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界—龐脈脈修真實錄 - 第18章

葡萄

  自己就算是說瀑布是託詞,那不也是不想撕破臉嗎?難道要直說我是不想見你?

  這人簡直欺人太甚!

  哪有這樣說話做事不留情面的人!我同你又不是仇人!

  這一瞬間她幾乎都想甩身而去,大不了不跟他學《雷炎劍》了!

  可就算如此也不能隨便讓人來踩臉!

  她勉強壓了壓火,淡然說:「不知道趙師叔是對所有人都如此尖銳還是獨獨對弟子針鋒相對?弟子哪裡不覺得罪師叔了嗎?」

  裡面沒有回答。

  然後一聲黑衣的趙千行就從裡面走了出來。

  速度不快不慢。

  腳步不疾不徐。

  一臉依然是平靜中略帶冷淡的神情。眉間的硃砂痣依然帶着殺氣。

  如今他已經是金丹修士,是她名副其實的師叔了。

  依然是少年模樣,冷淡從容,背脊筆直,舉步間蓄滿力量,但卻威嚴自生,雖那臉依舊是路人臉,卻令人生起不敢直視之意。

  趙千行一直走到她面前,遠遠越過社交安全距離才停下,近得都讓她忍不住要退後幾步。但是她強忍住了,硬是站在那裡沒有挪動,雖然她要抬頭才能直視他了。

  這個姿勢真是太不占上風!

  龐脈脈終於知道為什麼自己每次遇到趙千行都像是被貓盯住的耗子了,實在是這個男人對她的態度太具侵略性!

  而且很難應付。

  就如剛才指責自己說謊,自己是承認還是不承認?

  現在又站這樣近,自己後退固然是輸了氣勢,可站在原地不動仰起頭一臉倔強看着他又算什麼畫風!

  真是太可惡了。

  正想着,趙千行卻又有動作了!

  他之前一直負手站在那裡冷冷低頭俯視她,連手指頭也沒動過,可她頭上的引雷釵突然間已經到了他手裡。

  他隨手轉動把玩了一下她的釵子,淡淡失笑,說:「你要用這根釵學雷炎劍?」

  龐脈脈再度氣紅了臉。

  隨便拔女人簪子,他以為他是賈珍嗎?

  冷着臉做流氓行徑難道就不是流氓了!

  「趙師叔……」她拼命壓抑自己的火氣:「隨便拔女弟子的簪釵……是不是太過分了?弟子尚且無意把自己的法器當信物什麼的亂送!」

  趙千行微訝看着她,似乎耍流氓的是她一樣,最後笑了笑。

  「你知道剛才如果我要殺你,你已經死了多少次了?」他笑着卻依然冷着臉,「還有機會讓你在這裡胡思亂想?」

  「就算你是個女人,也沒下過山,但既然是修士,就要警惕,」他聲音漸漸嚴厲,「你不要以為是因為我和你的修為差距才能輕易拿到你的法器。你知道你剛才站在那裡渾身有多少破綻?你這樣下山半天就沒有小命在了!」

  龐脈脈最後終於完全敗北了,被他從頭數落到腳。

  什麼「有時間亂想不如好好修煉」。

  什麼「你雖然是個女子,但首先是個修士」。

  什麼「本來以為你很快就會來求我教你雷炎劍,不想一等就是三年」。

  明明冷着臉裝酷的,說那麼多話好嗎?……趙師叔你不但會開嘲諷,居然還有話嘮屬性嗎?

第21章

門口的突襲

  不過雖然趙千行這麼欺負她,這麼充滿惡意地嘲諷她,到底在答應教她雷炎劍這件事上並沒有太過推脫,似乎早已做好教她的準備許久了。

  而一旦開始教,地獄就來了。

  龐脈脈從小到大學過各種科目,幾乎所有老師都認為她是個十分聰明又擅長學習的好學生,包括現在的師父盧真。然而趙千行顯然是個例外。

  「我讓你用靈力,不是生火,是攻擊!」

  「你真的已練出靈力來了嗎?」

  「難怪盧真會現在才讓你來學,看樣子你還是來早了。」

  「你這麼慢,不等攻擊出來,對手早把你殺了。再練五百遍!」

  「我簡直不敢相信,你居然連御劍飛行都不會!」

  「你的身體是柴火棍嗎?這麼硬邦邦的,能不能柔軟點?」

  「放鬆!我只是要糾正你的姿勢,別一副我要占你便宜的樣子!」極其不屑的口吻。

  龐脈脈要崩潰了。

  本來練習御劍飛行時她還在心裡小嘀咕:我也簡直不敢相信,你的語言表達還這麼豐富!

  可是趙千行來糾正她的姿勢,這就有點受不了了。

  本來他存在感和侵略性就很強,貼那麼近,手還放到她腰上……她當然會緊張!

  結果還要被嘲笑!

  連盧真還是做了她好幾年師父才猶豫着摸了摸她的頭呢!

  據她觀察,這裡明明即使是修真者在日常生活中也是遵守一定意義上的男女大防的!

  腰部被男人有力的手握住,熱度無法忽略地透過薄薄春衫透入,這種情節作為一個矜持的女性自然會僵硬和緊張啊!

  趙千行你果然還是在占便宜吧!

  趙千行嘲笑完她,沒等到她回嘴,低頭看她的臉發現她隱忍地咬住下唇,僵硬的身子微微有點發抖,不由怔了怔,最後還是慢慢把手拿開了。

  結果這一天他倒是沒再嘲笑她,只是逼着她練習了足足三個時辰的飛行。

  其實,龐脈脈一點都不討厭飛行。

  飛行是多少人童年的夢想啊。

  龐脈脈絕對是其中之一。

  小時候她家鸚鵡撲騰着翅膀在家裡飛時她也是偷偷羨慕的,儘管那傢伙飛得很笨拙。

  不過任何事情都是知易行難,雖然她也沒什麼恐高症,但是要想快速飛行不亂撞出空中交通事故也是很不容易的。

  不理解的人試試滑翔機就知道了。

  何況馭劍的靈活度是大大超過滑翔機的。

  幸好她這一年來用蹈波屐也練習了短距離的低速飛行,還學了御風滑翔的低級飛行術,勉強還是可以應付馭劍的基礎需求。

  然而對於趙千行的要求而言,怎樣也是不會輕易過關的。

  就像本來騎自行車的人突然要她換成F1賽車,龐脈脈免不了頻頻犯錯。

  於是這天離開余芒峰時,龐脈脈簡直比以前連續加班又被上司無故辱罵時還要疲憊憤懣懷疑人生,但是她不敢小聲罵啊,誰知道趙千行有沒有在她身上動什麼手腳?恐怕一罵就要被聽到了。

  而這裡連在網上樹洞求安慰的餘暇節目都沒機會!

  可是古人說得好啊,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這一天一定是龐脈脈的倒霉日,她滿腹鬱悶憤怒沮喪地朝着拓冶峰低速飛去,還才剛到峰底,突然迎面就飛來一個蛇狀物,閃爍着銀白色光芒。

  龐脈脈大驚。

  她還沒下過山,也沒跟人斗過法,也沒有防禦法寶,哪裡知道在自家門口會被襲擊?

  好在今天跟趙千行學了一天雷炎劍,雖然沒有任何大成小成的,總算會了一招半式,今天學的起手式正好是「炎封」,此刻正好用來防禦。

  不知道是不是危急激發人的潛能,龐脈脈發揮得比今天練習時都要強,她拔下引雷釵,引雷釵在她的靈力激發下,瞬間整個長度大了一倍,帶起一片冷電紫光,幻影重重,朝着前方銀白色蛇形物迎過去。

  她另外一手掐了五雷訣,一掌也拍了出去。

  這算是引氣期所能學習的法術當中最厲害的一種之一,威力頗為強大。

  不過對面的人也不過是咦了一聲,而金光一閃,她掌中發出的雷光就被什麼給收了,而那條銀白色蛇狀物已經破開她的炎封,她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捆了個結結實實。

  低頭一看,是一條銀白色的皮鞭狀繩子,看上去霞光重重,顯然是個很不錯的法器。

  她被捆住後便覺得靈力一滯,什麼本事都使不出來了。

  直到這一刻,她才感覺到恐懼。

  也是到這一刻,她終於明白了趙千行的意思。

  她的修真生涯不是快樂地在玩遊戲,也不是和平的學習。

  這三年來,她其實早已暗暗在因自己的修真天賦得意洋洋,為自己的修真學霸生活自得其樂吧?早已忘記了剛穿越那一年多的不堪和困苦……

  然而修真並不是安全無虞的。

  當人類個體掌握的力量超越了法規,這個社會就是混亂的,就是赤裸裸弱肉強食的。

  她居然愚蠢到連這點都沒意識到!

  難怪趙千行那麼鄙視她啊!

  她根本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只是因為師父寵愛同門讚譽,一個螻蟻都不如的引氣期小修士,竟然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紛至沓來的悔恨不過是在一瞬間,她的理智依然在工作中:這裡都已經到拓冶峰了,外敵入侵的可能性並不高。

  師祖就不說了,即便金丹真人們的神識都是足以籠罩此峰,自己應當不會太有性命之憂才是。

  她壓下悔恨驚懼,定了定神,開口時不自覺也帶着冷冷的腔調:「你是誰?」

  對面的人現出身形。

  是一個……肥嘟嘟的……胖子。

  穿了一身一看就價值不菲的甲冑,雖然看體型是個成年男子了,但白嫩嫩胖嘟嘟的臉,看了就想捏一把。

  莫名其妙的,龐脈脈的危機感突然消失了,絕望恐懼都變成了惱火。

  她狠狠瞪了這胖子一眼,「你想幹嘛?」

  「哈,」胖子表情浮誇地笑了一聲:「爺想幹嘛?」他昂起腦袋,一翻眼睛,劈頭蓋臉說:「你還問爺想幹嘛?爺還想問問你想幹嘛!」

  他一邊說一邊走過來,手指頭都戳到她肩膀上了:「你算哪顆蔥?什麼犄角旮旯冒出來的泥腿子!你腳上泥還沒洗乾淨呢,還妄想嫁給爺做道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