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奇物語2 - 第33章
「打住,」張二將他的話攔腰截斷,「速速把那二十萬給我拿過來,我只要錢,錢到位,前面的不愉快一概翻篇,錢不到,我就要殺人。」
胡四婁愣住,腦中有一道閃電划過,他忽然覺得什麼地方不對了。
「我問你,」胡四婁一字一頓,「你是怎麼知道那二十萬的?是誰告訴你的?你還知道些什麼?」
停了停,他又道:「你們是不是監視我們來着,跟我們玩貓抓老鼠的遊戲?」
「老鼠如果聰明,就不會跟貓逗悶子,看表,你們時間可不多了。」
電話斷了。
胡四婁慢慢抬起頭,在他眼裡,馬路邊零星的行人忽然都變得可疑起來,他的大腦在飛速地運轉,隨着思路清晰起來,一陣恐懼蔓延了他全身。
他意識到自己和許虎落入了人家設置好的圈套,很可能從他們踏入北城的第一天起就被本地的幫派盯上了,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在對方的眼睛裡,他終於想通自己的錢包為什麼會落在對方手中,然後又像是巧合般出現在他眼前,這根本就是一次經過精心策劃的警告和戲弄,意在告訴他們,他們可以隨意取走他們身上的任何東西,包括他們兩個人的性命。那張寫有手機號的紙幣,應該也是這場貓鼠遊戲的一部分,是他們故意放在錢包里的,見他遲遲沒有發現,遊戲無法繼續進行下去,於是打來電話予以提示,現在他按照這個電話打過去,對方玩膩了,終於亮出了底牌:他們就是想要那二十萬。
如果他們想要這筆錢,直說就行了,為什麼非要搞這麼多彎彎繞?是為了顯示他們的強大,從戲弄中獲取快感?太欺負人了。
看來那筆錢藏在工地已經不安全,需要馬上取出來。他和許虎也不能再繼續逗留了。
胡四婁返回出租屋,讓許虎馬上收拾東西。
「先去飯店停車場把捷達拿出來,然後到工地取錢,拿到錢立刻離開北城,越快越好。」
「哥,出什麼事了?」許虎有些慌。
「一句兩句說不清楚,路上告訴你。」
15.楊雄、張君子
楊雄背靠着402病房的窗台,左手攥着車鑰匙,右手裝作若無其事地放在腰間,實際上是在按着仍舊隱隱作痛的肋骨。他望着坐在病床上的白胖男人,愈發印證了自己的猜測,這個名叫張君子的男人一定有問題,他不停地看牆上的鐘,不停地舔嘴唇,就像一隻被關在籠子裡急於出去交配的貓。更可疑的是,他拒絕給家裡人打電話。「我妻子不在家,她到外地出差去了。」他這樣說,同時用手指揉着布滿血絲的眼睛。
「關於下午在銀行門口發生的事,你有什麼想法,或者懷疑,都可以跟我說。」
張君子搖頭:「沒什麼可說的,我什麼都沒看見,就給打暈過去了。」
楊雄注意到他又瞄了眼牆上的石英鐘,楊雄跟着他的目光看過去,九點四十八分,秒針精神抖擻地走着,抑揚頓挫。
「我真沒什麼可說的,我還有點事要出去一趟,要不我明天去公安局找你。」
「不用明天,你現在就好好想,你去銀行取錢都誰知道,還有你這錢準備用來做什麼?」
張君子突然間爆發了。
「我沒有被拘留吧?我還有人身自由吧?我跟你說多少遍了我沒什麼好說的,我還有事,你趕緊給我離開。」
楊雄也不惱:「沒人限制你自由,我說了我有車,你要去哪我開車送你過去。」
張君子盯着他手上的車鑰匙,像是被催眠了,停了幾秒才說:「我不用你送。」
「那你的事還是不急,不急就放一放,先跟我這做完筆錄再說。」
「我不做可不可以?我的錢被搶我願意,我不需要你們幫我破案,行不行?」他像是最後下了決心,站起來朝門口走去,「我要出去。」
楊雄跟在他身後:「我陪你去。」
張君子拉住門把手的手慢慢放下,他轉過身定定地望着楊雄:「好,我做,你問吧。」他走回來坐在床邊,把手搭在床頭柜上。
楊雄提了把椅子放在他對面,剛坐下,就見張君子忽然站起來,對着門的方向說:「劉護士,是不是我家來人了?」
楊雄跟着望過去,等發現房門那邊根本沒人時為時已晚,張君子手裡的煙灰缸已經結結實實地拍在他後腦上。
楊雄重重倒地,恍惚中,他感覺手裡的車鑰匙被拿走了,隨後是窸窸窣窣換衣服的聲音,開門聲、關門聲,最後是腳步在走廊中漸漸遠去的聲響。
他掙扎着撐起胳膊,可說什麼也爬不起來,就像魘在了一場夢裡。
不知道打警察會是什麼後果,張君子邊往外走邊想,可他別無選擇,他總不能跟警察交底,說自己雇兇殺了人,因為沒有及時給殺手送佣金,老婆被殺手綁了。行嗎?
這種事只能自己解決。
走出醫院大門,張君子一眼就看到了停在路邊那輛白色的切諾基,跟它並排的還有七八輛其他牌子的車,他確認了下車鑰匙上的車標,應該就是這輛。
有幾個鬼鬼祟祟的年輕人坐在花壇上,目光像在朝自己這邊瞟,其中有兩個看到他後站起來,又坐下了,像是被身邊的人拉了一把。
他無暇顧及這些人,解鎖上了車。
儀錶盤上的電子鐘已是九點五十七分,距離期限只剩下半個小時,他的心緊縮了一下。
說心裡話,他對那個女人的生死其實並不太關心,他關心的是自己的孩子。這幾個月來他一直想象着小生命降生那一刻的情景,現在,他的眼前出現了一支槍,頂在聶汶玲的肚子上,槍響了,血洞裡出現了胎兒血肉模糊的小臉,他未曾謀面的孩子。
頭上的繃帶鬆脫了,垂下來擋住了他的眼睛,他乾脆將紗布和繃帶一把扯掉,扔出車窗。
他盤算了一下時間,如果開快些,十幾分鐘差不多能到東郊,但問題是他這樣跑過去有什麼意義,對方要的是錢,銀行卡里還有30萬,但現在這個時間要一下子提這麼多錢也很難,他想起自己辦公室抽屜里有十幾萬現金,手上這個戒指也能值幾萬,都給他,差不多也夠了。
想到這,他心中又燃起了希望。他發動汽車,將油門踩到底,切諾基號叫着沖了出去。
快到一個路口時,前方亮起了紅燈,他急踩剎車,但切諾基卻絲毫沒有減速的意思,直直朝一輛等燈的小貨車衝去,他猛打方向盤,車身在隔離墩上擦出一串火星,掉轉方向扎向隔道一輛滿載鋼筋的卡車,鋼筋束像是無數根標槍,在車斗里嚴陣以待,泛着烏黑的冷光,擋風玻璃破碎那一瞬,張君子知道這十幾分鐘的路程自己趕不完了。
16.何勇
晚上九點三刻,何勇開着一輛銀灰色的豐田花冠往回走,心裡非常滿意,那個叫范二貴的朋友還算仁義,雖說已經躋身老闆之列,但仍沒有忘記十年前一塊給人看倉庫的交情。聽說他車丟了,二話不說就把這輛花冠借給了他。
這才是真正的朋友,祝他的洗浴中心生意興隆,如果下次范總有事求到他,只要不是關乎生命安危的大事,他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經過白廟大街的路口時,他看到遠處圍了一群人,一輛裝滿鋼筋的卡車橫在路中間,車廂側後方插着輛嚴重變形的白色SUV,前輪懸空,玻璃碴子碎了一地。
何勇剛想拐過去看熱鬧,忽然看到迎面開過去一輛黑色的捷達轎車,有點像他的那輛,何勇忙踩住剎車,把頭伸出車窗朝後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