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雙龍傳]紅葵 - 第6章

SISIMO

  跋鋒寒握緊手中長劍,抿了抿唇,英俊的臉冷厲漠然,他知道歷經此奔狼原赫連堡之戰,他本不該再對這個女人下殺手,但若要他與她握手言和,此時的他,也是萬萬做不到的。

  

  恨已太久,難以泯滅。生死之間,掛念的是深埋在心中的仇恨,幼時遭逢劇變,這是對突厥人的仇恨,尚不知如何報,總不能將這世上的突厥人統統殺光罷!然後,便是對那紅衣女人的仇恨,踐踏自尊,數十次差點致他於死地,雖不曾真的在那時殞命,但這種恨卻比殺了他更讓他刻骨銘心!跋鋒寒雖是在草原流浪長大,也能忍辱負重為一擊而殺,從小到大,也不知多少次在生死之間,危險之境,但他依舊是驕傲的,在草原的風霜磨礪中,他已成了一頭驕傲的孤狼!

  

  如何能容得人踐踏他的自尊!

  

  曾經數年睡夢之中,她的紅衣是他的夢魘,誰想再見,他在絕境,她卻依舊閒適,帶着讓人心生不快的笑意。

  

  她不知道,當他說出「替我們守住南門,那麼過往種種,一筆勾銷」的時候,心中有多麼酸澀難忍,但當時,卻不得不如此,若只有他一人,即便死了,即便處於更不堪的境地,他也不會向她說出這種話來,但尚有寇仲與徐子陵,他們是他的兄弟!

  

  他雖只是淡然說出這句話,失落苦痛之意絲毫不顯,但實則難受之至,可恨的是那女人只嗤笑一句,你恨與不恨與我何干!

  

  恨,不可滅!士可殺不可辱,即便她相助自己,於三人有相救之恩,他仍是要殺她!

  

  罷了,不過一條命罷了!她救寇仲、子陵之義,便由他的命來償,將她斬於劍下,再以己命賠之,以命賠命!

  

  既是決定與她同赴黃泉,他心結已解,臉上浮現淡淡笑意,他忽然想起方才寇仲隨口玩笑道「同生共死」,神色頓時有些古怪。

  

  如此這般,豈非真的是同生共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要恨龍葵也是鴨梨很大的,要知道,人家狠強大,老跋居然還堅定地相信自己能殺她

  

  這才是強人吶……

5

5、殺氣

...

  陽光明媚,清風徐徐,整個遼闊的呼倫貝爾大草原在陽光下呈現着動人的美麗。

  

  四人策馬而行,沉醉在大草原迷人的風光里。遠遠的地平線處,清澈的藍天與草原的碧色連在一處,溫暖的陽光中,只覺天地浩大,心胸寬闊,舒適至極。

  

  又見大大小小的各色湖泊像一面面明鏡般點綴在草原上,長短河流交織在綠草如茵的平坦地面,野馬成群結隊地馳騁而過,風吹草低,草浪滾滾,又有花香裹在輕風之中,置身此境,仿如陷入一個最美麗的夢境裡。

  

  龍葵的馬為突利所贈,奔狼原赫連堡解危之後,在寇仲的計策中,突利大勝一場,原因芭黛兒的緣故,跋鋒寒與突利有些舊怨,也就一笑而解。偏生在寇仲的口中,龍葵與跋鋒寒如何曖昧,使得突利想光明正大地請跋鋒寒去看芭黛兒的話說不出口。

  

  自從數年之前芭黛兒為跋鋒寒所擄,千里奔襲,歷經生死,她對跋鋒寒已是情根深種,奈何跋鋒寒自從將她送回之後,再不願見她!芭黛兒是突厥貴女,原是突利的未婚妻子,突利與她一同長大,感情深厚,卻男女之愛少,兄妹之情更重,見芭黛兒為情所苦,卻是想讓跋鋒寒去見一見她才好。

  

  那時他正偷偷與寇仲與徐子陵說,卻偏生龍葵掀帳而入,雖是只聽到後半句話,突利也頓時尷尬萬分,仿佛在人家妻子面前要求她的男人去見情人一般,也正因為這份尷尬,他送了龍葵一匹好馬。

  

  其實對龍葵而言,就算那三人快馬前行,她也能跟得上,這數年間她在草原飄蕩,卻根本沒有騎過馬的。

  

  寇仲看着前方龍葵側身坐在馬上,紅衣黑髮在風中飛揚,在陽光下顯得愈加明艷美麗,又見跋鋒寒策馬在她不遠處,身姿挺拔,半邊英俊的側臉線條堅硬,有如斧鑿,向旁邊的徐子陵擠眉道,「若是我說,那個什麼黛娃兒是突厥貴女,並不適合老跋這樣的人。」

  

  「你不是已對突利說龍大小姐乃是老跋心頭所愛,讓突利誤會了麼,現如今又說這作甚麼。」徐子陵沒好氣地瞥他一眼,「要我說,老跋心心念念要殺龍大小姐,他們的過去絕非那麼簡單。」

  

  「可那天老跋不是說,過往種種,一筆勾銷?」寇仲愕然道。

  

  徐子陵指了指面容冷漠的跋鋒寒,「你看老跋那樣子,像是一筆勾銷了麼?我想那日老跋如此說,只因我們在,若只有他一人,怕是無論如何那句話也不會出口。」

  

  寇仲皺了皺濃眉,「老跋難道仍是要殺她?龍大小姐在赫連堡對你我可有大恩。」但看一看龍葵,他又悄悄對徐子陵道,「老跋殺不殺得了龍大小姐還是個問題!你看龍大小姐這騎術,難道是懸空着身體麼,側騎着速度如此快,她的身體卻不見怎麼顛簸。」

  

  「多半是。」徐子陵道,「這兩日她與我們說的那些實則對我們大有用處。你我長生真氣自己領悟而得,與其他武學卻是大不相同,她倒可以指點一二,仿佛知之甚深,看來她修習的亦是與我們同源。」

  

  「當真可以如此神奇麼?」寇仲看着龍葵悠然身姿,想起那日神奇的「暖霧」,些微艷羨。

  

  徐子陵仔細一想,「你我自修煉長生真氣以來,亦是足夠神奇,與人交手這麼多次,也隱約知道其他人的武學是如何,原我們只當功法優劣,得了《長生訣》中絕世武學,現在想來,也許並非如此,而是我們的功法與他人,有着本質上的不同。」

  

  「龍大小姐道我們這乃是先天功法。」寇仲偷眼朝跋鋒寒那邊瞥去,「老跋在武學上天分出眾,陵少你說,若有一日他當真要殺龍大小姐,你我該如何?」

  

  徐子陵悠然道,「無須我們擔心,也許你說得不錯,老跋心中恩怨分明,既她救了我們,他當不會隨意出手。」

  

  寇仲不滿道,「那你先前還如此說!」

  

  龍葵卻不知身後寇仲與徐子陵嘀嘀咕咕在說些什麼,她確實可以指點他二人武學,並非所修煉的內功出自同源,而是《長生訣》這種道家的修煉入門功法,在仙劍的世界中只是最低級一等的先天功法,若要修仙修道,這種積聚先天真氣的功法乃是基礎,她雖是不曾練過,但她做了千年的鬼,知道的東西遠已超過了他們的想象。

  

  「喂,老跋!」龍葵朝不遠處的跋鋒寒叫道,她的馬是突利所贈,也是一日千里的良駒,雖是沒有跋鋒寒神奇的人馬如一之術,但她只需給馬兒一個「仙風雲體」的法術,只需一點,即可加快馬的速度,絕不至於落後於三人,反倒可以領先一籌。

  

  聽到她的喊聲,跋鋒寒微微蹙了蹙眉,這個稱呼原只有寇仲與徐子陵才會叫,就如寇仲的仲少,徐子陵的陵少一般,是個諢號,自己人叫來自然顯得十分親密,但聽她叫來,卻是十足彆扭。

  

  「何事。」聲音冷冰冰硬邦邦。

  

  龍葵皺了皺眉,只見紅影一閃,馬背上的身影即刻消失,不過片刻,已是立於跋鋒寒身後!

  

  這種鬼魅一般的身法讓後方的寇仲與徐子陵着實駭了一跳!

  

  跋鋒寒只覺一隻柔軟的胳膊忽然繞上他的肩背,伴着一縷淡淡甜香,一怔之下,也是被嚇了一跳,但隨即溫熱的呼吸拂在他的耳邊,「喂,你對人家女孩子做了什麼,讓人家一直記掛着你?」溫暖的身體半貼着他的背,她看到她袖下露出的一截白玉般的手臂!

  

  「下去!」他下意識地勒馬停住,大手一伸,便想將她抓住扔下去!

  

  這算是什麼!即便是草原上的女子,也不會這般隨意貼近一個男子說話!而且以她的衣着來看,倒有些似是漢家的仿古宮裙,怎行事卻如此大膽!

  

  她並沒有躲,但一抓住她的手臂,只覺得觸手滑膩,又柔若無骨,即便以跋鋒寒的心硬如鐵,也微微猶豫了一瞬,就在這一瞬,她卻順着他拉她手臂的那隻手,一個優雅的旋身,落到他前方的馬背上,跋鋒寒呼吸一窒,她面對着他,幾乎是完全落入他的懷裡,軟玉溫香。白玉般的面容上帶着戲謔的笑意,一雙黑眸如夜晚草原上璀璨的星子,眉目之間,顧盼流波!

  

  龍葵笑盈盈地伸出另一隻來,摸了摸他冷酷卻英俊的面容,仿佛剛剛發現一般驚嘆道,「原來你長得真不錯,怪不得!只比樓哥差一點!」樓哥自然是魔尊重樓,仙劍三中她最崇拜的那個強者。

  

  跋鋒寒抿了抿唇,努力克制着自己滔天的殺意!何時會有這樣一個女子,以這樣一種打量讚賞物品的目光看他,以這樣一種姿勢來評價他的臉!唇齒間屬於鮮血的鐵鏽味道瀰漫開來,他握着劍的手越來越緊,「鏘」地一聲,是長劍出鞘的聲音!

  

  身後寇仲一聲驚呼,終於顧不得看熱鬧,「老跋!」

  

  跋鋒寒左手握着龍葵的胳膊,右手反手持劍,長劍雪寒,陽光在劍身上漫過一層流光,他橫劍的剎那龍葵已是將手縮了回去,只是依舊笑盈盈的,明艷嫵媚的面容依舊從容,長劍橫在兩人之間,他冷冷道,「下去!」這兩個字從齒縫中擠出,擲地有聲。

  

  「嗯,要殺我?」龍葵歪着頭笑的樣子有些頑皮,兩人之間隔着一柄長劍對視,跋鋒寒的眼略微狹長,眸色微淺,冷厲如刀,龍葵的眼卻是沉黑,深邃無底,只眸底仿佛流轉深紅血光,與她那樣的笑並在一起看去,更有種別樣的張揚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