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界—龐脈脈修真實錄 - 第2章
葡萄
她不是學農的,也沒有農村生活經歷,肯定不適合種田派。
說起來,作為一個學新聞的女記者,穿越到一個貌似有很大可能是架空的時代,好像真的很沒有用武之地,能做什麼呢?
若是男的,有個文筆的基礎,還可以往科舉之路走走。
這裡雖然才住了幾天,男尊女卑,男女之防,似乎並不比中國古代更開明。一個單身女人獨自生活,恐怕不止是多有不便而已。
到了鎮子上,到了城市裡,也許可以當掉自己背包里一些東西,換點本錢做點生意。
玻璃配方雖然不記得,手工皂還是做過的。
就是不知道這裡的戶籍好不好上,要不要路引。
所以龐脈脈對自己說要迅速拿定主意,壓抑住心底隱藏的迷茫和恐慌,用自己最鎮定理智的那一面來作出應對。
她首先清點了自己背包里的物品:
當時手裡的照相機和攝影設備是肯定沒了,背包里有兩瓶礦泉水,幾塊巧克力,一包濕紙巾,一袋肉脯,一包麵包,一個錢包,內有一千元左右和各種卡,一個已經沒電的手機,一個充電寶,一串鑰匙,上面還有一把瑞士軍刀。
這些東西,有的可能很有用。比如瑞士軍刀。
有的肯定沒用了,比如錢。
手機和充電寶也許以後某天會有用。
至於吃的……,龐脈脈直接吃了一塊巧克力補充能量,又吃了一塊肉脯。
幾天沒沾葷腥,她好饞啊。
麵包已經壞了。
龐脈脈舉在手裡,看着這個穿越不知道什麼時空依然固執地在一定期限內長了霉的倒霉麵包,嘆了口氣,還是決定扔了。
但是她把包裝麵包的塑料袋洗乾淨留下了。
最後決定把肉脯送給救了自己的中年女人作為謝禮,又問了她去鎮裡怎麼走,平時村里都誰老是去鎮裡,誰家有馬車騾車之類的代步工具。
救命恩人雖然語言半通不通,有點靦腆,但是看在那美味異常的肉乾份上,也熱情了不少,還探問她的情況,被她以聽不懂混過去了。
最後還是熱忱地替她去聯絡了有騾車的人家,明天帶她去鎮上。
村子小,有點風吹草動都知道,何況還是救了一個年輕「貌美」來路不明的女子。
有的猜測她是逃妾。
有的猜測她是遇匪。
有的見她頭髮不夠長,懷疑她是潛逃的女犯。
有的見她在村里行走時儀表昂然舉止不凡,懷疑她是罪官家閨秀獲罪逃出來的。
有的單身漢則是嘖嘖遺憾自己沒有這般好福氣能救回這麼一個年輕女人,可以省掉一筆聘金。
所以有騾車的陳家聽說明天這個村裡的頭號話題女人要跟着自家車去鎮裡,簡直如七爪撓心,好奇極了,一口便答應下來。
甚至還有別的閒人打算明天跟去看熱鬧,看看這個不肯說出來歷的女人到底是什麼來頭。
第二天,茫然不知自己已經驚動整個村子的龐脈脈穿着跟救命恩人換來的一身粗布衣裙,背着不搭調的背包,站在那裡等騾車,等到之後客客氣氣跟趕車的陳大問好道謝,然後爬上騾車。
騾車晃晃悠悠朝着村外駛去。
車後面還頗跟了幾個閒幫。
可是到了村口的界石那裡,變故突生。騾子過了界石,龐脈脈卻突然從騾車上掉了下來。
她摔得不輕,旁邊還有人鬨笑,有人說:「看,看,她連坐車上都能摔下來。」
可是龐脈脈卻茫然抬頭。
情況不對。
她好像是被前方一股無形的力量推下來的。
就好像前方有什麼無形的東西阻擋着,騾車過去了,她卻被推了下來。
她忍痛站了起來,朝已經越過界石,正在那等她的騾車走過去。
不過剛剛走了兩步,走到界石邊緣,她停住了。
臉色大變。
她伸出的手掌,仿佛摸到了什麼東西,甚至觸手柔軟微涼,有點彈性,可是無論她怎麼用力,也無法突破。
她的身體,也走不出界石的範圍。
仿佛有一個無形的罩子,一個小說漫畫裡的結界。
她,走不出村子。
第2章
穿越後的生存
這個世界,完全不像龐脈脈的想象!
什麼種田,經商,根本沒有那麼簡單。
這是一個有超自然能力存在的世界!
龐脈脈至今還記得自己的手觸到無形界限的那一瞬間,仿佛看到恐怖片裡揭曉的一幕,又仿佛脊背上灌了一桶涼水。
她不寒而慄。
震驚得不能自已。
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沒有尖叫也沒有特別臉色蒼白。
這是出於本能,她總覺得自己不能暴露她走不出村子的事實。
她往後退了一步,裝作想起來什麼,說:「呀,陳大哥,我突然想起來還有點事要回秦嫂子家一趟,今天先不去了。」
秦嫂子便是救她的婦人。看着顯老,也不過剛剛三十,比她大不了幾歲。
陳大和那幫閒人都有點失望,卻也無法強人所難,只好遺憾地有的回家有的跟陳大進城。
龐脈脈是自己慢慢走回秦嫂子家的。
她甚至故意沿着村子外沿走。以試探這無形的界限到底有多大,除了出村的主路,自己能不能從別的地方出村子。
可是沿着村子走了一圈,也沒有找到能出村的地方。
這個村子,仿佛被一個無形的圓罩子罩住了,出不去。
而這個罩子,是僅僅只針對她的,別的人都能自由進出,毫無所覺。
走了一圈,走回界石處,還有沒散去的閒人,驚訝地問她:「龐娘子,你是不是找不到秦嫂子住所了?」龐脈脈驚覺,笑着搖頭:「方才迷糊了,這回已經找到了。」
她現在看這村裡的人,都有些驚悚,大概是眾人都能自由出入,唯獨她不能,仿佛闖進了黃蜂群里的蜜蜂,有着非我族類的本能驚覺,是以趁着黃蜂們還沒發覺她其實是蜜蜂,匆匆快步走回了秦家。
幾句話支吾過去自己為何不去鎮上了,她就動手幫秦嫂子燒火洗菜做飯,一邊跟她聊天,試圖探一探究竟。
因不敢讓人知道自己出不了村子,她只好拐彎抹腳。
最直接的猜測,這裡也許類似十二國記,是一個有着和正常世界截然不同的規律準則的世界,也許就因為自己沒有路引,所以不能上路……
「秦嫂子,若是我想回家,是不是要去官府辦個路引?」
秦嫂子有點茫然,她只是個沒什麼見識的農婦而已,猶豫說:「路引?龐妹子,你家在很遠的地方嗎?若是要走官道,恐怕要的……」
「我也不知道我家在哪裡。」龐脈脈裝出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嬌怯無能模樣,雖然裝得不大像,只好低下頭作出黯然狀彌補,好在在秦嫂子面前犧牲一下智商也不大打緊,人家本來就沒覺得女人家要當好活地圖。
看來不是路引的問題。
結果秦嫂子又問她家裡情況,這回聊天的話多了,不好再裝聽不懂,龐脈脈只好自稱自己是個小布商家女兒,跟着父母遠行,遇到壞人,被人拐賣擄走,她趁着馬車走到山間時從裡頭滾出來,寧可死也不願意被賣到齷齪骯髒的地方去云云。
秦嫂子一番唏噓,又感慨她貞烈,又安慰她來日方長,老天護佑善人,也許哪天父母就找來了。
聊了天,做了飯,吃完簡陋的無油蔬菜和粟米粥,秦嫂子去織布,她雖然心煩意亂,但還是幫忙收拾碗筷,洗碗,澆菜,餵雞。
寄人籬下,必須勤快些。
夜裡獨自一個人,各種揣測又紛至沓來:
也許這裡是死後的世界,自己是初來的亡魂,沒有報道,所以不能亂走——可是大家分明都有呼吸體溫,都要吃喝拉撒。
也許這裡是個類似遊戲的副本,這裡的人都是npc,可是這些人明明都有血有肉,哪有那麼真實的遊戲?
也許,這是一個類似恐怖片的場景:與世隔絕的村莊,會發生一些奇詭的事情……她打了個寒戰,一夜沒睡着。
龐脈脈度過了萬般焦慮恐慌還要裝作若無其事的一個月,她還要四處與人交際閒聊,來探聽虛實。偏偏有時候又覺得這一個村子可能都不是人類,看誰都陰森可怖。
然而一個月過去了,她沒有一點線索,這個村子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一個古代村莊,一切都沒有問題。
她也嘗試不同的出村方式:讓村裡的小姑娘拉着她的手——沒用,小姑娘出去了,她還是出不去,人家還回頭嗔怪她說愣着幹嘛,拉都拉不動。
也有跟着外村來的貨郎出去——依然無用。
跑到村長家問村長:「我能出村去鎮上一趟嗎?」村長莫名其妙又有點高興這個外來女人對自己的尊敬,摸着鬍子道:「當然能夠。」龐脈脈又冒着被村長家人當成瘋子的危險請村長給自己寫了個批條,結果——還是出不去。
又試試利器能否割開結界,結果還是無用。
她慢慢沮喪了。
維持冷靜穩定的精神狀態變得越來越難:
難道自己一輩子要被困在一個小村子裡?一想到這點,就容易有類似幽閉恐懼症的情況發作,情緒不免極端。
然而一個月後,情況又有了變化。
秦嫂子要出嫁了。
原來秦嫂子是個寡婦,也沒孩子,丈夫已死了三年,三年孝滿,夫家族人收了聘禮,打發她出嫁。嫁的是一個外村的鰥夫,有兩個女兒一個兒子,年紀比她大七八歲。
秦嫂子似乎也沒什麼不樂意,女人再嫁,雖然名聲不見得好,總比一輩子獨守空房的好,她又沒孩子,哪裡守得住?
可秦嫂子一出嫁,這房子便要被族人收回。
這本是她夫家的房子。
秦嫂子也為龐脈脈憂慮,但是她也無法可施,她本就不是出眾的婦人,習慣了無能為力,所以也不過為龐脈脈嘆息幾聲,着急幾句,也就丟開了。
龐脈脈得自己想辦法。
於是龐脈脈只好拋下自己焦慮的出村障礙,先考慮當務之急的生存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