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十 - 第29章

欣欣向榮

  大公主一把甩開他:「本公主有腿能走,用不着你這奴才多事。」不情不願的走了回去,她知道這些人瞧不上她們母女,可她們娘倆就是有這樣的好運道,夜郎王親自求娶,她不信皇上會不答應。

  皇上頗有些為難的看向地上單膝跪地的夜郎王:「這和親當許嫁公主方顯我大晉與夜郎永結秦晉之誠意。」

  夜郎王道:「據本王所知,端和郡主乃大公主之女,而大公主是皇上嫡親的姑姑,端和郡主身份尊貴,且聽聞郡主秉性溫婉貞靜賢淑,本王心慕郡主,還請皇上成全。」

  玳玳湊到阿十耳邊小聲道:「溫婉貞靜賢淑,這夜郎王是不是輸傻了,腦袋都不靈光了,這說的是那邊那位嗎,我怎麼沒瞧出來,那位身上哪兒溫婉賢淑了。」

  阿十也很是意外,她可知道這夜郎王根本不把女人當回事兒,雖說自己先頭是覺得他跟蘇盛蘭很是相配,那也只是想想,可沒想過他真會娶蘇盛蘭。

  以自己對他的了解,他這滿嘴裡說的都是胡話,一句真的沒有,倒更讓人要猜測他安得什麼心?

  皇上微側頭看了旁邊的皇叔跟謝洵一眼,想看看這兩人是什麼意思,可這倆皇叔是萬年寒冰臉,根本瞧不出什麼意思,謝洵更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神色,皇上都覺剛才那個為了妹子要跟夜郎王拼命的謝老八,是自己做夢呢。

  這倆最親最近的指望不上,別人就更別想了,其實皇上心裡也明白,因端和是大公主的女兒,自己的表妹,身份在這兒擺着,這件事就得自己決定。

  雖說知道這夜郎王的野心,皇上也沒想過把端和嫁去夜郎,畢竟端和的名聲實在不好聽,這在京裡頭丟人也就罷了,這人要是丟到夜郎,真是丟大了,可這夜郎王執意要娶,還說的如此冠冕堂皇,自己也沒理由拒絕,既然他非要娶,那也怪不得自己了。

  想到此,便道:「既夜郎王心悅端和郡主,朕也不好棒打鴛鴦,端和郡主封端和郡主許嫁夜郎王為後,擇吉日成婚。」

  蘇盛蘭興奮的手裡的帕子直抖,起身過去與夜郎王一起跪下謝恩,起身站起的時候,月光公主忽道:「遮着臉做什麼,別是醜八怪吧。」說着猛然伸手揭了蘇盛蘭頭上的帷帽。

  蘇盛蘭倒未惱,反而含羞帶怯的看向夜郎王,眼裡蘊滿情意,動人非常,就連阿十都沒見過這樣的蘇盛蘭,心道,蘇盛蘭不是真瞧上夜郎王了吧,打算把她的滿腔深情都送給夜郎王,若她真如此打算的,那就是蠢到家了。

  月光公主看了看蘇盛蘭:「倒算個美人。」

  旁邊的丫頭不樂意了:「什麼叫算,我們郡主本來就是京中有名的美人,誰不知道。」

  月光公主撇撇嘴:「算了吧,別以為我們是外頭來的就不知道,你們京城的第一美人本公主可聽說過,不是什麼端和郡主,而是謝阿十,你敢說你們郡主比謝阿十美嗎?」

  月光公主一句話把那丫頭噎的臉紅脖子粗,半天都沒說出一句話來。

  月光公主哼了一聲:「看起來,你也知道你們家郡主比不過謝阿十,本公主倒是越發好奇了,今兒非要見識見識不可。」說着忽的衝到阿十前面,伸手便來揭她頭上的帷帽。

  眾人哪想這公主說風就是雨的,根本沒防備,眼看就碰到了阿十頭上的帷帽,卻給阿十抓住手腕:「公主莫非仍是不服,要跟阿十比試拳腳不成。」

  月光公主卻道:「謝阿十,我不跟你比試拳腳,我想跟你比比容貌,我是夜郎的月光公主,你是大晉的第一美人,騎射我比不過你,我就不信容貌還會輸給你?。」

  阿十:「阿十的第一美人是徒有虛名,公主卻是名副其實,阿十認輸。」

  阿十本是為了省去麻煩,不想這公主卻不依,硬的不行該軟的了,拉着阿十的胳膊撒起嬌來:「謝阿十你就讓我瞧瞧唄,就瞧一眼好不好,好不好嘛?」

☆、第

59



  這公主如此一鬧,倒讓人哭笑不得:「容貌不過外在之物,

便生的再美終有一日也會雞皮鶴髮,

公主何必如此在意?」

  夜郎公主愣了愣:「難道你不在意,我不信,咱們女子哪有不在乎容貌的,

我也是因為容貌生的美才被父王封為月光公主的。」

  她這般一說,

阿十倒有些可憐她了,

從夜郎王對女子的輕賤程度,

完全能想像出女子在夜郎的地位有多卑微,哪怕這個月光公主也一樣,生的美才有用,若容貌尋常些,估計就會當成籠絡臣子的工具,隨意賜給下頭的將領。

  便是這公主此次夜郎王帶她來大晉,按得什麼心思也相當明白,夜郎王從來沒把她當成妹妹,

真正的兄長應該想自己的哥哥們一樣,

無論對錯傾力相護,甚至以命相搏,

絕不是夜郎王這般。

  想到此,放開她:「公主,女子的容顏就如春花,有花開便有花落,但阿十篤信,

若心有陽光便能時時花開。」

  散了的時候,阿十生怕被大嫂抓去學針線,連謝府都沒趕回,鑽進了玳玳的馬車,回了八哥的莊子,決定在八哥這兒暫住些日子避避風頭。

  阿十有種直覺,即便夜郎王沒認出自己來,也已經有了疑心,雖說自己遮住了臉,可身量卻未變,況且自己還跟月光公主比試了一場,難保露出馬腳來。

  玳玳顯然還沒從剛才的激動情緒中恢復過來,拉着阿十嘰嘰喳喳說個沒完,說完比賽又開始八卦夜郎王的婚事:「阿十,你說奇不奇怪啊,剛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那夜郎王明明瞧上的是你,卻怎麼最後娶了端和郡主,聽你八哥說那個端和郡主跟她那個娘不是什么正經女人。」

  阿十好奇的道:「八哥這麼跟你說的,怎麼好端端會提起她們?」

  玳玳撅了噘嘴:「還不是那個大公主,不知從哪兒聽說我是神醫谷弟子,前陣子說身上不好,便叫公主府的管家來請我過去給她診治,正讓你八哥碰上,說瞧病去太醫院,這裡是侍郎府,把那管家趕了出去,回來還氣的不行,說她們不是正經人,讓我以後見了也別搭理她們。」

  阿十忍不住笑了起來:「你說大公主找你去給她診病,她還真是膽大。」

  玳玳不樂意了:「阿十,你這是什麼話,我好歹也是神醫谷的弟子,她找我診病有這麼好笑嗎。」

  阿十:「神醫谷的弟子的確都是醫術高明的神醫,可八嫂你卻是例外,你在神醫谷就是混日子的。」

  玳玳:「誰說我是混日子的,我會配藥啊,會做香膏,不然你使的那些香膏香餅子是從哪兒來的?」

  阿十見八嫂要惱,生怕她以後不給自己制香膏,忙道:「是,是八嫂不是混日子的,八嫂最厲害,九哥都說想跟八嫂開個香膏鋪子呢。」

  姑嫂倆一路說笑着回了莊子,進了後宅,阿十剛要往酒窖鑽,卻給八哥叫住:「阿十,你站下,八哥有話問你。」

  阿十不滿的道:「八哥有什麼要緊話非這陣說不可,你看八嫂都睜不開眼了。」

  謝洵看了看妻子,見她揉着眼,一個接着一個打哈欠,那樣兒勾人非常,讓他心裡直痒痒,卻想到什麼,吩咐婆子扶着玳玳回屋,看着妻子消失在視線中方收回目光看向阿十:「我問你,你跟夜郎王是怎麼回事?」

  阿十心裡一驚,難道八哥看出了什麼,嘴裡卻仍裝傻道:「什麼怎麼回事兒?」

  謝洵:「少跟八哥打馬虎眼,你是八哥一手帶大的,你那點兒小心思能瞞得過八哥不成,夜郎王這人傲氣的很,從不把女人看在眼裡,若不是之前認識你,絕不會因為一場騎射比試就貿然求娶,我想了這一路,你跟夜郎王若見過,只可能是在南越,你是自己說,還是讓我去問老九。」

  阿十再不厚道也不能牽連九哥啊,八哥的脾氣,她可知道,惱起來九哥一樣揍,在南越的事,無論跟睿王那樁烏龍事,還是夜郎王,都跟九哥無關。

  想到此,忙道:「我說還不行嗎,其實也沒什麼,就是在南越王庭偶然見過一面,那時我以為他是夜郎客商,並不知他是夜郎王,而且,那時我借了劉喜兒的名兒,他以為我是榮昌號的夥計呢,根本不知道我的身份。」

  謝洵眉頭皺了皺:「你確定他不知道你的身份?」

  阿十:「便他有些疑心,也不確定,況且,就算他認出來又能如何?」

  如何?謝洵搖搖頭:「阿十,你實在不了解男人,男人對於自己想要的女人不是那麼輕易就能放手的,尤其夜郎王這樣的男人

,越難得到越會勢在必得,如今我倒想明白,他為何求娶端和郡主。」

  阿十:「為何?」

  謝洵:「他是想藉此跟謝府搭上關係,蘇盛蘭是大嫂的侄女,蘇家跟咱們謝家既是姻親,又走的格外親近。」

  阿十:「八哥你不是想說,他娶蘇盛蘭是為了接進我吧,怎麼可能?你不知道夜郎王是什麼人,他是不會為了女人而放棄和親所帶來的利益。」

  謝洵:「夜郎王娶誰都一樣,只要是大晉女子,無論身份如何,都會獲封公主,只要有公主的封號,和親就是名正言順,和親的利益不會損失分毫,而夜郎王從來沒想過娶真正的公主,公主是皇家血脈,萬一有了子嗣,將來就是麻煩,而娶蘇盛蘭,就沒這些煩惱,蘇盛蘭並非真正的皇家公主,且名聲狼藉,將來若兩國交戰,蘇盛蘭便是藉口,他會說是皇上羞辱夜郎,把不貞之女許嫁。」

  阿十一愣:「既如此,皇上怎麼還賜婚。」

  謝洵:「剛才的境況,夜郎王主動求娶,皇上如何拒絕,總不能說大公主母女行為浪蕩,不守婦道吧,畢竟皇家臉面還是要的。」

  阿十:「八哥是不是過慮了,就算夜郎王狼子野心,我大晉兵強馬狀還怕他一個小小的夜郎不成。」

  謝洵:「不是怕,是不想百姓受苦,所以能和最好不要戰。」

  阿十:「冰塊男也這麼說過。」

  冰塊男?謝洵愣了楞繼而笑了起來:「你說的是睿王,這個綽號倒是極貼切,他那張臉是跟冰塊似的,說到睿王,八哥得提醒你一句,男人在這種事兒上,可是一點兒度量都沒有的,你小心些。」

  八哥是絕對的烏鴉嘴,剛說完就見睿王一腳邁了進來,阿十瞄了他的臉色一眼,雖說仍是冷冰冰的可是阿十就是覺着有些瘮得慌,轉身就要溜,卻給睿王一把抓住手腕:「這幾日……」說着頓了頓,看向謝洵。

  謝洵多聰明啊,立馬就明白過來,笑道:「這幾日,阿十身子不大好,在我這兒養病呢,一概人等均不能見。」

  阿十聽着這話怎麼像是八哥要把自己賣了呢,忙道:我身子好着呢,養什麼病,呃,呃,你放我下去,我自己有腳,你快放我下去啦……」聲音漸行漸遠,不一會兒就聽不見了。

  管家見主子臉色有些古怪,以為是怪他沒攔住睿王,忙低聲道:「奴才攔不住睿王殿下,情願領罰。」

  謝洵擺擺手:「罰什麼罰,睿王是我妹夫又不是外人,以後不許攔,下去吧。」

  管家疑惑的瞄了主子的臉色一眼,心道,主子這臉色瞧着可不像嘴上說的如此大方,這明明就是捨不得小姐呢,也是眼睜睜看着別的男人把自己疼了十幾年的妹子扛走,擱誰能舒坦的了啊。

  謝洵呆呆在廳里坐了一會兒,嘆了口氣,忽的悟出一個真理來,這閨女再疼終究也得便宜別的男人,倒不如生了個小子,還能拐回來一個,所以,他決定了要生個小子,這就去跟媳婦兒努力去,想着快步往後宅去了。

  不說侍郎大人這兒悟出的真理,回頭再說阿十,被冰塊男直接男扛着出了府門,都沒拐彎直接進了旁邊的別院。

  阿十給他扛得暈頭轉向,終於落地的時候,還沒等緩過來呢,冰塊男就俯身親了過來,唇舌交纏,來勢洶洶,阿十隻覺自己的舌頭都給他親的沒知覺了,可是這男人仍然不想放過她,阿十用了吃奶的力氣才推開了一些:「你,你這是做什麼?」

  睿王貼着她的臉:「你是自己說還是等我審你。」

  阿十:「我又不是犯人,審什麼?」

  睿王微微眯眼語氣低沉而危險:「你跟夜郎王怎麼回事兒,怎麼認識的

,何時見過?在何處?見過幾次?都說過什麼話?若你敢漏掉一個字試試。」

  阿十給他的語氣嚇得激靈了一下:「我跟夜郎王什麼事兒也沒有,就是在南越王庭的時候為了避開你,在花園裡撞見過他一次?」

  南越王庭?睿王皺了皺眉:「那晚你在?」

  到了這會兒阿十不想承認都不行,只得點點頭:「我本來想躲你的,誰想冤家路窄,偏偏你跟南越公主也來了花園,情急之下,只能躲在了花樹後,卻不小心弄出些聲響,讓你察覺,本來我以為躲不過去了,誰想夜郎王也藏在花樹後,你一發現,他先出去了。」

  睿王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然後呢?」

  阿十眨眨眼:「哪還有什麼然後……」見他伸手到自己的襟口,阿十嚇得忙抓住那隻作亂的手:「然後他就說我欠了他個人情,以後需還他等等,再然後我就跟九哥回驛館了,接着就回大晉來了,……」見他還盯着自己,只得又道:「那時我並不知他就是夜郎王,以為是夜郎的客商,前幾日在茶樓碰見,才看出他的身份,然後就沒再見過了……」

☆、第

60



  生怕他不信,阿十忙又找補了一句:「真的,

這次我真不騙你,

騙你是小狗。」

  小丫頭的神情可愛非常,跟今日校場上三箭中靶颯爽英姿的女騎手判若兩人,也不似那個霸氣的跟夜郎公主說犯我大晉者雖遠必誅的謝阿十,

此時的她是個古靈精怪招人疼的小丫頭。

  這樣時而英姿颯爽,

時而霸氣十足,

時而淘氣可愛,

時而又嫵媚動人的女子,將是他的妻,大約是老天怕他孤苦一生,才把她給了自己,自己何其有幸。

  阿十見他直勾勾望着自己,神情瞧着像是高興又不大像,像惱怒也不像,總之複雜非常,

忍不住問了句:「你,

你這麼看着我做什麼?是不信我的話嗎?」

  睿王這才發現小丫頭正忐忑的看着自己,小手還死死抓着襟一口,

小臉上滿是戒備,仿佛自己時刻都可能把她拆吃入腹一樣,雖說自己是這麼想過,但她如此戒備自己,也有些不爽,

或許自己太急了些,她畢竟年紀小些,又對南越那一晚的破瓜之痛記憶深刻,自己得慢慢來,慢慢讓她適應進而水到渠成。

  想到此,低頭輕輕親了她額頭一下:「我信。」

  他這麼簡單就信了,阿十還有些不適應:「你真信?」

  睿王:「阿十你莫非忘了我們是夫妻,夫妻是這個世上最親最近的人,我不信你還能信誰?」

  這男人說起情話兒來當真肉麻的很,卻也貼心的很,讓阿十不覺放鬆下來:「那你剛才那般怒氣沖沖的把我扛了出來,讓外頭那些下人怎麼想嗎?」

  睿王微嘆了口氣:「阿十,我只是想你我兩個在一處待幾日,不想外人打擾,我並未惱火。」見阿十瞪大眼睛一臉不信的看着自己,忍不住輕笑了一聲:「好,我承認是有些嫉妒,阿十你的體諒我,我是男人而你是我的妻,世上哪個男人能眼看着別的男人對自己的妻子圖謀不軌,還能無動於衷,除非那個男人不在乎他的妻,而我很在乎。」

  阿十:「你,你這人說起話來一套套的,總是有許多道理,我是說不過你的。」

  睿王:「你不需說得過我,只知道我在乎你,疼你,愛你就好。」

  阿十沒想到他會如此直白的示愛,一時有些不知所措:「你,你今天怎麼了,好端端的怎麼說起了這些。」

  睿王拉她起來:「我這莊子上也有酒窖,阿十可想去瞧瞧。」

  阿十一聽有酒窖立馬高興起來:「可有你師傅釀的仙人醉?」

  睿王點了點她的小鼻子:「你可知為什麼起了這麼個名兒?」

  阿十:「這個你可考不倒我,相傳酒聖夢中得仙人教了一個釀酒之方,照着方子果真釀出了絕世美酒,釀出之後藏於窖中,卻不想當夜便少了一壇,後酒聖又夢到了那位仙人,那位仙人言道他釀的酒好是好,就是酒勁兒太大,縱是仙人的酒量也只一壇便醉了,酒聖方知那每日少了一壇的酒是被仙人偷了去,醒後哈哈一笑,為此酒起了仙人醉的名兒。」

  阿十說完見睿王一臉好笑,不禁道:「你笑什麼?難道我哪裡說錯了?」

  睿王:「不是你說錯了,我是笑竟傳的如此離譜,想是那傳此事之人跟阿十一樣,戲本子瞧多了,方編出這麼個胡說八道的故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