礪劍繁華 - 第6章
齊橙
李愚驗看了一下藥方,點了點頭,說道:「就是這個方子了,如果我所料不差,足量一劑就能夠解毒,你去問問你說的那些專家,看看他們允不允許這樣用。」
「你不跟我一塊去說嗎?」葛建宇問道。
李愚搖搖頭道:「我就不去了,省得又費口舌。如果大夫不肯用這些藥,我也沒辦法,我只能做到這些了。」
「好吧,我這就去找大夫。」葛建宇道,轉身剛想走,他又想起一事,扭頭問道:「那麼,李愚,你是在這等我,還是自己回華府苑?」
「我在此也無事,就自己回去吧。」李愚說道。
「好,你如果不認識路,隨便打個車,說去華府苑,司機肯定都認識的。對了,從這裡到華府苑最多12塊錢,別讓人宰了。」葛建宇叮囑道。
「多謝葛師兄提醒。」李愚說道。葛建宇這個人,磨磨嘰嘰的有些缺乏男子漢氣息,但心地倒是頗為善良的。在這種時候,他居然還能分出一份精神來操心李愚被出租車司機宰了,就沖這一點,李愚獻出這份藥方,也是應有之義了。
送走李愚,葛建宇飛快地跑回觀察室,徑直來到陳然和喬順明的身邊。昨天晚上他已經和這兩位專家打過照面,知道他們的身份。他蹲下身來,低聲地說道:「陳教授,喬教授,有一個情況,我想向你們兩位報告一下。」
陳然和喬順明都是心裡咯噔一下,想起了剛才那個神秘的年輕人。兩個人不露聲色,陳然平靜地說道:「有什麼事情,你就說吧。」
葛建宇道:「有人告訴我,迎迎中的毒,可能是叫千年醉,是用苦艾草、狗尿苔里提取的物質和一些花粉混合而成,具有致人昏迷的效果。」
「千年醉?」陳然面有驚訝之色,這個名稱是他從來沒有聽過的,不過從葛建宇說的配方來看,倒有幾分道理。
喬順明略一琢磨,也不由得連連點頭,道:「苦艾草、狗尿苔……有點道理,這都是常見的致幻藥物,具有麻醉中樞神經的作用。小葛,這是剛才那個小伙子跟你說的嗎?」
「不是不是!」葛建宇連忙否認,他倒不是擔心出賣了李愚,而是怕自己一旦說這是李愚的結論,陳然和喬順明沒準會輕視李愚的藥方。他說道:「這是剛才我的導師給我打電話說的,據說是他的一個朋友的觀點。」
「高士新?」陳然也知道高士新,畢竟搞中醫研究的和搞歷史的多少有些瓜葛,他問道:「高教授有沒有說,告訴他這件事的人是哪位?」
「沒有。」葛建宇道,「高老師說,他那個朋友比較低調,所以不讓高老師說他的名字。」
「哦?」陳然意味深長地應了一句,心裡想到的卻是另一個解釋。很明顯,剛才有個小伙子進來搭了一下許迎迎的脈,然後和葛建宇一道出去,接着葛建宇一個人回來了,說出千年醉的名字,這其中的玄機,還需要多說嗎?不過,既然葛建宇不肯承認,陳然自然也不好多問什麼,他換了個問題,說道:「那麼,既然高教授的那位朋友猜測小許中的毒是千年醉,他有沒有說起,中了這種毒該如何救治?」
「有。」葛建宇道,「高老師在電話里跟我講了一個藥方,讓我拿給兩位教授看看,呶,就是這個。」說着,他把自己剛剛記錄的藥方遞到了陳然和喬順明的面前。
陳然拿過藥方,慢慢地讀着:「連翹、大黃、虎杖、貫眾、僵蠶……,噝,這個方子有點意思,倒真有幾分解毒藥的樣子。順明,你見過這個方子嗎?」
喬順明搖搖頭道:「我沒見過,不過,從辯證來說,感覺還是挺對路的。如果照小葛所說,病人中的毒素是苦艾草、狗尿苔,那麼這個方子應當是有效的。要不,咱們試試?」
陳然道:「倒是可以一試。不過,如果能夠找到開方子的人,讓他解釋一下,那就更放心了。小葛,你能不能跟高老師聯繫一下,讓他把開方子的人請過來……實在不行,我和喬教授登門去求教也可以,這樣我們就更有把握了。」
「這個……怕是有點難度。」葛建宇糾結了。如果他一開始就說藥方是李愚所開,現在倒也好辦,直接把李愚請回來,哪怕拼着被他埋怨一番也無所謂。可是,他已經矢口否認這方子和李愚有關,現在再改口,陳然和喬順明會怎麼想?
陳然看出了葛建宇的心思,他嘆了口氣,說道:「罷了,既然對方不願意露面,我們也不好強人所難。我多找幾個老中醫看看,辯證一下,想必也沒什麼問題。這些藥喝下去,就算解不了毒,應當也不會變得更糟糕。小葛,你在這裡照看着,我和喬教授去找吳院長和尤主任討論一下,看看能不能給病人用這些藥。」
「好的好的,陳教授,喬教授,你們忙吧。」葛建宇恭敬地應道。
陳然和喬順明出了病房,向急診科辦公室走去。看看左右無人,喬順明低聲對陳然說道:「陳老,我懷疑這個方子,就是剛才那個年輕人開的。小葛說是高士新介紹的人,估計是個託辭。」
陳然道:「是啊,我也是這樣想的。至於原因嘛,我想不外乎是真人不露相,或者是擔心他太過年輕,怕我們信不過。」
「可是看這個方子,可一點也不像年輕人開的,配伍非常老道,我自忖自己都開不出來呢。」喬順明輕聲笑道。
「的確是個好方子,不妨一試。」陳然說道。
第十四章
見義勇為
不說陳然、喬順明如何在背後猜測,單說李愚,在與葛建宇分開之後,他沒有坐電梯,而是順着步行梯向樓下走,結果便非常悲摧地在這座現代化大樓里走迷路了。網足足花了十幾分鐘,幾乎逛遍了整個大樓,李愚總算是找到了正確的道路,來到了一樓的掛號大廳。
掛號大廳里排了十幾條長隊,有掛號的,有交費的,有取藥的,而且中藥和西藥還是分開在不同的窗口,這又增加了隊列的數量。老病號們熟門熟路,自然知道該在什麼時候排哪條隊。有些從鄉下進城來求醫的,一進門就傻了眼,東問西問,搞不清楚該從哪排起。
李愚一到大廳,就碰上了這麼一位,是個60來歲的鄉下老嫗。她穿着一件不合身的舊夾克衫,沒準是子女淘汰給她的,頭髮乾枯,臉上帶着幾分怯意,猶豫着向李愚問道:「後生,我問一下,我家老頭子高血壓,我該怎麼找大夫啊。」
「這個……我也不知道。」李愚抱歉地說道。他心說,這種現代化大醫院裡的規矩,我是一竅不通,你這真是問道於盲了。
「大媽,你要看什麼病,我跟你說吧。」沒等老太太去問其他人,早有一位熱心人湊上前來,主動提供諮詢服務。
「我家老頭子是高血壓,昨天摔了一跤,半邊不能動了。我兒子媳婦都在南方打工,我剛把他扶過來,想找個醫生看看……」老太太顛三倒四地說道。
「哦,高血壓啊,哎呀,這可是個麻煩毛病啊……」那位熱心人拖着長腔說道,同時雙眼賊溜溜地在老太太身上打着轉。
看到有熱心人回答老太太的問題,李愚便轉身走開了。剛走出一步,就聽到那位熱心人的聲音有些怪異,他扭回頭一看,不由心中念頭一閃:這不是一個好人!察言觀色是李愚賴以保命的本領,別說是尋常的毛賊,就算是訓練有素的官府臥底、倭寇探子,在李愚面前也瞞不過幾時。他只看了那位「熱心人」一眼,就判斷出,此人絕對是心懷歹意,他的眼神已經盯上了老太太放錢的衣服口袋。
這時,「熱心人」已經領着老太太向掛號的隊列走去了,走到擁擠的地方,前面忽然有一個人向着老太太直撞過來。老太太下意識地伸手去擋,跟在背後的李愚清楚地看見,剛才那位「熱心人」的手在老太太的口袋上輕輕一抹,然後轉身就鑽進了人群。
「咦,小伙子,哪去了?」老太太站在原地犯着懵,不知道為什麼剛才親親熱熱要陪自己去掛號的那個年輕人怎麼一眨眼的工夫就沒影了。
「大媽,你的錢掉了。」一個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她猛一激靈,伸手去摸口袋,這才發現口袋上多了一條利刃划過的口子,而她藏在口袋裡的2000塊錢救命錢已經不翼而飛了。
「啊!」老太太失聲喊了一句,扭頭看去,卻見身後是自己最初問過的那個小年輕。沒等她反應過來,手上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卷東西,接着,就聽到那小年輕說了句「多當心」,然後就像出現的時候那樣,突兀地消失了。老太太低頭一看,手裡正是自己遺失的那2000塊錢,分文不少。
「怎麼回事?」旁邊有人看到了這一幕,不由湊上前來問道。
「有賊……還有個好心人幫我把錢找回來了……」老太太只覺得腦子裡全是漿糊,到現在也沒搞清楚是怎麼回事。
幫老太太找回失款的,自然便是李愚了。他親眼看到那個小偷借着同夥分散老太太注意力之際,用藏在指縫裡的小刀劃開了老太太的衣袋,掏出了一卷鈔票。小偷沒有想到的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把偷來的錢塞進口袋,混入人群往外逃,與李愚擦肩而過之時,李愚不動聲色地把那捲錢又拿回來了。李愚不想橫生枝節,因此在把錢還給老太太之後,片刻也沒有停留,直接就離開了掛號大廳。他看不慣小偷偷竊老人的錢財,但也沒打算為民除害。他要做的,也就是把錢還給失主,至於那幾個小偷是否逍遙法外,又關他什麼事呢?
不過,李愚不想生事,並不意味着事情就不會找上門來。他離開醫院,剛走了沒多遠,就見迎面走來了四個小伙,其中兩個,赫然就是在醫院裡偷錢的那位及其同夥。四個人面露凶光,直衝李愚而來,顯然已經知道了李愚就是壞他們事的正主。
小偷顏武亮長着一副人畜無害的和善臉,最擅長在各種場合扮演五好青年,扶個老頭老太太過馬路,或者幫大爺大媽拎點重物之類。不過,每次他幫完這些老人,往往都要拿走一筆不菲的報酬,這報酬當然不是人家自願給的,而是他不辭辛苦從對方的口袋裡掏走的。剛才在醫院裡,他一眼就看中了那個鄉下老太太。老太太在掛號大廳里像只沒頭蒼蠅一樣亂轉,一隻手卻始終捂在口袋上,顯然是只肥羊。果然,他三兩句話就讓老太太放鬆了警惕,隨後,在搭檔蔣炯慶的配合下,他只花了一秒鐘就把老太太的錢偷到了手,然後全身而退。令他沒有想到的是,當他得意洋洋地出了門診樓,打算盤點一下自己的戰利品時,卻發現兜里的錢不見了。這時候,負責望風墊後的同夥蔣炯慶氣喘吁吁地跑過來,告訴他有人給那老太太還了一卷錢,似乎就是顏武亮掏走的那些。
「特喵的,誰敢在老子頭上太歲動土!」顏武亮大怒,也顧不上考慮自己說的是不是病句。
李愚從還錢到離開,整個過程都沒有耽擱,連當事的老太太都沒有看清他長什麼樣。但蔣炯慶是有心盯着老太太,所以對整個過程看得清清楚楚,也記住了李愚的相貌。顏武亮與蔣炯慶一商量,覺得該給這個多管閒事的小年輕一點教訓,於是叫來了另外兩個同夥,埋伏在醫院外面,專等李愚出現。
李愚的原意是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無奈出門的時候又走岔了一個口,結果耽誤了幾分鐘,正好給了顏武亮聚集人手的時間。看到李愚一個人走過來,顏武亮向幾個同夥使了個眼色,便氣勢洶洶地向李愚走去。
「各位,什麼意思?」李愚一看到顏武亮,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他知道,對方已經認出了自己,這個時候裝傻不認賬是沒意義的。李愚不想生事,但並不意味着他怕事。對方雖然有四個人,其中有兩個看起來還有幾分壯實,但他們下盤輕浮,一看就不是練過武的人,也就是幾個自學成才的野生毛賊而已,對付這樣的人,別說是四個,就是40個,李愚也毫無懼色。
「小子,眼睛夠賊的,怎麼,還學會見義勇為了?」顏武亮沒好氣地說道。與此同時,另外三個小偷已經繞到了李愚的身旁和身後,對李愚形成了一個包抄之勢。
「盜亦有道,鰥寡孤獨之人,都不能偷盜,這點道理,不用我跟你們講吧?」李愚淡淡地說道。
「他說什麼孤獨?」顏武亮詫異地看着旁邊的蔣炯慶,問道。
「好像他是說他是道上的人。」蔣炯慶的文化程度也並不比顏武亮更高,瞎矇了一句。
顏武亮呸了一口,道:「狗屁,就沖他,還是道上的人。我問你,你是怎麼把我的貨拿走的。」
李愚還是帶着笑容,說道:「你怎麼從那位老人身上取走了錢,我自然就是怎麼取回來的,這個還需要問嗎?」
「這麼說,我是小偷碰上賊祖宗了?」顏武亮詞不達意地問道。
李愚笑了笑,道:「你願意這樣說,我不反對。」
「亮子,你好像說錯了。」蔣炯慶小聲提醒道。
「管它錯不錯!」顏武亮也意識到自己吃虧了,又沒法改口,便把臉一沉,道:「小子,你說吧,這件事怎麼了?」
李愚無所謂道:「你劃下道吧,你說怎麼了,就怎麼了。」
顏武亮沒想到對方如此憊懶,一時倒不知道該如何接話了。他想了一下,說道:「你給老子磕五個頭,再把身上的東西都交出來……,還有,讓老子在你胳膊上留個記號,這件事就算完了。」
「如果我不答應呢?」李愚冷笑道。
「你覺得你跑得了嗎?」顏武亮一指自己的同伴,說道。
「你以為呢!」蔣炯慶等人也哼哼哈哈地應道,同時開始按着手指上的關節,按了好半天,才按出一個帶響的,不由得意地呵呵笑了起來。
李愚看了看周圍,見遠處已經有人在觀望,走路的人則已經在繞道。他嘆了口氣,說道:「這樣吧,咱們也別在大路上了。我對這片不熟,你們知不知道什麼僻靜點的地方,別把過路的人給嚇着了。」
「喲嗬,你還怕人看呢。」顏武亮笑了起來,他認為李愚是答應給他磕頭了,所以才需要找一個僻靜的地方,以免失了面子。他指了個方向,說道:「那邊有條小巷子,沒什麼人走,你就到那邊給老子磕吧。咱們可得說好,換個地方多磕五個,一共得磕十個,明白嗎!」
第十五章
捕快來了
四個小偷前面兩個、後面兩個,夾着李愚向旁邊的小巷子裡走。一開始,顏武亮還擔心李愚使的是瞞天過海之計,想趁轉場的時候逃走。待到看見李愚老老實實,沒有一點逃跑的意思,這才放心,用輕鬆的口吻說道:「我說,你剛才手腳可夠利索的,連我都着了你的道,你不會跟我們是同行吧?」
「不是。」李愚懶洋洋地答道,「我也就是隨便學過幾招罷了。」
「隨便學過幾招?」顏武亮好奇道,「那你是幹嘛的?」
李愚道:「我啥都幹過,除了不當賊。」
「我特喵除了當賊,啥都沒幹過。」蔣炯慶在一旁自以為幽默地接了一句,卻招來了幾個同伴的白眼。賊這個詞,即便在賊窩裡也是貶義,哪有自己說自己是賊的。
李愚道:「三教九流,都是活命的營生,當賊也沒什麼不行。不過,干哪行都有哪行的規矩,我剛才說的,鰥寡孤獨不能偷,這就是盜門的規矩。如果你們是劫富濟貧,扶弱凌強,那麼當賊也是義賊,是俠盜。可是你們現在所為,連人家老人治病救命的錢都偷,那就是下三濫,為人不恥了。」
「你說得容易!」顏武亮沒好氣地斥了一句,心裡卻是陡然一沉,被李愚說中了心事。
顏武亮的父母都是渝海城郊的農民,老實巴交,也沒什麼文化。顏武亮上完初中就開始在社會上混,和許多同齡的孩子一樣,他眼高手低,苦活累活不想干,輕鬆而且能掙錢的活又沒人請他干。一來二去,他就當上了小偷,並且混成了這個小偷小組的頭目。剛開始當小偷的時候,顏武亮也曾安慰過自己,說自己未來會成為一個俠盜,專門偷那些為富不仁者的錢,用來接濟窮人。可是,理想是美好的,現實卻很骨感。為富不仁的那些人與他根本就不會發生交集,人家逛的是高檔會所,坐的是私家車,像他們這些專門在公交車、大排檔等地下手的小賊,偷來偷去,都只能是窮人。最早向窮人下手的時候,顏武亮的確有些不忍心。但團伙里有團伙的規矩,頭領下了指令,他又豈敢不服從。偷得多了,慢慢地心就硬了,把先前的那些夢想都扔進了酒缸里。如今的他,看到那些丟了錢的老頭老太太坐在地上痛哭,也已經不再有惻隱之心,他覺得自己已經是一個壞人了,那就徹底壞透好了。李愚的一番話,恰好觸到了顏武亮心裡那塊最柔軟的地方,讓他有了一些疼痛的感覺。他為這種感覺而惱怒,就像一個做夢的人被人突然驚醒一般。
不,不要叫醒我,就讓我在夢中沉淪下去好了!「別特喵的廢話。到地方了,給老子磕十個響頭,不,磕二十個,就沖你剛才多嘴多舌,罰你多磕十個!」顏武亮站住腳,厲聲地對李愚喝斥道。
其他三人也都站住了,依然是一個把李愚圍在中間的陣勢。李愚剛才的話,也刺痛了他們,所以他們想狠狠地懲罰李愚一番,以便掩飾心中的波動。
李愚看了看四個人,冷冷地笑道:「你們弄錯了,我說找一個僻靜的地方,不是我要向你們道歉,而是讓你們向我道歉。你們剛才不是說磕20個頭嗎?我比你們講道理,也不用你們每人磕20個,一個5個,加起來20個頭,就行了。」
「你說什麼!」蔣炯慶愣了,「小子,你沒喝多吧?」
「哈哈,嚇傻了吧,你以為你是誰啊!」
「哎呦,我好怕怕,這是哪冒出來的一個大英雄啊。」
另兩個小偷也跟着起鬨,做出種種誇張的表情,以示以李愚的不屑。
李愚此時已經把地形看好了,這是一條死胡同,胡同里對着的應當是一些單位的後牆,只有很少的幾個門,而且也都是關着的,估計難得會有人走進來。他身形如鬼魅一般地一閃身,已經從四個人的包圍圈中跳了出去,堵在了胡同的出口一側。隨後,他把胳膊交疊在胸前,穩穩地站住,冷冷地說道:「想離開這裡,一人五個響頭,磕完我就放你們走。要麼,你們就憑本事衝出去吧。」
「喲嗬,小子還真有點門道,你是怎麼跑過去的!」一個小偷後知後覺地問道,他記得他們四個人已經把李愚給圍住了,怎麼一轉眼就成了李愚把他們堵在胡同里的形勢。
「管他什麼門道,就憑你,也想攔住你爺爺!」另一個小偷仗着有幾分力氣,衝着李愚便沖了過來。離着李愚一步遠的時候,他掄起了拳頭,砸向李愚的面門。
這種野路子拳腳,在李愚眼裡根本就不夠看。李愚腳下紋絲沒動,左手一揮,巴掌正迎在對方的拳頭上。只聽得一聲悶響,那小偷倒退了七八步,捂着拳頭嗷嗷地慘叫起來。
「亮子,這小子會武功!」幾個人這才察覺到了不妙。剛才那傢伙,是他們中間最能打的,平時偷東西被人發現的時候,都是這傢伙負責與人對打,保護其他人逃走。可就是這麼一個人,在李愚面前一招都沒走過去,可見李愚的武功是何等高強。到了這個地步,他們也沒有退路了。先前把話說得太滿,現在如果認栽,恐怕就真的得向李愚磕五個頭才能過關。幾個人的歲數都不大,也正是在乎面子的時候。四對一還被人逼着磕頭,以後大家也別在道上混了。
想到此,顏武亮牙一咬,說道:「一起上,這小子再厲害,能敵得過咱們四個嗎!」
先前被打飛的那人也晃晃悠悠地走回來了,與幾個同伴一道,吶喊着便向李愚撲來。幾個人倒也默契,有的攻李愚的上身,有的攻他的下身,就指望着李愚顧此失彼,能夠被他們打中一下。把李愚打敗的念頭,他們是早就不敢有了,如果能夠趁着李愚分神之際逃出去,就算是萬幸。
可惜的是,他們的算盤打錯了地方。李愚是刀口上舔過血的人,哪裡會怕他們幾個。他雙手守住了門戶,只用腳招呼,每一下都不落空,把幾個人踹得吱哇亂叫,靠不上前。這條巷子並不寬,李愚站在巷子中間,便正好封住了門戶,這幾個傢伙想跑也沒地方跑。顏武亮結結實實地挨了幾腳之後,惡從心頭起,手往懷裡一伸,摸出了他平時割包用的刀片。李愚正在愉快地踹着人,忽見顏武亮的拳頭伸過來,指縫間寒光凜凜,明顯是藏着利器的樣子。李愚在醫院裡親眼見到顏武亮劃破老太太的口袋,早就防着他這一手。見他真的拿出了兇器,李愚也不客氣,腳上的勁頭加了幾分,直奔顏武亮的胯骨而去。
「咔嚓」一聲,顏武亮就飛了出去,一頭撞在牆壁上,連哼都沒哼一聲便被撞暈了。他手上的刀片沒來得及扔開,手一抖,倒把自己給劃出了一大道口子,鮮血直流,看上去極為糝人。幾個小偷全都嚇傻了,蔣炯慶扯着嗓子便喊了起來:「殺人了!殺人了!救命啊!」
也不知道是蔣炯慶的呼救起了作用,還是先前看到他們約架的熱心群眾提前報了警,只聽得巷口外警笛大作,十幾名身着制服的警察向他們跑了過來。
幾個小偷有生以來第一次覺得警察是那麼可愛,他們一個個爭先恐後地向着警察大喊:
「警察叔叔,救命啊,殺人了!」
「都不許動!」跑在前面的一位男警察大聲地吼道。幾名警察圍住了李愚,另外幾個人跑到昏倒在地的顏武亮跟前,蹲下身檢查着他的傷勢。
「報告所長,這個人昏倒了,手上被刀片割破了。」一名警察過來向先前那個下命令的警察報告道。
「有危險嗎?」被稱為所長的那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