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海/盜墓筆記:沙海 - 第2章

南派三叔

  正想着,忽然聽到一聲大喝:「停車!」

  他還沒反應過來,忽然就感覺到背後一陣風,一個人從他背後拽住了他的領子,一下就把他扯下了車,自行車失去控制,衝到了路邊的灌木從里,他則被摔了個大馬趴。

  「老爹?」這是他第一個念頭,心說什麼情況,老爹追上來了,難道老爹其實是閃電俠嗎?他和老娘吵架是為了不暴露身份?

  還沒等黎簇想明白,他整個人就被提了起來,往路邊的小巷裡拖去。這時候他才意識到不對勁,拼命掙扎。黎簇平時踢球,但並不是那種體力非常好的人,那人力氣極大,無論他怎麼掙扎都沒有用,很快他就被拖進了巷子的深處。

  巷子裡面漆黑一片,只有一盞白熾燈泡的路燈。他被摔到牆角,立即大叫:「我有500塊,都給你,不要劫色!」

  「別動!」黑暗中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黎簇抬頭去看,背光下看不清楚那男人的臉,但是他清楚地看到那男人滿頭滿身都是血,幾乎和他同時倒地,但是手還是死地的揪住他的衣領。

  黎簇看到這情景,竟然出奇地鎮定,他老爹喝酒喝多了經常摔個頭破血流回家,此時他腦子裡竟然是一股厭惡,拼命的想把揪着他衣領的手拉開。可是,那手猶如鐵鉗一般,怎麼掰都掰不開,那男人被弄急了,一個巴掌打了過來,直接把黎簇抽得腦子嗡嗡響。

  是搶劫!

  黎簇經常聽到學校附近有人搶劫,但是因為他平時穿得破破爛爛的,而且也都是和蘇萬他們的足球隊一起走,所以沒有遇到過這種事情,沒想到才稍微幾次落單就碰到了。

  想到身上有蘇萬的500塊錢,他就很不甘心,平時沒錢的時候不來搶,現在剛有錢沒幾個小時就來搶了。這是什麼樣的情報敏感度,這些搶劫犯都是中央情報局的線人嗎?

  想到這裡,他大吼一聲,盯着男人抽過來的巴掌,一口咬住了男人的手。男人顯然吃痛,慘叫一聲,一下鬆了手。

  「好機會。」黎簇暗罵,立即爬起來想跑,幾乎是瞬間,他就看到那男人拿起地上的一塊板磚,一下拍到了他的頭上。他眼前一黑,還沒來得及感覺到腦袋上的劇痛就歪倒在一邊。沒等他站起來,對方又是一磚,這一下直接將他砸懵了。

  黎簇倒在地上,他沒有任何感覺,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他沉沉地睡去,恍惚間,他似乎有一些痛楚,但是又好像不是那麼痛苦。

  我要被殺死了嗎?他在失去意識之前,有點遺憾的想。

  不過,似乎也就是這樣嘛。

  黎簇完全失去了知覺。

  「對不起了,我也不想牽連你,不過實在沒辦法了。」襲擊他的男人咳嗽了幾聲,抹開流到眼皮的血,顫抖着從口袋裡掏出一把匕首,把黎簇翻了過來,開始劃開他背後的衣服。

沙海Ⅰ

荒沙詭影

第二章

傷疤

  頭疼。

  腦袋裡面好像有訂書機在不停地訂釘子,一陣一陣地刺痛。他仿佛又聽到了當年父母吵架時砸玻璃的刺耳聲音。

  「你到底管過你兒子沒有,這麼多年了,你除了喝酒還是喝酒,你能管管這個家嗎?」

  「家?這房子是誰買的?這些家具是誰買的?他媽的的光記着我發工資的日子,不記得我這些工資從哪裡來的。」

  「這些東西我不稀罕!」

  「不稀罕是嗎?我砸!我砸!不稀罕是吧?我砸!全部都不要,我也不稀罕!」

  砰!砰!砰!

  走開,都走開!

  黎簇用力捂住耳朵,一下就醒了過來,一眼就看到了頂上的白色帷帳和邊上的日光燈。

  他喘着氣,努力地吸着空氣,耳邊的爭吵聲才逐漸地安靜下來。他用力睜大眼睛,一直睜到什麼也聽不到為止。

  護士正在換吊瓶,被他的動靜嚇了一跳,「你睜眼需要用這麼大力氣嗎?整得和屍變似的。」

  黎簇眯着眼睛,心說:真是孽障,太久沒有做這樣的噩夢了,做起來竟然還是那麼逼真。難道自己這輩子都逃脫不了這樣的夢魘嗎?不行,絕對不可以這樣。

  他閉目養神了片刻,慢慢地緩過來,意識到自己是在醫院裡,但有點想不起來自己為什麼會進醫院。「我怎麼在這兒?」他開口說話,喉嚨竟然出奇地乾澀,還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你被發現在菖蒲街的一個巷子裡,有人用板磚對着你腦門兒抽了十幾下,中度腦震盪,昏厥無自主意識,其實你還能活着躺在這裡我也很意外,你應該在火葬場。」護士說道。黎簇這才看清楚,這是一個中年的護士了,長年熬夜工作,讓她顯得很憔悴。「醫生說你腦殼厚,腦子比較小,所以走運。」護士又補了一句。

  黎簇一開始還有點默然,但是板磚、巷子這些詞語,還是讓他慢慢想起來發生了什麼事情。看樣子,自己是被搶劫了,不知道有沒有被奪去其他東西,如果有他真的不想活了。感覺了一下身體其他部位,沒有什麼異樣,才鬆了口氣。想想當時那傢伙那個樣子,滿身是血,應該是被什麼人尋仇,或者黑社會械鬥逃脫之後順便搶了他。

  這他媽不是一般的背,都背到姥姥家了。

  「我剛才聽到我爸媽在吵架。是做夢還是幻聽?」黎簇摸了摸頭,發現手上有吊針。

  「不是,我現在也能聽到你爸媽在吵。」護士道,「前幾天他們就在走廊上對罵。我們只好把他們請出去,不讓他們同時來看你。你可能不知道,你昏迷了十多天了。」

  「十多天,你胡說!」黎簇心中暗罵,咬牙坐起來,一動就覺得背後傳來劇痛,竟然比頭還要疼。

  「我背上也受傷了?」黎簇問道。

  「你背上?對,受傷了。」護士說道。「刀傷,你最好不要去抓。」

  「媽的,他還砍了我?」黎簇心中來氣,罵道:「不就是搶那500塊錢嘛,至於那麼兇殘嗎?用磚頭拍還不夠,還要砍我。」這時候他發現護士的表情有些奇異。

  「他怎樣了?」他問道。

  「誰怎樣了?你是說那渾身是傷的傢伙是吧。」護士忽然笑笑說道,「他自己也沒比你好到哪兒去,他已經死了。」

  「死了?」黎簇很驚訝:「警察把他抓住,擊斃了?」

  「不,他們發現你的時候,他死在了你的旁邊,失血過多。他緊緊壓在你身上,你們被血連在了一起。」

  黎簇愣住了,他想了想才明白了護士的意思,看樣子這倒霉鬼搶劫他搶劫到一半就掛了,這還真是富有戲劇性,要是當時自己沒被拍暈,說不定警察來了還會以為是自己搶劫了對方。不過,都傷成這樣了,幹嘛還要來搶劫呢?不是應該直接去醫院嗎?難道他當時連打車的錢都沒有?早知道這樣,問我借不就行了。

  黎簇忽然感覺到一股內疚,隨即他安慰自己,對方把自己打暈才是借不到錢悲催地死在當場的主要原因。

  護士又對他笑笑,說道:「你好好休息吧。」說着拉上了他病床四周的帘子。

  黎簇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覺得很夢幻。在他的記憶里,幾個小時前他還想着要去哪個網吧窩一晚上,如今卻差點被人弄死躺在了醫院裡。

  也還,反正自己沒有死,可以一個多月不去上課了。如此說來,這上課的痛苦還遠勝於被刀砍,這些老師也應該反省反省了。

  他想着自己也失笑了,想到自己做了壞事,老師還不得不帶着同學抱着花和水果來看他。這就是所謂的命運啊。

  十幾天沒動,他身上感覺很不舒服,動了一下,一大片痛楚從他背後傳了過來。看來到刀傷挺嚴重的。

  他聳動了一下肩膀,整塊後背的疼痛都席捲而來。他忽然意識到,後背的傷口好奇怪,好像不只一道傷口。

  他想起了護士的表情,感覺有點不妙,手往背後摸去。很快,他就摸到了他背後包紮的地方。

  傷口應該已經止血了,外面貼着紗布,他的手伸到紗布內,摸到了傷口。傷口已經結痂了,摸着有些疼有些發癢。他摸着,冷汗開始冒了出來。

  好多傷口,而且越摸越覺得瘮人,為什麼這些傷口的形狀,感覺這麼奇怪?這些真的是刀砍的嗎?他咬牙翻身起來,腳軟得幾乎跪倒在地,但是他勉力撐住一邊的凳子,拔掉手上的吊瓶,跌跌撞撞地來到廁所里,扯掉了背上的紗布,轉身看自己的背。

  瞬間他驚呆了,心說:這是什麼東西?

  他的整個背上,刻着一張極其詭異的圖形,而且完全是用刀割出來的,那並不是一刀兩刀,而是幾百刀刻痕。所有的傷口都結痂了,形成了無比恐怖的傷疤。

  「這是張什麼圖?」他渾身冰冷,無法言喻的恐懼掠過了他的全身,他無法抑制地大吼了起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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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沙詭影

第三章

七根手指

  黎簇的那一聲慘叫絕對能載入北京大學第一附屬醫院的史冊,以至於在他出院前的那段時間裡,他一直被人稱呼為「慘叫君」。據說,當時連另一幢行政樓都清晰地聽到了這一聲慘叫,院領導還以為是什麼重大的醫療事故,或者婦產科終於生出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黎簇在大吼之後,一直想撕掉自己背上的膠布,但是顯然包紮的時候,醫生已經預料到了這個情況。這些膠布全部用衛生膠帶從他肚子上過了好幾圈,雖然他扯掉很大一部分,但是要從身上完全扯下來很難。他扯了幾次都沒成功,後來衝過來的護士叫了幾個男護工過來,把他死死壓在了床上。

  還好在發生電影裡給瘋子打鎮定劑的情節之前,黎簇就被幾個壯男壓得冷靜了下來。

  他被重新按坐在床上的時候,腦子還是一片混亂的,頭還是不由自主地想往後背看去,手也直往後伸,好在護工猶如牛一樣壯碩,把他死死鉗住。

  這時候,醫生也被驚動了,跑了過來,進來就問:「怎麼回事?」但是一眼就看明白了。

  她身後跟着好幾個其他病房的病人,醫生回身把床邊的帘子拉上,就去摸黎簇的額頭。黎簇一看到白大褂的大夫,立即靜了下來。

  這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年輕女醫生,顯然這是第一次見,長得不算漂亮,但是身材很窈窕。黎簇從小就特別吃女醫生的套路,他不知道為什麼,只要看到女醫生,就會覺得很心安。

  不過這片刻的寧靜並沒有讓他真正鎮靜下來,背後的疼痛一下讓他重新恐懼起來。

  「醫生,我背上是什麼?」他對着醫生叫道,「那個王八蛋在我背上刻了什麼東西?」

  醫生埋怨地看了護士一眼,才皺着眉頭對黎簇道:「現在不適合談論這個話題,還是等你身體再恢復一點,和你爸爸在一起的時候,我再告訴你。」

  「去你……」黎簇的情緒一下就炸了,想爆髒話,但是一看到穿白大褂的女醫生,他硬生生把後半句話咽了下去。

  女醫生顯然並不想多說,便給兩邊的護工打眼色,黎簇立即就意識到自己的年齡在這種情況下是沒有發言權的。要是被綁在床上,他就糟糕了。

  即使他自認為他甚至比他父親更了解日子應該怎麼過,其他人還是不會聽他的,這大概就是孩子的悲哀。想到他老爹的嘴臉,他忽然覺得很煩。不行,絕對不能讓自己混到這種境地。

  「等一下。」他決定採取措施,至少要爭取一下,「對不起,剛才我有些情緒失控了,不過我還是想知道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帶着這個疑問我也休息不好。」

  大概是這種話從毛頭小伙子的嘴巴里說出來,讓女醫生覺得很驚訝,她看了他一眼說道:「沒有什麼,只是一些傷疤而已。你受了很嚴重的刀傷,很可能留下無法消除的疤痕,所以我們不想這麼早告訴你,你還是好好休息吧。」

  黎簇吸了口氣,心裡暗罵:你要我安心也編個好點的理由,我剛才摸到的可不是那麼一回事。看女醫生要走,黎簇立即道:「我不信!醫生,我父母已經離婚了,我也十七歲了,我能自己負責自己的事情,請你告訴我真相。」

  這是一句真話,黎簇說得很淡定,但是也帶着祈求。

  女醫生愣了一下,邊上的護士和護工顯得很尷尬,黎簇知道有門兒,他用這句話震懾過不少大人,便繼續道:「阿姨,求求你了。」

  女醫生嘆了口氣,對邊上的護工擺了擺手,護工把手鬆開。她對黎簇道:「好吧,你跟我來一趟辦公室,只要你不再撕你的繃帶,我就告訴你。」

  「謝謝阿姨。」黎簇鬆了口氣。

  「不要叫阿姨,叫姐姐。」女醫生頭也不回地走出去,「看你少年老成,我很欣賞,叫幾聲好聽的,等下你看到自己的後背崩潰後,我興許還能安慰你幾句。」

  黎簇跌跌撞撞地跟着女醫生來到了辦公室。背後的疼痛讓他很不得勁。

  辦公室里沒有沙發,只有一張床,女醫生給他使了個眼色,他只好坐了上去。這時候,他看到了女醫生的名牌,掛在一邊的衣架上。

  梁灣。

  「梁姐姐。」他順勢問道,「你是什麼科的大夫?」

  「你管的着嗎?」梁灣一口的北京姑娘腔,說着就從抽屜里拿出一個大信封來遞給他,「裡面是你後背的照片,慢慢抽出來,不准再叫了,多奇怪都得忍着。」

  黎簇點頭,心一下提了起來,心說:有那麼誇張嗎?難道他背上刻着一坨大便或者是蠟筆小新的某種塗鴉紋身?如果是真的,他也不想活了。

  反正東西到手,也不用管什麼儀態了。他迅速把信封打開,手往裡一伸,就摸到了幾張薄薄的紙,拉出來,是幾張用打印紙打印的彩色照片。

  拉出來的那一剎那,他還是瞄到了信封的抬頭,發現那還不是醫院的,是北京市西城區公安局的信封,不由得還真的放慢了拉出的速度。

  不過,即使再慢,在看到照片的時候,黎簇還是愣住了。在那一剎那,他完全不相信那是他自己的背。但是他也沒有叫出來,照片上的畫面,牢牢的吸引住了他的眼光,一股寒意從他腳底升了上來。他忽然意識到,梁灣不想讓他立即看是有道理的。

  這幾張照片顯然是在現場拍的,他的背上滿是血污,那種出血量看着就讓他噁心。他比較消瘦,背上幾乎沒什麼肉,這使得那些傷口顯得更加嚇人,感覺骨頭都已經露出來了。

  但是他知道其實傷口沒那麼深,如果有那麼深,他現在一定不可能起身走路。

  如果要詳細地描述,這些傷口還有很多可以形容的地方,但是黎簇的注意力很快被所有傷口組成的那個形狀吸引了過去,其他的一切他都無視了。

  他第一眼就看到整個背上的傷口,組成了一隻手的圖案。而且不是普通的手,這隻手,有七根手指,在手圖案的內部,他看到了無數的小字,這些字他完全不認識,因為太小了,很多筆畫都很簡單,絕對不是漢字。

  無法想象,在他昏迷了之後,那個男人到底對他做了什麼,要怎樣的變態,才能在他背上刻出如此多的細小的記號。

  「四個小時,他在你背上最起碼刻了四個小時,錯過了最佳的搶救時間。可以說,他是為了在你背上刻這幅圖案而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