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堂韶光艷 - 第2章

欣欣向榮

  徐苒忽想起李婆子說的,遂明白過來,這丫頭大約就是她那個便宜公公的通房什麼的吧,只自己也沒惹她,做什麼與自己為難,剛要頂她幾句,被李婆子悄悄一拽,拽到一旁。

  李婆子堆起個笑臉道:「珍珠姑娘快去吧!剛頭我瞧見又來了不少客,不定爺哪裡要茶水呢,晚了爺怪罪下來可怎好擔待。」

  那叫珍珠的丫頭顯然頗忌諱主子,瞪了徐苒一眼,扭腰擺臀的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那個對於安排,皇帝娶了兒媳婦,是為了以後的情節順理成章,但跟唐明皇沒幹系!!

☆、迷糊糊入套

  待她去遠了,李婆子才回身小聲道:「珍珠是二娘屋裡的大丫頭,最是個口舌尖利的丫頭,又得了爺的寵,有些體面,性子愈發刻薄,最喜為難人,日後見了她避開便是,免生是非。」

  徐苒點點頭,心裡暗道,他那個便宜公公這眼光也不咋滴,或許就喜歡這樣的也未可知,跟着李婆子進了裡頭,被管事的婆子派了個燒水的活計。

  徐苒看着那一溜的灶火,便有些為難,她哪會幹這個,好在有李婆子教她,怎樣添柴,怎樣守着火等等,不大會兒倒也上了手,橫豎也不是多難的差事,就是熱。

  直忙活到了夜裡,才得了空閒回去,李婆子便家去了,徐苒在院子裡歇了一會兒,覺的身上粘膩膩的不舒服,在灶上燒了一日水,也不知出了多少汗,身上的衣裳被汗侵的濕了干,幹了又濕,這會兒自己都能聞見一股子一股子往上冒的汗臭,真想洗個澡。

  她屋子側面倒是盤了小灶,平日燒水什麼的用,只水缸里的水卻不多了,徐苒站起來尋了個木桶提在手裡,邁步出了院門,循着早起走過的路,尋到了前頭的井台上。

  灶房裡或許還有值守的婆子伺候茶水,剩下的都在前頭靈堂里伺候,這邊分外清淨起來。

  徐苒立在井台上,探頭往井裡瞅了瞅,只見黑黝黝的水中,映着一輪明月,倒也分外皎潔,可是怎麼把水弄上來是個問題。

  井邊上架着轆轆,她研究了半天也沒研究明白,正發愁呢,忽聽一個略低沉的聲音道:「半夜三更,你一個人在井台上作甚?」

  徐苒嚇樂了一跳,急忙抬頭看去,只見那邊角門處,不知何時立了個人影兒,背着光亮,也瞧不底細,只看的楚是個頗高大的男人。

  徐苒如今是兩眼一抹黑,誰都不認識,只不過這聲音聽起來頗有幾分異樣,徐苒愣怔的功夫,那個男人已經從角門處走了過來,沒有燈火照亮,好在月光正好,落在來人臉上,也模糊看的出輪廓眉眼。

  徐苒倒不禁愣了一下,暗道,身形魁梧,五官端正,而且相當年輕,只不過目光有些陰冷的盯着自己:「你是想投井嗎?」

  徐苒聽了,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投什麼井,我是想打水上來,不知道這個怎麼使喚?」

  饒是顧程也不禁愕然,他本在前頭守靈,因跪的腿腳都麻了,便讓玉芳慧蓮兩人守在靈前,他出來走走,卻不想正遇上徐大姐兒。

  前幾日那檔子事,雖說吃醉了酒,也不至於人事不知,撞到了廉哥兒屋裡奸了徐大姐兒,說起來,也有些過於荒唐,把跟着他的旺兒好一頓喝斥,可事既已做下,後悔也遲了,過後,顧程也琢磨了,待老太爺的事了了,尋個由頭把徐大姐遠遠發賣出去也便是了。

  當初從徐老頭手裡買過來的時節,本就是為了給廉哥兒擋災,這災沒擋成,還留她在府里做什麼,回頭讓玉芳慧蓮知道此事,他面上也不大過得去,只沒想到她竟然上吊了,弄的顧程心裡愈發厭煩,多大的事兒,值當去死,真正一個晦氣的掃把星,不想這晦氣偏打他的眼。

  他剛出來沒溜達沒多會兒,身後的旺兒便低聲道:「那邊仿似徐大姐兒?」

  為了這徐大姐兒,旺兒被主子喝斥一頓,心裡別提多冤了,那日爺在外吃了個大醉家來,跟中了邪似的,便撞進了少爺的院裡去,那時已交三更,那院裡晚間只得徐大姐一個在,哪有旁人,也不知爺怎生就來了興致,把那徐大姐按在炕上奸了一晚,旺兒便在跟前,哪裡敢上去攔,阻了爺的好事,不定找死去嗎。

  想徐大姐在府里連個粗使的丫頭都不如,若能得了爺的意,日後或可好過些,雖說名聲不大好聽,又有什麼打緊,能吃好穿好手裡有錢使比什麼不強,只沒想到,過後爺倒不大理會此事了,也不知心裡是個怎樣張致。

  旺兒琢磨着,平日爺便嫌棄那徐大姐兒木頭一樣的性子,想來在炕上,便也沒甚得趣,過了一宿便丟開手去了,倒是還替徐大姐嘆息一番,心話兒說,這徐大姐也夠倒霉了,被爺奸了身子,什麼便宜沒占着不說,自殺又沒死成,倒愈發惹了爺的厭,這日後不定怎樣的結果了。

  這會兒瞧見她的影兒,也忙回了一聲,卻偷偷瞄着爺的神色,果見爺皺緊了眉頭,半晌兒卻緩步跟了上去,到了那邊角門邊上,低聲對他吩咐:「在外頭守着。」自己邁腳走了進去。

  顧程最煩這些婦人動不動就尋死覓活的,這徐大姐兒,雖說是他兒子的童養媳婦,認真算,就是他顧家買來的丫頭,便是自己要了她的身子,也不至於一死再死,上吊不成就來投井,這會兒正是老太爺的喪事中,弔唁的賓客來來往往,她若真投井死了,明兒傳出去像什麼話,便忍不住出聲,哪想她卻如此答應他。

  且……顧程微微眯眼審視她,這性子仿似也較之前活潑靈動太多,模樣本就生的不差,這會兒瞅着自己,眉眼彎彎一笑,倒勾的他不由思想起那夜光景來。

  徐苒端詳他半晌,在心裡也暗暗猜了半天,黑燈瞎火,身上的衣裳什麼的都看不清楚,況且,如今府里都穿着孝,也看不出真章,年紀跟渾身上下散出的氣息,瞧着倒像個管事什麼的小頭目。

  徐苒眨眨眼,暗暗計量,如今自己在這裡真算一個最不受待見的角色,如果跟這些管事的套套交情,過後或許好混些。

  思及此,便問:「你是前頭的管事嗎?」她這一句話倒把顧程給問怔了,這才發現,她瞧着自己的目光完全像個陌生人,她是真不認識自己了,還是裝的,沒吊死難不成倒學會使手段。

  徐苒見他不答,也不以為意,指了指手邊的轆轆道:「那,這個怎麼使,你曉不曉得?」神態模樣兒全不似作偽。

  顧程瞧了瞧那轆轆,他哪知道怎麼使喚,不過,畢竟自小習了些拳腳,有把子氣力在,且不管她是真是假,今兒晚上都勾起了他的興致來。

  顧程唇角略彎了彎,過去把木桶拴在上頭的鈎子上,放下去,搖動轆轆的木把,不大會兒便打上一桶水來。徐苒高興的道了謝,提起木桶,頗有些費力的出了角門。

  旺兒在外頭牆根底下,早聽着裡頭的動靜,越聽心裡越納罕,這徐大姐兒倒跟變了個人似的,爺一向最愛秉性伶俐的丫頭,這一來不定怎樣了,況本來兩人便有事,倒不妨,爺甘願冒充起了管事來。

  耳邊聞的腳步聲近,忙一閃身躲到一邊兒的陰影里,免得被徐大姐瞧見,壞了爺的好興致,只這徐大姐也真夠笨了,一桶水提的七搖八晃不說,還三步一歇。

  顧程出來瞧着徐大姐走的沒影兒了,才跟旺兒道:「明兒尋李婆子問問,怎的連爺都不識了。」說完,才邁步往靈堂走去。

  旺兒心裡暗道,別小瞧了這徐大姐兒,那句話怎麼說來着,這咬人的狗不叫,瞧瞧,這一轉眼可不就勾起爺的心思了。

  顧程回了靈堂,這一晚上就想着井台邊上的徐大姐兒,那雙活靈活現的眸子,嫩白一張小臉兒,提着水不勝嬌怯的身形,心裡越發痒痒起來。

  說起來,還真不是徐苒故意勾搭他,她是真提不動那桶水,本來還那木桶本身就沉,加上水就更重了,她提到自己住的院裡,手腕子差點費了,歇了老半天才緩過來。

  去灶下點火燒水,得虧今兒燒了一日水,不然這會兒恐燒水都不會,燒了熱水,打到屋裡,好歹擦洗了身子,洗澡還真是個太奢侈的想法,倒是頭髮好好洗了一番,翻了翻徐大姐的衣裳,尋出一套洗的發白的衫褲換上,把頭髮攪的半干,再也耐煩不得,便上炕睡了。

  第二日一早,旺兒便截住李婆子問究竟,李婆子嘆口氣道:「倒是沒死成,卻忘了前頭的事,剛醒來,連我老婆子都不識得呢,我這麼想着,那日放她下來,頭磕在了炕沿邊上,許是碰壞了頭也未可知,旺管事,怎的問這些來?」

  旺兒呵呵一笑含糊道:「隨便問問罷了。」旺兒忙會去跟顧程回了話兒,顧程聽了,心裡越發惦記上了,若不是老爺子喪期,恨不得這會兒就過去按着那丫頭干一回,只這事兒需當做些計較才好。想到什麼,眼睛不禁亮了亮,湊到旺兒耳朵邊上,吩咐了幾句,旺兒忙答應一聲去了。

  李婆子叫了半天門,徐苒才迷迷瞪瞪的起來開門,李婆子見她那一副睡不醒的樣兒,不禁笑道:「如今怎這樣愛睡覺,也不瞧瞧都什麼時辰了,今兒前頭更忙呢,不定一會兒管事的又來喚咱們過去。」

  徐苒暗暗嘆口氣,什麼時辰?這個時辰,估摸還不到七點吧!她睡得醒才怪,不能睡懶覺,還得去灶房裡燒水,這是迄今為止,徐苒最不滿意的兩件事,

  認命的起來洗了臉,把頭髮仍編了個麻花辮,剛收拾妥當,就見進來一個瞧上去頗有體面的小廝。

  徐苒自然不識,李婆子卻忙迎出去道:「旺管事怎的親自過來了?」

  旺兒略瞥了眼那邊的徐大姐兒,只見打扮雖簡單,卻甚是清爽,一條烏黑的麻花辮兒,映襯的一張小臉在日頭下愈發白淨,眸光流轉間伶俐非常,哪裡還是平日木呆呆的徐大姐兒,怨不得爺上了心,要使喚這些手段來謀她。

  

☆、誰心懷鬼胎

  旺兒目光略閃了閃,笑道:「爺剛頭叫了我去,特特的說,以前就瞧着媽媽是個妥當的人,故此才把廉哥兒託付給媽媽照管,雖說如今哥兒去了,卻仍記得媽媽的好,如今前頭正用人,二娘三娘雖也算能幹,手下幫扶的人卻不多,讓我來尋媽媽過去,幫着二娘三娘料理些事,也免得怠慢了外客,讓人笑話了去。」

  李婆子一愣,心裡暗道,二娘三娘房裡各有兩個管事媽媽,況,雖說如今正在老太爺的喪事中,里外這麼些人,哪個不比她有體面,怎巴巴想起她來,更不要說,顧家內宅的事雖面上交給了二娘三娘手上,正經拿主意的還是爺,爺雖行徑上有些荒唐,手段卻頗利害,手底下幾個管事小廝,自這旺兒打頭往下說,哪個不是十分能幹,百般伶俐的,偏讓她去拔找個尖兒作甚,豈不招人記恨。

  旺兒多精,一見她猶疑的眼色,便知這婆子心裡想的什麼,只如今她想留在這裡,卻萬萬不能,旁的都好說,若妨礙了爺的好事,哼哼,恐落不得半點好去。

  李婆子自然也知爺的脾性慣來不是個好相與的,便只得道:「如此老婆子多謝旺管事照拂了,既讓我去,這徐大姐兒……」她剛提到徐大姐兒,旺兒嘻嘻一笑道:「媽媽自管去,爺哪裡早吩咐下了,知道徐大姐兒前些日子受了好大的驚嚇,不定這魂兒還未回來呢,好生養着才是,讓莫派活計給她。」

  徐苒一聽心裡暗暗高興,平白得了幾天病假,誰還不樂意,旺兒見徐大姐兒喜上眉梢,心裡暗道,被爺盯上算計了,也不知是這徐大姐兒的幸還是不幸,又一想,橫豎不關他的事,爺如今雖惦記上這位,卻在老太爺的喪期裡頭,便是荒唐些,這會兒也斷斷不會幹出什麼香艷事來,怎樣也要等過了老太爺的五七,才能得手,得手之後,估摸也會新鮮些日子,這麼算着,兩月之內,爺不會往外頭院中去了,倒是省了他們幾個的腿腳奔波。

  一邊想着,一邊催李婆子快去,說前頭還等着呢,李婆子無法兒,只得收拾了,臨走瞧了徐大姐兒一眼,嘆口氣,自己這一走,這院裡可不就剩她一個了,這孩子命苦,也不知什麼時候是個頭。

  徐苒待李婆子跟着旺兒去遠了,便關了院門,上了門閂,橫豎這院平日無人來,她一個人倒更自在。

  徐苒在院裡溜達一圈,便仍回了自己的小屋,打了盆水,把屋裡僅有的兩件破爛桌子炕櫃過了一遍水,掃了眼床上的被褥,想着是不是拆洗拆洗,做被子她倒是會,只那水井,離這院並不很近,況,這會兒前頭不定多忙亂,不如還是夜裡去吧!提不動水,乾脆拿過去,在井台邊上洗好了,再回來晾上便是了。

  打算好了,尋了把剪刀把炕上的被褥都拆了,里兒面兒堆到一邊,把裡頭被套那出外頭晾曬,把院子掃了一遍,便到了晌午,又不覺犯起難來,這小院雖清淨,有燒水的小灶,卻不造飯,今兒的早上飯還是李婆子順道給她拿來的,晌午就得她自己過去了,她是真有點怵頭,徐大姐兒在這裡仿佛人人都能欺負似的,回頭她去端飯,不定遇上個珍珠那樣的丫頭,平白惹一身是非,倒不好了,畢竟初來乍到,萬事謹慎些為好。

  忽想起昨晚上那個管事來,也不知是這府里管什麼的,瞧着倒算好說話兒,只不知什麼時候還能遇上他,想這些做什麼,這會兒晌午飯都沒着落了。

  正為難呢,忽聽院外有叩門聲,徐苒過去把門打開,是一個年紀不大的清秀小廝,手裡提着個食盒,見了徐苒道:「這是程管事照顧大姐兒的飯食,這會兒灶房裡正亂呢,怕沒留大姐兒的飯,讓小的送了來。」

  「程管事?」徐苒想了想,哪裡出了個程管事?卻也不會跟自己肚子過不去,道了聲謝,接在手裡,那小廝倒也沒二話,轉身去了。

  徐苒提着食盒放在葡萄架下的石頭桌子上,打開,只見兩層食盒中,上頭一層是一碟子裹肉餡的酥餅,下面一層是一碗肉燴菜,旁邊放着兩個白面饃饃,這一盒子飯食,連晚上都有了。

  徐苒就着肉菜吃了一個白面饃饃,喝了半碗水,就覺飽了,把酥餅仍擱在食盒裡,提到陰涼處放着,留待晚上果腹,進屋去睡了一大覺,醒過來,窗外已是一片黑漆漆,這屋裡沒個鐘錶,徐苒也不知具體幾點,卻聽外頭更鼓敲了兩下,已是二更時分,想來外頭已沒什麼人了。

  徐苒起來,洗了把臉,把外頭晾曬的被套抱了進來,把拆下的里兒面兒一股腦塞在木桶里,提着出了小院,今兒晚上是個半陰天,月亮被雲彩遮住,沒什麼光亮,四周黑漆漆一片,過了良久,徐苒才略適應了眼前黑暗,摸着黑往井台那邊行去。

  再說顧程,自昨兒夜裡到今兒一整日,心不在肝上,若不得空還罷了,只若得些空閒,便不由想起那徐大姐兒來,抽空吩咐了旺兒,給徐大姐兒送些吃食過去,免得喪事中瞎亂,餓到她,又特意囑咐說程管事讓送過去的。旺兒知意,打發手下的狗兒送了去。

  老太爺停棺三日,需孝子賢孫守靈,顧程昨兒夜裡守了一夜,只在靈前略打了個盹兒,天就亮了,忙活應酬來弔唁的朋友親故,到了晚間,二娘玉芳見他臉上仿似有些疲憊之色,便勸道:「我跟慧蓮兩個還有個替換,只你夜裡白日都不得歇,只怕熬壞了身子可怎生好,這會兒你且去後頭歇兩個時辰,待燒雞鳴紙的時候,我讓丫頭去後頭喚你便是。」

  顧程倒不是疲累,他是惦記着徐大姐兒呢,今兒一白天都沒見出來,想來晚間必還會去井台提水,竟是忍不住想見她,心裡百爪撓心一般,這會兒得了台階,哪有不就坡下的道理,便應了玉芳,起身往前頭書房裡,特特向旺兒借的一套衣裳換了,才匆匆去了井台邊上等着。

  不想,左等右等等不着,直等到打了二更鼓,連個人影都沒見,心急起來,使旺兒去望,旺兒一路尋過去,剛到了小院拐角,就見徐大姐兒,跟個半瞎子一樣,提着個笨重的木桶,一步一步往井台那邊挪,旺兒遠遠跟着她,見她到了地兒,才在外頭守着聽動靜。

  徐苒一到了井邊,就見井台上早早立了個人影,這半夜三更黑影幢幢,真把徐苒給唬了一跳,手裡的木桶都沒提住,咚一下仍在地上,顧程只得出聲道:「是我。」

  聽到他的聲音,徐苒才聽出,是昨兒個晚上那個管事,便問:「這個時辰,你來這裡做什麼?」

  顧程目光微閃,暗暗挑了挑眉,心道,不是你這丫頭勾的爺心痒痒,爺哪會半夜跑到井台上來呆着,嘴裡卻道:「今兒的飯食可吃了?」

  徐苒這才明白,白日送飯小廝嘴裡那個程管事,就是眼前這位,這位能使喚人給她送那些吃食過去,想來是個頗有地位的,不禁底細瞧他,今兒沒有月亮,比昨兒夜裡還要黑些,好在旁邊樹杈上掛着個手提的燈籠,有些光亮暈染而出,只見他穿了一身,跟早起來尋李婆子的旺管事一樣的青布衫兒,想來不假,可這時候等在這裡,難道是為了等自己不成?

  想到此,徐苒也不藏着,直接問他道:「你是在等我嗎?」顧程不想這丫頭如此直白,忍不住低笑一聲:「半夜三更,這裡還還有旁人嗎?」夜色中,他的眸光晶亮非常,倒令徐苒有些微微臉紅,也不過一瞬而已,徐苒就回過神來,在心裡都有點鄙視自己,不就是個長得稍微端正些的男人,說了句曖昧不清的話嗎,自己臉紅什麼,又不真是十八的小姑娘,認真算起心理年齡,眼前這個小子,說不準還得管她叫聲姐呢,職場混了這麼多年,怎麼越混越回去了。

  說到職場,徐苒不禁心生警惕,想這男人既是管事,自然有些體面,這顧家大小丫頭不定多少,比她漂亮周正的多了去了,況,她還頂着這麼個尷尬的身份,有些頭腦的都會避她遠遠的,哪有自己找上來的道理,這男人若不是為色所迷昏了頭,就根本不是什麼管事。

  雖說這徐大姐兒生的不賴,可也沒到讓男人見了,就不能罷手的地步,那麼就剩下一個,可,若他不是管事,那麼,他又是誰?

  顧程見她瞧着自己,半日不動,便只得先開口,指了指她手裡的木桶道:「你是來這裡洗衣裳的?」

  徐苒回過神來,暗暗搖頭,橫豎自己怕他做什麼,管他是誰,自己暫且裝一個糊塗,使喚他幫點忙,反正也不會少塊肉,至少能解決目前的難題,過後的事兒過後再說吧!

  想到此,對顧程綻開一個燦爛的笑容:「我把被褥都拆了,想着提水回去麻煩,乾脆就在這裡來洗好了再拿回去倒便宜,只我力氣小,也不會使喚這轆轤,既然你在這裡,勞煩你幫我可好?」

  

☆、風水輪流轉

  牆外頭的旺兒聽了,不禁愕然,倒不妨這徐大姐兒死過一回,怎生變得如此膽大起來,這意思是想使喚爺幹活不成,記得,往常若瞧見爺,早縮頭縮腦遠遠避開了,唬的跟個老鼠一樣,這才幾日,怎就變成大貓了,連爺這個老虎都不怕了,又一想,如今她不記得前事,自然忘了個怕字,爺這下可不要惱了。

  他這裡還替徐大姐兒提着心呢,卻聽顧程低笑了一聲,心話兒說,這丫頭怎就成了這麼個鬼靈精的性子,長這麼大,還真沒人敢如此明目張胆的指使過他,力氣小?

  透過燈影,顧程的目光落在她消瘦的身子上,夜風拂過衫裙兒,更顯出腰肢纖細,脖頸修長,盈盈立在哪裡,竟說不出幾分風流裊娜之態,真真勾的顧程身子都酥了半邊,不禁調笑道:「我幫了你,可有什麼好處不成?」

  徐苒見他一副明顯色迷迷的樣兒,剛頭那點兒好印象,徹底煙消雲散,這廝就是個色鬼,白瞎生了這麼個端正的模樣兒,這話里話外,可不就是調戲她嗎,若她是徐大姐兒,估摸早扛不住了,可她是徐苒,快三十的老女人,這樣水平的調戲,她還真沒放在眼裡,卻可利用這廝的色心,幫自己多干點活兒,昨晚上沒洗成澡,今兒晚上有找個免費的挑水工,倒可好好利用一番。

  想到此,微微垂首下去,裝作一副害羞的樣兒,低聲道:「多蒙程管事照顧,想我一無錢財,二五東西,哪有什麼好處?」

  顧程卻呵呵一笑:「我要的好處,哪裡是錢財東西,自是你有的……」說着走過來,伸手便來拉徐苒的手,徐苒是真沒想到這廝是個急色的,利落的往旁一閃,避了開去。

  心裡卻暗道,若這廝起了歹意,按住她強了,這半夜三更,黑燈瞎火,這裡又沒個人來,可不糟糕,卻又想起,如今正值老太爺喪中,他便是色心再大,也斷然不會做出此等事來。

  想到這些,才放下心來,抬頭瞧着顧程道:「你若不幫我打水,便去吧!我還要洗衣裳呢。」

  顧程一下未得手,心裡才算徹底信了,這徐大姐兒是真不識得自己了,且把前事忘的一乾二淨,連帶那晚上的事而也記不得了,這性子卻越發有些油滑的招人稀罕起來。

  舉凡這世間的男人都有個通病,越難得手的,越撂不下,越撂不下的,越難得手,就越上心,這顧程也是凡夫俗子一個,哪裡能免俗,若徐大姐輕易便從了他,或許還勾不起他的興致了,她越是油滑閃避,他就越發要弄到手裡,好好擺弄稀罕一番方罷,卻也知道如今老太爺喪期,不好行此荒唐之事,且順着這丫頭逗弄一番,也別有情趣兒。

  思及此,顧程便收了收yin心,把木桶拴在轆轤上打了水上來,衣裳倒還好,橫豎用皂角搓搓便是了,被裡被面兒卻有些難,徐苒剛用手搓了幾下,顧程不禁笑道:「你這樣洗,到天亮也洗不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