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焰之魂 - 第14章
雪凡(卡列顛)
聽到蠻牛叫喊着衝出帳篷的聲音時,他已經完全放鬆的躺在了自己的帳篷里,閉上了眼睛。
下一段的路程比之前的部分都要艱難,因為已經正式進入了暗行者的地盤,基本上很難再找到直接可以用來宿營的空地。
而且周圍的環境也有了很大變化。迷霧不再是稀薄的流淌在枝葉之間,而是濃重的鋪開在每一處空隙里,彼此之間的距離只要超過十步,就連大致的輪廓也難以分辨出來。霧猿的嘶吼也變得頻繁,枝葉上方的天空中也隱約可以聽到翼妖悅耳的歌聲。完全依賴霧燈木生存的霧燈蝶也開始在迷霧中頻繁現身,閃動着流光瑩瑩的色澤,在霧中迷惑着探險者的視線。
芙伊準備的繩子派上了用場,所有的成員都通過這繩子連接在一起,包括那兩匹已經因為恐懼而帶上眼罩才肯前進的馬。不過為了提防馬被襲擊發狂,連接在馬韁上的繩結是輕易可以解開的活扣。
到了這裡,兩個一直生存在迷霧森林中的自然精靈才漸漸表現出了他們的價值。芙伊絕佳的方向感維持着隊伍前進的方向,克雷恩則靠森林生活的經驗尋找着水源和各種可以做後備糧食的東西,還要努力分辨躲避一些森林自然形成的陷阱。
大概是因為有瑪莎這個獸靈的存在,豹貓屬的強大氣場嚇退了不少小型的野獸,之後的兩天裡,他們遇到的最大危機也不過是一隻受迷惑的卷尾林貓,大概是把瑪莎錯當成了雌性同類,跟在隊伍後方直到晚上生了火才依依不捨得離開。
暫時的平靜並沒讓大家鬆懈下來,反倒都變得更加緊張,連蠻牛的低俗笑話也出現的越來越少。
按照芙伊的估算,他們已經到達了迷霧森林的中心區域邊緣。也就是說他們即將穿過暗行者所統御的地區,解決委託,尋找遺蹟。
塔倫變得有些神經質,也許每個法師都或多或少有些神經質,但像他這樣非常擔心暗行者出現,擔心到每一刻都在轉動着脖子打量四周的地步,讓克雷恩非常不解他當初為什麼非要跟着來。
在中心區域的邊緣,他們找到了一處勉強算是寬敞的空地,為了保障後續的充足體力,他們選擇了原地宿營。這個決定讓對睡眠質量非常依賴的琳迪恨不得舉起雙腳支持,還沒做好晚飯,她就鑽進帳篷睡覺去了。
這片空地與其說是宿營地的遺址,倒不如說是還沒來得及被大自然淹沒的新鮮戰場。
地上的泥土還殘留着焦黑的痕跡,連克雷恩都聞的出那濃烈的火元素殘留的味道。而且參戰的還不只是一個法師,周圍有幾顆被砍斷的樹,地上落着幾把飛刀,遠處的一顆古樹旁邊,直豎着竄起了一根兩人多高的尖銳石筍,頂上穿刺着一隻被燒焦的霧猿。
也就是說至少還有一個精通精靈魔法的法師存在——元素魔法造成的任何效果都會隨着魔法結束而逐漸消散,而調動自然之力的精靈魔法則可以在沒有外力作用的情況下永遠的保存,所以如果是土元素形成的石筍,在這種時候肯定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從樹幹的斷面來看,這一撥人在這裡激戰最多也就是藍二月左右的事情,斷口上才長出一些新芽而已。
瑪莎對於這些痕跡很有興趣,吃晚飯的時候她說出了推測的結果。那兩個法師的實力都非常可怕,能用火元素烤焦抗性極強的霧猿,至少也是能輕鬆施展中階火魔法的水準,而精靈魔法能夠學會本身就是很厲害的一件事。至於那些肉搏的角色反倒可以忽略不計。
不過他們再厲害,瑪莎也沒有太擔心,畢竟是三個月之前的事兒了,六十天左右的時間不管他們是來做什麼,也該有個結果了,要麼完成走人,要麼死在森林深處變成野獸的口糧植物的肥料。
「要是連他們都死了,那這森林裡面還真是夠危險的。」蠻牛用吃剩的骨頭無聊的敲着屁股下面的樹幹,試圖讓火堆周圍熱鬧一些。
蘇米雅和芙伊一直坐在一起竊竊私語,琳迪的臉色很差,急匆匆吃完就跑回帳篷繼續睡覺去了,顯然沒有聊天的興致,塔倫和兩個跟班一直都很少說話,更少言一些的就是瑪姬,她比那兩匹馬還要安靜,閒聊這種事有興趣的還真只有蠻牛、瑪莎和克雷恩而已。
不過這次接話的並不是克雷恩,而是一個陰沉潮濕給人一種能從他的嗓子裡擰出水來感覺的低啞聲音,「他們沒有死。暗行者從不免費殺人。」
琳迪的探查能力似乎大幅的減弱,她走出帳篷有些緊張的左右張望着,卻還沒有克雷恩發現的早。
那是一個瘦長的影子,飄飄忽忽的像一個亡靈一樣從濃重的霧氣中出現,到了火堆附近霧氣比較稀薄的地方,眾人才看清那傢伙的打扮。
除了黑,就是黑。漆黑的斗篷把他整個人都包裹在裡面,斗篷的表面還流動着霧氣一樣的光澤,他的頭上纏着黑布,布條的另外半截圍巾一樣繞過了他的嘴,只露出一雙陰森森的眼睛。
一進入他們的視野,那個傢伙就高高舉起了雙手,示意自己沒拿武器,接着遠遠地找了一個半人高的樹樁,維持着在霧中剛好能看到輪廓的距離,坐下開口說:「作為這裡的主人之一,老大覺得有必要讓人來接待一下你們。看戲雖然很有趣,但被嫁禍就不是什麼好玩的事情了。我們不打算走上舞台,所以,我來和你們見面。嘖……本來該來個比較擅長說話的傢伙才對,可惜現在正是考試期,只有我這個鐵定所有科目都完蛋的蠢貨才有空。」
瑪莎警惕的把短劍反握在手裡,蠻牛也撿起了長柄斧擱在膝蓋上,琳迪皺了皺眉,似乎覺得和這個說話亂七八糟的傢伙比起來還是睡覺更重要,於是縮了回去。
唯一沒有表情變化的蘇米雅微笑着把手扶在胸前,禮貌的微微傾了傾上身,柔和的問:「這位先生,您是暗行者嗎?」
那人咳嗽了兩聲,笑了起來,笑聲好像禿鷹用喙摩擦爛骨頭一樣難聽,「嗯,是。可愛的祭司小妞,要不是老大有命令其實我想襲擊的可是你吶。那個醜八怪粗壯的像頭母牛,屁股還臭的要死,我洗了好久,都快洗脫皮了,該死的一彎腰還是能聞到怪味。」
瑪莎看了蘇米雅一眼,轉頭問那個怪人:「是你殺了那個女人?」
「當然——」暗行者拖長了音調,接着揚起一個自以為好玩的音高,「不是,我要是能那麼自由的行動,一定偷偷摸摸跟在你們後面,把你們這些漂亮的小傢伙一個個拐走,好好的玩弄一下。」
像是觸及了什麼悲傷的事情一樣,那傢伙一連串的抱怨起來:「你們都不知道,這鬼地方又暗又潮,不同性別不同種族都不在一起訓練,憋的我下面的毛里都長蘑菇了,有時候訓練累了想放鬆一把,一伸手拔下來一根蘑菇,還以為是不小心拔掉了自己的老二,你知道有多恐怖嗎?上個月我快憋瘋了,差點非禮了一隻白毛猩猩,真該死。」他不甘心的看着冒險隊伍里的那些女性,「好不容易來了你們,老大卻不讓動。上次也是,那兩個法師差點把我和兩個兄弟幹掉,老大也不讓報復。我們可是暗行者啊,我最近越來越覺得我們其實是個宗教組織了,還是要禁慾苦修變態雲集的那種邪門玩意。」
「一群男人天天湊在一起鍛煉,這樣下去我的取向都要跑歪了。這破地方也沒個監管組織,行會工會都不算,學成畢業前還賺不到錢,天哪……我為什麼會在這麼一個地方幹這樣一件事兒?」那暗行者好像還真是有一肚子苦水,完全變成了他在自顧自的說話的情況,「不要怪我囉嗦,實在是沒什麼人可以說話,難得老大特批允許我和你們交談,時間還有限制,我不抓緊抱怨一會兒,一定會來不及說完,那種感覺糟糕透了……」
這傢伙的話真多,克雷恩扶着額頭,對那個自稱暗行者的男人感到一陣無力。原來暗行者是這樣一群傢伙嗎……頓時他心裡某個非常有形的黑衣側像稀里嘩啦碎成了一地渣渣。
「嘿……該死的,時間這就到了嗎?我還沒說訓練艱苦導師變態呢。老大你就不能寬限幾分鐘嗎?」那黑影在樹樁上扭動着,也不知道在靠什麼手段在和不知道什麼人交流。
突然,那又黑又長的影子飄了起來,竟然橫在了空中。
「上!」隨着清脆的低喝,瑪莎立刻竄了出去,箭一樣射向了暗行者所在的地方。
克雷恩抽出了一根箭搭在弦上,蠻牛也緊接着揮舞着長柄斧站起護住火堆旁邊的人,琳迪睡眼惺忪的從帳篷里走出來,很煩躁的抓了抓頭髮,帶着些血絲的大眼狠狠地盯着霧中的黑影。不管那是什麼人,這樣打擾她睡覺,都該被送去死亡天使的屁股下面當墊子!
結果預計中的激烈戰鬥根本沒發生。
那條黑呼呼的影子還在飄着,因為起了風,不大,但足夠讓霧氣流淌起來,也足夠讓一件很輕的斗篷飄起來。
那裡沒有暗行者,只有一件斗篷被一把飛刀釘在樹樁上,撐着它的樹枝因為風而掉在了地上。
最簡陋的障眼法,在霧中卻格外有效。
「混球,你連臉都不敢露出來,還指望我們相信你的話嗎?」瑪莎非常不爽的把斗篷撿回來摔在火堆邊,芙伊小心的看了她一眼,伸手撿了起來,拍掉了上面的灰,收進包里。
「我的臉很難看的,嚇到美麗的女士就不好了。」那聲音陰沉沉的從遠處的霧中傳來。
瑪莎轉動着修長的脖子尋找着聲音的方向,很沒誠意的說:「我們獸靈的膽子大的很,你讓我看看沒什麼的。」
「漂亮的獸靈小妞,等老大允許的時候,我一定讓你把我看個夠。但相對的,我也一定要把你看個夠,呵呵呵呵……」暗行者的聲音好像是從四面八方傳過來一樣,琳迪很努力地在分辨,也判斷不出那人到底躲在哪裡。
「該死,怎麼從進了這片地方後,我的感覺都變遲鈍了。」琳迪咬着牙小聲嘟囔着,敏銳的感知力完全被迷霧封閉,視線不能觸及的地方都變得一片模糊。
克雷恩倒是沒有受到太大影響,他遲疑了一下,突然舉起手中的弓,一箭射了出去。呼嘯的箭矢一瞬間就隱沒在樹幹間的乳白薄紗中。
「嘿……小伙子,作為弓箭手慎重的出手才是正確的做法。」暗行者的語氣有了那麼點驚訝,發現了瑪莎和蠻牛立刻向克雷恩射出的方向衝來時,聲音立刻漸漸變得遠去,「真無趣啊……禮品我收下了,算是對我的小小安慰。」
很快,瑪莎就從樹林中鑽了回來,搖了搖頭,很不愉快的蹲到了火堆邊,尾巴在屁股後面上下甩動。
「他說的禮品……是什麼意思?」克雷恩眨了眨眼,也只有他還有心思思考這種旁枝末節事情。
蘇米雅無奈的笑了笑,回自己的帳篷去拿喝的東西。緊接着傳來一聲很輕的驚呼,她紅着臉走了出來,難得的露出了有些生氣的表情。
她貼在瑪莎耳邊小聲說了句什麼,沒想到瑪莎很不厚道的驚訝的大聲說了出來。
「什麼?你剛換下來的內衣不見了?」
第十章
暗殺!最重要的同伴
瑪莎毫不在意的大聲說出來的結果就是蘇米雅之後的臉一直紅的像塊緞子,最後飯也沒吃好就匆匆忙忙回帳篷去了。那種貼身衣物被陌生男人偷走,確實會讓女性從心底感到不自在起來。
其餘人也紛紛檢查了一下自己帳篷中的行李。結果是所有男性毫無損失,而芙伊丟了一雙打算晚上洗一下的絲襪,瑪莎還沒換衣服,結果鋪在地上用的布單被順走了。
還真是目的鮮明的色鬼啊。克雷恩幾乎能想象出那個興奮得滿臉通紅的猥瑣男人正躲在樹林的陰暗處對着偷到手的東西陶醉的嗅個不停。
「這種變態說的話,到底能不能相信?」塔倫對這樣的行為明顯的表示鄙夷,嗯……不過看起來複雜的神色里還有點羨慕的感覺。
瑪莎把蠻牛帳篷的單子搶到自己帳篷里,一邊鋪平一邊說:「不可能隨便來個不知所謂的傢伙說上一大堆無聊的話,我就會相信。我如果是那樣的性格,早就輪迴成一隻野貓了。」
獸靈堅定的相信死後會輪迴成自己所屬的野獸形態,對這點最愉快接受的是飛龍屬的獸靈,而一聽到就把臉皺成一團的往往是蜥蜴啊鼠鼬啊這些不怎麼讓人期待的傢伙。
蠻牛插嘴說:「其實他也沒說什麼,囉嗦了半天一點有用的消息沒有。倒像是為了來偷你們這些女人的東西才不得不說了一大堆。」
瑪莎白了他一眼,懶懶的打了個呵欠,「對於你的腦袋,就算把一瓶牛奶從左耳朵眼倒進去,右耳朵眼流出來的還是一滴都不會少,你能吸收的信息也只剩下當地的妓女一夜多少錢了。」
「嘖,」蠻牛不服氣的說,「小野豬,那你說那黑衣排骨來說了點什麼?」
克雷恩想了想,從那一大堆抱怨的開頭部分篩出了還算是有用的東西,「他好像真正想提醒咱們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暗行者從不免費殺人。我覺得……他是在表達這次的殺人事件和暗行者無關。他只是……唔……侵犯了她而已。」這傢伙看來憋的確實很厲害,克雷恩頗有些同情的想着那個女自警團員粗壯的身體,擔憂的想如果自己也憋的久了,是不是也會連那種女人都不想放過啊……太可怕了。
蠻牛果然也是這麼想的,「那傢伙還真不挑啊。看來做暗行者還真是個苦差事。」
塔倫冷靜了一下,慢慢地說:「可如果那傢伙根本就不是暗行者呢?也許一直跟在咱們後面的就是他,只是被發現了所以不得不出來找些莫名其妙理由轉移視線?」
瑪莎盯着他的眼睛,謹慎的問:「你是說,你認為這也是你大哥的圈套?」
塔倫立刻激動起來,他捏緊了拳頭低叫着:「不!我會證明給你們看,這圈套和卡爾特家的任何人都沒有關係!我一定會查出來是誰搞得鬼。」
瑪莎抱着膝蓋,沉默了片刻,突然問:「我聽說,如果不是正好遇到我們,你本來打算自己帶着自警團員去調查暗行者洞窟,是嗎?」
塔倫抿着嘴巴,用力的點了點頭。
「那我問你,你最好也坦白的告訴我,你的魔法水準現在究竟有什麼程度?如果可能的話,我希望你能全力施展一次你最熟練的法術。」瑪莎的語氣顯得十分嚴苛,並不像是可以拒絕的要求。
塔倫應該也認識到了這一點,他猶豫了一下,把手中的半根法杖豎直舉在了胸前,左手張開五指手心罩在法杖的上方,微微低着頭,眯起雙眼,嘴唇嚅動着開始快速的吟誦富有韻律感的句子。
火堆開始輕微的搖晃起來,帶着不易察覺的淡綠光芒,一些氣流開始纏繞在塔倫手中的法杖上。
很快,咒語的最後一個字從塔倫的嘴裡吐出,他猛地睜開眼睛,揮動着法杖在身前畫出簡單的法陣,集中的精神隨着低喝而出的魔法之名一氣爆發出來:「風刃!」
呼——!透明的、帶着極淡綠色光芒的數道月牙形波動劃出優美的弧線,破開濃霧準確的打在了正對塔倫的一棵粗大古樹上,腐朽的樹皮發出咔嚓的碎裂聲,掉落下一片片枯裂的碎片。
塔倫擦了擦額頭的汗,用法杖撐着坐回到倒橫的樹幹上,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這就是我的實力了,我知道這種水準想要帶人進入暗行者洞窟和自殺差不多,但……我就是受不了我們的家族出現這種事情。即使有可能死在這裡,我也一定要讓那罪犯跪在我和大哥面前道歉。」
「如果不念咒語直接強行施法的話,你是不是連風刃也放不出來?」瑪莎露出很有興趣的表情,看着火光映照着的那棵被風刃打出數道傷痕的古樹。
強行施法,也就是魔法的瞬發形態,雖然可以跳過繁複的施法過程,但代價也非常巨大,不僅魔法的威力最高只能達到正常的三分之一,施法消耗的魔力也會提高到三倍以上,對於高層次魔法的反噬,也相應的會承受至少三倍的量。所以這種施法方式通常出現在實力強大的法師施展低階魔法時,或是遇到萬不得已的情況需要不惜一切救命時。
如果塔倫全力施展也只能以這種方式施放風刃這種基礎魔法,那瞬魔法很顯然對他來說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塔倫尷尬的扯了扯嘴角,「嗯……我只是個見習生而已。瞬魔法對我來說太難了。」
瑪莎魅人的貓瞳靈活的轉動了兩圈,竟然把這個話題到此結束,只是簡單的「哦」了一聲。
克雷恩完全不明白這對話的意義在哪裡,火堆邊的聲音只剩下蠻牛的無聊笑話後,他開始慎重的考慮明天啟程時要不要去把那根射出的箭撿回來。
這次的值夜依然是瑪莎排班,不過睡了一會兒的琳迪出來聽芙伊嘀咕了一下後,過去在瑪莎的耳邊說了些什麼。這次克雷恩終於沒有排在瑪莎後面,而是在瑪莎前面和琳迪一班。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鑽進帳篷前克雷恩總覺得琳迪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有種恨不的過來在他屁股上踢一腳的感覺。
傲嬌嗎?模模糊糊的想到某些書上常出現的意義不明的詞,克雷恩搖了搖腦袋,甩掉了無聊的雜念,一頭倒在了塔倫旁邊。
雖然泥土透過布單傳來潮濕的不適感,但克雷恩還是愉悅的發現,比起安逸的樹屋或寬大的石頭房子軟床墊,他更喜歡這樣的生活。有目標,有同伴,而且……有錢賺。
塔倫和琳迪值夜結束後,克雷恩被這個困得連眼睛都睜不開的年輕法師用法杖捅醒。他從皮袋裡倒了些水出來拍在臉上,清醒了一下。
氣溫比起前些時候低了不少,迷迷濛蒙的霧氣隨着清涼的夜風緩緩的流動,一爬出帳篷,克雷恩就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琳迪似乎也有些困,捂着嘴打了個呵欠,沒什麼精神的看了他一眼,說:「怎麼樣?清醒點了沒?」
克雷恩點了點頭,把弓背在背後,走到火堆邊坐下。這次撿來備用的樹枝都非常潮濕,火堆里噼噼啪啪響着,冒出比霧還濃的煙。
「清醒了的話,別在這兒坐着了。」琳迪的嘴角清楚的表現出不悅的弧度,伸手指了指她和芙伊兩人的帳篷,「喏,芙伊在等你。」
「等我?」克雷恩愣了一下,看着琳迪問,「等我有什麼事?」
琳迪的臉立刻變得有些發紅,沒好氣的回答:「我怎麼知道!」
「呃……好,我去看看。」克雷恩立刻做出明智的選擇,不管是琳迪還是瑪莎,這兩種不同類型的脾氣他都消受不起。
「咳咳……我一個人值夜沒問題的。你可以放心。」琳迪小聲在他背後補充了這麼一句。
呃……難道意思是我可以偷懶在芙伊這邊睡一覺?克雷恩撓了撓還一團迷糊的腦袋,低頭鑽進帳篷里。
出錢的既然是琳迪,她自然沒理由給自己用劣質品,一鑽進這帳篷,克雷恩就羨慕的打量着裡面可以稱得上寬敞的內部空間,只睡兩個身材都很苗條的少女,實在是太浪費了,這裡面至少可以躺下兩個蠻牛。
兩人的床位都用鬆軟的棉墊墊在下面,琳迪的被單皺巴巴的鋪着,邊上掛着她換洗的貼身衣服,應該是在火堆邊烤過,並不太潮濕。
芙伊的衣服整整齊齊的疊放在枕頭邊,不需要值夜的她可以很安心的僅穿着貼身衣物睡覺,不過……昨天貌似她還是穿得很整齊保持着隨時可以出來的狀態的啊。芙伊裹着被單面朝里側蜷着身子,也看不到身上穿了什麼,不過看脫下來的衣服,很容易就能猜出身上的裝束一定非常清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