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焰之魂 - 第12章
雪凡(卡列顛)
瑪莎露出嘲弄的笑意,「喂,你的頭髮是不是該好好洗洗了?洗的亮一些再往上梳起來,冒充火精靈也沒誰看的出破綻。」
克雷恩抓了抓暗紅的短髮,「這是天生的,天生的。再怎麼洗也不會變成火紅色。」
敏銳的察覺到瑪莎語氣中的異樣,克雷恩小心的問:「嗯……瑪莎小姐,你似乎很討厭火精靈啊?」
瑪莎勾了勾唇角,貓瞳中卻沒有半點笑意,她撫摸着自己膝蓋下方的傷疤,用輕飄飄的語氣說:「我不討厭他們。我只是想殺光他們而已。」
「誒?」克雷恩吃驚的抬頭看着她。
但瑪莎沒有再開口,而是慢慢地站了起來,回自己的帳篷睡覺去了。只留下被好奇心折磨的渾身發癢的克雷恩可憐兮兮的守着火堆。
次日的旅途中他還是沒忍住心裡的好奇,找了個沒其他人的時間——也就是一起小便的時候,特意問了問蠻牛。
蠻牛這種人讓他藏住話比讓矮人保存酒還不可靠,不過離開隊伍去小便一次的時間,瑪莎的過去就大體被描繪了出來,印進了克雷恩的腦海。
夜牙部族是一直定居在艾爾法斯聯邦西南火精靈王領土的獸靈群落,雖然火精靈王歷代都比較排斥異族,但畢竟有聯邦元首水精靈女王和高階精靈議會的政令壓制,總算也相安無事。
星曆979年的紅六月,被罷免的大神官庫雷博恩來到了夜牙部落,用了三天時間勸說整個村子離開火精靈王的領地,並把原因隱晦的告訴了當時的年輕族長,瑪莎的父親。
不想離開已經習慣的土地,在徵求了成員意見後,夜牙部落很禮貌的拒絕了前大神官的要求。
此後的二十一年裡,都沒有任何事發生,瑪莎也安全快樂的成長起來,還有了一個可愛的妹妹。
星曆1000年,也就是四年前的紅四月,當時的大神官蒂亞莫·法·萊蒙再一次因為天使之諭而獲罪,只不過他不如他的老師那麼幸運,燒得焦黑的屍體被吊在了火天使弗拉米爾的聖像前,足足一個月。
也就在那一年的年底,紫月祭的前一天,在火精靈王弗雷姆的命令下,火精靈全境開始驅逐一切外族。
不相信會發生這種事的夜牙酋長帶了族中與王族交好的長老前往火精王的宮殿想要尋找一個解釋,但那一次去的七個獸靈沒有一個能活着回到族人的面前。
夜牙族人最後等來的,是火精靈王裝備精良的軍隊。
七百多人的夜牙部落在那一夜後,只剩下六十幾個逃到了森林中。火精靈王的追兵一直把他們驅趕到了土精靈的領地,而在逃亡的過程中,瑪吉娜和族人失散了。
四年過去,夜牙部落也在土精靈的庇佑下重新安定下來,除了瑪莎,沒有人相信瑪吉娜還活着。而她一直覺得瑪吉娜被火精靈抓去做了俘虜,就像其餘被抓走的婦女一樣,很可能還在某個地方,屈辱的活着。
如果不是四年裡火精靈領地的排外政策越來越強橫,瑪莎可能早就已經潛入進去找人,她在聖域各地流浪,與其說是在尋找妹妹,不如說是在懲罰自己。懲罰那個無力去火精靈的土地上確認妹妹生死的懦弱靈魂。
經過蘇米雅的補充,蠻牛乾巴巴的故事頓時豐滿了起來,連帶着讓克雷恩也對自己的同胞憤慨起來,「弗雷姆王的腦子被火燒壞了嗎?怎麼可以對盟友做出這種事情!」
以暗裔統治者為目標的光明戰爭中,獸靈是第一批加入的盟軍之一,所以各地的人類王國和艾爾法斯聯邦都以最高的盟友禮儀來對待獸靈的部落。火精靈王這麼做,幾乎和在水精靈女王的臉上打了一耳光沒有多大差別。
「這其中的內情,自然不是咱們這種人可以知道的了。」聽蘇米雅講完整個故事的琳迪無奈的吐了口氣,看向前方瑪莎的目光也變得溫柔起來。
也對,他們之中身份最高的人不過只是個二流行會的弓術指導,精靈王族內部的事情,他們恐怕這一生也無法了解其中的真相,最多也只能捕捉到最外圍的流言而已。
「好了,讓不開心的過去跟着風飛到天邊去吧。笨蛋克雷恩,今天的課程要開始了!」在琳迪充滿活力的聲音中,克雷恩的思緒暫且離開了沉重的過往,進入了疲憊但愉快的現實。
小隊的行進速度穩妥而緩慢,不過即便如此,迷霧森林的外圍也已經被完全的穿越。這幾天的時間裡,克雷恩和芙伊很快的融入了冒險者的隊伍中,克雷恩挨罵的次數也比第一天少了很多。反倒是塔倫和那幾個自警團的傢伙,一直都維持着單獨的小圈子,想來是貴族身份讓那個年輕的法師放不下架子加入到他們之中。
經過芙伊和克雷恩反覆確認,這次的落腳點已經比琳迪上次迷路所進入的區域還要深入。也就是說,他們正式來到了霧猿活躍地帶。
不過,上次的戰鬥並不算艱難,所以他們的防範也並沒有太過強化,只是要求帳篷里睡覺的人不許卸下防護而已。克雷恩倒無所謂,他本來就恨不得穿着那身新皮甲睡覺,倒霉的是蠻牛,他不脫盔甲睡覺的下場就是像坨裝進金屬箱子的肉一樣橫在帳篷里,連呼嚕都打得沒那麼響亮了。
最安全的夜初時分慣例由戰鬥能力最差的人擔當。因為塔倫也被排除在了值守名單外,大家鑽進帳篷後,留在外面的就只剩下了隊伍中唯一的那個女自警團員。
這樣的安排並沒能讓這個三十多歲的婦女感到有多感激,事實上隨着旅程的深入她的心中已經厭煩恐懼到了極點。
「可惡……為什麼我要在這種鬼地方做這種事情啊!」她害怕的看着周圍發着幽幽光芒的霧燈木,迷霧中的樹影好像惡魔的爪子一樣隨風搖動,她抱緊了手中的長矛,渾身一陣發抖。
忍受了漫長的戰鬥訓練,堅持着每天在鎮子裡值班,為的不過是那些微薄的薪水,女人不滿的拉了拉衣領,雙手摟在胸前,如果不是家裡太窮,她也想像別的女人那樣單純的在家裡洗衣做飯帶孩子就好。
「該死的塔倫,」她小聲咒罵着,往火堆旁邊湊了湊,「那麼多厲害的傢伙不選,非要挑上我幹什麼。這麼白痴的傢伙,那天怎麼沒被殺掉啊。」恐懼讓她對自己的上司都怨恨了起來。
但這也算情有可原,幾十個人的自警團里,她的實力從後往前數幾乎毫無對手,她聽到自己被塔倫挑中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個貴族小少爺莫非還沒斷奶?
那幫冒險者也一樣蠢,從鎮子出發的隊伍她見過不知道多少了,有幾個能完好無損回來的?這種每一個空隙都流淌着詭異氣氛的鬼地方,巴巴的跑進來是要給這些會放光的怪樹捨身施肥嗎?
抱怨除了自己外的所有人,已經快成了這個女人每晚熬過值夜時間的唯一手段。
早就應該逃走的,回去後直接辭職,給丈夫再生個孩子,然後好好過正常女人該過的生活,她後悔的吸了吸鼻子,女人就算能戰鬥又有什麼用,這隊伍里那幾個小姑娘還不是搞得自己灰頭土臉的。
周圍的霧又變重了一些,火光已經快要照不到樹林枝幹縫隙中的情景。
未知往往會帶來恐懼,她越看不清周圍的情形,心裡的恐懼就越濃稠。從小她就常聽人說起這見鬼的森林深處的種種傳聞,比如趴在人腦袋上吸腦漿的巨大蜘蛛,誘惑男人生孩子的長爪子的女人鳥,在身邊飛一會兒就會讓人頭暈的蝴蝶,會突然從霧中出現攻擊女人的巨大白猴子,和隨隨便便就能勒死那種白猴子的蟒蛇等等。她原本都是當故事聽的,可真正走進這塊地方,才發現很可能那些傳說都沒有騙人,甚至,沒有誇大。
至少,那隻襲擊過她的白猴子她這輩子也絕不會忘記。
真被帶走的話,恐怕會在森林深處絕望的生下一隻小猴子吧……她緊緊攥住衣角,忍不住哆嗦了兩下。
要不……提前叫下一個人起來好了,反正這沙漏也不分正反。她拿起用來計時的小沙漏,下面的空間才剛堆起了一點沙子,她果斷的反過來,這樣不一會兒就可以進去叫下一個人了。
啊啊……這沙子流得好慢,是不是壞掉了啊?煩躁的女人拿起沙漏拍着,上下搖晃,試圖讓沙子流得快些。
「唔……討厭,怎麼又來了。」她捂住小肚子,感覺小腹深處的憋脹感又強烈了起來。
不知是不是上次被霧猿抓起來給她留下了陰影,她現在一感到緊張,尿意就會強烈到不受控制,即使她儘量少喝水也沒用。
「啊啊……要漏出來了,可惡!」畢竟已經結婚七八年了,比起黑暗恐怖的森林深處,被人看到根本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走到帳篷後面的陰影里,找了個比較疏鬆的草窩蹲了下來。
「呼……」解脫的愉悅貫穿了全身,女人打了個冷戰,輕輕出了口氣。
希望泥土能把味道完全蓋住,那隻見鬼的貓女鼻子好用的不行,真被發現的話,傳回鎮裡也挺丟人的。扯了幾片草葉擦了擦,她儘可能不發出響動的站起來,把盔甲的腰帶扣好。
沒人聽到,也沒人恰好起來看到,她抿了抿嘴,倒說不上有多慶幸。這次的隊伍其實還是有不錯的傢伙的,那個叫蠻牛的那麼強壯,那個精靈小伙子長的也很好看,要是被他倆撞見,其實也不是壞事。
靠胡思亂想驅趕着身上的寒意,她嘟囔着繞過帳篷,決定不等那沙漏走完就提前叫人,自警團的同僚彼此都很熟悉,排在她後面的那個小子要是有意見,她就把他偷看女人洗澡的事告訴他未婚妻。
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
但眼前的畫面讓她驚呆在原地,嘴巴張的幾乎能吞下一個霧猿腦袋。
火堆邊什麼也沒有了。
什!麼!也!沒!有!了!
除了她剛才背對着小解的那頂帳篷,差不多幾十步大小的空地上,竟然只剩下了火堆,連剛才她特意搗過鬼的沙漏也不見了。
是,隊伍里是有個盜賊,可她就算手癢忍不住也不可能一泡尿的功夫就把這麼多玩意連人一起弄沒影啊!
怎麼回事?這到底怎麼回事?她轉着頭,積累的恐懼一瞬間涌到脖子上面,讓她快要發瘋。
霧突然變得更大,火堆發出一陣噼噼啪啪的聲音,火苗突然跳了兩下,熄滅。
女人驚恐的捂住了嘴,不敢發出任何聲音,唯恐驚動了黑暗中的什麼怪物,她輕手輕腳的退到剛才小便的地方,想躲到那個帳篷後。
但更可怕的事情發生了,那個剛才就在她身邊的帳篷,竟然也不見了!
幻覺……這一定是幻覺,她努力讓自己冷靜,可理智已經在崩潰的邊緣,不發出會引來怪物的慘叫已經用盡了她幾乎所有的意志力,殘餘的那點,則用來保持發軟的膝蓋不要直接跪倒。
這時,遠處的林中突然閃動了一點火光。遠遠傳來的,似乎還有蠻牛的呼嚕聲。
怎麼搞得!你們大半夜偷偷摸摸跑去那邊做什麼!為什麼不叫上我?因為我隨地小便了嗎?在這種鬼地方還搞什麼道德規範啊混蛋!恐懼讓女人喪失了基礎的判斷力,她向着那火光就跑了過去,跌跌撞撞的踩着腳下潮濕的雜草。
泥土發出啪唧啪唧的聲音,隨着奔跑,她的腿總算恢復了一些力氣,流動的霧氣拂過她的臉頰,清涼的氣息讓她多少清醒了一些。
她終於發現了詭異的地方,她已經跑的雙腳發酸,可那躍動的火光,卻離她越來越遠!
「該……該死,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我在哪裡?」
周圍全是霧燈木,散發着幽靈一樣的光,四周的灌木在濃霧中被照出一條條怪異扭曲的影子,像無數隻魔爪,仿佛隨時都會將她的身體牢牢地攥住,一把捏碎。
「天哪……誰來救救我……」她忍不住哭了出來,靠在一棵不會發光的樹上,慢慢地蹲了下去。
「女士,需要我幫忙嗎?」一個陰沉沉的,好像從毒蛇的舌頭上面擠出來一樣的聲音從不知道哪個地方傳了過來,「我很樂意為你效勞。」
「誰……誰?是誰?你在哪兒?」她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這完全陌生的聲音她第一次聽到,僅僅是聽着,就感覺有一條滑溜溜的蛇在身上遊動,黏乎乎的很不舒服。
黑暗的霧中隱約飄過一個更加黑暗的影子,細細長長的輪廓模糊到幾乎無法辨認,滑過霧燈木前的時候,幽幽的熒光都像被風吹到的蠟燭一樣驟然黯淡了一霎。
「你……你幫我找到同伴好不好?」雖然知道這種環境這種出場方式的傢伙一定不是什麼好東西,無助的女人還是忍不住開口問。
「好啊,」那聲音飄飄忽忽的回答着,「不過,你要怎麼報答我呢?」
「誒?報答?」她下意識的捂住了腰間的皮袋,牙齒一邊打架,一邊很不情願的說,「我可沒什麼……沒什麼錢。你……你願意的話,我可以給你幾個銅板。」
「呸。」那聲音很乾脆的回了一句,「我要錢做什麼,這種鬼地方我能買到東西嗎?」
「那……那我這裡還有一瓶藥,可以怯濕止痛,你住在這邊,肯定骨節之類的地方會很難受對不對,喝了……這個藥,會好很多哦。」女人摸到了皮袋裡的那一小瓶藥膏,立刻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推薦起來。
不過那藥膏其實只是防蚊蟲叮咬而已。
不知道是不是發現女人的小詭計,那聲音突然從黑暗中消失,周圍又變的安靜下來。她顫抖着站直身子,四下張望着,可原本還能遠遠看到的火堆現在已經看不到半點影子。她拼命地想要聽到蠻牛的呼嚕,可絲絲縷縷傳進耳朵的,都是讓她汗毛一根根豎起來跳舞的詭異聲響。
「呵……」一口暖烘烘的熱氣突然從脖子後面噴了過來,女人嚇得叫了一聲,連忙用雙手捂住了後頸,跟着才想起來,自己明明一直靠着一棵樹才對,她遲疑了一下,小心的伸出手向後摸去,沒想到,原本冰涼粗糙的樹皮,竟然變成了一個高瘦男人的胸膛!
「你知道我有多久沒碰到女人了嗎?」那幽靈一樣的聲音因為激動而顯得有些沙啞,口氣中也有些突兀的帶上了濃濃的怨氣,「考試不合格,連翼妖也不讓我碰,好不容易來了你們這兩撥人,老大還不允許我隨便出手。幸好……今晚他同意我來找你傳話了。嗯……雖然沒那幾個小妞好看,但好歹是個女人。女的,活的。熱乎乎的,軟綿綿的,真棒……」
這是什麼怪異的傢伙?難道和霧猿一樣也在發情期嗎?女人有些緊張的向前挪動了一下身體,察覺到似乎沒有生命危險後,她感到安心了少許,作為一個奔向中年一去不復返的已婚婦女,保住命比保住褲腰帶可重要得多。
而且,不管出於什麼理由,這個饑渴的男人挑上了她,讓她多少還是有了那麼一絲優越感。
隨着安心而放鬆下來的神智卻突然捕捉到異樣的地方,好奇心讓她不自覺地問了出來:「兩撥?不是只有我們嗎?難道是那個報信的混蛋追過來了?」
「還有個傢伙跟了你們一路了吧。你們一直沒發覺也夠蠢的。」一陣低沉的笑聲後,模糊的影子一晃就到了女人的身邊,鬼魅一樣依附在她後面,一口一口的向她的脖頸噴吐着熱氣。
「是……是暗行者?」難道從一開始就被那個暗行者盯上了?她害怕的瑟縮着身子,由心底想要逃回溫暖安全的鎮子裡。都是該死的塔倫,害得她要在這種鬼地方被這種鬼傢伙羞辱!如果能活着回去,她一定要先揍掉那個小法師兩顆門牙再說!
「當然不是,我可不知道考試合格離開的前輩里有那樣的傢伙。嘖……不能去襲擊她真可惜。」
聽到意料之外的答案,她心裡頓時充滿了疑惑。但這疑惑馬上就被惶恐取代,幾乎沒有溫度的雙手突然抓住了她的屁股,用力的捏緊。
如果不是撒謊,那對方顯然暗示了自己暗行者的身份,普通的戰鬥可以說完全沒有勝算,女人抽泣着偷偷握住了腰間的匕首,不得不用上哀求的語氣,「你……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請……請不要殺我。求求你不要殺我。」
「暗行者從不免費殺人。」對方嘲弄的笑了起來,「不客氣的說,你這樣的女人應該不會有傻瓜肯付到我們的價碼。」
隨便他怎麼嘲笑都好,女人盡全力讓自己定了定神,知道沒辦法甩脫背後的身影,索性主動反手摸了過去,嗯……這裡應該是腰,該死,這男人的腰真細,呃……腰下面一點,哦哦……對,就是這裡。她摸到了想要摸到的東西,故意討好一樣的賠笑了兩聲,轉身小心翼翼的蹲了下去。
果然,那個聲音有些得意的說:「怎麼,你喜歡先用嘴巴熱身嗎?」
她含糊的嗯了一聲,跟着拔出匕首,猛地用力往另一手緊緊攥住的地方刺了過去。
噗,匕首的尖端清楚地傳來刺入物體的鈍感,她緊張的繼續用力,狠狠地往裡扎着。暗行者又怎麼樣!以為我是好欺負的嗎!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啊啊啊啊!
一直刺到手臂都有些酸痛,她才氣喘吁吁的跪坐在地上,汗水順着頭髮流了下去,落進她怎麼努力也看不清的黑暗之中。
可惡,從頭到尾,都沒聽到一聲痛哼啊。她沮喪的握緊匕首,徒勞的護在了胸前。
「你是殺不死我的……」果然那聲音又從她的背後傳了過來,同時一雙冰涼的手準確地鑽過她的腋下,直接伸進了胸甲裡面。
她咬緊牙,握着手上的匕首,猛地向身後刺去。這次又像是扎進了什麼東西里。她拔出匕首,緊接着往胸前的手臂上砍去。咔嚓、咔嚓,那握着她胸部的雙手竟然被直接砍斷了。
雖說是自警團員,但那種和平的小鎮實在沒有什麼需要戰鬥的機會,真正的讓兵器進入某個人的身體,對她而言還是第一次。
那種斬斷的感覺讓她的胃口都一陣發緊。
她哆哆嗦嗦的想要把胸甲里的兩根半截手臂掏出來,可當手指觸摸到的時候,才發現那竟然只是兩根長滿青苔的枯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