漫長的反派生涯中,從來沒有『被妹子表白』這一項。

不,別說表白,作為BOSS身後眾多的人形背景板之一,女主要吐口水都輪不到他。

他現在……是開啟劇情隱藏模式了麼?

『快告訴我這不是真的』在殷璧越腦海中循環播放,根本停不下來。

曲堆煙見他不說話,也不着急,只是微笑着等他。

半響,殷璧越說道,「曲道友,你是不是弄錯了?」

曲堆煙眼眶微微紅起來,「我沒有弄錯。是我哪裡不好麼?」

殷璧越從沒遇見過這種情況,一時有些手足無措,「不,你很好,是我不好……」

洛明川或者段話嘮,隨便來一個都行啊!以他的語言能力,實在不會表達。終於他說清楚了,「是我並無此意。」

曲堆煙堅持道,「修行路遠,有人陪伴一起走,有什麼不好呢?殷師兄現在不了解我,但如果能給我個機會,我們未必不能好好相處。」

很有道理,無法反駁。

殷璧越沉下心來,認真道,「你很好。修為出身還有容貌,都很好。你將來會遇到很好的人,與你心意相通,求道千百載,共同度過漫長的生命……但這個人不是我。」

曲堆煙的眼淚終於落下來,「殷師兄拒絕我,是因為有心悅之人了麼?」

事實上,殷璧越也不知道為什麼要拒絕她。

或許是因為劍聖久不歸山,各方勢力虎視眈眈,天下大勢尚不明朗,自己還有許多事要做,或許是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原因……

但他下定決心道,「是。」

曲堆煙笑起來,「那真好。殷師兄日後合籍大典一定要請我。她若是不珍惜師兄的心意,我就來搶走師兄。」

殷璧越覺得她笑的很難過,不管有再多原因,傷害一個小姑娘,總歸是件殘忍的事,他在袖間摸了摸,找到了一方手帕,遞上去。

曲堆煙接過帕子擦了擦眼淚,緊緊攥在手裡,「我走了。」

殷璧越看着她轉身順湖畔走去,青絲在晚風中飛舞,脊背挺得直直的。

一回頭,就見洛明川立在院門邊,不知已站了多久。

落日熔金,他站在院牆的陰影里,神色晦暗不明,低聲喚他,「師弟。」

**************

曲堆煙走在湖邊,心情很沮喪。

突然她背後響起脆生生的一聲,「喂,你別難過了。」

曲堆煙提起警惕回身,見是兩個姑娘,穿着滄涯的白袍,一個明麗如春花,一個嬌弱如白蓮。

「你們跟蹤我?」

若是以往,她早就發現了,只是現在心緒不穩,一路上竟然沒注意到。

何嫣芸翻了個白眼,「誰跟蹤你,我是怕你想不開投湖了。」她把手裡的油紙包遞上去,「剛買的,還熱乎,你吃不吃?」

曲堆煙探頭看了一眼,居然是幾塊糖蒸酥酪。

可見對方買完東西回秋湖,就撞見自己被人拒絕的一幕。如果是別的姑娘,此時應該羞惱萬分,但是曲堆煙性格隨她娘,『你看我怎麼樣』這種話都問的出口,自然不可能有什麼應該惱羞成怒的概念。

她現在正忙着和糖蒸酥酪做鬥爭,「這種小孩子吃的東西,我一點也不喜歡。你們怎麼還吃這個啊,我輩修行中人,如此重口腹之慾……」

何嫣芸收回紙包,「小蓮,咱倆吃。」

曲堆煙眼疾手快的搶過來,「……我又沒說不吃。」

鬥爭失敗。

曲堆煙邊吃邊打量她們,覺得這兩個姑娘長得真好看,不由問道,「殷師兄說他有心悅之人了,是誰啊,是不是你們倆其中一個?」

阮小蓮『噗嗤』一聲笑出來,「當然不是,你看看手帕上繡的字。」

曲堆煙蹙起眉頭,「明珠華彩,白璧無瑕,什麼意思?」

何嫣芸解釋道,「『明』就我師兄洛明川的『明』,『白璧』,當然是指殷璧越殷師兄了。」

曲堆煙大驚,「居然是這樣!」

修行界中男子合籍的也有,只是數量少。

但她很快接受了這個說法,就是有些失落,「我見過洛師兄,君子端方,看上去是個很好的人,這樣的話……看來我是沒什麼機會了。」

何嫣芸道,「你長這麼好看,修行天賦也好,何愁以後沒人心悅於你?」

曲堆煙聽了這話反而蔫下去,酥酪也不吃了,足尖輕點,躍上了湖畔的垂柳。她坐在柳枝上,就像沒有重量的風,柳枝僅是輕顫兩下便不動了。

何嫣芸怕她帶着酥酪跑了,也提起真元,與阮小蓮上了樹。

三個姑娘並肩坐在巨大的柳樹上,晚霞淡去,天邊新月初現。

曲堆煙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忽然嘆了口氣,「我覺得我是嫁不出去了。」

何嫣芸嚇了一跳,「不是吧,你才多大,一次失敗就把你打垮了。」

曲堆煙翻了個白眼,「你懂什麼,這不是我第一次失敗!這已經第二次了!」

何嫣芸不得不承認,美人就是美人,白眼都比她翻的好看。

於是她很驚訝,除了殷師兄,居然還真有人能拒絕這等美人,八卦之心一時難以抑制,「第一個是誰啊?」

阮小蓮面上不動聲色,悄悄豎起耳朵。

曲堆煙從沒和人說過這件事。連她爹都不知道。

或許是拿人手短,吃人嘴軟。或許是夜幕降臨,氣氛正好,她自己也沒想到,她居然真的說了出來,「第一個是我師弟陳逸。」

阮小蓮大驚失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