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負如來不負卿 - 第5章
小春
我正在興頭上,一時沒反應過來。「他來幹啥?」
「接母親和我。」
啊?一國之王專程跑到別國來接,忒忒忒有面子了吧。我一把將已經跨出門檻的他拽了回來。「說,你到底是什麼人?龜茲王是不是你父親?你是不是王子?不然他為啥千里迢迢跑來接你?」
他拉拉被我拽得有點垮下的僧袍,搖頭道:「你別胡言亂語了,我不是王子。龜茲離此才三百里,沒有千里之遙。再說,名與位……」
「皆是空!就知道你會搗漿糊。」我打斷他。你越不說,我還就越感興趣了。你不說,問別人還不成?我的吐火羅語現在也非吳下之阿蒙了。
我轉轉眼珠,笑嘻嘻攔住門:「來,我們複習一下龜茲語。媽媽叫……爸爸叫……哥哥是……」
他重重地嘆口氣:「好了,不瞞你了。與其讓你從旁打聽,不如我自己說。」
他閃着亮晶晶兩潭水波,平靜地看我:「我不是王子。龜茲王是我舅舅,我的母親是公主,是王的妹妹。」
還是王親國戚啊,血統高貴,難怪看上去那麼有貴族氣息。「那你父親呢?」
「他是天竺人,本來要繼承相位,但他避世出家,東度蔥嶺,來到龜茲。王迎請他為國師,並把王妹,也就是我母親嫁給他。」
等等,這橋段怎麼這麼熟悉啊?我肯定在哪看過。腦子迅速閃過一道光:「你是不是還有個弟弟?」
他點頭:「他比我小三歲。」
「你母親本來不會講梵語,是不是在懷着你時突然會講了?」
「這只是傳聞。我母親本來就從父親學過梵文。」
「那你是不是七歲就隨母親出家,九歲就到克什米爾,嗯,那啥,犍陀羅,嗯,什麼『賓』來着?就那個難寫的要死的字。」我苦苦回憶。
「罽(音JI)賓?」
「對!」
「我是九歲隨母親到罽賓,那裡是我學習小乘的地方。」
「那你……你……你……」我結巴了,說不下去了。我知道他是誰了。我狠狠敲自己腦袋,我怎麼這麼笨,居然犯了個嚴重的歷史錯誤!
秦?漢?先有秦後有漢是不是?他說現在中原是QIN/QING,可是他還對我一直在說「漢人」,「漢文」。如果現在是秦始皇的那個「秦」,他怎麼可能叫我「漢」人?他一說「秦」,我就想當然地想到那個鼎鼎大名的「秦」。而我們稱自己的民族是「漢族」,叫自己「漢人」,已經成為習慣,卻沒有想到是因為那個輝煌的大漢王朝。而我,專業學歷史,卻犯了這麼低級無知的錯誤!
既然也不可能是清,清朝時龜茲早被滅了一千多年,那麼,歷史上還有什麼朝代叫秦的?
有的!苻堅建的前秦,姚萇建的後秦,前後只是後人為了區分而添,在他們那時,只是叫「秦」!那麼,我現在其實是在中原的五胡十六國時期。我把自己的穿越年代提前了五百多年,結果跟個如雷貫耳的人物相處幾十天而不自知。
十六國時期的西域,龜茲王的外甥,IQ200的天才神童,血統高貴備受尊崇的和尚,俊逸脫俗的容貌,不是那個被我們宿舍譽為史上最強的和尚,還能做二想麼?
記得讀《晉書》時看到:「嘗講經於草堂寺,興及朝臣、大德沙門千有餘人肅容觀聽,羅什忽下高坐,謂興曰:『有二小兒登吾肩,欲鄣須婦人。』興乃召宮女進之,一交而生二子焉。」
這段話意思是說:這個人在皇家寺廟講經,下面有後秦皇帝姚興,有文武百官,有大堆慕名而來的和尚,正在神色肅然地聽他講時,他突然下了高台,走到皇帝面前說:我感到有兩個小孩子跳到我肩膀上,馬上給我一個女人。於是姚興就招了個宮女進來,他跟那個宮女交媾一次,後來就生了兩個兒子。
看到這裡時我下巴掉了。強,實在是太強了。古往今來和尚有性醜聞的不少,玄奘譯經最得力的助手辯機跟唐太宗最寵愛的高陽公主就私通多年。不過人家那是私通,被唐太宗發現後辨機就被腰斬了。
可是他,無論從佛教還是世俗倫理的角度,這種在如此莊重的場面上公然提性要求的做法,都可以說是駭人聽聞的。他這樣不顧戒律約束放任自己的欲望,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姚興還給他送了十個宮伎,他也欣然接受。他不住僧院,另闢住所,供給精良。他這樣有妻有妾有子地過着富裕的俗世生活,卻絲毫不減人們對他的尊敬。甚至後世對他的評價越來越高,名揚海外。你說,這樣活得肆意的和尚是不是史上最強的?
那次我們宿舍例行討論後,六個人一致同意,「史上最強的和尚」稱號授予十六國時期佛教大翻譯家-鳩摩羅什。
「你,你,你,是鳩摩羅什!!!你居然是鳩摩羅什!!!天哪,你是鳩摩羅什!!!你居然是個真實存在鼎鼎大名的人!!!」
我語無倫次,激動得辨不清東西南北。如同追星族突然之間見到自己的偶像,我穿越居然碰到了知名的歷史人物,回去後可有驕傲的資本了。
一杯水出現在我面前,額頭上拂過一片清涼。我抬頭,看到兩波深潭裡蘊着關切:「你的額頭有些發燙,似是着涼了。明日我叫人熬些藥給你喝。」
我在兩潭深不見底的水裡看到自己手舞足蹈的倒影,喝着水,呼吸慢慢平靜下來。不好意思地傻笑:「呵呵,我失態了。」
他也笑:「我還從未見過艾晴這樣呢。對了,你一直喊我鳩摩羅什,鳩摩羅什是我的漢文名麼?」
我點頭。丘莫若吉波是他的梵文名,「丘莫若」不就是「鳩摩羅」麼?但是「吉波」怎麼變成「什」的?鳩摩羅什,這個不知誰給他翻譯的名字,的確比我隨便用「丘莫若吉波」文雅許多。而我之所以一直沒認出他,一是自己把時代搞錯了,以為到了漢之前的「秦」。二,也是這個「吉波」與「什」發音相差太大。所以我一直懵懵懂懂,不知道自己每天相處的是與玄奘一樣偉大的中國佛教翻譯家。
問他這個梵文名字是什麼意思,他說「鳩摩羅」是他父親的姓,意為「童子」。「吉波」是他母親的名,意為「壽」,所以他的名字漢文含義可以是「童壽」。用父親的姓,母親的名起名字是天竺的風俗,有時還要再加入其他寓意,所以天竺人的名字都很長。難怪以前看佛教史時,那些西域和印度僧人的名字怎麼也記不住,實在是太長太難念了。
我記得他父親名叫鳩摩羅炎,而我之前給他母親起的音譯名「吉波」其實早已有了約定俗成的中文翻譯了,是耆婆。西域和印度僧人用的是自己俗世名字,不像中原地區僧人另取法號。
他將素描本推到我面前:「你能把我的漢文名寫下來麼?」
我一筆一畫寫下:鳩-摩-羅-什
他仔細地看,又念一遍,抬頭看我,眼底儘是喜色:「好,鳩摩羅什。既是艾晴取的,我從此漢文名就叫鳩-摩-羅-什!」
我猛地抬頭,看到他清澈眼波里濃濃的笑意。突然神思恍惚,茫茫然不知身處何方。從來沒有記載是誰給他起的漢文名,難道是我?我在21世紀讀到他的名字,居然是同一個我在一千六百五十年前起的。也就是說,我的穿越時空,我與他的相遇,都是必然。這是怎樣的邏輯關係?我到底游離於歷史之外,還是我在不知不覺間已然融入了這個時代?
※※※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五章曾提到鳩摩羅什母子在東歸龜茲途中曾遇一遊方僧人,並得到關於他一生的預言。遊方僧人告訴耆婆,她的兒子需要受到極為小心的保護。那個預言原文為:「若至三十五而不破戒者,當大興佛法,度無數人,與優波掘多(Upagupta:天竺名僧,以「坐禪第一,大化眾生」聞名)無異。若持戒不全,無能為也,正可才明俊義法師而已。」(僧祐《鳩摩羅什傳》)
關於鳩摩羅什召宮女那段,到底這件事有沒有發生,現在已經無法弄清了。連學術界都有爭議。只是,除了這段,《晉書》的《鳩摩羅什傳》都是在讚揚鳩摩羅什的,好像沒理由故意給他抹道黑。但因為《晉書》記載了太多神神道道的東西,所以也有不少學者不把它當正史來看。
鳩摩羅什名字的由來:是梵文名Kumarajiva的音譯。我以前想當然地用英文的發音方法讀「Kumarajiva」,然後翻譯成「庫瑪拉吉法」。看了STATUTU的評論後才知道自己翻錯了。所以對他的名字做了修改。
「我覺得流傳下來梵文名的中文翻譯應該是翻譯者根據當時的梵文發音來譯的,而不是根據今天廣泛使用的英語發音規則。鳩摩羅什和玄臧的時代大不列顛還沒崛起吧,我們不能期待他們根據我們現在熟悉的英語發音規則來翻譯。既然是梵文翻譯當然是忠實記錄它的發音。比如shiva就被按梵文發音譯成濕婆(shibo)。按照「v」發「b」,「a」發「o」(不是「歐」,而是「窩」,就是英語音標里那個左邊有個缺口的o)的規則,shiva翻作濕婆,jiva翻作耆婆,Kumarajiva翻作鳩摩羅什(u發幽音,而不是烏,a發窩音,v發b音)倒也不算離譜。至少文中這幾個例子的中譯名應是根據梵文發音譯來的,而且音還算譯得貼切。」
9.少年時:我要辭職
我跟鳩摩羅什母子還有溫宿國王大臣一起在城門外迎接龜茲王。既然知道他就是鳩摩羅什,我當然就知道為什麼這個文述爾聽上去這麼耳熟。原來是溫宿,是新疆阿克蘇旁邊的一個縣。兩千年前這裡是個很小的國家,隸屬於龜茲。
而這個小國之所以能在我腦中留下印象,還是因為鳩摩羅什。那場辯論在歷史上被稱為溫宿論戰,是鳩摩羅什少年成名的一個重要事件。書上的確說過,因為這場論戰,鳩摩羅什「聲滿蔥左,譽宣海外」,「諸國皆聘以重器」,所以龜茲王得親自出馬,迎接鳩摩羅什回國,免得被其他國家捷足先登。
眼下這個歡迎儀式越發隆重,地上鋪着紅毯一直到王宮。音樂聲不絕於耳,鮮花不斷拋撒。記得這個國王名字叫白純,白家是班超扶植起來的,班超的西域都護府就設在龜茲。從班超時代一直到唐末龜茲被回鶻滅亡,八百年間基本都是白家人做王。
打量這個龜茲王白純,跟耆婆長的挺像,也是細白皮膚,高鼻深目,眼睛很大,褐色眼珠,眉庭開闊。看上去不到四十歲,年輕時應該長得不錯,可惜現在身材走樣。不像其他人的髮式是剪髮及肩,他前額短髮中分,但是額後長發盤到頭頂,系以彩帶,垂在後面。
有意思的是他的頭也是扁的,我記得玄奘《大唐西域記》里就記載過龜茲以扁為美,他們用木板壓小孩子稚嫩的腦袋。不過只有王室貴族才能壓扁頭。幸好鳩摩羅什從小出家,不然一代帥哥的形象就這麼被毀了,多可惜。
繼續看國王的穿着。他也跟其他男人一樣穿翻領窄袖束腰式短袍,高及膝蓋的靴子,但是另外套有一件半袖衫,用金線繡出複雜的圖案。他身後佩劍,手上還有一柄短劍,看來龜茲王對劍的愛好不一般。
看到鳩摩羅什母子,龜茲王大步上前,激動地將他們母子摟住懷中。母子倆也很激動,畢竟離家四年了。我聽懂了一部分他們的對話。國王祝賀鳩摩羅什學成歸國,論戰成功。已經在龜茲做好準備就等他回去等等。的1c當龜茲王的眼光落到站在耆婆身後的我身上時,微微有些吃驚。我正努力練聽力,沒提防他會看我,一時不知該怎麼對他,居然傻傻地扯了個笑。笑完我立碼覺得不對,完了完了,我的形象毀了,昨晚白學那些禮儀了。
龜茲王也住王宮,不過是另一個宮殿。晚上有宴會,還是在大殿,我也跟着去。由於鳩摩羅什和耆婆都不吃晚飯,我們只能喝點水。我眼巴巴瞧着兩個國王几案上的烤肉,拼命咽口水。宴會上也沒有歌舞助興,所以這場夜宴就變成了拉家常。實在是很無趣,我又開始偷偷挪屁股了。
突然感到有兩道熟悉的目光在注視我,是鳩摩羅什。他抿着嘴在偷笑,我四下瞅瞅沒人注意,沖他擠擠鼻子吐舌頭,惹得他想笑又不敢笑。他轉過身對兩位國王說天已晚,王舅一路勞頓,宜早點安頓。於是大家把酒(我們是水)言歡,結束夜宴。
回去後我已經餓得兩眼放光,趕緊讓服侍我的侍從給我弄點吃的來。等待的過程中為了減少體力消耗,我就在床上躺着不動。迷迷糊糊間聞到一股肉香,立馬跳起來,看到兩汪深潭蘊着笑意站在矮榻前。他手裡的托盤上,肉香四溢。
我一把摟住他脖子:「羅什,你真是太好了!」
我一直考慮怎麼叫他。他的梵文名太拗口,叫「鳩摩羅什」字多又顯生疏。各種典籍里對他的簡稱有「羅什」和「什」,確切地說,古文裡更多簡稱他為「什」而現代提他都是「羅什」。其實嚴格說起來「鳩摩羅」是姓,「什」(音SHI,十)才是名。可是單叫一個「什」太彆扭,這個字發音也不順口。所以思考再三,我就按照現代的習慣叫他「羅什」,他也笑着接納了。
放開時發現他臉上麥色肌膚紅得像蘋果,眼睛躲躲閃閃不敢直視我,那股清純可愛的模樣真的很惹人憐愛。
哎喲,我剛剛乾了什麼?猛拍一下自己的腦袋,嚇得他趕緊問我:「艾晴,怎麼了?」
盯着他羞赧的俊臉,尷尬地笑笑。接過他手上的托盤,投入地啃肉來掩飾自己的懊惱。怎麼可以讓他知道,我在後悔自己的孟浪。就算他還小,我也不可以用現代的方式跟他這麼親近,他畢竟有個不可更改的特殊身份。
他臉上的嫣紅好半天才褪下去,沒話找話地問我:「今天要學什麼?」
我嘆了口氣,停止啃肉:「你去找別人教吧,我教不了你。」
他大吃一驚,剛褪完紅色的臉上開始有些泛白。「為什麼?羅什有什麼地方做錯麼?」
「你怎麼會有錯?是我,我是真的沒本事教你。你可是鳩摩羅什哎。」
講《論語》,我沒有書,也背不全,只是把會背的部分教給他,順序肯定是顛倒的,背也肯定有背錯的地方。他聰明到聽一遍就能記住,我再講下去到時他滿腦子錯的東西,一代大翻譯家豈不是被我毀了。我擔不起這麼大責任,中原佛教事業還等着他去發揚壯大呢。
「可是,可是,你教得很好啊!」他的聲音有些顫抖:「你講的得很有趣,我一聽就能記住。」
「那是因為你聰明,不是我教的好。」
我望入兩汪清澈的深潭,認真地說:「羅什,你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人。」
他的聲音柔和得像醇厚的美酒,同樣認真地回答:「艾晴,你也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女子。你懂很多東西,最難得的是你對佛法的悟性。有你為師,羅什對中原漢地很是嚮往。有朝一日,羅什希望能親歷漢地,看看是怎樣的水土育出艾晴這樣靈秀的女子。」
這麼溫暖的話,用如此真誠的語氣說出,我的信心不由小小膨脹了一下。禁不住聯想,他對中原最初的興趣是不是源自於我啊?不過我馬上就垂頭喪氣了,因為我那不叫聰明,叫剽竊。我連他的翻譯都剽竊過,而他這個事主,居然還稱讚我有慧根。拿現代,那可是侵權啊。我耷拉着腦袋,一臉痛苦狀。
「只是……」
見我抬頭茫然地看他,他強忍着笑:「你若沒有那些看上去傻傻的表情,便能更聰明了……」
死小孩,敢取笑老師!我跳起來要掐他的脖子,被他大笑着逃過。我追着他繞圈跑,唉,他腿長我老人家還真硬追不上。我還不信我掐不到你,多你十年的飯不是白吃的!我哎喲一聲跌倒在地,他果然趕緊跑到我身邊焦急地問我傷到了麼。我趁他不備終於成功掐住他的脖子。
「你個死小孩,以後不准再說我傻。我那叫率真懂不懂?真是的,好歹我也是你老師,要尊師重道懂不懂?就算你是鳩摩羅什,你也得給我謙虛點!」
我搖着他的脖子,看着他純淨的臉越來越紅。我掐得太重了麼?趕緊放手,湊近他的脖子細看:「喂,我下手太重了麼?你疼麼?對不起哦。」
他的臉紅得要滴血,眼睛又開始躲閃。他側過臉,微微拉開一些我和他的距離,喃喃說:「艾晴,繼續教我,好不好?」
我嘆氣,一手托住下巴:「可我連個課本也沒有,跟你講的《論語》都是憑記憶,有很多錯。淨教些錯的,還不如不教,誤人子弟啊。」
他定定地看我,眸子晶亮,臉上依舊泛着紅,一抹微笑浮出嘴角:「是為這個麼?那有何難?」
唉,Toteachornottoteach,thisisaquestion。
我沒法子拒絕他,又怕自己教壞他。我本來就不應該出現在他生命中,沒有我,他也能成為那個威名四射的大法師。而有我呢?我到底在他的歷史中扮演了什麼角色?會不會對他產生負面的影響,從而改變歷史?起碼,他本來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講一口現代漢語的。
見我沉默,他的一雙手覆蓋在我的手上,掌心的溫暖迅速傳導到我全身:「艾晴,是佛祖讓我遇見你,這份緣,羅什很珍視。羅什誠心學漢語,就算你不想教,也等到了龜茲你回漢地,好麼?」
淺灰眸子裡的盈盈水澤,倒映出一臉迷茫的我。我只是個匆匆過客,就算時光穿越表暫時壞了,我也一定得回去,只是時間早晚而已。
但是,我的穿越,能與年少時候的鳩摩羅什相遇,不用「緣」字,還能有什麼解釋?我們的兩行腳印,只是偶爾的重合,這段生命旅程過後,再無交集的可能。我又何須顧慮這麼多?只要我小心一些,不再把我的現代特徵表現出來,對歷史應該不會有影響。最重要的是,我真的很喜歡每天跟這個天才少年點滴溫情地相處。
「既如此,吾便繼續教汝。」
從地上爬起,拍拍屁股上的灰塵:「昨日所習,汝且溫一遍。」我得糾正他的現代漢語了。
他眼裡有欣喜有驚訝,估計有點不適應我那一口文言,但也不說什麼,趕緊爬起來去拿素描本。
第二天晚上,他攜着一本《論語》出現在我房間。
※※※
作者有話要說:
維語是十世紀時的回鶻語而來,應該是阿拉伯的一種。我在新疆時曾問過維人,他們說他們能聽懂30%-40%的阿拉伯語,但是阿拉伯語是36個字母,維語是32個(那個維人這麼說的,沒考證過)。而吐火羅語,在龜茲回鶻化了後徹底消失,成了死掉的語言……
玄奘《大唐西域記》:「其俗生子以木押頭,欲其匾遞。」
龜茲國王的裝束根據克孜爾千佛洞內國王和王后供養人像,大約在隋唐時期。
對古龜茲有興趣的MM建議可以去看CCTV10《探索發現》系列片《消失的綠洲古國》七集。從語言,文字,風俗,宗教,音樂等方面介紹龜茲。還有《新絲綢之路》第四集《一個人龜茲》,專門介紹羅什。我挺喜歡裡面的演員,長得頗符合我心目中鳩摩羅什的長相,是個老外演的,很斯文的帥氣。雖然是記錄片,出鏡也沒幾分鐘,但是演員挑的還是很認真,值得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