材料帝國 - 第3章

齊橙

  「老三,恭喜恭喜啊。」蠻牯樂呵呵地向張老三表示着祝賀,像張老三這樣的手藝人,學到一門新技術是一件可喜可賀的事情。

  「這都完全是因為小師傅教得好,我先前真是看走眼了,小師傅年紀輕輕就身懷絕技,實在是了不起的人才啊。」張老三都不知道該怎麼誇獎秦海更好了,在此前,他可是對秦海表示過不屑的,現在想起來,實在是可笑之極,幸好秦海並不是一個與他計較的人。

  「喂喂,這位師傅,我記得剛才你說過,如果我們這位兄弟淬過火以後的鐵鍬能夠劈磚頭,你就把我們的農具都買下的,現在不會反悔吧?」胖子終於喝夠了水,又活過來了,他邁着氣吞山河的步伐走過來,牛哄哄地對蠻牯說道。

  「當然不反悔!」蠻牯梗着脖子道,「只要張老三和這位小師傅把這些農具都處理一遍,我就全要了。」

  「全要了?我們可要提價了。」胖子說道。

  「提什麼價,不是說好了一把鐵鍬兩塊五的嗎?」幾個農民趕緊上前說理。這麼好的農具,即使不提此前的賭約,他們也是打算要買的,但胖子坐地抬價的行為,可就讓他們不樂意了。

  胖子道:「兩塊五是先前的價錢,我們兄弟學藝不精,做出來的東西不合意,只好賣便宜的。現在有這位……對了,哥們,你叫什麼名字?」

  最後這句話,胖子是對秦海問的,人家幫了自己那麼大的忙,自己連對方的名字都不知道,有點說不過去。此外,胖子還琢磨着要拉秦海入伙,日後一塊做農具的買賣,所以秦海的名字是必須要問一句的。

  「我叫秦海,幾位兄弟怎麼稱呼?」秦海反問道。

  「我叫寧默。」胖子答道,又用手指了那一高一矮兩個夥伴:「這個叫喻海濤,這個叫苗磊。」

  「失敬失敬。」秦海向他們仨拱了拱手,倒讓這三個人手忙腳亂了一陣。那年月里古裝戲少,這種拱手禮是大家所不熟悉的。

  「對了,我沒說完呢……」胖子寧默與秦海互相通報過姓名之後,又轉回頭對那幾個農民說道:「你們看,我們用的鋼是最好的,張老三這裡的鋼不如我們的鋼好。我們這個淬火的技術,也是最好的。你們說,我們的鐵鍬能比張老三的賣得便宜嗎?」

  「幾位大叔,寧默說的也有道理,這麼好的鐵鍬,你們在農資公司花三塊錢肯定是買不到的,對不對?如果寧默他們賣的價錢太低,就是擾亂市場了,恐怕張師傅也不樂意吧。」秦海上前幫着寧默解釋道。

  蠻牯他們其實心裡早已經調整過了預期價位,秦海說得對,這樣好的鋼口,一把鐵鍬賣三塊錢的確不貴,再低的話,像張老三他們這種鐵匠鋪就別活了。他們一開始咬着價格不放,是不想對寧默他們妥協,現在見秦海出來說話,於是就坡下驢,說道:「既然小秦師傅說話了,那我們沒啥可說的。不過,你們幾個小年輕也不能漫天要價,最多也不能超過張老三這裡的價錢。」

  「憑什麼,我們用的鋼比張老三的好。」高個子喻海濤嘀咕道。這幾個小年輕不像秦海那樣斯文,對於比自己年長一輩的張老三也是直呼其名的。

  「好了,喻海濤,價錢差不多就行了。」

  秦海又回過來做這邊的工作。寧默等人見秦海發了話,也就不堅持了,答應把這餘下的七八件工具經過淬火之後,以張老三鐵匠鋪的同類產品價格賣給蠻牯他們。

  接下來的事情,就是大家就着張老三的鐵匠爐輪番上陣,給工具做熱處理。一干人一直忙活到臨近傍晚,才把活幹完。蠻牯他們除了修理好上周買下的農具之外,還把寧默他們餘下的八件農具也一併買下。蠻牯數出了27塊5毛錢遞給寧默,然後與同伴們歡天喜地地回去了。

  「發財了!」看着蠻牯他們走遠,幾個小年輕樂得心裡開了花。這買賣做得太順利了,而且每一件農具都加了價,等於憑空又多賺了幾塊錢。

  「來來來,秦海,這是你那份。」寧默是三個年輕人里的頭,做生意掙來的錢也是歸他分配的。他從那些錢里抽出一張大團結,遞到了秦海的面前。喻海濤和苗磊見些情形,不覺嘴角都抽動了一下。總共不到30塊錢,寧默居然分了10塊錢給秦海,這齣手也未免太大方了一點吧?

  不過,二人轉念一想,今天這事,如果不是秦海出手相助,他們非但掙不到這27塊5,甚至還可能要賠出多少錢去。秦海顯出的這手本領,讓他們佩服到了心坎里,以秦海的本事,拿10塊錢走,似乎也並不為過。

  寧默心裡的想法與喻海濤、苗磊是一樣的,他還多了一個心眼,那就是想着一會與秦海套套瓷,看看此君是哪個單位的,能不能拉過來與自己合夥。既然打定主意想拉對方入伙,他自然不會吝惜一些好處的。

  秦海看了看眼前那張大團結,擺擺手道:「我就不用了吧。你們搭進這麼多材料,真正能掙到的錢也不多。我只是隨便搭把手,不值得拿這些錢。不過,寧默,你們更應該感謝一下張師傅,嚴格地說,你們之間是競爭對手,可是張師傅非但給你們提供了爐子,還親自動手幫你們幹活。你們用了張師傅這麼多煤火,總得意思一下吧?」

  「不用不用。」張老三在旁邊聽到秦海的話,趕緊搖頭。說實話,一開始他的確是不想幫寧默他們這個忙的,因為寧默他們賣農具,其實是搶了他的生意。但後來,他從秦海手裡學到了這麼好的淬火技術,與寧默他們的這點競爭就算不上什麼了。要說起來,他還應該感謝寧默他們才對。

  「老張,秦海說得對,我們用了你的煤火,理當謝你的。不過,我們兄弟掙的不多,這三塊錢就當請老張你抽煙了。」寧默對待張老三可沒有像對秦海那樣大方,他抽出了一張兩塊和一張一塊的鈔票,遞到了張老三的手上,算是把煤火的錢給付上了。

第五章

原來是一家人

  事情得到了圓滿解決,秦海、寧默一行自然不會再在張老三的鋪子裡久呆了。寧默硬把三塊錢塞到了張老三手上,然後便拉着秦海揚長而去。張老三追出來,對着秦海說了不少感謝的話,又叫秦海有空的時候就到家裡來吃飯,秦海對此自然給予了一個欣然接受的回答。

  「秦海,你這一手是在哪學的?」離開鐵匠鋪之後,寧默等人把秦海簇擁在中間,邊往前走邊七嘴八舌地向他問着問題。

  「這都是我在技校學的。」秦海簡單地回答道。

  「嘖嘖,讀過技校真的不一樣,唉,當初我家老頭子想叫我去技校,我怎麼就不肯去呢。」寧默用懊惱的口吻說道。

  「胖子,你就算了吧,你連乘法都不會做的人,還能考得上技校?」喻海濤毫不客氣地揭穿了寧默的自吹自擂。

  「對了,你們幾位都是工廠里的吧?是哪家廠子?」秦海對他們問道。

  「我們都是青鋒的。」矮個子的苗磊答道。

  「青鋒?」秦海一怔,「哪個青鋒?」

  「青鋒農機廠啊,平苑縣還有哪個青鋒?」苗磊說道。

  「我賣糕的……」秦海只覺得啼笑皆非,鬧了半天,原來這幾位都是自己未來的同事。還好,他多管閒事沒有把這幾位給得罪了,否則以後在廠里就難混了。

  「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原來你們都是青鋒農機廠的,我的派遣證就是開到青鋒農機廠的,我們以後就是同事了。」秦海說道。

  「你說的是真的?」寧默瞪大了眼睛,「太好了!我艹,你這麼大本事的人,怎麼到我們這麼一個破廠來了。對了,喻姑娘,你還不趕緊幫秦海拿東西,還有磊子,你瞎了。」

  「喻姑娘……」秦海看着喻海濤,怎麼也無法把這個濃眉大眼的高個子小伙與「姑娘」二字聯繫起來。

  寧默看出了秦海的疑惑,笑着說道:「喻姑娘這個外號還是小學的時候我們給取的,他不是姓喻嗎,我們那個時候聽過一個故事,叫漁夫與金魚,裡面那個老頭動不動就到海邊上去喊:魚姑娘,魚姑娘,然後大家就都看着喻海濤了。」

  「原來是這麼個典故。」秦海呵呵笑着。既然都是同事了,他也就不再矯情,大大方方地把手裡的帆布提包和背上的行李卷都交給了喻海濤和苗磊。青鋒農機廠離縣城有幾里路的距離,寧默他們都是騎了自行車來的,此時便正好載上秦海和他的行李,一同回廠里去了。

  一路上,幾個年輕人說說笑笑,很快就結成了莫逆之交。寧默他們三個都是沒太多心眼的人,尤其是寧默,更是充分體現了一個胖子所特有的心寬與單純,對秦海可謂無話不說。秦海前一世雖然是個科學家,但他平日裡接觸的網友、驢友等也都是普通人,與寧默他們這樣的普通青工並無二致,所以此時他混跡於寧默他們之中,並沒有覺得任何的不適應。

  青鋒農機廠位於平苑縣城的東郊,周圍是一片工廠區,各廠子之間穿插着一些農田,稻子已經臨近收割的時節,金黃一片,看上去令人覺得賞心悅目。沿途經過的工廠有鋼鐵廠、煉焦廠、農藥廠、化肥廠、磷肥廠,規模都不大,顯然應當都是70年代「地方五小工業」建設的成果。

  正如此前那位熱心而嚴謹的文化人說過的那樣,過了農藥廠的門口,一行人折向左轉,前面一條寬闊的道路通向一片頗有一些規模的廠區。

  「秦海,你看,這就是我們青鋒廠。」寧默用手指着那片廠區,對秦海說道。

  秦海抬眼看去,撲入眼帘的是一片石灰斑駁的圍牆,圍牆頂上插着無數碎玻璃片,那是用來防範小偷越牆而入的。圍牆內綠樹掩映,樹木間露出高高的煙囪和水塔,以及單層廠房的高屋頂。廠區的大門正對着馬路,因為剛過七一節,所以大門上還插着國旗,看起來頗有一些喜慶之色。

  「你要先報到,然後才能分到宿舍。今天是禮拜天,辦公室不上班。不過沒關係,我讓苗磊去找小杜,小杜是負責新職工報道的。」寧默熱心地為秦海張羅着。

  「大禮拜天去找人,合適嗎?」秦海言不由衷地說道。

  寧默大大咧咧地擺擺手:「這有什麼不合適的,小杜跟我們關係好着呢,你等着就是了。」

  苗磊騎着車飛奔而去,不多會就載着一個身材窈窕的漂亮女孩來了。據寧默介紹說,這女孩就是小杜,大名叫杜欣欣,是辦公室的打字員,兼管接待和一些人事工作。

  「你是來報到的?」小杜上下打量着秦海,用脆生生的聲音問道。

  「是,我是農機技校畢業分配過來的,這是我的派遣證。」秦海把派遣證遞到小杜手裡,說道。

  「嗯,跟我來辦手續吧。」小杜接過派遣證,轉身走進廠辦的小辦公樓,秦海連忙跟上,寧默等人也跟在後面,一起進了廠行政辦公室。

  小杜顯然是辦慣了這種報到工作的,她拿出各色表格,指點着秦海填寫。秦海拼命回憶着有關自己的各種信息,努力避免出現把自己的學歷填成博士後這種烏龍之舉。

  「好了,照片準備了吧?交兩張照片,貼工作證和履歷表用。」小杜收好表格,對秦海伸出手去。

  秦海在挎包里找了一下,翻出兩張一寸照片。看到照片上那個與自己前一世面目全非的形象,他微微愣了一下。

  「怎麼啦?」小杜奇怪地問道。

  「呃……你看這是我的照片吧?」秦海傻傻地說道。

  「當然是你的!」小杜沒好氣地劈手奪過照片,拜託,你要跟本姑娘搭訕,換個正常一點的理由好不好?連自己的照片都認不出來,誰相信啊?

  原來我長成這個樣子……秦海在心裡暗暗嘀咕道,嘴裡不自覺地說了出來:「這麼清秀……」

  言者無心,與秦海對面站着的小杜卻一下子臉紅了。他說我長得清秀耶……嗯,這個新來的技校生,長得也蠻標緻的……

  小姑娘犯了花痴,臉上的神情立馬變得燦爛起來,她在一張照片背後刷上膠水,貼到秦海的工作證上,然後雙手捧着遞到了秦海手裡:「這是你的工作證,收好了,遺失要交錢的哦。」

  「多謝欣欣。」秦海微笑着說道。

  「嘻嘻,多謝欣欣。」寧默怪腔怪調地學着秦海的話。那個年月里,人們都還不解風情,直接稱呼女孩子的名字是很怪異的行為。秦海這樣親昵地稱呼小杜,自然讓寧默他們這些荷爾蒙過剩的小年輕大起八卦之心,一個個眼睛裡都露出了調笑的神色。

  「胖子你要死啊!」小杜被秦海一聲「欣欣」叫得心花怒放,臉上卻不敢表現出來,於是轉向寧默,雌威大作:「誰讓你在辦公室里抽煙的,把煙灰都落到地板上了,明天翟主任上班看到,又要罵我了!」

  「哎喲,不要那麼凶嘛,欣欣。」寧默哈哈笑着,趕緊把煙灰撣到一旁的垃圾筐里,同時說道:「翟建國敢罵你,你就說這煙灰是我撣的,讓他有本事來找我!」

  辦完報到手續,寧默等人又帶着秦海去家屬區找到了老行政科長陳榮坤,請他分配宿舍。陳榮坤是個50來歲的乾瘦漢子,見了秦海,皮笑肉不笑地說了幾句毫無營養的歡迎之辭,然後就從家裡的不知道哪個抽屜里找出一把鑰匙,遞給秦海,說道:

  「你就先在單身樓住下吧,明天再來行政科補辦手續。這是208的鑰匙,原來住在那裡的小李調走了,房間裡床和桌椅都有,不過可能要你們自己打掃一下。對了,胖子,你們幾個都幫小秦收拾一下,好不好?」

  寧默點頭道:「老陳,你就放心吧,秦海是我哥們,我會照顧他的。」

  「你這死胖子,叔叔都不知道叫一句,你不怕我明天跟你爸爸講?」陳榮坤假意生氣地訓斥道。

  「嘿嘿,我上班那天,我爸就說了,我已經能夠自食其力了,以後叫他爸爸也行,叫他寧中英同志也行。」寧默得意地向陳榮坤說道。

  陳榮坤笑道:「胖子,你如果敢當面叫你爸爸一句寧中英同志,以後你就可以叫我小陳,我絕對不生氣。」

  「呃……還是算了吧。」寧默一下子像癟了氣的皮球一樣,軟了下來,「老頭子退下來以後,脾氣見長,尤其是見了我,哪都看不順眼。我現在連家都不敢回了,哪敢跟他亂開玩笑。」

  「我就說嘛!」陳榮坤道,「好了,別扯蛋了,你們快帶小秦到單身樓住下吧。快到吃晚飯的時間了,今天行政科不上班,也買不了飯票,你們勻點飯票給小秦用,知道嗎?」

  「陳科長放心吧,我們不會讓我們哥們餓着的。」寧默笑呵呵地向陳榮坤道了別,然後摟着秦海的肩膀,帶他向單身樓走去。

第六章

近鄰不如對門

  從陳榮坤那裡出來,秦海笑着對寧默問道:「怎麼,寧默,你父親也是這廠里的嗎?」

  寧默點點頭,又用手指了指喻海濤和苗磊,說道:「我們三個都是農機廠的子弟。喻姑娘他爸是財務科的副科長,磊子他爸是鑄造車間的主任。」

  「你怎麼不說你爸是廠長?」喻海濤忍不住揭了寧默的底。

  「他現在是調研室主任好吧?」寧默反駁道,說罷,他又轉回頭對秦海解釋道:「我家老頭子原來是農機廠的廠長,前年退居二線了,現在是調研室的主任,其實就是靠邊站了。」

  「原來三位都是咱們廠的衙內啊,失敬了。」秦海笑道。一個小小的農機廠里的幹部子弟,倒還不至於讓秦海覺得有多神聖,不過能夠借對方的身份開個玩笑,倒也是無傷大雅的事情。

  「啥叫衙內?」熱愛學習的苗磊好奇地問道。

  秦海道:「就是官員家裡的少爺啊,像你們幾位,如果擱在古代,那都是能夠提籠架鳥,每天帶着一幫狗腿子家丁,上街調戲良家婦女的。」

  「哈哈哈哈!」寧默等人都被秦海給逗樂了,這種後世的梗在當年的人聽來,實在是幽默之極。寧默一邊笑,一邊揮着熊掌拼命拍着秦海的肩膀,只差把秦海拍成肉餅了。

  笑過一陣之後,喻海濤說道:「秦海,你剛到青鋒廠,不了解情況。我們算什麼衙內啊,青鋒廠這兩年連續虧損,都快揭不開鍋了。廠里現在只能發基本工資,老職工連醫藥費都報銷不了。我們哥們掙20多塊錢學徒工工資,全都要交給家裡。想買包煙抽都要靠自己出去打點野雞才能掙到。」

  「打野雞?」秦海寒了一個。

  「就是自己做點小生意。」苗磊替喻海濤解釋了,「像我們今天這樣,從廠里弄點邊角料,自己打幾把鐵鍬、鋤頭什麼的,賣給老表,掙點零花錢。」

  「哦,是這個意思。」秦海釋然了。他知道苗磊說的「老表」是城裡人對農民的統稱,雖然不帶什麼褒貶之意,但能夠體現出說話人在身份上的優越感。

  說話間,幾個人已經來到了單身樓前,這是一幢兩層的筒子樓,看起來已經有一些年頭了,牆面和窗戶看起來都灰撲撲的。走進單身樓,一股熱氣撲面而來,伴隨着炒菜的香味、人們身上的汗味、盥洗室里的水腥味。樓道里每個房間門口都擱着煤球爐子,男男女女們正在忙碌地做着晚飯,同時還在大聲地交流着各種八卦信息。

  陳榮坤分配給秦海的宿舍,是在單身樓的二樓。幾個人順着木質的樓梯往上走,苗磊走在前頭,邊走邊向秦海提醒着:「秦海,小心腳下,那一截木頭朽了,沒踩好就會摔下去。」

  「多謝磊子。」秦海應道。

  眾人上了樓,對着房間號來到208的門口,秦海正掏鑰匙開門之時,對面的房門打開了,一個姑娘的腦袋探了出來。

  「胖子,你們找誰呀?」那姑娘認出了寧默,對他問道。

  這已經是秦海第三次聽人這樣稱呼寧默了,看起來,寧默這個胖子的綽號在青鋒廠是家喻戶曉的。考慮到寧默的父親是前任的廠長,兒子受到如此關注倒也不意外。

  「王曉晨,原來是你住在對面啊。」寧默倒也認識那姑娘,他用手指了指秦海,說道:「這是秦海,我哥們。他是農機技校畢業的,分到咱們廠里工作,以後就和你住對門了。」

  「哦?」姑娘饒有興趣地看了看秦海,笑着說道:「好小哦,跟我弟弟差不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