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海/盜墓筆記:沙海 - 第15章

南派三叔

  黎簇覺得這個人有點瘋瘋癲癲的,似乎腦子已經有點問題了。那個人忽然好像想起了什麼,猛轉頭對黎簇道:「你說你是怎麼進來的?坐船?」

  黎簇剛想回答他,他們是坐着有如公交車一般的移動海子來到這邊的。忽然對方就把頭轉向一邊的沙丘,似乎在聽什麼東西。黎簇想說話,那人立即對他擺手,對他道:「噓,先別說。」

  黎簇被他嚇了一跳,不敢再說話,就這麼安靜地聽着。他什麼都沒有聽到,只偶爾有沙丘上的沙子坍落地面的摩擦聲從遠處傳來。

  黎簇剛想開口問他,那個人再次用非常誇張的表情對他道:「噓……」接着,那個人一下子沉入了水裡,黎簇莫名其妙,就看到那個人拼命地擺手,讓他也照做。

  黎簇只好忍着背後的痛,把整個身子沉進了水裡。接着,他聽到環繞海子的卡車裡面傳來了什麼東西撞擊金屬的聲音。哐當——在黑暗中他看不清楚是哪邊的卡車傳來的聲音。接着,又是哐當一聲,他發現這次聲音似乎移動了。黎簇十分驚恐,他想起了白天把吳邪和王盟抓進沙子裡的東西。

  黎簇屏住呼吸,靜靜地聽着,慢慢他發現這並不是單一的聲音,四周所有的卡車裡面都傳來了這樣的聲音,似乎有着無數的東西在撞擊着卡車。這個聲音越來越密集,越來越多,很快整個海子邊上一圈猶如響起了交響樂一般,此起彼伏的聲音讓本來平靜的沙漠變得嘈雜一片。

  黎簇聽得呆了,他幾乎不敢呼吸,他恨不得把整個頭都埋在水裡面,來逃離這樣可怕的聲音。恍惚間,後面有人拍他的肩膀,他差點尖叫起來。回頭一看,只見那個剛才和他打鬥的人,已經悄無聲息地涉水到了他的身後,輕聲地對他道:「放心吧,它們進不來。」

  黎簇就問那個人:「那些是什麼?」

  那個人道:「三十年了,我都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你看不見它們,它們在沙子底下,所以當時我們用所有的車圍着這個海子,做了一圈屏障。它們沒有那麼聰明,它們似乎對金屬的東西有特別的反應,會攻擊這些車,但卻無法越過這些車鑽到這片區域中來。」

  「圍海子?」吳邪當時對於車隊的布局有幾種解釋,不過似乎他全猜錯了

  那個人道:「這些東西想喝水,喝了水之後會變得特別可怕,不能讓它們碰到水,所以我們做了這些措施。但是我們犯了個錯誤,我們把它們困在外面,也把自己困在了裡面。別說了,咱們不要發出聲音,否則會折騰一個晚上。」

  黎簇聽着,覺得有好多東西還是不明白,但是他也覺得現在還不是討論這些問題的時候。兩個人在水裡面靜靜地待着,夜晚的沙漠非常寒冷,刺骨的水泡着他的傷口,讓他身體慢慢地麻木起來,不那麼難受了。他沒有再問什麼問題。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慢慢地,沙漠裡平靜了下去。

  他們又在海子裡面等了好長一段時間,那個人對黎簇做了一個表示安全的動作,兩個人這才深一腳淺一腳地涉水爬到了岸上,來到這個人待的車斗的邊上。黎簇渾身都被水給泡腫了,根本動彈不得。他躺在沙子上,竟然開始不由自主地發抖。那個人爬到了那輛亮着燈的車後面,在車後面的沙子裡面不停地刨,刨出一箱東西來,從裡面拿出一個小罐子,讓黎簇把裡面的東西喝下去。

  黎簇發現那是一罐燒酒。喝了酒之後,黎簇覺得身子暖了一些。那個人又拿了幾件特別臭的軍大衣給他披上。黎簇也顧不了這麼多,披上大衣之後他頓時覺得暖和了起來。

  兩個人在黑暗中又等了段時間,那個人才扶起黎簇,往那輛他之前待的車走去。黎簇到車裡面坐下來,那人把車門關上,黎簇就發現這輛車的內部被保養得非常好,之前他們搜索的時候,遇到打不開的車門就不會進去,顯然遺漏了這輛車。

  這時他也才看到這人的真正面目。

  這人滿臉的大鬍子,鬍子已經長得像電影裡的道士一樣了,頭髮和眉毛都有點過長了。這個人身上的皮膚已經幹得不像樣,看上去有七八十歲,但他從那人剛剛的體魄和搏鬥時的力量來看,這個人應該正值壯年,顯然是這惡劣的氣候讓他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那個人也在打量着黎簇,看着黎簇,他忽然嘿嘿地笑了起來,用口音特別奇怪的普通話說道:「我終於看到一個活人了,我以為這輩子我會一個人在這裡老死。」

  黎簇看着他,問道:「你白天就在這個車廂里?我們有三個人,白天在這裡不停地轉,一直在挖掘這些車,你一直沒有看到我們?」

  那人搖頭道:「沒有。我一般不出來活動。那些東西對於聲音特別敏感,我一般就待在這個車裡,這個車之前被埋在沙子裡,我在車子裡面把所有的時間都用來睡覺了。我不知道自己會睡多少時間,我一直睡一直睡,直到自己實在是餓得渴得不行了,才會出來活動,吃點東西。」

  黎簇心裡想:難道他們在這邊活動的時間裡,這傢伙就一直在車上睡覺?確實有可能,因為他們把這邊所有的車都刨出來,也花了不少時間。但是很多車裡面他們並沒有仔細地搜查,對於他們來說,這裡的車的數量實在是太多了,他們不可能依次檢查。不過,他心裡隱隱約約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

  這種不對勁源自黎簇對於這個人細節方面的感覺,其中最主要的是,他覺得這個人獨自生活了三十年,太不可思議,如果自己一個人獨自生活了三十年,肯定已經瘋了。而這個人思維雖然有點慢,但是看上去,卻未免有點太正常了,太過正常反而是一種不正常。但是,這個人的鬍子絕對是貨真價實的,這樣的鬍子,身上這樣的皮膚,不是在這種地方被困了那麼長時間,估計好萊塢的化妝師都弄不了這麼真。

  不過黎簇還是太年輕了,即使覺得哪裡不對,也沒有深入思考下去,畢竟他以前沒有遇到過這種人,也就無從比較了。

  那個人繼續說道:「對了,你既然進來了的話,會不會有人來救你?到時能不能把我一起帶出去?哦,不行不行不行。」那個人問完這句話就用力搖頭,「任何人靠近這裡,都會被那些東西抓住,救人等於害人。」

  黎簇道:「我覺得你可以放心,不太可能會有人來救我。」他就把他參與到這件事情的經過全部告訴了這個人。那個人聽了之後,有點神經質地皺起眉頭,似乎在思考,但是他什麼都不說,眼神卻不由自主地瞥向黎簇的後背。

  黎簇沒有在意,問他:「我講了那麼多,你說說你的事情吧。這些汽車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個人把目光收住,看向他。黎簇繼續問道:「你們這個車隊是怎麼到這來的?這裡到底發生過什麼?」

沙海Ⅰ

荒沙詭影

第三十五章

往事

  那個人搖頭,說道:「我們是怎麼到這裡來的?我們不是到這裡來,我們就在這裡。」那個人指了指車外的那片沙丘對他說道,「這裡原本也是一個工廠,有很多房子、很多帳篷。我也不知道上頭為什麼讓我們到這兒來,時間太長了,我也記不清細節了。三十年了,我只記得我們是在執行任務,我們是這個地方的常駐車隊,負責在另一個工廠和這兒之間運送物資。」

  「這些都是卡車,我當然知道是運輸東西的。」黎簇道。

  「沒有那麼簡單,因為我們是在雙向運輸。我們從外面的工廠運進這裡的,大部分都是生活物資、汽油這些東西,但是最多的,是一種奇怪的容器。」那人道,「那是很多的奇怪的容器,上面打滿了鉚釘。我們運進來的時候,那些容器都是空的,但是等我們運出去時,這些容器都是滿的,裡面裝滿了東西。

  「毫無疑問,這些容器里裝的東西,應該就是在這片沙漠裡生產的。但我不能問那東西到底是什麼,因為我一問,上頭就說這是一個絕密的任務,我們只負責運輸。我們每一個車上都有保密專員,假設我們的車在有人的地方翻了,這個專員就會拿出槍,不讓這附近的任何老百姓靠近,必須等到我們自己人過來才行。我們每天都從這裡運東西出去,不停地運。

  「有一次我們從這裡運出了一批奇怪的容器出去,再次回來的時候,就發現這兒的廠被關閉了,然後我們在自己的物流基地待命,一直沒有新的任務來。我的直覺告訴我,肯定出了問題,就算不運輸貨物出去,在這裡我們的資源和水也會慢慢消耗殆盡的,總要出去運些資源進來。但非常奇怪,沒有接到任務,我們一直在待命,上頭一直沒有命令。

  「我們這些車是一個獨立的汽車連,後來我們的生活物資沒了,我們確信我們沒有東西吃了,就向上級請求。我們給廠里打電話,那接電話的人接起電話來什麼都不說,我們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因為事關重大,難道我們這麼多人要在這裡餓死嗎,所以我們大家一起商量。當時覺得很奇怪,如果我們都沒有東西吃的話,那這廠里的人吃什麼東西呢?也不見他們出來和我們做任何交代,也沒有索要任何物資。然後我們的班長就帶着我們去找廠領導,想了解到底出了什麼事情,不能坐以待斃。跑來一看卻發現,我們找不到門衛了,廠房都是完好的,電源也是完好的,但是門口沒有門衛。我們在門口站了半天也沒有人應門。

  「我們開車把圍欄撞開,進到了廠里。在沙漠上建房子很難,通常都是用水泥墩子一點一點地嵌進沙子裡面,希望能深入岩層固定住。打樁要打很長很長時間才可以,所以這裡的廠房並不大不高。我們撞進去想找這裡的負責人,想找一個平時和我們聯繫的人,但卻發現找不到。一個活人都找不到,整個廠房竟然空空如也。難道他們已經撤走了,而我們不知道嗎?

  「但是我們上千人的隊伍困在這邊,那麼多眼睛,他們要悄無聲息地走根本不可能。而且,沒有理由不讓我們知道,也沒有人會犯這麼大的錯誤,把我們遺忘在這裡。而讓我們覺得詭異的是,我們找到了負責和我們聯繫的那個調度室,進去之後就發現這裡的電話竟然全是斷線。我們用對講機讓同事往這個地方打電話,發現這個電話根本不響。也就是說,我們之前所打的電話都不是打到這裡來的,那是打到哪裡去了呢?誰也不知道。

  「我們把這個廠房都翻遍了,沒有發現任何一台生產設備,也就是說,這個廠子其實是個空殼子而已。我特別特別害怕,我發現我們好像被騙了,但是,卻不知道別人騙我們是為了什麼。這裡所有的文件都是假的,沒有任何意義,於是我們回到了我們的營地。我們開始挖掘沙子底下的電話線,希望能夠找出這些電話線的走向。挖着挖着,我們驚訝地發現,電話線竟然是通向沙丘底下。

  「線是一路往下走的,我們怎麼翻都沒有用,根本找不出沙丘底下的線纜的盡頭,因為它埋的太深太深了。也就是說,我們之前聯繫的那些人似乎是在地下和我們聯繫。因為我們只是運輸車隊,隸屬於這個工廠,我們不知道應該向誰匯報這件事情,於是我們給所有知道的部門都發了電報。收到電報的部門都覺得很奇怪,他們都不知情,只有一個部門說我們可以去他們那裡補充一下物資。」

  這是他們最後一次獲得物資,運輸物資的車隊返回之後,他們就接到了原地待命的命令。到了第三天,他們與外界的所有聯繫全部被切斷了,他們發現無法用電報跟外界進行溝通,而沙下面的電話線也沒有了信號。一開始他們還不在意,畢竟他們有的是汽油,對路線也很熟悉。但慢慢地,他們就發現這四周的沙丘開始起了很多奇怪的變化,這些變化所帶來的直接後果就是他們中的很多人突然消失了。

  畢竟是當兵的,對於他們來說,這種情況意味着威脅,也意味着有敵人在附近活動。這附近一直不太平,他們加強了巡邏,並派人四處尋找蛛絲馬跡。

  很快派出去的幾支偵察隊就發現了非常奇怪的現象,他們發現這裡的沙丘變得和以往不同了,他們起初看到的黃色沙子開始消失不見了,而那些沙丘上面出現了一塊一塊的白斑,這白斑慢慢地擴大,似乎是整個沙子中的黃色營養被沙子底下的什麼東西慢慢地吸收了下去。白斑越來越大,慢慢整個沙漠都變成白色。白色沙子反射陽光更厲害,他們的生活條件更加惡劣了。

  而人員還在不斷地消失,很多偵察隊伍都是一去不返。他們無法跟上級溝通,而派出去跟外界聯絡、尋求增援的隊伍又沒有回來,形勢越來越嚴峻了。幾個排長開始商量,他們發現,所有人失蹤的時間都是在日出之前以及黃昏之後這兩段時間內。這像一個魔咒,很多人在帳篷裡面就消失了,沒有任何的察覺。他們變得極度緊張,大家都覺得下一個可能就是自己。

  於是,一個排長下了個命令,他命令所有人睡覺的時候都必須用繩子連起來。當天晚上,又有三個人失蹤,但是這個措施使得消失的情況一目了然。在睡覺的時候,幾個士兵身上的繩子突然被什麼用力地拉扯,他們驚醒過來後發現身邊的人似乎被什麼東西用力地拖進沙子裡,因為被繩子系住,才沒有被完全拖下去。這股力量非常非常大,使得那幾個士兵也被拉向沙里。他們立即大喊,其他人聽到驚呼都跑過來了,一起用力拉,才把那幾個人從沙子裡面拉出來。他們這時才意識到,在這些沙丘裡面似乎藏了什麼東西,在他們睡覺的時候,把他們拖入沙子裡面。

  剩下的人越來越緊張,他們發現不能睡在帳篷裡面,於是就把車子集中起來,睡在車裡。

  那天晚上,車子下面傳來了什麼東西撞擊車子底板的聲音,他們拿着槍對着沙子掃射,才把那些東西逼退。排長覺得此事太蹊蹺了,他覺得在這種情況下,大家不應該再留在這個地方,於是他下令全員撤退。

  就在他們準備撤退的時候,一場讓他們始料不及的變化來臨了。

  那人對黎簇說道:「在我們的車隊開始加油並且排列隊形準備離開的時候,這片沙漠活了,它根本不想讓我們離開。」

  「活了?」黎簇聽得都呆了,雖然這人敘述得很亂,但是他聽得很清楚。

  那人點頭:「沙漠活了,所有的一切跡象都表明,這個沙漠是活的。」說着,那人指了指黎簇的背,「你能不能讓我看看你的背,你背上的圖,我要看看,是不是和當時我看到的一樣?」

  「一樣?」黎簇看着那人的眼神,覺得那人的眼神有一種力量,這讓黎簇意識到,答應那人的要求的話,他一定會得到一個結果。

  他開始脫軍大衣,脫到一半,他忽然停住了,他問那人道:「不對,大爺,你說得也太溜了,怎麼好像是背出來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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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保護者

  黎簇說完,皺起眉頭盯着對方。雖然他知道,盯着對方未必能有什麼威懾作用,但至少表明了他不會輕易相信的態度。

  對面的老頭看着他,一開始還是一副呆呆傻傻的樣子,見黎簇不說話,而且也沒有變換表情,忽然就笑了:「京油子就是京油子,比那個南方人難騙多了。」

  「你到底是誰?」黎簇怒道,「在這種地方尋我開心,你不覺得有點缺心眼嗎?」

  老頭開始扯自己的鬍子和頭髮,那些竟然全是假的。之後他把身上的衣服也脫了下來,又到一邊沙子裡翻出一隻背包,從裡面扯出了一件黑色夾克穿上。等他拉上拉鏈折騰齊整後,黎簇才意識到,這個人的真實年齡並不大,甚至可以說是相當年輕。修身的夾克一上身,就把他修長的身體突顯了出來,顯得十分幹練、挺拔。最後,這人從包里拿出了一副墨鏡戴上。

  黎簇愣了一下,心說:這大半夜的,戴什麼墨鏡,是為了在自己面前裝酷嗎?怎麼自從被吳邪盯上後,接觸到的人腦子都有點問題。

  墨鏡男轉頭過來,對他道:「我本來不想暴露身份的,但是我騙人的本事顯然沒學到家。重新介紹一下,別人都叫我黑眼鏡。剛才和你說的那些,都是我從這裡的環境以及屍體身上留下的線索推測出來的。」

  「我就知道,你說話的腔調就像背書一樣。那你肯定也不是汽車兵囉?」

  黑眼鏡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見過半瞎的人能當上兵的嗎?」

  「那你是怎麼來這裡的?」黎簇問道。他最想知道這個問題,不管這個人是誰,如果他是通過其他途徑來到這裡,也就說明還有別的辦法可以離開這個地方。

  黑眼鏡從背包里東摸西摸,摸出一個鋁製的扁酒瓶來,擰開喝了幾口,就道:「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是跟着你們來的。我一直在岸邊監視你們,後來海子動了,我情急之下就跳了進去。媽的,差點沒把我淹死。」

  「監視我們?」黎簇皺起眉頭,難道他是考古隊的?考古隊早就發現了吳邪這夥人不對勁,察覺出自己是被綁架的,所以一開始就找了人監視?不過自己在考古隊裡好像沒有見過這個人啊。

  「你別瞎想了,我是受人之託,一路保護綁架你的那個吳老闆。之前還挺順利的,沒想到你們會半夜划船。」黑眼鏡笑着,把酒遞給黎簇,拍了拍他,「現在好了,嗖嗖全沒了,就剩一個拖油瓶。」

  黎簇道:「你一路都跟着我們?」

  「何止一路。」黑眼鏡又從背包里拿出幾包東西來,拆開其中一份遞給黎簇,黎簇發現竟然是青椒肉絲炒飯:「你是殘疾版的哆啦A夢嗎?這包里怎麼什麼都有?」

  「這是我在四川找快餐店做出來的,你看,保質期十年,你死在這裡飯都還沒餿呢。就是有點幹了,湊合吃吧。」黑眼鏡道,「有件事要和你商量一下,等你吃飽了再和你詳細說。」

  以前要聽到什麼食物保質期十年,黎簇肯定寧可挨餓也不會吃。但是如今,他是真餓了,就算是慢性毒藥,只要能填飽肚子他也會毫不猶豫地吃下去。

  聞着冷飯里的青椒味兒,即使還混合着一股沙子的奇怪味道,黎簇也幾乎熱淚盈眶。同時他也覺得奇怪:看這飯絕對放了十幾天了,竟然還能有青椒的香味,這真的是青椒本身的香味?不是摻了添加劑吧?

  也顧不上挑剔,三下五除二吃完,他的口水直流,竟然沒吃出任何異樣來,就連黑眼鏡說的「有點幹了」都沒感覺出來。吃了那麼多天的壓縮餅乾,現在吃什麼都覺得是「濕」的。

  吃完,黑眼鏡就來到他的身邊,勾住他的脖子說道:「你知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處境?」

  黎簇看了看四周,回答道:「我很難說清楚,不過顯然,我們兩個處境一樣。」

  黑眼鏡搖頭說:「非也!我跟你完全不一樣。我本來是要保護那個姓吳的,但是嗖嗖兩下,那兩個白痴全不見了。現如今,我的處境特別尷尬,這尷尬主要是因為你的存在。」

  「請詳細說。」

  「我欠別人很大的一個人情。那人托我保護這個姓吳的,現在吳邪陷入沙里不見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所以,我肯定得想辦法搞清楚沙子底下到底是什麼東西,也好有個交代。」

  「這和我有什麼關係?」黎簇看着他的背包,心裡還琢磨着這炒飯真好吃,如果是在沙漠外面,他肯定再來三盤。

  「你不懂嗎?我現在必須確定吳邪是否有生還的希望,這過程肯定很危險,如果我死了,你就可以帶着我的背包和乾糧自己出去。」

  「那很好。」黎簇道。

  「是啊,對你是很好,我心裡不平衡啊。而且,我去找吳邪了,你若把我的背包偷去,自己走了,我怎麼辦啊?」

  「你現在和我說這種想法到底是個什麼意思?你如果覺得我會偷背包,就把背包藏起來啊。何況,為什麼我要偷偷跑?兩個人一起走,活下來的概率不是更大嗎?」黎簇覺得事情有點不太對,這人話里的意思不太吉利。

  黑眼鏡抱頭撓了撓:「如果剛才你被我瞞過去了,我的身份就不會暴露,那你的死活就對我沒多大影響。但是你識破我了,我就不能讓你活着走出沙漠。但是我很可能會死,如果我死了,死前也不願意多害一條人命,我好糾結。」

  黎簇看着他,他也看着黎簇,半晌,黎簇笑道:「開玩笑?」

  黑眼鏡笑着,搖頭,動了動眉毛:「我不想殺你,但你自己沒抓住機會。現在沒有殺你,也是因為我覺得兩個人一起走出沙漠,活下來的概率會大很多。不過,等我們找到出路,我一定會在第一時間殺了你。」

  黎簇縮了縮脖子,想了想,就道:「你肯定是在開玩笑。」

  黑眼鏡搖頭,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一向很公平,事情得和你講清楚,而且,明天我還會有一件很危險的事情找你幫忙,如果你能活下來,你就會相信我了。對了,你吃飽了沒有?」

  黎簇想說「當然沒有吃飽」,不過這傢伙神經兮兮的,被這麼一問,自己也不敢如實回答了,就點頭道:「吃飽了。」

  「早點睡。」黑眼鏡突然伸手捏住了他的脖子,黎簇感覺自己的後頸一緊,一股巨大的壓力壓住了他的動脈。接着,他眼前一黑,就昏死過去了。

  等他醒來時已經日頭高照,根據此時感覺到的氣溫,他判斷現在應該還是早上太陽剛出來的時候。

  他的脖子非常非常疼,天知道昨天那黑眼鏡下手有多重。對了,他不是半瞎嗎,怎麼好像完全沒瞎一樣?

  他甩了甩頭,就發現不對勁。自己身體的狀態有點奇怪,感覺並不是睡在沙地上。他動了動手腳,發現腳能動,但是手卻被綁住了,而且,腳的狀況以及身上很多地方肌肉的感覺都很奇怪。他深吸了幾口氣,意識逐漸回歸清醒,他抬頭看了看四周,立即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

  他果然沒有睡在沙地上,而是被吊在了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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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釣沙魚

  黎簇被吊在一輛卡車後斗的吊車上。這裡的卡車裝載着各種貨物和工程機械,吊他的這一輛,後斗里裝的就是一台起重吊車。吊車臂突出在外面,有三四米長,顯然是吊裝小型機械的。他就掛在吊車的吊臂下,離沙地只有一巴掌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