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界—龐脈脈修真實錄 - 第47章
葡萄
兇殺現場
蓮花潔白,蓮花上的男子一身錦衣,周身龐大的靈氣迴旋,威壓令水中的龐脈脈如魚一般躲着不敢冒頭。
水牢黑暗、血腥,醜陋,那金丹期的男子卻如神仙一般身不染塵,面目英俊,姿態高貴,身上寶光隱隱。
龐脈脈直覺很討厭他。
金丹期的真人多了,也沒見誰要腳踩蓮花,還弄得自己身上發光的。
好吧,就算你發光是為了在黑暗的水牢里照明,你怕沾上水所以才弄朵蓮花出來。
但至少說明了自戀吧?
要不然完全可以手裡放出個光球,腳下踩塊板子吧?
關鍵這地方,這女人……十有八九是這男人弄的。
男子輕笑了一聲,笑聲不響,但卻有回音,在如同一口大井的水牢里不斷迴響,觸耳驚心。
「霞兒,師父來看你了。」說話的聲音也不響,但是卻帶了靈力,直達神魂,直接把昏沉沉的女囚震醒。
女囚慢慢抬起頭來,神情茫然,兩隻眼睛似乎看不見東西,可能眼球已經被挖掉了,龐脈脈不敢放出神識,只能看個模糊大概。
「霞兒。」男子又柔聲喚了一聲。
女囚似乎清醒過來,瑟縮了一下,啞聲說:「放過我吧,所有的……我都告訴你了。」
男子再次輕笑:「你有沒有記憶,在你沒出生的時候,你娘喜歡對你唱什麼歌……」
「唱歌……」女囚茫然說,「我不記得……」
男子「嘖嘖」了兩聲:「受了那麼多罪,都沒學乖啊……」話音未落,女囚已經大聲慘呼,只聽撲通一聲,一條胳膊已經掉進了水裡。
斷掉的胳膊在昏暗的水裡沉浮,斷裂端湧出大量的血,很快被水稀釋,一片水域都變成淺暗的紅色,而更多的血還從那女子身體斷裂那端湧出,落在水裡。
水越來越紅。
龐脈脈的水遁本來就是和水融為一體,水即是我,我即是水,這血腥對她的刺激自然非常直觀和強烈,難受得她幾乎連水遁狀態都維持不住了。
女囚卻不再求饒,而是破口大罵:「柳辛文,你這個畜生,你殺了我吧!」她身體衰弱,大罵聲也不響,且嗓子沙啞得都快破了。
男子哈哈大笑,隨後又是撲通一聲,另外一條胳膊也掉了下來。
這一次,那女囚連慘叫都叫不出來了。
那男子笑完之後,涼聲說:「想不起來就算了,反正也是你出生之前的事了……記不得也很正常。留你到今天,也沒什麼用了,師父好心,今天就解脫了你吧……」
因為血水模糊了視線,龐脈脈看不清楚,又不敢用神識,只隱約聽到機閘聲,鐵鏈被絞了上去,那女囚身體出水,帶起一片嘩啦啦水聲,隨後便是更大的撲通聲,那女囚整個身體都落入了水中,並慢慢一直往下沉去。
經過龐脈脈身邊,她還能看到她睜着的,卻沒有眼球的黑洞洞的眼睛,配着慘白的臉色,散落的黑髮,尖尖的瓜子臉……和沒有雙臂,傷痕累累的軀體……
水是包容萬物的,這樣殘酷和血腥陰森的一幕,也很快以屍體沉底,水面恢復了平靜而告終。
甚至連水裡的血,也慢慢散播開,而不再那麼濃得遮蔽視線。
龐脈脈調整着自己的狀態,她知道如果一旦維持不住水遁,自己只能落到和這女子一樣的下場……她強迫自己不去想,保持心如止水的內視狀態。然而這很難……而因為靈力輕微的波動,她甚至覺得對方的神識已經掃到這裡來了。
對方可是金丹修士,捏死自己如捏螞蟻!
龐脈脈!一定要做到。
她強迫自己不去看那水底的女子,強迫自己不去想那個男子有多兇殘厲害……慢慢的,穩住了那絲顫動……
好在那個金丹期男子的神識也不過是一掃而過,不知道是因為他剛殺了人心神處於比較亢奮狀態,還是覺得水裡不可能有什麼問題,總之沒再查看這邊。
龐脈脈鬆了口氣去,心神放鬆,讓自己與水的狀態更貼近一些。
而那個男子看着逐漸平靜下來的水面,再次笑了一聲:「別怪我狠心,田霞初,要怪,只能怪你運氣不好,還有,你娘當年實在太過不慎!」他的聲音涼涼的,但是與趙千行那種冷然的聲音不同。
趙千行如劍,他的聲音雖然一聽便覺得鋒利,碰上就可能皮開肉綻,但本身並沒有惡意。
這男子的聲音讓人聯想到一些不太叫人愉快的冷血爬行動物,帶着一種邪惡。
他似乎也不願意久留,說完話,就打開了頭頂的石板,直接升了上去。
蓮花還是在他腳底,他殺了一個人,依然光鮮亮麗纖塵不染,可是配着這滿是血水和枯骨的水牢,冉冉升起的模樣真是宛如地獄裡冒出來的惡神……
龐脈脈很謹慎地又在水裡潛伏了一陣子,直到確認那男子不會去而復返,這才開始下沉。
下沉了一陣子,終於沉到底,她在那堆枯骨上找到了那個女囚的身體。
沒抱什麼希望,她摸了摸那女子胸口,居然感覺到微溫。
她小心避開那女子身上的傷口,輕輕推了那女子兩下。甚至還給她用避水術做了個像是氣泡的東西套在她頭上。
女子的身體已經發涼,不小心碰到她潰爛的傷口會感覺黏膩,不止是血,還有膿的樣子……
龐脈脈毛骨悚然,雖然知道她大概感覺不到痛苦了,還是渾身替她難受,手一直發抖。
那女子丹田處突然緩緩冒出一個東西來。
龐脈脈吃了一驚,那東西正好冒到她手邊,她遲疑了一下,還是輕輕抓到手裡。
那是一個拳頭大小的圓石頭,裡頭卻是中空的,觸手滑潤微溫,破開了一個大洞……這很像一個已經孵出了什麼東西的殼,但厚度卻比尋常蛋殼厚得多。
是石質的,看上去渾然天成。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但是這女子一直藏于丹田之中,至死才出來,顯然不是俗物。
龐脈脈想想把它收了起來,心裡低聲對那女囚說:「你叫田霞初,殺你的人叫柳辛文,這兩個名字我都記住了,以後有機會,希望能為你做點什麼。」
這女子連睫毛都沒顫動,胸口的溫度也漸漸涼了,龐脈脈明白她已經死去了。
她撤掉了避水術,隨水緩緩流走,離那剛剛死去的女子越來越遠。
通過了那排鐵柵欄時,她甚至還回頭看了看,遠遠只能看到水中模糊的輪廓,簡直不像一具一小時之前還活着的屍體。
水遁術的時間快要到了,龐脈脈心情沉重地往上浮。
浮到池塘上部,她在裡頭又觀察了一會兒,確認沒人才敢使用小隱身術,慢慢出了池塘。
幾乎是膽戰心驚地挪到了圍牆處,越過了圍牆,回到萬山真人府,龐脈脈才敢鬆口氣,趕緊趕回到自己住處。
仙甲仙衣都不怕水,所以也沒有哪裡是需要更換的。
但是龐脈脈總覺得自己渾身都沾染上了那帶着血腥腐臭的水味道,還是換了一身仙衣,用靈力把頭髮蒸乾,新得到的石頭蛋殼她甚至不敢拿出來看,生怕上頭有什麼特殊靈力波動,會引起那邊可怕的金丹修士的注意。
等了一會兒,端木馥他們三人倒是回來了。
居然還帶回來了小薔薇花靈齡珏!
龐脈脈迎出去,有點驚喜交加,混合此刻沉甸甸的心情,說不出的滋味。
「阿路發現的!」端木馥有點得意地邀功又有點氣憤:「真的就藏在萬山真人那裡!萬山真人還說他不知道!」
「和那隻黑牡丹在一起,」林盼兒有點擔憂地說,「我看她狀態不很好,跟她說什麼都沒有反應……我估計,」她輕咬嘴唇,「可能已經授精了。」
龐脈脈於是心情更加複雜,看着站在陳青路手裡的齡珏,她微微垂着頭,看起來倒是沒受傷。
龐脈脈把手給她,她就默默爬上來了。
龐脈脈沒有把她放在靈獸袋裡,而是輕柔地握在手心裡。自己抬頭看着陳青路,說:「看來還是你猜對了!」
陳青路揚了揚眉毛,有點不好意思又有點得意:「沒什麼,這很好猜。」完全沒考慮到面前猜錯了還去冒了一番無謂的險的龐脈脈的心情。
但是龐脈脈還是盡職地誇獎了他:「但是能找出來一定費了不少事吧?」
端木馥如有榮焉,眉飛色舞,「那是,不過阿路就擅長這個!他可牛了,你不知道……」然後blabla誇獎了他家好基友陳青路半個時辰。
龐脈脈點頭點得頭都酸了,足足說了十遍:「真的嗎?」
林盼兒也很捧場,說了好多句「哇,陳師兄真厲害。」
最後總算聽完了陳青路的光榮史。
但是龐脈脈此刻其實還是憂心忡忡,實在沒心思欣賞陳青路的壯舉。
她回去屋子裡就把齡珏放在有她的小桌子小椅子的桌子上,柔聲說:「齡珏,你怎樣?」
齡珏還是垂着頭,沒有什麼反應。
「有沒有受傷?」龐脈脈更加溫柔地問,「有沒有哪裡疼?」
齡珏抬起頭,微微搖了搖頭。
龐脈脈想了想,沒問齡珏到底是不是被騙出去的,又有沒有授精……
「那,」龐脈脈說,「我們儘快離開這裡好不好?」
齡珏露出猶豫的表情,最終點了點頭。
龐脈脈現在巴不得趕緊離開這裡,總覺得自己撞到那一幕仿佛土炸藥,不定什麼時候就會爆發,而且周圍並沒有金丹期的師門長輩,也不知道昨天那人是不是龍虎山的人……
第59章
進西嶽山
龐脈脈和陳青路其實心裡都暗暗憂慮萬山真人會不放他們走。
當然,龐脈脈還有窺伺到的秘辛,宛如懸在頭頂的劍。
端木馥倒是沒想過這個問題,畢竟他的出身這麼有底氣,也從來沒想過誰會不給他家祖宗面子。
而事實上萬山真人倒真沒阻攔他們,背後弄點小動作也就罷了,即使是他再喜歡他家花靈,也不會為此真的得罪元嬰真君,得罪一個宗門。
相反,得之他們告辭,他還送上了厚禮,龐脈脈和林盼兒兩人每人得到了一隻王孔雀卵,雖然不是白羽王孔雀,但也是藍羽的,林盼兒簡直喜出望外,王孔雀是西嶽山脈特產,是愛美的女修士們的最喜歡靈獸前三名。
端木馥得到的禮最重,是一件防禦靈器,而陳青路得到的禮最輕,是一種認路用的靈索,平時是一團線,用靈力放出來無形無質,只有拿着線軸的人才能看到。
不知道是不是用來嘲諷他的。
大概陳青路找出來小花靈狠狠得罪了萬山真人。
大家都忍不住想笑,陳青路倒是無所謂,他扔給了龐脈脈,說:「我有類似的東西,這個給你吧,你缺這些小玩意兒。」
龐脈脈確實缺,就不客氣收了起來,說:「難得陳師兄大方,我就收了。」
他倆互嘲慣了。
林盼兒也只是在旁邊說了一句:「陳師兄偏心,給她都不給我。」但也沒有很在意的樣子。
大家放下心來,趕緊告辭離開,對於龐脈脈來說,是放了三分之一的心,現在還是要趕緊回宗門才保險。
她歸心似箭,林盼兒卻不干,她說:「說好了我陪你做任務,你陪我去採集東西的!何況就在西嶽山里,又不遠……」說着一臉委屈看着龐脈脈,顯然還有未盡之言來指控:你自己晉階化炁了,就不管我了。
龐脈脈很無語,自己哪裡和她說好了,根本是她自己硬要跟上來的,一廂情願地這麼說……但是,龐脈脈貫來對女孩子總是要寬容些,而且又朝夕相處那麼久,這樣撕破臉的話還真不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