掬月紀 - 第2章
欣欣向榮
初遇
紀青山得了天大的驚喜,把手裡的山雞野兔等獵物簡單的賣了些銅板,就直奔着甜糕鋪子去了,給虎子大丫買了兩大塊甜糕,一眼看見旁邊的布鋪,想虎子大丫和李素娘身上的衣服已經一年沒做新的了,不覺有些黯然,拍拍揣在胸口的銀子,抬步走了進去。
今天晚間紀小月家比過年還高興,父親紀青山去了城裡一趟,把一框看上去和地瓜差不多的東西,換了十幾輛銀子,給這個向來清貧的家,注入了巨大的喜氣,紀青山給虎子大丫和素娘都買了新的布料,還買了米糧甜糕,還給辛苦的素娘買了一支銀質的簪子,雖然最工有些粗糙,不過插在素娘頭上,配上素娘白皙年輕的臉龐,還是分外好看。
素娘嘴上埋怨幾句,嫌丈夫亂花銀錢,不過不住上揚的嘴角,和眼眸中濃濃的幸福光芒,還是掩藏不住,令紀小月高興之餘,不覺有些淡淡的酸楚,這是一個多麼樸實的妻子和母親,眼光掃到父親紀青山,小月不覺肅然起敬,雖說有了銀子,紀青山除了給兒女妻子卻沒給自己賣半點東西,這是一個嘴上不說,心裡一直對安於貧苦的妻子有深深的感激和愧疚的丈夫,這個外表粗粗的漢子,自由其溫柔的一面,這種難得一見的鐵漢柔情仿佛更加動人。
吃過晚飯小月拉着虎子躲進了兩人的小屋,給夫妻兩個獨處的空間,畢竟今天的氣氛實在是好極了,第二天紀青山就跟着小月和虎子一起上山了,紀小月偷偷暗樂,這才是小月的目的,以小月來看,靠打獵估計永遠會停留在溫飽線上,利用自己的專業和現成的豐富資源,才能最快的脫貧致富,自己和哥哥也能儘快的去城裡上學,畢竟自己還是要熟悉一下這個世界的,在山裡坐井觀天不行。
小月知道天麻之所以貴重,就是因為不大好找,前天自己和哥哥一通挖,估計附近的天麻是沒有了,不過別的,也許還有也未可知,小月紀青山順着山泉向上找了半天,才挖了幾塊天麻,到了中午三人才下山,紀青山背着小月,虎子在後面跟着,雖然收穫不大,可是一家三口也沒有太失望,畢竟如果漫山遍野都是就不稀罕了。
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一早三口又出發了,這次沒有上右側的山,而是去了左側的山坡,就是小月掉到獵坑那邊,一比較小月才發現左側的山坡比右側要平緩一些,像個丘陵,植被沒有右側豐富,但是樹木比右側的高大濃密,在半山腰的緩坡陰面,有濃密的叢林灌木,小月和季青山虎子踏進叢林裡,立即感覺到一陣陰涼,走了幾步小月不禁眼睛一亮,灌木叢中開着一些直立抽出的黃綠色傘形花,小月蹲在一株下面細看,根莖短,莖直立,光滑無毛。掌狀複葉,具長柄,3~4片輪生於莖頂;小葉3~7,橢圓形或長圓狀倒卵形,邊緣有細鋸齒。傘形花序頂生,花序梗從莖頂中央抽出,是比天麻還要名貴一倍的三七。
真是奇怪,這裡的這麼多珍稀草藥硬是沒有人採集,其實小月不知道,在這裡認識草藥的有不少,但認識原生態草藥的卻並不多,所以這偌大的一片山,還是塊沒開發的天然野生藥田,紀青山看見女兒盯着一株不起眼的野花看,微微露出一絲笑意,心道果然女孩的天性喜歡花草,可是很快女兒就沖他喊道:「爹爹哥哥快來,看這個這個也是草藥的挖了沒準有用」經過了天麻事件,紀青山和虎子對小月有一種盲目的信任,父子兩個急忙來到小月跟前,雖然紀青山和虎子都覺得這個野花看上去很平常,不過還是按照小月說的挖了起來,果然很快,一塊圓錐形、紡錘狀或不規則的塊狀根莖就挖了出來,長1.5~5cm,直徑1.2~2cm。表面灰黃色,有不規則細紋及少數橫長皮孔;上部有數瘤狀隆起,果然是三七,小月不禁暗暗僥倖。
虎子看了看對小月道:「大丫這個真是難看,真的是藥材嗎」小月裝作不懂的搖搖頭說:「不知道,不過看那個採藥的老爺爺也是挖過這個的」紀青山也覺得這個東西不大像,不過有前面的經驗也不會輕易放棄,大不了自己背到慶安堂去如果不收就扔了也就是了,不過是費些力氣罷了,遂招呼虎子挖了起來,很快爺倆就挖了一大筐一小筐,到了中午,紀青山直起腰,看這片陰面的山坡還是有不少,一天之內自己和虎子絕對挖不完,再說雖然那個什麼定風草賣了好價錢,誰知到這個難看的東西,是不是藥材,遂招呼虎子和大丫暫時下了山,想着明天先去慶安堂去問問再做道理。
第二天紀青山一早就收拾利索了,打算背着昨天挖的東西進城,小月早就瞄着紀青山了,見他收拾好了,急忙過去道:「爹爹帶我去吧,我會乖乖的不給您添亂」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望着紀青山,分外可愛,紀青山和素娘都笑了,紀青山暗想:倒是長到這麼大了,自己的大丫和虎子,還沒進過城呢,左右今天沒什麼事,帶着兒女們去逛逛也好,遂看看素娘笑道:「不如今天咱們一家四口全去城裡逛逛去」素娘心思一動,掃了一眼地上的兩筐東西於是道:「好吧!正好也給你扯幾尺布做袍子,你身上這件都幾年了」於是一家四口浩浩蕩蕩的進了月城,算起來月城距離山村不遠,小月估計也就四五公里左右,但是這個距離步行的話,還是走了半個時辰才看見月城的城門,遠遠望去月城高大的城樓映着朝陽,顯得異常莊嚴雄偉,有些像北京的外城門,越接近城門人流也逐漸多了起來,小月暗暗打量來往的百姓,多是步行,且身穿粗布的居多,可見都是城外的平民。
一路上還沒看見一駕車馬,穿衣打扮介乎於唐宋之間的風格,就是比唐朝
保守,但是比宋朝要開放一些,到了城門處有幾個身穿盔甲守門的兵丁,不過是象徵性的站崗,小月一家四口很順利的進了月城,月城很大,兩邊的房屋商鋪大都是木質結構的,越向城裡走越發和先前大不一樣起來,兩邊的房屋漸漸的體面規整,雖然還是木質的居多,但是進了內城已經能看見許多青石的建築了。
偶爾經過的馬車是那種很華麗的華蓋形,很漂亮,轉過幾條街,到了一條異常寬大的大街上,已經不是普通的黃土地了,而是乾淨寬大的青石板路,沒有了塵土的飛揚,空氣也是異常的清爽,兩邊是一些比較上級別的商鋪,一眼望去也是招牌林立很是繁華,來往的人明顯不同於前面看見的,大都是身穿綢緞的體面人氏,不過男女皆有,倒是如哥哥所說,這裡的女子地位還算不低。
街角最佳的地段有一個很高的牌樓,小月向上看去慶安堂三個大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用筆剛勁峻拔,筆畫方潤整齊,結體開朗爽健是很明顯的歐體字,小月不禁暗笑,連書法都和唐代都很吻合呢,進了裡面,小月有些震撼,說是藥鋪實際算來該是醫院更合適,規模很大,來往的患者,抓藥的小廝和坐堂的大夫,都是井然有序絲毫不亂的,門口接應的小廝顯然還記得紀青山,見他來了也不廢話,領着一家四口直接進了後院。
自大進了慶安堂,小月對撲鼻而來的草藥味就一陣懷念,進了後院更是令小月有些黯然的想起了爺爺,爺爺的家是一個兩層的小別墅,有個小小的後院,雖然不能和這個大院子相比,不過氣味和感覺很類似,眼睛裡不覺有些發熱,隨手擦拭了一下,抬頭卻正望見一雙深黑的眸中,晶亮暗黑仿佛無盡的黑夜,又像是深深的湖水,小月不禁一愣,回過神打量眸子的主人。
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身上的衣服是一件白色的緞子儒袍,廣袖開襟,領口可以看見裡面的絲質裡衣,頭上用一個玉質發箍扎住套着白色方巾的髮髻,碧綠的發箍沒有一絲雜色,可見其名貴非常,腰間繫着和發箍同色的玉帶,兩條玉色的絲絛垂在腰側,簡約而不簡單,兩道劍眉有些上揚,拉扯着眼角也向上挑,眼睛細長而有神,鼻樑很直,嘴唇很薄,微微抿着,可見不是個喜歡笑的少年,很出色的型男類型,雖然年齡有些偏小,不過可以期待將來絕對是帥哥一枚。
不過少年的眸光倒是有些值得研究了,很奇怪的眼光,小月覺得有着和他年紀不大的寂寞和孤單,小月不去理會他,眼光划過他看向一邊已經拿起筐里的三七仔細看的老人,不禁一樂,這位鬍鬚長長的老爺爺,倒是和自己的爺爺有着相同的氣場,雖說長得不一樣,但是那種常年侵在草藥和醫術里的氣質很雷同,老人大約六十幾歲的年紀,穿着深灰色的儒生長袍,腰間沒有束帶,有些寬大,更顯的幾分不俗之態。
司馬容驚訝的看着地上的兩筐成色很不錯的三七,暗想一次可以說是巧合,兩次就有些令人猜疑了,三七,自己恐怕都難以找到,因為不怕同行笑話,這個三七別名金不換,就是因為其貴重比金子還要貴重,故此得了這個諢名,是根入藥的名貴藥材,不過其全草,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樣子,現有的都是從京城調過來的,具體的大概只有京城專管收採藥材的老高頭才知道,這個漢子是怎麼知道的呢。
司馬容直起腰打量漢子一家,身後是一個年輕溫婉的婦人和兩個孩子,顯然是一家四口,別人還罷了,那個母親腳下的小丫頭,倒是引起了他的注意,很漂亮的小女娃,水靈的大眼睛,細細的彎眉如早春的柳葉細長美好,嘴角有些上挑,紅紅的小嘴唇微微一抿,露出兩個細小的笑窩,很是可愛,不過這些都不稀奇,稀奇的是她滴溜溜轉的眼睛,掃過園子裡晾曬在架上的草藥透着的那股子熟悉,和她小小的個頭和年齡一點也不搭。
司馬容對這個小丫頭起了濃厚的興趣,看了一眼旁邊的外孫,遂回身對紀青山道:「這個比上回的定風草還要名貴一倍"話音剛落,紀青山和李素娘就一陣驚喜,連虎子都是一陣歡呼,可是司馬容眼角掃了小丫頭一眼,發現小丫頭沒露出絲毫的驚訝,這個就有兩種可能了,一個是小丫頭還不明白名貴的意思,另一個就是小丫頭早就知道這個三七的行情,雖然不太可能,不過司馬容還是覺得應該是後者,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不過司馬容就是直覺的認為這個小丫頭懂藥。
招呼了夥計提着兩筐三七去過稱,司馬容卻笑笑的道:「上次沒來得急,不如去客廳喝杯茶如何」紀青山當然不會認為這麼大的慶安堂會黑他的斤兩,眼睛掃過兒女有些乾乾的嘴唇,於是點頭答應,隨着老人向側面走去,側面是一個影壁,影壁很雅,是一幅類似江南風景的水墨畫,上面提着一首小詩《望江南
》:「常山半夏望江南,
豆蔻青蒿滿車前。
益母靈芝生紫草,淡竹葉映半枝蓮」詩倒是不出奇,奇巧的是裡面含着是十一種中藥名,很有些趣味,司馬容不着痕跡的掃了一眼小丫頭,不禁微微一笑,縷縷自己的三屢鬍鬚暗道:這個小丫頭絕對不僅僅是認識影壁上的字哪樣簡單,晶亮的眼眸中閃爍的智慧完全和她小小的年齡很不一致,再看另外三人都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山裡人,這倒是越發的奇了。
轉過影壁是一個很大的私人宅邸,處處透着精緻典雅,小月覺得和那些電視劇里的江南園林很像,園中小橋山石,亭台樓閣都精緻的如同一幅畫般,漂亮的很不真實,紀青山和素娘相對看看,有些侷促的道:「這是……」
司馬容笑道:「這不過是我的別院,和前面的慶安堂連着,便於休息罷了」季青山點點頭,小月暗暗掃視了一眼周圍,迴廊和園子裡可以看見一些灑掃和來往的僕人,衣着體面且可以看出進退極有章法,這絕對不是一個商人所能擁有的,且這只是個別院,掃了一眼旁邊的少年,渾身那種出類拔萃的貴族氣質,這絕對是個很有背景的鐘鳴鼎食之家。
穿過一段走廊,到了一個偌大的院中,院子大概是那個晾曬草藥的三倍大,兩邊是修剪的極為漂亮的花木,最特別的是靠着廊下有一顆很高很粗的桂樹,雖然沒到花期,不過樹帽濃密寬大,遮住了中間房頂的琉璃瓦,一走進穿廊就感覺一陣清涼很舒適,進了裡面,小月不禁一怔,這絕對不是一般的待客的地方,一間很寬敞的中廳,中間是一張八仙桌,兩側是高背的太師椅,莊嚴肅穆的氣氛瀰漫着整個大廳。
正中的牆上是一塊大大的匾額,上書慶安堂三個大金字,兩側垂着青賬,靠窗子的牆是一面牆的高高書架,上面羅列着數之不盡的典籍,具體是什麼書,小月也看不太清名字,分賓主落座後,司馬容道:「你們不要拘束」隨手一指旁邊的少年道:「這個是我的外孫名叫雲子沖」季青山夫婦一愣,再沒見識也知道雲是堯國的國姓,這個雲子沖不是皇親就是國戚,兩人再也想不到這輩子還能跟這樣高高在上的貴族打交道,不覺立刻站了起來有些惴惴不安,司馬容擺擺手道:「不用如此,雖說我這外孫有些地位,不過在這裡也是我的晚輩」老人很慈祥親切,紀青山和李素娘這才拘束的做了下來,小月不禁有些驚奇,這個少年看來,來頭不小,很快進來幾個小丫頭上茶,很周到連小月和虎子都有份,虎子早有些渴的很了,端起蓋碗就想一飲而盡,小月悄悄碰碰虎子的胳膊低聲道:「這個很燙你慢些喝」說完自己打開蓋碗,不覺一笑,茶很淡,水很清,每個茶葉都是兩個很勻稱的嫩芽組成,形狀很像極品的雀舌,卻要小些,且湯色清亮有些淺淺的綠色,湊到鼻端有淡淡的清香,總的來說很淡,但小月知道這個絕對是比極品雀舌,還要好的茶,爺爺曾經說過,越好的茶通常都是淡中取味的。
淺淺抿了一口,果然淡中有一絲甘甜清香回味,司馬容雖說表面上喝茶,不過暗地裡還是打量那個與眾不同的小丫頭,從她端起茶碗看,嗅,到品,司馬容覺得這絕對不是一個山野出來的小丫頭能做到的,比京城的名門閨秀還要優美講究,多年的歷練司馬容知道眼前的小丫頭,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如果收在自己的門下,自己的慶安堂也許就能更加發揚光大了也未可知,望了一眼旁邊的外孫,低低嘆口氣:子沖雖然睿智聰慧,可惜身份……
入學
想到這裡,司馬容暗暗計量,掃了一眼樸實可愛的虎子,不禁有了個主意開口對紀青山道:「你這一雙兒女倒是可愛的緊,可曾讀書」紀青山臉色一暗道:「不曾,家中清貧哪有餘錢送孩子上學堂」小月飛快的抬頭看了一眼司馬容,老頭眼睛裡划過的光芒,一絲也沒瞞住小月,小月不禁凝神細聽司馬容道:「你這一雙兒女我老人家很是喜歡,不如送到城裡的風華學院就讀可好」紀青山和李素娘眼睛一亮,心道這可是個改變自己孩子命運的最佳途徑,可是想到連束脩低廉的文武學園自家都上不起,何況全國聞名的風華,即使忽略這個學院高額的學費,以兩個孩子每日在山裡呆着,又那裡能過得了那個據說很難的考試,司馬容看了一眼紀青山夫婦的臉色,遂道:「不瞞你們,如果是學費的問題不用愁,我可以給兩個孩子免了學費,這個我還是做得了主的」小月重新打量司馬容,風華學院連在山裡的哥哥都知道,可見其規模和名氣,如此大的一個學院肯定不是一個商人或者士紳能說了算的,這個司馬容的背景越發的發人深省了,可是這麼好的事情落在自己和哥哥頭上究竟是為什麼呢,大眼睛掃過司馬容卻撞進了旁邊少年的眸中,少年眼中閃過一絲淺淺的笑意,雖然很淺但是小月還是抓住了,以為他是看不起自己兄妹,不覺白了他一眼。
紀青山和李素娘相對看了一眼,夫妻二人急忙起身跪在地上道:「如果能讓孩子們上學讀書,您就是我們夫婦的天大恩人」司馬容伸手扶起兩人道:「你們不必如此,我這個也是有條件的」聽到條件,紀青山李素娘不禁一怔,司馬容直接的伸手一指小月道:「我看中了你的丫頭,要給我做關門弟子才成」幾個人都不覺愣在當場,不明白老爺子的神來一筆所為何來,一直沒說話的雲子沖驚訝的道:「外公是想親自教這個丫頭」司馬容哈哈笑道:「這個就是緣分了,我一看見這個小丫頭就知道我和她有師徒的緣分」小月暗暗翻了個白眼心道:這個老頭好奸詐,估計是看穿了自己的某些事情,所以才硬要收自己當弟子的,不過這樣也好,最起碼上學的第一個計劃很輕鬆的就實現了,自己和虎子如果能上學讀書,也許是能改變紀家命運的最快捷徑。畢竟知識能改變生活,這個已經經過多少人的驗證了。
另一方面自己也需要儘快的認識和熟悉這個世界,能繼續和自己喜歡的醫藥為伍也不錯,紀青山夫婦當然求之不得,畢竟如今雖說是女帝當權,男女地位看上去差不多,不過有些領域對女子還是難以進入的,醫藥就是一個,雙方商量妥當,約好明天一早就送兩個孩子去入學。
和父母回到山裡,父母一直喜形於色,雖然沒什麼可收拾的,因為據說學院裡的衣服都是四季皆發的,紀青山和李素娘只是給兩個孩子準備了一頓豐盛的家常晚餐,第二天一早母親留下,紀青山帶着小月和虎子到了慶安堂,大門外已經停着兩輛高雅氣派的華蓋馬車,司馬榮和那個雲子沖站在地上等待,看見一家三口來了,小廝招呼着三人上了後面的一輛馬車,車轅碌碌的滾了起來,馬蹄踏在青石板路上傳來一陣清脆的得得聲,明亮的晨曦破雲而出,照在兩側古香古色的屋檐上有些朦朦朧朧的,小月感覺這一切真好像是自己的一場大夢,就不知道是美夢還是夢魘了。
走了大概半個時辰馬車停住,紀青山把虎子和小月分別抱下了馬車,眼前的景致令小月訝異不已,說是學院從大門看去倒像一座小城一般,有高高綿延的圍牆和氣派的大門,門兩側有站的筆直的護衛,可見這個學院使很嚴整規矩的,大門側面是一個大大的太湖石,上面龍飛鳳舞的寫着四個大字「風華學院」筆體和慶安堂一模一樣,小月不禁暗暗沉吟。
司馬容到了門口卻並不進去,護衛一看馬車早就又一個進去回報了,很快從裡面出來了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文士和幾個一看即知是飽學之士的文人,中年文士儒袍綸巾很俊秀溫雅的一個男子,渾身散發着一種腹有詩書氣自華的味道,見了司馬容倒頭遍拜道:「恩師在上請受弟子一拜」司馬容很是從容的點點頭道:「起來吧有些日子不見,鴻漸不用每次都是如此大禮」中年文士這才站起來,後面的人紛紛恭敬的和司馬榮拱手寒暄,中年文士卻不經意的掃了一眼小月幾人,眸光睿智有神,小月猜此人定不是個平常之輩,接着枝椏一聲學院的大門向兩邊緩緩打開,司馬容沖小月伸出手道:「來丫頭隨師傅進來」那個中年文士頓時一驚,盯着小月仔細打量了片刻,倒是沒說什麼,小月把自己的小手伸到司馬容的大掌中,隨着他踏進了風華學院,大異於外面的肅穆莊嚴,裡面倒是顯得有些活潑,進了大門是三條通道,各通往中間和兩側,都是一色的林蔭大道,青石板路,很乾淨寬闊,道路兩邊種植着筆直高聳的闊葉梧桐,一陣風吹來,嘩啦嘩啦的很是和諧悅耳,順着道路可以望見道路盡頭綿延寬廣的青檐屋頂。
司馬容低頭看了一眼小月,伸手指指左邊的路道:「這條是學院的初級院,中間的是先生們和院長的休憩和辦公考試的地方,右側是中級學院,咱們需要去考試所以要走中間的路」小月點點頭,紀青山領着虎子看着前面一老一小的對話,紀青山有種感覺,自己家之所以受到司馬容的青睞好像都是自己的小女兒帶來的,小月隨着司馬容跟着中年文士等人踏上了中間的林蔭道,小月覺得這裡有一種大學校園的感覺,仿佛回到了自己那一年第一次踏進中醫學院的光景,氣氛和感覺異常相似,走了大概三百米的距離,眼前豁然開朗,沒有小橋流水亭台長廊,不過是寬廣的屋脊一直通向正前方,院子很大,圍牆不算很高,圍着的偌大的院子很壯觀。
兩邊沒有多餘的花草,只有一些類似松柏的常青植物修剪的整齊漂亮,當前一個類似殿宇的地方,左右各六間房子,中間用走廊連接,屋頂很高,顯得整個殿宇莊嚴肅穆,小月的旁邊,殿的左側是一塊偌大的石碑,上面篆刻着正是師說:「古之學者必有師。師者,所以傳道受業解惑也。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無惑?惑而不從師,其為惑也,終不解矣……李氏子蟠,年十七,好古文,六藝經傳,皆通習之,不拘於時,學於余。余嘉其能行古道,作《師說》以貽之」小月不禁暗暗疑惑,這個世界有很多東西和自己所知道的歷史還是有些重疊的,就不知道竟是個什麼地方,很快從右側走出來兩個先生,很恭敬對着司馬榮和中年文士一行人見禮,眼睛掃了一眼虎子和小月,中年文士對紀青山道:「這是周先生,是初級學院的蒙師,你們隨他去吧」紀青山有些猶豫的看了虎子一眼,欲言又止,司馬容微微笑道:「你儘管去,不過是例行公事罷了」紀青山又看了一眼小月,司馬榮又道:「這丫頭你就交給我吧,放心這可是我的關門弟子金貴着呢」周先生顯然也是一愣,迅速的掃了小月一眼,眼中的驚訝羨慕是那麼的明顯,紀青山伸手摸摸小月的頭低聲道:「你要乖乖的聽話」小月點點頭,兩行人這才分開了,小月和少年隨着中年文士等人和司馬容進了左側的大廳,大廳很大,陳設極其簡單,最前面是三個高高的台階,上面擺着一個寬大的條案,案上是文房四寶,下面是大約二十幾個條案和錦凳,每張案上同樣擺着文房四寶,側面是幾張和這裡氣氛極其不大的一排太師椅,司馬容把小月送到第一排的第一座,子沖做到小月旁邊的座位上,然後拍拍小月的頭道:「這裡是會試堂,每年七月都要在這間屋子裡進行最高一層的會試,有幸通過層層考試合格的學生,每年都不會超過二十個,所以這裡是初級升中級學院的考場,雖然我不知道你是什麼程度通過什麼渠道學的,但是我相信我的眼睛不會看錯,你的程度應該能在這裡考試」小月抬頭望着這個聰明敏銳的老者,感受到了眼前的人真如爺爺一般的疼愛着自己,期望着自己,不禁眼眶有些微熱緩緩的點點頭,司馬容和幾個飽學之士一起在側面的太師椅處落座,中年文士這時還是有些不相信的望了一眼司馬容道:「恩師這個她看上去不過是個六歲的小女娃……」
後面的話被司馬容揮手打斷道:「你儘管用你們學院的考試難度來考,休要囉嗦」中年文士站在台階上望着小月道:「我是風華學院的院長陸羽,字鴻漸」大概覺得自己有些嚴肅遂展開一絲親切的笑意道:「按輩分來說你是恩師的關門弟子,可算是我的小師妹了,所以不用拘束緊張」望了一眼窗外的春光,陽光中和風捲起片片柳絮紛紛起舞,遂隨手一指窗外道:「今天咱們不妨輕鬆些。拋開那些厚重的經史子集,換個有趣的形式,你們兩個就以窗外的柳絮為題寫一首詩也可,長短句也可」小月不禁傻眼心道:作詩啊!說真的自己連最基本的韻腳平仄都搞不太懂,那裡會兒這個,不禁暗暗有些焦急,側首忘了一眼旁邊的子沖,這小子看着也不算很大,可是看他輕鬆的表情,肯定是會的,果然很快雲子沖就拿起筆刷刷的寫了一首小詩交給陸院長,陸羽看了半響隨口念道:「煙柳飛輕絮,風榆落小錢。蒙蒙百花里,羅綺競鞦韆。不錯孺子可教」接着轉頭看着小月,小月更是有些焦急,突然腦中靈光一閃,對啊!自己不會做可是可以抄啊!這可是穿越人士的最大福利了,反正這個世界也是個架空的,抄來交差也就是了,可是關於柳絮的詩,自己記得有一首煙花三月下揚州,也不知這裡有沒有揚州仿佛不妥,對了!這首也許能行過關。
仔細想了一會兒遂提筆在紙上寫道
:「白玉堂前春解舞,東風卷得均勻。蜂圍蝶陣亂紛紛。幾曾隨逝水,豈必委芳塵!萬縷千絲終不改,任他隨聚隨分。韶華休笑本無根。好風憑藉力,送我上青雲!」
小月喜歡顏體,所以一直以來,跟着爺爺練書法也是練得顏體,二十幾年下來頗有些風骨,小月寫完了,小心的吹乾墨跡,恭敬的遞給陸羽,陸羽從她提筆就一直盯着她看,暗道:恩師不愧是恩師,果然眼光獨到,不說字就是一個僅僅六歲的小女娃,那種臉上的沉靜和握筆的氣質,就絕對是個不同尋常的,接過紙張不禁暗暗叫好:好字,別說一個六歲的小丫頭,就是自己恐怕也寫不出來這樣漂亮的字體,且自成一格,和現在通常的字體很不一樣,結體方正茂密,筆畫橫輕豎重,筆力雄強圓厚,氣勢莊嚴雄渾,迥異於閨繡通常的小巧秀麗分外的有筋骨。
陸羽暗道在風華學院的百年歷史中,這個小女娃的字可以數的上了,真不知是何種名師□出來的,再看內容,是一段長短句的體式,看完了內容陸羽更是拿一種嶄新的眼光看着小月,表情很激動,令小月不禁有些心裡毛毛的,陸羽舉步走到司馬容等人面前,將紙遞給他道:「恩師果然慧眼,弟子恭喜恩師收的高徒」司馬容接過一看不禁大喜,縷縷自己的鬍子,走到子沖眼前遞給他道:「你瞧瞧,你現在可知道了,山外有山,你一向持才傲物,別的先不說,只這丫頭的這一手書法,也已經勝你良多了」雲子沖接過一看,不禁轉頭望了一眼小月,小月沖他做個鬼臉,陸羽和司馬容不覺失笑,即使才高也是個小孩子罷了,雲子沖迅速的轉回頭不在看小月,不過低頭間,一絲笑意卻浮上了嘴角,司馬容把小月的詩給幾個飽學之士穿越,幾人紛紛驚嘆不已,司馬容笑道:「怎樣鴻漸這個丫頭你看該上那個院」陸羽沉吟了片刻道:「經史子集類估計至少可以和子沖水平相近,編入中級班應該沒問題,不過您知道咱們這裡是琴棋書畫都要考的,就算是她過了學生這一關,還是要過其他先生的考核才成,最麻煩是九宮算學,這個可是您的老友房岳前輩把關,恐怕不好過」。
司馬榮暗自掂量,小月心道:這個比自己那個時候的高考聽起來還嚴格,琴棋書畫真不知道這裡的所謂中級學院,相當於自己哪裡的那個級別,正想着,司馬容伸手拍拍她道:「怎樣丫頭,敢不敢提前闖闖會試,讓那幫老傢伙瞧瞧我的關門弟子勝過他們的高足多少」小月心裡說:你還真是臉大到無敵了,你可曾交過我一天,就稱我是關門弟子了,不過自己這些古老的東西,大多是和爺爺學來了,這個司馬容,說來氣質味道真的和爺爺蠻像的,算了,就當是爺爺也未嘗不可,遂問道:「過了那個會試我和哥哥就能上學嗎」司馬容搖頭笑道:「你哥哥是從初級啟蒙開始,如果你能過了會試,就跳過了六年的初級,直接進中級學院學習了」說着隨手指了指旁邊的少年道:「喏!就是和子沖一樣,子沖就是連着跳了三次如今直接上的中級上,中級學院分為上中下三個階段,每個階段都是兩年,中級上的學生,明年就能參加京城的會試,過了就直接升到京城的高級學院就讀了,那裡可都是全國才子云集的地方」小月想了片刻道:「那好我也上那個中級上好了」司馬容和陸羽等人同時笑了起來,子沖冷聲道:「中級學院六年三個級別需層層考試方可進入,你這么小的年紀怎麼可能過得了中級上的考試」語氣雖然還是有些冷不過卻暗藏這一絲擔憂,小月以為這個傢伙又是在諷刺自己,於是哼了一聲道:「有什麼難的,我看你這樣的都能上,我比你也差不了多少吧」子衝倒是有些微微的笑意道:「好那我看你的表現,你如果過了,我就承認你是外公的弟子,如果沒過,就回你的山裡去繼續采你的藥去」小月想:對啊!自己如果成了這小子外公的弟子,不就成了他的姑姑了,嘿嘿!這倒便宜,平白無故多了個十幾歲的大侄子,這個傢伙即彆扭又好玩,看自己以後怎樣折騰他,想到此,遂壞壞的道:「好!就這樣定了」轉頭對着陸羽和司馬容極其認真的道:「我要參加中級上的考試」。
掬月
陸羽和司馬容都有些猶豫了,這樣一個小女娃參加中級上的考試,確實有些匪夷所思,雖然兩人都覺得這丫頭聰明的離譜,不過畢竟才六歲不是嗎,原來司馬容希望的不過是讓這丫頭直接進到中級學院就讀,因為中級學院不同於初級的開蒙,很能學些東西,可是中級上自己是知道的,能到了這個級別的,整個月城不過十九個學生,且分的很細,琴棋書畫算學還有騎射,且每個都是全國的名士親自執教,入學審核的非常嚴格。
別的倒還罷了,就是這丫頭小小的身子,如何騎馬射箭真是有些為難了,可是低頭看了一眼小丫頭,晶亮的眸子仿佛帶着絕對的自信,是啊!自信!一個六歲小丫頭的自信,深深打動了司馬r容,司馬容對陸羽點點頭道:「你安排吧,明天我帶着這丫頭來,讓老房也見見我收的這個關門弟子」陸羽失笑的點頭答應,出了大殿紀青山自己站在殿外等候,見小月出來忙道:「怎樣」司馬容道:「你有個聰明的丫頭,明天還要會試,丫頭以後就住到我的別院好了,反正我也要親自教她的,你就不要操心了,隔段時間來看看就成了」紀青山忙鞠躬感謝,陸羽暗暗納罕,這樣一個山裡的粗鄙漢子,竟然能生出如此機靈的丫頭真真奇怪,不過也沒多問,季青山簡單的交代了幾句就匆忙的走了,小月望着紀青山的背影不覺有些難過,總覺得自己的到來占據了他女兒的身體,雖然給這個樸實的漢子一家帶來了轉機,但是同樣也帶來了分離,真是禍福相倚,一點也不錯的。
紀青山告訴小月,虎子進了初級的開蒙班學習,住在初級學院裡很好,小月想到虎子的樣子,不禁暗樂,自己知道即使虎子不說,也是很想上學的,子沖在一邊看着小丫頭有些暗淡的臉色,晶亮的眸光中有些淡淡的傷感,覺得很刺目,遂上前牽着她的手道:「走吧!咱們回家」小月也沒有掙開,覺得這小子的手雖說不大,卻異常溫暖,手掌處有粗粗的繭子,磨礪的小月有些痒痒的很舒服,司馬容眼光一閃,會心的笑了,心道:也許有了小丫頭的陪伴,沖兒能快樂些也未可知。
別院的的東面有兩個相鄰的精緻小樓,一個叫臨風苑,一個叫掬月閣,兩座小樓的二層有一個過街穿廊相連,使得掬月閣和臨風苑可以互相自由的進出,不用繞過院子,雲子沖就在臨風苑起居,司馬容把小月安排在了掬月閣,很玲瓏別致的小樓,司馬容指了個小丫頭來伺候小月,小丫頭叫半夏,名字也是一味中藥,十二三歲的樣子,很樸實的女孩,不多話卻很細心,小月很喜歡她。
掬月閣一層是會客室,二層是小月起居的所在,房間很高雅,水藍的輕紗垂地,隔開客廳書房和臥室,多寶格只簡單的擺了幾間瓷器,估計是臨時收拾出來的,書房布置的很巧妙,臨着窗子是一個書案,書案後是一張軟椅,小月坐在上面感覺高低軟硬正合適,側面是一個高高的書架,書架上倒是慢慢的羅列了一架子的書,半夏說是少爺剛命小廝搬過來的。
小月掃了幾眼目錄,基本唐朝以前的典籍均有,可見這個世界大概是唐以後開始架空的,對面的牆上是一幅水墨的賞月圖,上面題着兩句詩:「聽月樓頭接太清,依樓聽月最分明。細聽夏雨搖樓月,樓外纏綿惹月聽」書架的旁邊緊鄰着穿廊的門,小月眼睛一亮急忙走了過去,穿廊相連的門上,垂着的不是輕紗,而是一串串玲瓏剔透的不規則水晶珠簾,小月伸手推開穿廊的小門,迎面一陣清風吹來叮叮咚咚的響,聲音清脆悅耳,如一支動聽的小曲,也如一首清新的小詩,更如小月的恍然一夢。
穿廊盡頭一個少年站在那裡,望着小月的俊臉上沒什麼表情,可是眼眸中往日的寂寞冰冷,卻已經悄悄的融化了,過了半響,小月才回過神,感覺膠着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遂抬眼望去,雲子沖站在穿廊的盡頭,小月這才發現這個小小的空中穿廊不長,大概二十米的距離,自己可以模糊的看見臨風苑裡的青色錦賬,見那個雲子沖沒有過來的意思,小月決定去溜達溜達,畢竟遠親不如近,鄰套好關係以後好辦事不是嗎。
打定主意,撥開珠簾走到了穿廊上,不得不說設計的很巧妙,整個穿廊是青竹製作的,一個個竹節清潤可愛,上面鋪就的是透明的琉璃瓦,明亮的光線透過頂子照進了穿廊,顯得有一種氤氳的夢境之感。
雲子沖望着向自己緩緩走來的小女孩,不知道為什麼,從一開始自己就沒法把她當做一個小孩來看待,總覺得她敏銳的如同一個大人,不過偶爾的調皮也是分外可愛的,雲子沖覺得自從自己的世界裡看到了這個女孩,就仿佛一直漆黑陰霾的夜空突然放晴,懸起一彎新月一時,清輝遍地,自己想把這灣新月永遠掬在自己的世界裡,這樣大概黑暗就不會再降臨了,可是自己確實沒有什麼把握,尤其今天看了這丫頭的表現,雲子沖知道這個丫頭的將來註定不會太平淡,向她的詩一樣:「好風頻借力,送往上青雲」其實青雲直上有什麼好的,自己倒寧願在地上才好,嘴角牽起一絲苦笑,暗暗搖搖頭,小月走到了雲子沖面前,歪頭打量他片刻,總覺得這個該是無憂無慮錦衣玉食的少年,眉梢眼角總有些沉沉的憂鬱,小月見他盯着自己不說話,只能伸出右手率先說道:「你好,今後你我就是鄰居了,希望能相處和諧融洽,哦!對了!我叫紀小月」雲子沖眉頭悄悄展開,眸子中閃過一絲溫暖的笑意,低頭看了一眼伸到面前的小手,肉肉的很圓潤,可是手上卻有些粗糙的薄繭可見以前的生活必是有些清苦的,眼眸划過一絲憐惜,輕輕的伸出自己的大手,把這個小手握在掌中,感覺別樣的契合,心裡暗道:小月嗎,確實名如其人,抬眼直視小月道:「我是雲子沖」說完就牽着小月的手進了自己的臨風苑,跨進臨風苑,小月不禁四處打量,就格局來說,和自己住的掬月閣大致相似,不過要大些,多寶格上擺了很多古董瓷器,可是書房卻很空闊,書架空空如也,遂疑惑的看着雲子沖,雲子沖道:「這裡的書,我都命人搬到你的書房裡去了,以後我會和你一起讀書,這樣更方便一些」小月點點頭,穿過書房是一間雅室,除了案上精美的茶具外,還有幾種樂器,牆上掛的是一個九弦古箏,旁邊是只碧玉簫,小月不禁笑道:「怪不得你外祖父說你持才傲物,看起來的確是多才多藝啊」說着掃了一眼雲子沖,如此花樣美男,倒真的令小月想起了流星花園裡的花澤類,氣質上確實蠻像的,雲子沖被她打量的很莫明奇妙,看她對樂器很感興趣,想到明天的考試於是問道:「你可會那種?」
小月愣了愣,對雲子沖如此快的回應自己,一時還有些不適應,半天才明白,人家問自己會什麼樂器,小月本能的回答:「二胡」雲子沖疑惑的道:「二胡,什麼樣子?我沒聽過這種樂器」小月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道:「就是簡單的琴弦、弓杆組成的……」
解釋了半天,雲子沖才明白這丫頭說的是「奚琴」也成「胡琴」,不由得微微露出些笑意道:「你說的是胡琴了,這個倒是少,你從哪裡學來的」小月頓時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麼回答,這時雲子沖的小廝上樓來道:「世子老爺傳膳了」小月頓時鬆了一口氣,抓住雲子沖的手道:「走咱們下去吧,讓長輩等着豈不很失禮」雲子沖含着笑意瞪了她一眼,心道你身上的秘密早晚我都要親自挖掘出來,這次就暫且放過你吧,兩人隨着小廝下了樓,半夏已經在門口候着了,穿過長廊就是司馬容住的東跨院,院子也不是很大,不過院中的花木卻很奇特,右側花圃中沒有妍麗妖嬈的的花朵,而是幾株茂盛的薄荷,徐徐晚風送來一陣清爽的薄荷香,令人精神大振,院子的左側是一架爬蔓的藤蘿,綠色的藤蔓間開着素白的小花,金蕾銀花很是漂亮,小月想起爺爺曾經說過的打油詩:「美髯春戀跨銀鞍,風捲菸霞仕女鬟。為治人間千種病,連根帶葉製成丹」雖然不盡平仄,卻真實無比的描繪了金銀花的形態和巨大功用,沒有進屋,因為司馬容正坐在藤蘿架下的竹椅上等候着,雲子沖牽着小月走了過去,藤蘿架下是一張青石桌,地上有四張竹椅,一陣晚風吹來,滿園的薄荷和忍冬花香,司馬容縷縷自己的鬍鬚滿意的看着兩個和睦的後輩,不覺心情異常輕快。
招呼兩人坐下才吩咐傳膳,很快幾樣精緻的小菜就端了上來,味道比較清淡,小月覺得類似現代的淮揚菜系,這是小月穿越來第一次正式的吃到好菜飯,不過小月還是吃的不多,皆因小月現代是純正的北方人,對清淡的南方菜確實不大喜歡,雲子沖不覺皺皺眉,暗想以後自己還要吩咐廚房做些別樣新鮮的吃食,不然這小丫頭這樣吃飯可不成,飯後下人上來了清茶,司馬容沉吟半響才對小月道:「你才六歲稚齡,可是我很好奇你的書法,甚至你對藥材的了解,是從哪裡得來的」小月想了一會兒,自己難以解釋的經歷,是如何也難以取信於人的,只能說的模凌兩可些,想到此,抬頭望着祖孫兩人道:「我也不大知道是為什麼,大約一個多月前我和哥哥去山裡玩耍,失足掉進了一個獵洞裡昏迷過去,再次醒來好些東西就無師自通了」司馬容眼光一閃,心道:難道真是神仙相助這個丫頭不成,這個倒是很費疑猜,算了,反正就是這丫頭的大造化,自己也不用刻意的追究,想到此,也就岔開話題道:「你對藥材很了解了,那麼可會問脈?」
小月搖搖頭道:「不會」司馬容點點頭道:「這個今後為師來教你,待你明日考過會試後,咱們再擇黃道吉日行拜師大禮」小月點點頭,說道明天的會試,雲子沖道:「外祖父小月明天如果過不了會試怎麼辦」司馬容有些驚訝的望着自己的外孫,說真的,還真沒見他對誰這樣在意過,小月!看來這丫頭連自己的名字都起好了,本來她父親還拜託自己來着,抬頭望望天空的一彎新月,清麗脫俗,的確很不錯,司馬容道:「你不用着急,這丫頭即使過不了中級上,我想中級下的會試也應該難不倒這丫頭,我倒是比較擔心你們的騎射武術課,不知這丫頭吃不吃的消"小月暗自琢磨,騎射武術,自己現在的身量的確蠻難的,反正到時再說,車到山前必有路,第二天風華學院的會試廳異常熱鬧,為了年僅六歲的小女孩的中級上的越級考試,中級上的各科名師均到了現場來親自擔任主考把關,甚至全體的中級上的十九個學生也全員到齊了,來觀摩這次風華學院歷史上最小的學生會試。
如此大的陣仗令小月有些傻眼,小月後來才想明白了,大概是因為古代的課餘活動太貧乏了,自己一個六歲的女孩考中級上,絕對相當於現代一個一年級學生參加高考一般的稀奇了,所以才吸引了大批湊熱鬧的觀眾。
聽說這個學院的科目蠻全的,昨天晚間雲子沖給她簡單的介紹了一些,中級上共分六個科目分別是禮、樂、射、御、書、數六藝,中級上畢業後和朝廷的進士同級,算起來這個中級上,的確和現代的大學差不太多了,昨天還覺得空曠的會試廳,今天就覺得有些不一樣了,雖然不喧鬧但還是產生了一種異常活躍的氛圍,中級上的學生們都穿着一色的青藍色儒袍,頭上同色的綸巾,年齡相對要大些,大都二十左右的樣子,怪不得司馬容說雲子沖是連跳了三次才進入中級上就讀的,這大概也是自己考試如此轟動的原因之一了。
會試廳如今的格局稍稍改變了一些,正中上首排列着五張長案,每張案後面均擺着一把高背椅,下首中間只擺了一張書案和錦凳,案上陳設着簡單的文房四寶,側面還是一溜的太師椅,後面是兩排整齊的錦凳如今坐着中級上的學生們,雲子沖把小月送到中間,自己走到了後面的首位坐下。
小月餘光掃了一眼後面的學生,竟然沒有一個女生,看來所謂的女子地位,還是不如男子的,院長陸羽走過來,打量小月片刻,見僅僅一天的時間,這個小丫頭的變化已經是天上地下了,身上穿的是湖水藍的雲緞褲襖,樣式雖然簡單,但是暗暗透出的雲紋還是顯得貴重無比,頭上梳了兩個丫髻,額頭有薄薄的劉海,越發顯得劉海下的眉眼盈盈,尤其面對如此大的場面,依然是從容不破進退有度,頗有大家風範,不禁衝着小丫頭一笑,指着左手第一位的五旬老者道:「這位是前禮部侍郎鄭大人,如今卸甲是中級上的禮儀先生」老者很嚴肅,一看就知道是個嚴厲規正的人,小月深鞠一躬道:「學生紀小月請先生多多教誨」鄭先生的性格其實並不像表面上表現出來的嚴肅,加上小月又生的可愛靈動,倒是微微點點頭,第二位是個三十多歲的文士,俊美朗目清雅絕塵,一襲青色的儒袍硬是讓他穿出了飄逸若仙的感覺,靠坐在椅子上,很有幾分瀟灑不拘的韻味,這是教樂的魏先生,望着小月的眼神卻一絲也不柔和,小月猜這個人一定是個格外嚴格的老師,第三位是兩科的吳先生,教射御的,是個大鬍子,四十歲左右,身上有軍人的氣質和武將的粗擴,第四位是個熟人是昨天和司馬容一起的飽學之士中的一位,姓李對着小月親切的一頷首,第五位是一個紅臉的老頭,姓房年齡大概和司馬容差不多,有些不修邊幅的邋遢,可是眼眸卻異常的認真,對小月道:「你就是司馬老頭的關門弟子,先說好我可不會放水的」小月恭敬的也是一鞠躬道:「請先生指教」說實話小月心裡也是有些打鼓的,自己雖說大學畢業了,可這種考法自己還真的不知道成不成,正想着聽到外面一陣咚咚咚的鼓聲敲響,陸羽這才宣布會試開始,鄭先生率先站起身走到小月身邊道:「禮起於何也?」
小月暗暗鬆了口氣,這個倒是自己學過的,於是答道:「人生而有欲,欲而不得,則不能無求。求而無度量分界,則不能不爭;爭則亂,亂則窮。先王惡其亂也,故制禮義以分之,以養人之欲,給人之求。使欲必不窮於物,物必不屈於欲。兩者相持而長,是禮之所起也」。
清亮的童音迴蕩在大廳中顯得異常悅耳,雲子沖微微一笑。
會試
鄭先生這雖然有故意放水之嫌,不過一個六歲的女娃娃流利的毫不猶豫的就回答出了荀子的典籍,還是令在場的人訝異不已,鄭先生微微一笑點點頭坐了回去,陸羽不覺暗自鬆了一口氣,畢竟將是自己的小師妹,沒有出色之處哪裡說的過去,魏先生站起身走了過來,修長的手指輕輕扣了幾下小月的書案道:「小丫頭我可不會客氣,你要有準備好哦!中級上不是那麼容易進的」小月甜甜一笑道:「請先生指教」魏先生招招手,後面的一個小廝搬上來一架古琴放在側面的長案上,魏先生轉身瀟灑的入座,手指放在琴弦上輕輕一撥,一陣古樸的琴聲響起,按住琴弦,魏先生道:「我來彈,你來聽」小月點點頭,心道這個聽倒還罷了,左右曲子如果是經典的,自己大都知道,畢竟現代的媽媽最愛的就是古琴曲,說是意境深遠不是其他樂器可以相較的,就怕這個架空世界裡,有自己不知道的新曲子問世就糟了,琴聲幽幽響起,小月不禁樂了,正是自己母親最愛的曲子「漁樵問答」和這個魏先生的格調倒是蠻一致的,曲意深長,飄逸灑脫。
而山之巍巍,水之洋洋,斧伐之丁丁,櫓聲之欸乃,隱隱現於指下。一曲畢,餘韻悠長,魏先生抬頭望着小月眼光灼灼,小月開口道:「古今興廢有若反掌,青山綠水則固無恙。千載得失是非,盡付漁樵一話而已」魏先生蹭的站起身哈哈大笑道:「好!出口成章一語道破漁樵問答的真意,果然奇才」小月暗自抹了把額頭的冷汗,心道自己這才是撞大運啊!若是這位彈個別的曲子,自己能不能說出名字就難說了,正要鬆口氣,誰知這位魏先生不知哪根筋不對了,硬是要小月來彈一曲,小月剛剛拭去的冷汗,突突的又冒了出來,自己哪裡會這個,正在為難的時候,雲子沖站起來道:「魏先生,小月會拉胡琴的」魏先生高興的道:「哦!你說咱們學院樂器庫了的那個胡琴,這個,整個堯國還真沒幾個會的,你這丫頭倒會,子衝去拿過來」很快雲子沖就拿來了一把二胡交給小月,小月接過,壓手的分量就知道這是把極品的二胡,定弦要比自幾拉過的高些,試了試還算能用,就是自己身量有些矮,估計旁邊的人看起來有些不倫不類,調了調定弦和琴弓,回憶了下自己會拉的幾個曲目,都是京劇的伴奏曲子,獨自拉出來估計有些乾澀,不過「霸王別姬」一折的「夜深沉」倒是可以一試。
這首曲子也算是揚長避短的一首曲子了,大異於別的二胡曲子的婉轉悲涼,反而剛勁有力,充滿激情,尤其小月最愛看配合着的虞姬一舞,真是美妙絕倫,想着遂做好身形,按記憶拉了起來,咿呀的音色仿佛回到了和爺爺一起的日子,回到了爺爺手把手叫自己二胡和京戲的日子,不覺隨着二胡開口唱到:「勸君王飲酒聽虞歌,解君憂悶舞婆娑。贏秦無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干戈,自古常言不欺我,成敗興亡一剎那,寬心飲酒寶帳坐,且聽軍情報如何」很短的一支曲子,不過卻很有韻味,一曲畢大廳中霎時安靜的可怕,小月回過神不覺失笑,眾人看她的表情仿佛看見了大熊貓,魏先生帶頭鼓起掌來,伸手拿過二胡端詳片刻道:「這個我曾聽胡人拉過,遠沒有你這丫頭這曲的意境,且你唱的曲牌也是異常的雅致,是史記中項羽本紀里的一段故事吧!很動人,真是教學相長,有生之年我還能收你這樣一個才高的學生餘生足以」司馬榮不覺驕傲的一笑,雲子沖望着小月有些暗暗沉吟,剛才這丫頭拉琴的一剎那,臉上的那種思念表情值得玩味,魏先生滿意的回座,姓李的先生站起身,從身邊的小廝手中拿出一張裱好捲軸,緩緩打開展露在大家面前,正是昨天小月昨天剽竊的那首臨江仙,小月不覺有些臉紅,李先生微微一笑道:「衝着這筆漂亮的書法,老夫已經無話可說」說完也坐下了,意思是通過了,小月不禁暗道僥倖,下一個是大鬍子吳先生,他站起身來回走了幾步,不覺有些為難,這個丫頭輕鬆的過了三關,自己的這兩項這個丫頭的小身量如何能過的去,可是自己確實也是非常喜歡這丫頭的,聰明敏銳靈氣逼人,可是射箭她力氣肯定不夠,騎馬估計連馬都上不去,武術,對了!武術,剛才這丫頭的一段曲子可以看出大有樂感,估計舞劍應該難不倒她,反正自己這兩科長大些再學就是了。
想到此,大鬍子哈哈一笑道:「小丫頭騎射我看今天就算了,你可會舞劍?」
小月眼睛划過笑意,知道這個大鬍子吳先生是故意放水,於是甜甜的道:「會!我舞一曲給先生們看」吳先生大喜的點點頭,很夠意思的從腰間刷的抽出了佩劍遞給小月,小月望着冒着森森寒氣的長劍,不禁暗暗苦笑,低頭看看自己如今的五短身材,如何能耍的動這柄長劍,正在為難的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的當口,雲子沖走了過來,從自己的內側腰間抽出一把短劍遞給小月道:「這個應該順手些,吳先生的劍可是天下知名的寶劍,你還是不要糟蹋了」一席話即解了小月的當務之急,也全了吳先生的借劍之情,很是巧妙圓滑,吳先生這才意識到自己的佩劍對於六歲的小丫頭來說太長了些,於是爽朗的一笑收起自己的寶劍,拍拍雲子沖的肩膀。走到了一邊。
小月的前面有一大塊空地,小月惦着手裡的短劍走上前去站定,中食指伸直併攏,向手背方向翹曲。
母指壓在無名指和小指的指甲上撐圓,輕抬右腿一個利落漂亮的起手式,吳先生不覺暗暗點頭,這丫頭別看小,就這個簡單的起手式來看,是個練過的,接着小月緩緩展開身形,身隨劍動,優美瀟灑,一段輕靈柔和,綿綿不斷,重意不重力的簡單太極劍演練完畢,眾人又是一陣感嘆。
這個小姑娘舞的這套劍法,看着招式簡單,可是那種空靈的味道可不是一朝一夕能練出來的,吳先生激動的鼓掌道:「既漂亮又有意境,好極!不知這是套什麼劍法,我倒不曾見過」小月道:「太極劍」陸羽琢磨的一會兒道:「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這套劍法有綿延不覺得意味,果然很合太極的精髓,妙啊妙」房先生站起來走到司馬容身前拍拍他的肩膀道:「你這個老頭子不要得意,這個小女娃連闖四關到了我這個九宮算數這一關,就不怎麼容易了,不過小丫頭倒是可愛的緊」說着大頭湊到司馬容耳邊低聲道:「打個商量,如果這丫頭過了我這關,你把這個關門弟子讓給我成不成,反正你的學生有的是」司馬容瞪了他一眼道:「休想!這個丫頭是我給我的慶安堂找的繼承人,你想要徒弟自己找去」房先生嘀咕幾句,走到小月跟前道:「你可會九宮算數」小月暗暗翻了個白眼,心道這幾項自己唯獨對這一項信心十足,想自己從小學到大,多少年的薰陶了,九宮格如此簡單的算數能難倒自己就怪了,於是笑眯眯的道:「大約會一些」房岳一吹鬍子道:「小丫頭口氣不小,你知道何為九宮嗎」「乾宮、坎宮、艮宮、震宮、中宮、巽宮、離宮、坤宮、兌宮。其中,乾、坎、艮、震屬四陽宮,巽、離、坤、兌屬四陰宮,加上中宮共為九宮」房岳頓時眉開眼笑起來道:「小女娃有些門道,好!既然知道那麼我也不為難你,就出道簡單的題你來解好了」小月眨眨眼道:「先生請」房岳很詭異的一笑,從袖中拿出一張有些皺的紙張放在小月的書案上,小月低頭一看,不禁撲哧笑了,抬頭見房岳有些緊張的紅臉,不禁暗暗好笑,這道題說簡單實際簡單的很,但是如果沒有口訣的話,恐怕自己也要破費些心思,再說這道題如今已經被列於小學二年級的必考題了,加上已經熱播過數遍的射鵰電視劇,如果自己在做不出來就實在說不過去了。您下載的文件由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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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紙上的正是射鵰里黃蓉給瑛姑出的那道九宮題:「將1-9這九個數字填入九宮格中,使得每一行,每一列,與每一斜上的三個數相加的和,都相等」這個自己雖然解的輕鬆,是因為有無數的先賢們的智慧結晶,可是小月絕對相信這道題這個老頭也是沒解出來的,所以故意拿出來順便刁難一下自己,小月看了眾人幾眼,司馬容有些擔憂前,面的幾個先生都是有些惱怒的瞪着房岳,仿佛他罪大惡極欺負小孩一般,小月不禁失笑。
欣賞夠了眾人各異的表情,小月才提起筆飛快的在空格中寫出了答案,房岳大驚,急忙拿起細看,果然這樣排列,無論橫豎還是斜着,相加都是十五,小月調皮的看着着房岳有些灰白的臉色,悄悄暗笑,房岳卻是個很求實的君子,即使小月的年紀小的足以當自己的孫女,可是既然解出了困擾自己一個多月的難題,頹喪過後是發自內心的深深敬佩,很認真的拱手一揖道:「老夫有禮了,真是恬為師長,慚愧!慚愧!」
小月急忙起身一鞠躬道:「先生過謙了,我之所以能這麼快的解出這道題,卻是因緣巧合的看過一個簡便易懂的口訣」房岳眼睛一亮有些急迫的盯着小月,小月不用他催,開口念道:「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為肩,六八為足」房岳大喜,如獲至寶的迅速的拿起小月案上的筆,唰唰唰的記錄了下來,異常小心謹慎的收在了自己的袖中,轉身衝着司馬容豎起大拇指道:「老頭子有眼光,我敢斷言這丫頭必會是你最得意的弟子」司馬榮微笑的點頭毫不謙虛的道:「當然,我向來是眼光獨到,比你這老頭強多了」兩個老頑童的公然鬥法,令周圍一陣笑聲響起,氣氛也打破了原來的肅穆嚴謹,變得輕鬆活潑了起來,陸羽拿起幾個先生的考評冊不由笑了,走到小月前面道:「恭喜了,小師妹你成為了風華學院歷史上最小的中級上的學生,且各科的入學成績都是史無前例的優秀,按規定學院不僅要免除你的學費,還要給你每月二十兩的助學獎勵,明天可以正式入學了」幾個師長都站起來,衝着小月慈祥親切的點頭微笑,小月暗暗吐了口氣,心道好險,真正比高考還緊張,司馬容幾步上前道:「過幾日老夫府中擺宴,正式行收徒之禮,請各位務必到場」眾人都高興的答應了,雲子沖領着小月踏出風華學院的大門時,小月回頭不禁回頭張望,這個地方自己終於可以光明正大的進去了,雲子沖低頭看看小丫頭的臉,低聲笑了幾聲道:「怎麼不相信自己真的過了會試」笑聲低沉磁性非常好聽,小月不覺稀奇的望着他,午時的陽光照在他身上,又投映在地上,映出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顯得尤為俊秀,眉眼褪去了往時的冷漠,顯得異常柔和溫暖,小月不覺有些看痴了,看的雲子沖一陣彆扭,摸摸她的頭道:「走了看什麼這麼入神」小月回神不禁暗暗失笑,自己竟對一個十幾歲的小男孩發花痴,搖搖頭隨着雲子衝上了馬車,回到掬月閣,半夏早就很貼心的弄好了洗澡水,這時候洗澡其實就是個大木桶,本來半夏想放些乾花的,小月急忙制止了,命她去司馬容院子裡,摘些新鮮的薄荷葉和忍冬花來泡在水裡,夏天這兩樣應該比乾花要清爽舒適些,收拾好,已經是午膳時分,午膳是在臨風苑和雲子沖一起吃的,司馬容有事出去了,小月留意到這次的午膳已經添了幾樣北方味道的菜品,所以吃的比較開心。
望着食慾大增的小月,雲子沖不禁寵溺的一笑,這個丫頭果然挑食的厲害,看來自己以後需親自打理這丫頭的吃食起居了,不過自己一點也不覺的瑣碎,倒是覺得異常的歡喜,不知道是為了什麼,吃過午飯,兩人一起在書房裡看書,雲子沖拿了一本《金貴要略》靠在一邊的軟榻上看,小月對這些醫學典籍已經沒什麼興趣了,畢竟已經學了四年,考了無數遍,倒是對於這個世界的解讀欲望還比較大些。
在書架上掃了一圈,沒看見有關堯國歷史地理方面的書籍,偷偷看了一眼雲子沖,心道:這小子別看小,心眼絕對不少,不比虎子的直白,說道虎子,小月不禁有些想念,雖然只一起生活了一個多月,卻真正產生了親兄妹的感情,遂轉身走到軟榻前的錦凳上坐下道:「你知道我哥哥如今怎樣了嗎?」
雲子沖放下手中的書,抬眼盯着小丫頭有些急切的表情,心裡覺得有些異樣的不舒服,不過還是很溫和的道:「放心吧初級啟蒙很輕鬆的,即使你哥哥程度低,也不會怎樣的,不過……"說到這裡頓了一下。有些猶豫的欲言又止。小月立即就明白了,是啊!那個風華學院雖說名師雲集環境優美,可是哪裡有寒門子弟進去過,可想而知眾多家境優越的世家弟子群中出現一個連寒門子弟都算不上的窮小子,情況也不難猜不是嗎,就算哥哥才進去不過兩天的時間,可想而知一定不會好過。
可是自己能有什麼法子幫助哥哥一下呢,至少令他的求學生涯今後能平坦些才好,雲子沖是從來不管別人閒事的,即是那人是小丫頭的哥哥,可是看見小丫頭異常煩惱的表情,還是很不忍,不願看到她如新月般的秀眉皺起,不願看到她甜美的笑臉染上憂愁,雲子沖眼眸一閃,似笑非笑的道:「如果你答應給我寫個扇面,我就來想辦法幫幫他」小月眼眸頓時閃過亮麗的光彩道:「好!只要你能幫上忙,今後的扇面我全包了,不過先說好,我可只會寫字而已,對於畫畫我可是一竅不通的」雲子沖淺淺一笑道:「難得,你終於有一樣不會的東西了,這個倒是件稀奇的事情」其實雲子沖也沒必要做什麼,虎子的日子自從小月的名聲,在風華學院乃至整個月城叫響的時侯,那些毫不掩飾的輕蔑鄙視眼光,就慢慢的消失了,雖然依然被孤立,不過情況倒是好轉了一些,不好之處是各位師長總是對一無所知有些駑鈍的自己,深深嘆息,經常掛在嘴邊的話,就是你的親妹妹如何如何。
當然即使如此,虎子還是為大丫驕傲的,不過一開始還真的不知道所謂天才紀小月,就是自己的親妹子大丫,後來知道了,虎子也一直沒弄懂自己的妹妹何時變得這麼厲害了,不也是終日和自己一樣,在山裡瘋玩嗎,究竟怎麼懂的那麼多了,甚至妹妹的書法,如今已經懸掛在了自己學堂的正前方,舉頭可見,據說是先生費了些力氣才求來的,每當看見自己一手難看的,筆畫粗細不均的字,先生總是會抬頭望望堂前掛着的字,搖搖頭嘆息。
這個問題虎子終其一生也沒弄懂,即使後來成了舉世聞名的大將軍,也習慣性的崇拜自己的親妹妹,當然這個是後話,暫且不表。
上課
第二天小月隨雲子沖一早就踏上馬車去學院了,這時候上學的時間很早,小月感覺天色剛亮,半夏就把她叫了起來,沒有計時的鐘表,只有多寶格上的精緻沙漏,說實話,小月一時還真搞不清那個東西,昨天小月研究了半天,也不明白如何計算時間,相比之下晚上就明白多了,因為晚間有更鼓的響聲,這個小月大概能估算出來,可是白天,小月只能看天色瞎猜了,反正有半夏和雲子沖一時倒還不會耽誤事情。
所以被半夏叫起來後,小月通過窗子偷過來的蒙蒙晨曦,估計也就早晨五點左右,暗暗嘆口氣,爬了起來,半夏拿來了一件淺緋色儒袍,小月不禁一愣,半夏道:「世子吩咐了,從今天起,您就要打扮的嚴肅體面些才好,這個是世子連夜命女紅房趕製出來的」小月不禁心裡一熱,這小子表面上不說,實際倒是個細心周到的,遂高興的穿在了身上,掬月閣外雲子沖背手而立,清晨的微風輕輕浮動他的衣袂,顯得閣外倜儻,隨着掬月閣的院門打開,小月走了出來,雲子沖驀然回頭,不禁淺淺一笑,小丫頭穿着淺緋色的儒袍,頭上的秀髮用同色的綸巾束起,顯得額頭飽滿眉清目秀,整個一個翩翩女公子,雖然個子矮小,不過渾身那種出色的氣質……還是從舉手抬足見透了出來。
雲子沖牽過她的小手道:「走吧」兩人的身影一高一矮的消失在了長廊盡頭,今天的風華學院中級園格外熱鬧,昨天小月的精彩會試如今已經無人不知了,更兼這個年僅六歲的小丫頭,還即將被司馬容收為關門弟子,司馬容何許人也,恐怕除了小月一家終年在山裡生活,隔絕了不少紅塵世事,整個堯國沒有不知道司馬氏的。
堯國司馬氏從開國到今天三百年來,一直是堯國首屈一指的世家望族,遠的不說,就說如今的月城從城守到手握兵權的節度使,哪個不是姓司馬的,司馬容作為當今太子太傅,司馬家的現任族長,說實話比一個封疆諸侯也不差多少,且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