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白化光環 - 第49章
好大一卷衛生紙
如春風拂面,殷璧越沉下心來,
「是的。我總要盡力一搏才甘心。」
秋湖邊的人們不會知道,在青麓劍派的梧桐苑裡,程天羽也問了同樣的問題,「師兄,你有幾成勝算?」
鐘山答道,「六成。」
程天羽笑起來,「師兄也太謙虛了,我覺得足足有八成呢!」
鐘山搖頭,「不,就是六成。」
程天羽一臉的不可置信。
宋棠拍了下他的發頂,笑道,「你師兄說幾成就幾成,還不練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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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戰來的眾望所歸卻倉皇匆忙。
不止是殷璧越,所有人都沒想到居然真的這麼快。
消息傳出去,許多人即刻啟程,前往葉城觀戰。
在全南陸傳的風風雨雨的時候,宋棠讓人從中陸寄來的信箋到了。是殷璧越在學府三年裡,寫過的所有文章的拓本。
「拜入滄涯之後,他的消息很少,沒有辦法。」
鐘山翻着幾頁薄紙,「足矣。」
殷璧越則拿着段崇軒給他的紙片研究。
紙片有大有小,有的字跡工整,有的隨意潦草,上面寫着鐘山拜入青麓劍派前的雜事,或是塗畫着他劍勢的走向和角度。這些信息很零散,很多看似無用,但是殷璧越看的很認真。
話嘮有些不好意思,「只有這麼多。」
這已經出乎殷璧越的意料,遠遠超出了他對話嘮消息來路的預判,「已經很好了。」
從晌午到深夜,殷璧越一直站在窗前靜思。閉上眼睛,無數畫面一閃而過,好似經歷了鐘山人生中的前十六年。
少年成名,沉浸劍道,孤獨而執着。
拜入青麓劍派之後,畫面變得模糊。
風雨劍訣很有名,不是什麼不傳之秘。青麓劍派上下,至少有四十名弟子都在練。瀾淵學府的典籍里,也有相關的記載。
但是真正的風雨劍只有一把。
它是百萬年前『諸聖時代』一位聖人的佩劍,後來在『道魔大戰』中損毀,被青麓劍派收藏。耗時十年,花費無數心血修復,復原了七成威力。
鐘山十八歲那年,在青麓山上練了一套風雨劍訣,最終由亞聖周遠道拍板決定,將這把劍傳給他。
鐘山不負眾望,二十歲已窺得風雨劍訣真義,被稱為南陸未來三百年內,最有潛力入『聖人境』的天才。
龐雜的碎片與資料在殷璧越腦海中重新整合過濾,他感覺到自己正在不斷接近鐘山。
很久之後,他睜開眼,長舒一口氣,這種精神極度飽滿的狀態下,他覺得自己有五成勝算了!
幸甚至哉,他推門而出,站在院子裡深呼吸,平復激動的心情。
一抬眼,卻看見洛明川屋裡的燈還亮着,將影影綽綽的人影投在紙窗上。
師兄也還沒睡?看起來好像正在寫東西。
如果換了以往任何一晚,殷璧越什麼都不會做。
但他今晚實在太高興,以至於大膽而失禮,竟然上去敲了敲洛明川的窗戶,克制着激動的心情低聲道,「師兄,你也沒睡麼?」
紙張摩擦的聲音傳來,窗戶被從裡面推開。
洛明川確實坐在案前寫字,「師弟,夜寒露重,怎麼站在院裡?」
他起身開門,將殷璧越迎進來。果然,師弟夜裡的體溫更低了。
殷璧越被帶進屋,下意識覺得再向里走不妥,於是來到桌案前,「師兄,我有一個好消息告訴你!」
洛明川多年恪守禮制,還從來沒有與人深夜共處一室。
學府夜書樓,起碼還有別人。房頂夜飲,起碼沒在屋子裡……
他胡思亂想着,又覺得自己比起師弟,太不磊落,一時心緒不寧,順口問道,「什麼好消息?」
殷璧越想說他現在與鐘山對戰,已有五成勝算了。但是下一刻,他的目光落在案上的信箋上,頓時失聲。
洛明川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在寫什麼,心道不好,可已經遲了。
殷璧越看着他的眼,問道,「師兄,這是什麼?」
案上是一封戰書。
是洛明川要下給鐘山的,時間定在殷璧越上場的前一天。
言辭極盡挑釁,讓人看了就生出火氣,忍不住想要接下。
殷璧越幾乎瞬間就明白了洛明川的打算。
他要在自己之前挑戰鐘山,贏了最好,縱然贏不了,也會儘可能的消耗對方。
這樣的做法若是傳出去,無疑會招來許多非議。
就算不提別人的看法,這件事也已經違反了洛明川一貫的行事準則。實非君子所為。
洛明川知道現在說什麼都遲了,苦笑兩聲,不再說話。
殷璧越將信箋折好,認真想了想,
「師兄,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是,你不必為我至此……」
殷璧越知道,洛明川能想出這樣的辦法,並寫出這種言辭激進的信,已經下了不少功夫。但他還是說,「我想自己去試試。」
第44章
風雨
那天晚上,殷璧越等了許久,才等來洛明川一聲『好』。
於是筆鋒勁瘦的戰書被他仔細折好,收進袖間。洛明川有幾分哭笑不得的尷尬,覺得自己像是被學府里的教習先生沒收了作弊小抄。
再之後,兩人都默契的沒有提過這件事。
殷璧越的比試是三人中第一場,時間越臨近,他反倒越發沉靜。即使倚湖劍依然不接受他的真元。
到了上場當日,他心境已沉如平湖,波瀾不起。
滄涯山弟子們從秋湖邊走到城中心時,人潮從兩邊分開,無數目光落在他們身上,落在殷璧越的身上。但經過之前兩場比試,人們的目光里都多了尊重和敬畏。
從葉城到重明山腳下,有人潮遠遠跟隨,但沒有竊竊私語的議論。
無論是普通百姓還是修行者,都覺得自己將要見證一件大事的發生,或許會載入史冊。
昨天便有青麓劍派的弟子,再次檢查了擂台的防護陣法。今早擂台下人頭攢動,東邊的看台上,坐着各門派輩分和修為都很高的六位長老,還有一位葉城供奉。
人山人海中,殷璧越和鐘山走上台。相對而立。
每個人都等着他們在這一刻說些什麼,哪怕是自我介紹也好。可惜這兩人都寡言,註定要讓眾多看客失望了。
鐘山將劍平舉至額頭,兩手各握一端,然後躬身。
殷璧越像他一樣行禮。
不同於往常的拱手作揖,此時他們都選擇了最正式、最肅穆的禮法。
兩人身高相仿,於是兩把劍也停在相等的高度。
劍在鞘中,不露鋒芒。
但是倚湖開始震動。
劍刃與鞘密集的撞擊,如驟雨打金荷,嗡鳴不止。
這個瞬間,不可思議的,殷璧越感受到了它的情緒。
這聲劍鳴就像一道厲聲喝問——時無英雄,竟使豎子成名?!
它在喝問風雨劍!
抱朴八卦劍下,這把劍沒有反應,霜嵐刀攬月之時,這把劍只是輕輕震動。
但是此刻,僅是因為被放在與風雨劍平齊的高度,它就變得不甘而憤怒,劍身抑制不住的顫抖起來。
原先它不是沒有反應,而是不屑。
沒有人知道這些悄然發生的變化,有人聽到倚湖劍在鞘中的震動,也以為是殷璧越在蓄勢。
就連鐘山也覺得,僅是一個停頓,見禮之後,當殷璧越再直起身,就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但他道心堅定,不會因為對手的改變而慌張。
清鳴驟起,風雨劍出鞘,如風聲呼嘯而過!
幾乎是同一時刻,倚湖劍愴然出鞘,長鳴如鶴唳!
完全蓋過凌厲風聲,於是曠野間迴蕩的都是這一劍的聲音!
台下眾弟子沒想到,剛一開場,僅是劍鳴相爭,就有如此大的聲勢,不由紛紛驚嘆出聲。
看台上的青麓劍派長老搖頭,「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果然是少年心性,沉不住氣。」
戰鬥經驗豐富的人,都同意他這句話。
兩人同時起勢,鐘山的劍更快一息,先落了下來。出乎意料,竟是一招『暖雨晴風初破凍』,如早春時節,微風細雨。
這是風雨劍的起手勢。不能說好,也不能說不好,只是太過中正平和。
接這一劍的方法有很多,台下至少有二十個人能用不同的方法化解下來。
但是殷璧越沒打算化解。
真元入劍,如溪流淌過乾涸依舊的河道。倚湖劍仿佛變成了他手臂的一部分。
無數個日日夜夜壓在胸口的大石,一朝粉碎,何其快哉?!何不酣暢?!
於是他足尖輕點,持劍而上,劍鋒狠狠壓下,如白鶴破風雨而出!
兩劍相遇,撞擊之間勁氣激盪,晨霧避退!
從劍鋒處飛濺的真元,如星火燃野,落在擂台上,發出『嗤嗤——』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