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開二柱 - 第4章
酈優曇
☆、與人來往(上)
與人來往(上)
他們新婚的第三日,鐵柱原本還是不想做活,想着要跟她繼續纏綿廝磨,被梅子趕走,要他掙銀子養家去,結果這莽漢回了句:家裡不是還有銀子嗎?
梅子被噎得啞口無言,抿着嘴巴說,你不是說要聽我的話嗎?哪有男子不養家的道理?好說歹說終於讓他打消在家裡陪她的主意。
其實鋪子就在閣道的前面,堂屋反而像是後院了,梅子不喜歡接近鐵鋪,因為太熱,雖然大冬天的在裡面很暖和,但每過一炷香的時間她就覺得呼吸困難,鐵柱皮厚不怕冷,哪怕是大冬天打鐵的時候也都裸着上身,古銅色的皮膚上淌着細密的一層汗珠,梅子每次看到就覺得好像空氣中多了種說不出的味道,她很少接近,而鐵柱也不強求她陪着,畢竟鐵鋪火力太旺,媳婦又是那麼嬌弱,當然受不了。
每日的飯食都是她來整治的,梅子手藝好,最普通的青菜雜糧在她手上也都成了美味,沒幾日柱子就覺得自己的腰圍好像粗了一圈,之前穿的好好的棉襖,突然綁不住了。梅子新做的幾件衣服他根本捨不得穿,每日還是穿着以前的破舊衣衫,可梅子一旦板起臉來佯裝生氣,他就立馬換上新衣來討好。梅子在他的二皮臉下也沒了脾氣,她本來並非易怒之人,可對着這莽漢,總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老想着把他吼到正常的軌道上來。
也就是嫁給了鐵柱,梅子才知道世間原來還有這樣一種人,她以前的生活習慣在鐵柱面前都成了浮雲,這個漢子愛吃大蒜大蔥,但是不愛漱口,晚上睡覺時從來不喜歡洗腳,一雙大腳丫總是髒兮兮的,如果她不盯着,這傢伙甚至連上廁所都不願到茅房去,隨便在角落找個地兒就放起水,看到村里誰家養得土狗也一定要去踢一腳……最最讓她無法接受的是,他總愛用沒漱口的嘴來親她,而且一親起來就像是看到蜜糖的蜜蜂,她怎麼說也改不了,只好每天時刻盯着他。
鐵柱的最愛是紅燒肉,但是現在的肉十分的貴,一斤已經漲到了十五文,梅子跟他約定,倘若他每天都不忘洗腳漱口,她就每五日給他做一次。在肉的誘惑下,鐵柱勉強答應了,但總是沒幾日就舊病復發,想着法兒的跟梅子耍賴,就是不愛乾淨。梅子最後已被他磨得沒了脾氣,但在這事兒上從來沒有妥協過,有回鐵柱打死不承認晚上沒有洗腳,梅子當時沒說啥,但是夜裡鐵柱想求歡,她怎麼也不肯答應,從那以後,他再也不敢了。
梅子在做新媳婦之前跟左鄰右舍都不熟,一方面是因為她是未出閣的黃花大閨女,另一方面,她需要做女紅來維持平日的開銷,每日花的時間很多,四周的婦人姑娘也極少來往,但今時不同往日,她已嫁人,鐵柱又沒個一親二故的,她若是再同以前一樣不與人來往,那怎麼能行?可是貿貿然上門去與人攀談也太過莽撞,也是不妥。
她跟鐵柱說這些事情,沒心沒肺的漢子卻滿不在乎,咱們不稀罕給外人套近乎。梅子搖頭,知曉與這莽漢說不得,也就沒再提了。
晚間吃飯的時候來了個意想不到的客人。鐵柱正給梅子夾菜,一聽門被敲響,裝死不肯去開門,一副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樣子。他不喜歡與外人來往,尤其不喜歡在晚上能抱媳婦的時候有人來打擾。這時候來的人肯定都是有事相求,要麼是請自己幫忙做活,要麼就是要打點器具,總之他不喜歡。
梅子拿筷子敲掉他不安分抓窩窩頭的手,水汪汪的眼睛注視着他,但啥也沒說。鐵柱自動站了起來去開門,梅子瞧着那高大的背影像只小狗似的乖乖聽話去了,覺得好笑,遂搖了搖頭,把盤裡的紅燒肉都夾到鐵柱碗裡。
☆、與人來往(下)
與人來往(下)
來人倒是讓梅子驚訝了,她雖極少與人來往,但嫁給鐵柱後經常在鋪子裡幫他收拾些東西,偶爾便會看到隔壁的鐵三一家,僅是點頭之交,沒怎麽說過話,所以對他們夫妻倆的來訪,鐵柱跟梅子都倍覺訝異。
「三哥三嫂怎麽來了,吃了嗎?快請坐。」梅子一見人進了屋,立馬站了起來,麻利地搬了小凳子過來,鐵柱一看連忙接住,嘴裡也招呼着鐵三夫妻坐,但是那夫妻倆仍頗為拘謹,梅子笑道:「如果三哥三嫂不嫌棄,咱們一同用了晚膳如何?雖然粗陋了點,但也算入得口。」
鐵三夫妻對視了一眼,有點僵硬的坐下。梅子知道他們來自己家定是有事相求,否則怎會登門?但她並沒有問,而是給他們每人盛了一碗蕎麥麵條,又拿了乾淨的筷子來,隨後便招呼自家那漢子吃飯。鐵柱從來不知道客氣倆字兒咋寫,媳婦叫他吃他就吃,呼嚕呼嚕吭哧吭哧,吃得桌上一片狼藉:「媳婦兒,給俺遞個大蒜瓣。」
在外人面前,梅子當然不會拂了鐵柱這一家之主的面子,遂遞了兩瓣蒜過去,鐵柱哢嚓咬了一口,又跑到鍋屋盛了一碗回來,呼嚕嚕吃的可香了。鐵三夫妻饞得吞了口口水,眼珠子黏在桌上那盤紅燒肉上。梅子知道鄉下十天半個月吃不着一回肉,便笑着道:「三哥三嫂還不動筷,莫不成是嫌棄?」
鐵三連聲稱不敢,忐忑地拿起筷子吃了口麵條,甫吃一口便瞠大了眼,鐵三嫂見狀也跟着吃了一口,兩人再也沒說話,吃得比鐵柱還快。
等到他們吃飽喝足了,才發現梅子面前的碗沒怎麽動過,這對樸實的夫妻倆臉唰的一下就紅了,「那,那啥,柱子家的,你都沒吃……」
梅子輕笑,說:「無妨,我這幾日有些積食,正該少吃些。倒是三哥三嫂,來我家是找我當家的還是找我?」她眼睛利,早看出這夫妻倆必定不是找的鐵柱,若是找的鐵柱,無非也就是做個粗活打個鐵罷了,照着市價給錢便是,何必這樣忸怩。既不是找柱子,那自然是來找她的。如若是找她,那肯定就是看上她的女紅了,按照鎮上開的價錢,他們給不起也是應該的。
「是這樣的,柱子家的,俺家三弟這幾日要娶親,想請你給繡套被面……俺家窮些,這價錢可能給不全,所以才厚着臉皮來討親近……」鐵三嫂搓着手,一臉的忐忑,心裡不安。自己先吃了人家的飯,卻還要人家給自己幫忙,世上哪有這樣理?
梅子卻一口應了下來:「沒有問題,明兒三嫂把布跟線都拿來,價錢你們看着給就是了。」
鐵三嫂頓時感激涕零,握着梅子的手不斷地表示感謝之意,梅子心裡有計較,當然不會拒絕她親近。將鐵三夫婦送走,回頭就瞧見自己那當家的蹲在堂屋中央瞅着自己,眼巴巴的。「怎麽了?」
「媳婦兒,俺的紅燒肉……你明兒還給俺做不?」
敢情他在心疼那被鐵三夫婦吃掉了大半的紅燒肉呢?梅子心裡好笑,面上卻是巋然不動,「也不是不可以,但你明兒得早起,把院子給掃乾淨了。」
媳婦要自己幹活,鐵柱一點怨言都沒有,「好好。」
當晚梅子收拾好桌子洗淨手腳後,鐵柱自動自發地跟在她身後,她幹啥他就幹啥,梅子早習慣了他一到家就這樣黏着自己,雖然不喜歡但也沒說啥,炕早就燒熱了,梅子怕冷,一早鑽了進去,剩下鐵柱一個人在屋裡折騰。梅子把家收拾了一天,早累了,躺上炕沒多久就昏昏沉沉睡了過去,迷迷糊糊中感覺到有個嘴巴在咬自己,胸口兩隻嫩桃子被連摸帶掐,她猛地睜開眼,就瞧見鐵柱的兩個眼珠子在黑暗裡閃閃發亮,正期待地看着她:「媳婦……俺又想了。」
梅子推開他,把被子蓋好,翻身背對他:「忍着。」這人,真當自己是鐵打的,除了她來葵水的日子裡幾乎每天都要,有時候匪性上來,大白天的都能從鐵鋪里跑回家把她摁倒,當真是一點廉恥也不知。
「媳婦……」鐵柱的嗓音聽起來快要哭了,自從討了媳婦兒開了葷,他就總想着干那事兒,瞅着自己媳婦兒下面那話兒就硬的不行,一晚上不干就難受。「媳婦……你幫幫俺……」他厚着臉皮鑽進被窩,滾燙的胸膛煨上梅子只着裡衣的背,梅子怕冷,而鐵柱火氣旺,平常睡覺都不穿衣服的,梅子很喜歡給他抱着,因為很暖和,一入鐵柱懷裡,她就知道他早猴急地把衣裳脫光了。梅子臉一紅,就這麽一遲疑,鐵柱已經把手伸進她的裡衣里使勁揉搓起來,她咬住唇瓣,推拒着他,奈何在這事兒上鐵柱向來極其霸道,不容得她拒絕,沒幾下他就在被窩裡把她也給扒光了,衣服都被他塞到枕頭底下,梅子掙扎也沒用。「柱子,柱子你幹啥呢?」
「媳婦,俺想。」滾燙的大手從豐盈處往下撫去,鐵柱是粗人,以前又沒碰過女人,什麽技巧都不懂,但這事兒向來都是力道比得技巧,多做幾次自然就有經驗了。他性子急又暴躁,梅子一不給他碰他就惱,捨不得對梅子生氣,他就撓牆,跟耗子似的,梅子聽不得那噪音,最後都被他給得逞了。
他雖然看上去很尊重她,梅子要是不想決不勉強,可一旦梅子首肯,那不被折騰到雙腿酸軟哭喊求饒,鐵柱絕對不放手。梅子不知道他這精力都是哪來的,白天他要打鐵下田,還要幫她做些家事,晚上還有心情來折騰她,第二天早上永遠天一亮就醒,依然神采奕奕精神十足。
「想啥,你今晚吃大蒜漱了口沒?」梅子忍着被他摸下面的酸癢,聲音軟軟的,一點力氣都沒有,鐵柱當然也就不會害怕,他張着大嘴親上來,吸着梅子的乳又啃又咬,哼哧哼哧的說:「漱了漱了,你聞聞,俺不臭。媳婦你這裡真好看,又軟又綿,以後給俺生娃就有奶了。」
梅子聽不得他胡扯淡,一巴掌拍了過去,鐵柱乖了,不敢再亂說,猛地掰開梅子腿沖了進去。
☆、媳婦真好
媳婦真好
那一下真是疼,她下面還沒濕潤到他能進來呢,梅子又氣又惱,忍不住一巴掌拍到面前那堵胸膛上鐵柱肉粗皮厚,絲毫不以為意,咧着大嘴嘿嘿笑,低頭就來親梅子。梅子一下就聞到他嘴裡那股沖天的大蒜味兒,哪怕是漱過口了也還是難聞至極。她生性愛潔,對這不要臉又臭烘烘的男人嫌棄的不行,可鐵柱憑着一股牛勁兒,硬是將她摁在身下狠狠親了一頓。
鐵柱強忍了一會兒就受不了了,他握住梅子的腰,說了聲「媳婦,俺動了。」就大力抽插起來。梅子忍不住縮緊了身子,腰肢被他握在手裡,渾身酸酸麻麻的,兩人成親有半個月了,鐵柱對她身上哪裡敏感早就清楚,梅子也堅持不了多一會兒,而且她真的很不喜歡聽到他用指甲撓牆的聲音,最後被他得逞也就算了,關鍵是那土牆一撓就髒兮兮的,指甲縫裡都是。「柱子……柱子你慢點,別那麽用力……啊~~~」
「媳婦,你叫的真好聽。」漢子傻笑,拿臭烘烘的大嘴在她脖頸里拱來拱去,胸前一對桃子被捏的軟軟綿綿,梅子覺得很熱,卻又不肯讓鐵柱點油燈,怕浪費是一回事,另一方面也是她不敢被他完全看到自己,那實在是太羞人了。
「媳婦,媳婦,媳婦。」他幾乎是進入她一下就要叫一聲,梅子咬牙忍着,也不知這莽漢哪裡來的精力跟花樣,變着法兒的折騰她。「你真香……」他把臉埋進梅子胸口,不住咬着她的乳肉。梅子被他咬得微疼,眉頭微微蹙起,沒好氣地回了聲:「是你太臭了。」
傻乎乎的漢子傻笑着回:「對,對,俺太臭了,媳婦最香,最香。」
梅子實在是拿這二皮臉沒轍,偏偏這人向來不懂得收斂,總是愛把她弄得一身青紫。「柱子,你輕些,明兒三嫂要送布跟線來,你可不准把我啃得到處是痕跡,萬一被人瞅着咋辦?」
鐵柱應了一聲,悶悶地,也不知聽到心裡去沒:「嗯。」
梅子還想說話,就說不出來了,雙腿被他分得大開盤在他腰上,然後他又用力衝進來,她所有的話語都變成了破碎的字句,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想說什麽了。
第二天一早鐵三家的就送來了布跟線,梅子正給鐵柱做新衣服呢,一見鐵三嫂來了,立馬站了起來,眉毛不着痕跡的皺了一下,鐵柱那廝,她越說越是要跟她對着幹,早上起來的時候渾身都是青紫,雙腿被撐得連合攏都做不到,她氣得狠狠揍了他幾巴掌,不過那二皮臉絲毫不以為意,傻乎乎的笑,就去做飯了。梅子也沒轍,反正在鐵柱面前,她的脾氣跟修養全都成了空話。「三嫂來啦,用過早膳了嗎?」
「吃過了,吃過了。」鐵三家的搓了搓手,把東西放到飯桌上,這才仔細打量起堂屋,只見屋裡收拾的整潔乾淨,井井有序,不見一絲灰塵,足以見這新媳婦是個手腳麻利的,怪不得村里那麽多人都誇她心靈手巧,鐵柱真是燒了八輩子的高香才能娶到她。「柱子家的,這就麻煩你了。」
「好,三嫂放心,梅子會好好繡的。」梅子很想站起來給她搬個板凳,但是雙腿酸軟,動一下都覺得有什麽東西流出來,實在是太難受。「三嫂坐吧,剛好我還有些事情想請教三嫂你呢。」
鐵三嫂有點忐忑地坐了下來,她覺得跟梅子在一起不是很自在,就跟有時候她難得有機會去一次鎮上,看到鎮上那些大家小姐似的,覺得自己好像矮人一截,不過梅子比起鎮上那些小姐還要好看跟貴氣,就可惜是生在鄉下了,不然還愁嫁不到個好人家,也不會給鐵柱鑽了空子。「梅子你直說就是了,凡是俺知道的,絕對都告訴你。」
梅子被她的話逗樂了,她輕輕搖搖頭:「也不是什麽大事,只是先前我當家的在地里摘了些野菜回來,這些菜我從未見過,也不知該如何整治,還想請三嫂幫個忙教教我,也免得被我弄壞了。」
一聽是這麽個要求,鐵三嫂立刻拍着胸脯道:「那梅子你可是找對人了,誰不知道俺是村里最會做菜的,這些野菜野果啥的俺一看就認識,俺跟你講,俺沒出嫁前跟俺爹住在山裡守山,山里所有野菜俺都認得,也都會整治,你看嫂子的!」對於自己能幫到梅子,鐵三嫂很高興,這證明她並不是哪裡都不如梅子,而且幫梅子弄野菜,她也不會覺得自己給的錢少,對不住人家了。
梅子見鐵三嫂應了,微微一笑,其實她怎會不懂整治,只是想與鄰居相熟,才找了這麽個理由罷了。
當天中午鐵柱見桌上滿滿的都是野菜,神色唰的一下變了。他抬頭看了眼自家媳婦,見她身形窈窕,連給他盛飯都顯得特別好看,口水差點滴下來,忙滋溜又吸回去:「媳婦兒……今兒就吃這個呀?」
聽見他的問話,梅子嗯了一聲。
鐵柱發現媳婦兒的心情不是很好,他傻乎乎地撓了撓頭,不知道自己哪做錯了,但是媳婦兒要是不開心,那肯定是自己的錯:「媳婦兒……媳婦兒你昨兒不是說今天給俺做紅燒肉的嗎?」
「是啊,我昨兒是那麽想的。」梅子給自己盛了碗飯,坐了下來,夾了一筷子菜到鐵柱碗裡,神情淡淡的,「但你昨晚怎麽答應我的,不是說不咬我了?」她放下筷子看了鐵柱一眼,露出的皓腕上都有着青青紫紫的痕跡,衣服下的胴體更是無一處完膚。
鐵柱愣了一愣,求饒:「媳婦……」
梅子無視他,又給他夾了一筷子野菜,「快些吃,方才你下地去後有幾家人說下午要打鐮刀之類的器具,你多吃些,下午才有力氣。」見面前的漢子眨着眼睛,明明是頭熊的樣子偏偏要裝成貓,真是一點都不搭。她心底覺得好笑,但始終繃在那兒,佯裝嚴肅,可最後還是沒能憋住,搖搖頭,轉身去鍋屋端了盤紅燒肉出來,就見那莽漢的眼睛瞬間亮了,無奈地道:「快些吃吧。」
「媳婦兒……媳婦兒你真好!」鐵柱用力點頭,高興的不得了。梅子看着他那副傻乎乎的樣子,搖搖頭,輕輕嘆了一聲。她不喜歡這些油膩的食物,所以壓根沒法理解鐵柱為什麽一看到紅燒肉就眼睛發亮神情激動。
☆、一雙天足
一雙天足
梅子的食量跟鐵柱比起來,那可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但是梅子吃得慢,而鐵柱則跟頭豬似的呼嚕嚕,一碗飯很快就下了肚,自己立馬站起來又去盛了滿滿一碗地瓜飯,就着紅燒肉大口大口的吃起來。梅子怕他吃得急,趕緊起身給他倒了碗茉莉花茶,這茶不是買的,茶葉賣的太貴,她哪裡捨得。茉莉花是山上的野茉莉,鐵柱上山打柴的時候見了,想着給梅子摘點花,就都給扯了下來,梅子起先還以為他知道這是茉莉,沒想到莽漢只覺得這花好看就摘了回來,而且當時因為手勁兒過大,連根都給薅了起來,梅子想讓他把茉莉移到家裡都不行。要只是這樣也就算了,關鍵是這莽漢說的時候還很沾沾自喜,好像把一株花連根拔起來是什麽了不起的事情一樣。
不過有花總是好的,平常鐵柱總愛吃些油膩辛辣的食物,又不愛洗澡漱口,梅子早就想着給他做些清淡的,可這人向來不喜清粥小菜,哪怕簡簡單單一盤炒青菜也一定要放很多很多辣,梅子只好尋思着給他熬些去火解毒的湯水,如今有了這茉莉花,剛好曬乾製成茶。鐵柱對喝的沒有太大要求,冬天不像夏天,能直接在井裡舀碗涼水灌肚去,有碗熱茶喝,他當然是不嫌的。
「媳婦兒……媳婦兒你咋不吃啊?」鐵柱從碗裡把頭抬起來,驚見梅子沒動筷,又急又羞愧。「是不是俺吃相太難看了?」
梅子趕緊搖頭:「沒有的事,你吃你的,我不是很餓。」
「怎麽會不餓呢?你忙活了一晌了,早上又沒吃多少。」鐵柱堅定地認為是自己的吃相太難看嚇到了媳婦,頓時難過的放下碗來。「媳婦……對不住,俺粗慣了,老忘了你是個精細人,你吃、你吃,你吃完俺再吃。」
梅子給他夾了一塊紅燒肉,微笑道:「我真的不餓,你儘管吃你的就是了,我若是嫌你吃相難看,早就說了,還會等到你自我認識不成?」那還不早等到黃花菜都涼了,這廝不漱口不洗腳,她每天逼着都懶的去做,要是不說他,還不知道折騰成啥樣呢。
鐵柱一聽,也是這個理,頓時點點頭,喜滋滋地夾起媳婦給的肉,一口塞進了嘴裡,衣服前襟跟嘴角都是油花花的。梅子愛乾淨,怎麽也看不下去,起身擰了條手巾過來給他擦嘴,邊擦邊埋怨:「怎麽跟個小孩兒似的,吃個飯都吃不好。」她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水汪汪軟綿綿的,鐵柱一看,口水跟着油一起滴了下來,他意識到了,滋溜一聲又吸了回去。梅子早對他這副色迷迷的樣子見怪不怪,便嘆了口氣,沒再說話,只是不時注意着他是不是又看她看傻了眼忘記朝嘴裡塞飯。
現在他們仍是新婚燕爾,也許再過幾個月會好一些。梅子輕輕喝了口茶,王大娘常說她是小姐身子丫鬟命,苦冬苦夏,一到這兩個季節就沒胃口,再好吃的東西都咽不下去。鐵柱就沒有這方面的困擾了,他沒啥不能吃不想吃不愛吃的。他的吃相令人看着都覺得很香,梅子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撲哧一笑,這山一樣壯實的漢子其實跟個孩子似的,食量也真是大,她做了那麽多全被他一人吃光了。
不過吃得多也好,吃得多才有力氣做事幹活。「柱子,你別吃那麽急,對身體不好。」她遞過去手帕,鐵柱一接到手裡就傻眼了,半天也捨不得拿來擦嘴,手帕是很普通的布,但是上面繡着一枝含苞怒放的梅花,顯得特高雅特漂亮,而且媳婦身上的香味也留在上頭,鐵柱哪裡捨得拿來擦自己油花花的大嘴,想了又想,放在鼻子前面狠狠聞了幾下,然後依依不捨地還給了梅子。「沒,沒啥,俺身子骨好着呢,沒啥的。」嘴上說着話,眼睛還是死死盯着那塊手帕,好像很想搶過來貼肉藏着,這樣他就能把媳婦時時刻刻帶在身邊了。
梅子輕輕一笑,剛想說話,外面突然傳來鋪天蓋地的叫罵聲。她眉頭微微一擰,看過去,聲音離得應該不算近,但婦人尖利的叫聲十分有穿透力,她坐在家裡仍然能聽得清清楚楚。鐵柱是個爆脾氣,一聽在自己跟媳婦吃飯的時候有人打擾,當下竄了起來就要往外沖,幸好被梅子一把拉住:「等等,你去哪兒?」
「俺去瞧瞧誰在外面哭喪!」其實他輕輕一下就能掙脫,只不過捨不得,萬一媳婦被他粗手粗腳的弄傷就不好了。「媳婦你別怕,你在家等俺。」說完就示意梅子放開他。
她當然不會放:「瞧了之後呢,你想幹啥?」
「當然是揍丫的一頓!」鐵柱說得理所當然,梅子無奈地搖了搖頭,道,「你給我老老實實待在家裡吃飯,不准出去。」
一聽這話,鐵柱立刻蔫了,看着梅子的眼神都是可憐兮兮的:「媳婦兒……」
梅子充耳不聞,重新倒了杯茶坐了下來,就看到自家漢子抓耳撓腮半天坐不住,不時探頭探腦地朝外瞅,好像有點迫不及待去湊熱鬧的意思。她嘆了口氣,把他注意力抓回來,不惜下了血本:「你不出去,晚上就讓你給我洗腳。」前幾日她晚間洗腳時被鐵柱瞧見,這莽夫死活要幫她,被她嚴詞拒絕,到現在都還沒死心呢。
鐵柱立刻瞪大了眼,驚喜交集地問:「真的?」見媳婦點了頭,興奮地一把將梅子扛起就朝西屋炕上走,梅子下意識的尖叫了一聲:「你這是幹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