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悚樂園 - 第42章
三天兩覺
……
跟着奧因克走進廚房深處後，因為似雨不在場，封不覺壓低聲音後就可以講話了，他開口道：「那兩碗都不是人肉做的對嗎？」
「當然不是。」奧因克道：「但那並不表示我做不了……請你進來，就是要讓你看看我的存貨。」他走到冰櫃那兒，將櫃門打開到四十五度，站在門前，從裡面拎出了一塊U字形、足有一米長的，掛在鐵鈎上的肉，一甩手就擱在了料理台上。
仔細看就能發覺，這應該是某個人類的下半身……
「井裡的小子，生前性格懦弱，但死後，他不僅殺死了仇人，還殺了很多與他無冤無仇的小流氓。」奧因克說道：「被那個陰陽師打傷後，他依然蠢蠢欲動，所以我去把他砍成了兩段，讓他安分一點。」
它說着，又從那巨大的冰櫃中拖出了一具無臂的死屍，說道：「這是個可笑的音樂老師，他生前十分自以為是，覺得當教師是屈才了，總想着要成為作曲家，但他寫的東西根本就是垃圾，直到某天他獨自在音樂教室里製造垃圾時心臟病發，變成了一個強迫別人聽他演奏的幽靈。」
封不覺看到這兒，大致已經猜到了接下來要登場的是什麼：「讓我猜猜……冰櫃裡還裝着個死孩子？」
「死孩子被你殺掉了。」奧因克回道，它順手從冰櫃中取出一具內臟被掏空的女屍：「這是它的母親，正如你猜測的，她在自殺前懷着怨恨刨開了自己已經有孕的肚子。」
接着，奧因克關上了冰櫃的門，從一個櫥櫃裡取出了一個玻璃瓶，瓶中裝滿鮮血，兩顆人類的眼球正泡在裡面：「這是個長相漂亮的女生，尤其是她的眼睛，很吸引人。她十分愛慕虛榮，也懂得如何去利用自己的美貌達到目的。她同時和好幾個男生交往，讓他們每一個都買昂貴的東西來討好自己。有一天，一些對其行為心懷妒恨的女生把她的頭壓在了放滿水的洗手槽里。她們本來只是想『教訓』她一下，但她們被妒恨蒙蔽了雙眼，罪惡從她們的思想和身體內滿溢出來……當那個女生肺里的血染紅了池水，她們才意識到悲劇已經釀成。」它頓了一下：「這個鬼魂的怨氣很強，殺了許多人，即使我把她的眼睛挖來，也沒能停止她的行為，反而使她增加了收集眼球的癖好。」
封不覺道：「那麼……第十三級台階通往的異空間，和你也有關係？」
「你以為被剛才那幾個鬼魂殺死的人，最後都去了哪兒？」奧因克回道。
「呃……你創造出那個空間，將其當成丟棄死靈的垃圾桶嗎？」封不覺道，「但此刻外面那些鬼怪是怎麼回事？」
「這點應該由我問你。」奧因克反問道：「為什麼在學校以外的鬼魂，會聚到這兒來追殺你們？」
這句話讓封不覺明白了，違反規則後系統所指派的鬼魂追殺，和葉介高中的校園七不思議是無關的。
「我也不清楚……」他敷衍着回了一句，並迅速轉移了話題：「你告訴我這些，是為了說明，你就好比是這兒的看守者對吧。那麼我想問問，你為什麼要在這兒搞人肉湯的戲碼？另外，最後的那句歌謠，是什麼意思？」
「我在這兒，自然是為了幫助你們。」奧因克道：「或者說，幫助有勇氣去喝湯的人。」
封不覺聞言，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他打開遊戲菜單，就知道壞了……自己好心辦了錯事。原來那兩碗湯可以恢復生存值，此刻自己的生存值已經滿了，雖然已無法判斷到底一碗能回多少，反正肯定是浪費了。
細一琢磨，這個任務是很有些文章的，不僅僅是在考驗玩家敢不敢去嘗試，更是看誰會先喝，喝了以後，又會有什麼反應。
假如只有一個人到此觸發任務，這就是一項單純的膽識考驗。但假如是兩名玩家在此，就存在着各種變數。兩人若是各懷鬼胎，那肯定誰都不願先喝，生怕喝到所謂人肉的那碗，同時又希望對方會把那碗喝掉……
「至於最後的一句歌謠。」奧因克接着說道：「你們到校門口去，就會明白了。」
「嗯……這樣啊……」封不覺若有所思地回道，他明白，奧因克此言已算是直接提示了七不思議中最後一個任務的觸發地點。
封不覺隨即又試探着問道：「請問……剛才給我喝的湯，能不能再來一碗？」
「想給你的同伴喝嗎？」奧因克回道：「可以……」停頓兩秒後，它才蹦出了後半句話：「但第三碗，算是額外提供的，你準備用什麼跟我交換？」它的眼神忽然變得猙獰起來：「一條胳膊？一雙眼睛？」
封不覺感到情況似乎不太對勁兒，這天堂屠夫亦正亦邪，誰也猜不到它下一秒是敵是友。在聽到胳膊、眼睛這種詞彙時，封不覺本能般地從行囊里拿出了廚刀，當即就準備使出【熊孩子的下鞭腿】以求自保。
「廚刀嗎？」奧因克一把奪過了封不覺手中的武器，速度快到後者根本來不及反應：「看上去還不錯……」它拿在手上掂量了幾下，試着握緊揮了揮，用眼角的餘光瞥了眼封不覺：「去盛湯吧。」
第082章
校園七不思議（完）
封不覺長吁一口氣，暗自慶幸着沒把馬里奧的管鉗給掏出來，萬一是那把精良級的主力武器被奧因克給拿了去，他也只能認栽了。
其實在這兒失去廚刀也不虧，拿一件在大型劇本中隨手可得的普通品質裝備，換取一件在該劇本中特有的、可以恢復生存值的道具，也算是比較公平的一筆交易了。
封不覺去拿了個碗，快步行到灶台邊上，分別打開兩個鍋蓋往裡瞅了瞅，還用盛湯的勺攪了攪，這兩鍋東西其實是完全一樣的，湯裡面都能翻到豬肉和豬骨，而在旁邊的料理台上，也能發現剁剩下的豬膘、豬皮。看到這些，封不覺才算完全放心，他還不由得思索着……如果換做自己，是否有勇氣把一具同類的屍體做成料理？在做的時候，又會是一種什麼心情？
奧因克這時走了過來，它似乎洞察了封不覺的想法，便冷哼一聲，用閒聊般的口氣說道：「在我誕生的地方，充滿着謊言和奴役，思考是不被允許的行為，神父們教導我們要安分守己，逆來順受。我在屠宰場裡處理過無數頭豬，每天都重複同樣的事，烹飪它們算不了什麼。」
封不覺不知怎麼接茬，只是點點頭，應了一聲。
他快速盛好一碗湯，端在手上，三步並作兩步朝外走，臨出廚房前，他還轉頭跟奧因克道了句：「謝謝，嗯……再見。」
奧因克沒有回應，當封不覺走出廚房時，廚房內的燈光忽然暗下，那豬頭大漢魁偉的身軀便重新消失於黑暗中。
【主線任務進度更新】
【探索葉介高中，破除七種靈異現象，當前進度6/7】
似雨聽到了系統提示，也看到了封不覺歸來的身影，這才鬆了口氣。剛才那幾分鐘比之前一個多小時都難熬，她一個人在此如坐針氈。若是封不覺一去不回，她肯定會自責不已，在她看來，這個劇本走到現在這一步，主要責任還是在自己的身上。
不過當似雨看到此刻封不覺手上端着的東西時，欣喜和寬慰瞬間變成了震驚和疑惑，心道：這是什麼意思？喝上癮了？都兩碗下去了還準備外帶一碗嗎？
封不覺把湯端到她的面前，放在桌上，然後用手指了指似雨，再將手心向上，虛做了一個端碗的動作，往自己的嘴這兒比劃了一下，意思是讓似雨喝湯。因為對方還不知道這湯可以回血，封不覺又加了幾個手勢來解釋這點。
似雨看明白以後就把肉湯喝了，隨後她查看遊戲菜單，生存值竟從21%直接回滿。她朝着封不覺比劃了一下，表明自己已經回到了滿血。
封不覺點頭，讓她把提燈再交給自己，然後由他帶路前行。
兩人走出食堂時，外面的鬼怪已再次從四面八方湧來。發如長綢的、割鼻裂口的、渾身鱗片的、戴着虛化面具的……這場面讓封不覺想起了薩摩迪爾控制下的孤城，在那個劇本通關前，他和隊友們也是陷入了一大群怪物的包圍。不過區別還是有的，那時遇上的怪物，外形上多半與西方傳說中的「妖魔」掛鈎；而此刻追殺他和似雨的，卻基本都是帶有東方傳統色彩的「鬼怪」。
不及多想，也不能停留，封不覺拿着提燈頭前帶路，奔跑着前行，似雨緊隨其後，雖然她沒有爵士之舞，但要跟上封不覺的速度也不算費力。
二人的生存值都已經滿了，經過剛才一個多小時的休整，體能值也已十分充沛，此刻封不覺和似雨都很有信心，即使是鬼魂追殺的逆境，也不能阻止他們完成最後那個任務。
他們一路奔逃，鬼怪們則緊追不捨。繞過主樓後，兩人再度來到了那片開闊的操場上。
校門口，月光下，從很遠就能望見……那兒孤零零地佇立着一個人影，不……鬼影。
那是個身穿紅衣的小女孩，當她進入了封不覺和似雨的視野後，那首歌謠又重新響起，這一回，是從這個鬼魂的口中直接唱出。
伴隨着她的歌聲，周圍的景物竟開始發生變化，皓月蒙上了一層烏帷，若隱若現。兩人身後的校舍、植物、操場設施等等，全都消失不見，轉而變成了一幅亂葬崗的景象。
封不覺和似雨來到了小女孩面前時，她也正好唱到了最後一句，但此刻這句詞，卻和兩人最初聽到的不同：「鬼森森，血淋淋……猛鬼當前急追命，且慢行，且慢行……黃泉路上人難行。」空靈而悲哀的聲調到此戛然而止。
小女孩嘻嘻笑了起來，笑聲令人毛骨悚然，她隨即開口說道：「叔叔，阿姨，來陪我好不好？」話到此處，她的七竅中便流出了黑色的污血，身體也憑空漂浮起來。
【當前任務已變更，主線任務已更新】
【消滅恵以子的鬼魂】
【對話限定已解除，鬼魂追殺將持續到任務完成或玩家全體死亡】
封不覺能講話以後，蹦出的第一句是：「誰是叔叔啊！」他大喊出這一聲，收起提燈，腳下一踏，真可謂動如脫兔，勢若猛虎，拔出管鉗就朝那怪物的臉上招呼過去。
噗一聲，他竟然成功命中了，惠以子的臉被砸出一個缺口，又是一陣黑血噴出。但作為該劇本的BOSS，她自然不會如此輕易就完蛋，從她仍保持着漂浮來看，這一擊尚不致命。
封不覺一手掐住這鬼孩兒的脖子，另一手抄着管鉗反覆猛擊，絲毫不顧自己臉上濺到的血污，打的時候還不忘補上一句：「應該叫哥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惠以子卻是狂笑起來，縱然頭部的骨骼已被打得變形了，她也不以為意，而且【腦震盪】的效果在她身上一次都沒有觸發。
反倒是封不覺的生存值在莫名地減少……黑血、笑聲、或是單純的接觸就會掉血？他暫時無法判斷，只好硬着頭皮繼續打，期待着攻擊能產生一定的作用。
似雨在一旁看着這場面，只覺得有些好笑，其實她本來還想吐槽一下那句「阿姨」的，但看到封不覺這麼激動且沒品的反應，反而讓她冷靜下來，覺得自己不能和覺哥這號人一樣同流合污……
「你的靈術專精已經開啟了？」似雨執劍而來，邊行邊道。她的動作不急不緩，身後亂葬崗中湧來的大群鬼怪似乎對她構不成任何壓力。因為她的雙眼，已然鎖定了要斬殺的目標。
封不覺回道：「沒錯，怎麼了？」脫口而出一秒後，他自己就想明白了這個問題的答案，立即說道：「哦……擁有靈術專精的人才能主動『接觸』到這些鬼魂的實體是嗎？」
「對。」似雨又恢復了言簡意賅的風格，回完這句，她已閃身出現在惠以子的側面。
心如止水，眼神冰冷，劍鋒疾出，凌厲無比。
一道寒芒閃過，封不覺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惠以子便被攔腰斬斷，尖利的淒吼響徹夜空。下一秒，這怪物腰部的斷口中，黑血驟然噴薄而出……那一剎那，就像是有人切開了一個飽含汁水的橙子，封不覺見狀趕緊跳開，站着不動可就成淋浴了。
常言道，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封不覺的攻擊看似兇殘無比，實則對那怪物來說如同隔靴搔癢，先前若是換成他被困在十三級台階的空間裡，三條命都不夠死的。但似雨只需要一劍，就能解決問題，這是一種與生俱來的天賦，就如武俠小說中的那些頂尖高手能夠一眼看破對方的「死穴」，從而一招制勝。
【當前任務已完成，主線任務已全部完成】
【您已完成該劇本，180秒後自動傳送】
封不覺道：「不會吧？這麼厲害？」雖然他也知道對方很強，但這也是他第一次目睹似雨直接擊殺BOSS級怪物的動作。之前在厄舍府中見過她飛身斬吊燈，沒想到斬鬼也是不在話下。
「不，你才厲害。」似雨說道：「這次全靠你了。」
他們對話時，惠以子已然落地，化為了一攤黑血，那大群的鬼怪也伴隨着亂葬崗的幻境一同消失，學校的景物又一次出現了。
兩人站在校門口，月光灑下，照亮了大地，「葉介高等學校」的牌子又一次展現在眼前。一切仿佛都是一場夢，如此得虛幻，卻又如此真實，先前那一幕幕詭異可怖的景象還歷歷在目。枯井背魂，怪臂奏琴、屍體搖籃、瞳首血影，還有天堂屠夫和剛才的惠以子，若要說恐怖程度，封不覺在這個劇本中的經歷，把小嘆那種膽量的傢伙嚇掉線應該是綽綽有餘了，就是不知這次結算的時候，他能否看到驚嚇值的變化。
「過會兒到我的會議室里再聊吧。」似雨接着道了一句，言下之意是先出劇本再說。
「好的，傳送後我組你。」封不覺回道。
兩人道別後，幾乎在同時傳送了。
大約一分鐘後，學校門口，一個魁梧的豬頭黑影，推着一輛擺着清潔用具的推車緩緩行來，停在了那一攤黑血旁。
它將拖把在水桶里浸濕後，不緊不慢地開始拖地。
仔細看，它手上的拖把末端，纏得似乎不是布條，而是烏黑的頭髮……
第083章
【劇本已完成，正在結算獎勵。】
【獲得經驗值：5000，遊戲幣：50000】
【獲得物品/裝備：無】
【完成/接受任務：2/2】
【特殊、隱藏任務完成：0，破解世界觀：無】
【驚嚇值激增：0次，最高驚嚇值：0%，平均驚嚇值：0%】
【您的恐懼評級為渾身是膽，可獲得一項額外獎勵，請稍後選取。】
【獲得技巧值：317】
【技巧值加成經驗：3170，遊戲幣：31700】
【劇本通關獎勵：技能卡*1。】
【結算已完成，請繼續。】
傳送前，封不覺也沒忘了順手把提燈交還給似雨，所以結算時沒有出現那件物品。
這次劇本的收益算是相當高的了，消耗的虛擬時間僅兩個半小時左右，但經驗值卻已接近了封不覺上次經歷的衍生者劇本。
隨着等級提升，劇本的基本難度提高了，這個變量和時間一樣，都可以增加經驗的收入。
不過一個劇本打下來，封不覺身上的物品倒是越打越少了。可以說，是他對於遊戲的態度，直接導致了這種狀況。如果是職業的，或是一些有強迫症的玩家，尋找物品、裝備、支線和隱藏任務，才是優先級較高的事。在剛才的劇本里，若是換成其他玩家，未必就會去救隊友。反正自己又不是責任方，而且通話時對方只是被困，離死應該還有一段時間。自己趕緊上樓把第二棟教學樓上面的四層搜個遍，就有很高几率能找到裝備或者支線任務。
封不覺也不是想不到這些，但很多事，他是不會去考慮的。
就如前文中提過的，他會揮金一擲，去買個昂貴遊戲艙回來，同時又會精打細算，去算接下來一個月的每一頓清湯掛麵。
這是個很矛盾的人，貌似他有能力在做每件事之前都深思熟慮一番，做出最合理的選擇。但其實，他也經常犯傻或是做些衝動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