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嫡 - 第1章
莞爾w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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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嫡》作者:莞爾wr
內容介紹
謝氏謀的,是傅家百年氣運。
傅侯爺謀的,是權勢前程。
夢裡的她是被博弈輸掉的廢棋,母親投寰自盡,她被匆匆低嫁給陸家那位名滿天下的寒門子弟,卻在大好年華,匆匆早逝。
當她睜眼醒來,冷笑出聲,你們都該好好懺悔!
小說類別:宮闈宅斗
第一章
侯府
大雪已經下了好幾天,屋外走廊頂落下的水滴形成了冰錐,站在外頭侍候的丫環們不時將手伸到唇邊呵上兩下。
一個穿着玉色繡花小襖的姑娘匆匆回來,在木迴廊上留下了『咚咚咚』的腳步聲。守門的丫頭們一看到她,便眼疾手快的替她端了杯滾燙茶水出來,少女伸手將熱茶捧過,正要開口問話,屋裡一個面容清秀的丫頭便急急出來了,在看到這剛從外回來的少女時,眼睛便亮了一亮:「碧藍姐姐,姑娘正問你呢。」
進了屋內便暖和了,頭上肩上剛剛灑落下來的碎雪此時在溫暖的房間中一融化,倒比方才更冷了許多。
屋裡點着淡淡的薰香,透過山水的屏風,能看到屏風內幾道若隱若現的影子,哪怕看得並不真切,可傅明華坐得端雅的姿態依舊是最出色的。
內室極大,除了中間三進的撥步床,兩側挽着的帘子平時是供傅明華彈琴看書或洗浴之地。看到碧藍進來時,兩個打帘子的丫環無聲的沖她行了個禮,屋內人不少,可是卻顯得極為寧靜清冷。碧藍的目光與梳妝檯前坐着的小少女眼神在鏡子中交匯,兩個二等丫環捧着裝了玉篦子以及首飾的盤子分別站在兩側,大丫環碧籮正拿了篦子小心翼翼的替傅明華梳着那一頭絲緞般的長髮。
此時傅明華已經穿戴好了衣裳,那藕色的襦裙層層絲絲的,心形小領下一條絲帶繞過胸前打結,顯得少女纖細稚嫩的身材修長。一條鵝黃色厚緞披帛搭在傅明華肩上,冬季略顯臃腫的打扮,硬是顯出幾分端莊乖巧之感。
碧藍先將手淨過了,才小心翼翼的拿了銀鶴羽大氅在手上,看梳頭的銀紅替她將髮髻挽好,又挖了些香膏在手上暈熱了,細細敷在她的臉上。
昨夜沒睡好,一整夜夢境不斷,從她被母親謝氏生出來的那一刻,便從沒停歇過,算算時間,如今也是九年了。她能從夢裡看到,另一個『傅明華』的一生。
她睜開眼時,碧籮伸手將她從椅子上扶了起來,碧藍一面上前替她將大氅披上,一面替她將大氅上的緞帶系好:「姑娘,夫人院中收了信兒,奴婢打聽過了,江洲那邊來信了。」
碧藍是傅明華身邊的一等大丫頭,身份不是一般的奴婢,今日卻偏偏被她一大早便派了出去,如今果然倒是聽了個有用的。傅明華一邊就微微笑了起來,她前幾日就覺得不對勁兒,祖母莫名的對母親多了幾絲笑臉,如今一探,倒是真聽出了幾分名堂來,原來是姑母傅氏要回來了。
長樂侯府傅氏原是追隨當初先帝拼打江山時的一支老臣,當初戰功累累,極受先帝寵信,立國之後先帝改國號為唐,定都洛陽,論功行賞之時,傅家受封世襲罔替的侯位,在上京之中,當初跟隨開國元帝,立下大功最後卻被封爵位的人不在少數,但若是能得一個世襲罔替的,除了長樂侯府,卻也只得一個定國公府薛家而已,因此這長樂侯府在大唐之中,也是一個顯赫之極的存在。雖說長樂候後人不爭氣,短短不過幾十年時光,可長樂侯府的名聲在京中已大不如前,不過光憑一個世襲罔替,已經足夠使人側目。更何況以長樂侯府如今的地位,若是子孫爭氣一些,恐怕當今天豐帝還不見得會放心。
如今的長樂侯夫人是傅明華的祖母白氏,原是出身上京昌平侯府,原與長樂侯府也是門當戶對,俱都是當初開國皇帝冊封之下的勛貴之家,只是卻世襲五代,比起長樂侯府來說,略差一等。白氏生三子一女,大子傅其孟前些年已死,因此如今的長樂候世子之位,落到了傅明華的父親傅其弦身上,而三子遠派到江南任通判,只留了一個媳婦兒在身邊替他敬孝,侍候母親。女兒傅氏嫁進鄭南侯府丁家,十三年前就隨同丈夫一塊兒前往江洲任職,是以如今碧藍一打聽來消息,傅明華登時心中便明白了過來。
「姑母可說幾時回來?」傅明華一邊整理了一下衣裳,一邊便接過大丫頭碧婉遞來的暖手爐抱在了懷中,笑着問道。
碧藍眼裡露出敬佩之色,一邊連忙也跟了上去,四個一等大丫頭圍在傅明華身邊,八個二等的丫頭撐傘的撐傘,抱爐的抱爐,以防半路上傅明華手中的銅手爐溫度低了,好立即便加上。碧藍微彎着腰,緊跟在傅明華身邊,等她話音一落,忙就跟着道:「聽說今日一早已經有行李先運了過來。」
剛送來消息行李便已經送了過來,表面看來似是傅氏先送信回娘家打招呼,可實則人是已經到了半路,說不得此時都已經快進京了。傅明華頓時心中有數,也不再開口了。
之所以會讓碧藍打聽這事兒,是因為夢裡的傅氏也是差不多這個時候回來的,正是因為傅氏的歸來,仿佛向傅家裡投下了一顆小石子,從而改變了傅明華的一生。
她的母親謝氏出身江洲謝家,自前朝起,江洲謝家、青河崔家、連海王家、淮南陰家傳承多年,在當地牢牢紮根,便是先王朝覆滅,可是四姓亦是屹立不倒。四姓之間相互聯姻,同氣連枝,幾乎可說自成一脈,便是如今大唐王朝已建三十餘年,雖說幾家已經歸順朝庭,但其實在江洲四處,四姓的聲望遠比朝廷更高。
四姓之中極少將女外嫁,便是皇室想要求娶,都得早早將婚事給定下來才有可能如願以償。謝氏原是江洲謝家嫡次女,當年因家族之故,而破例下嫁到長樂侯府,在當時還曾引起新唐朝轟動的。新唐初建,許多權貴大多都是從龍有功而被封賞,像這樣的新晉權貴,真正有底蘊的家族,是不屑與之聯姻的。
所以當初傅家的嫡次子傅其弦能娶到謝氏這個真正世家門閥的姑娘時,還在洛陽之中引起了極大的轟動。許多人都不敢相信,如江洲謝家這樣傳承數百年真正的世家,會捨得將女兒嫁進傅家這樣一個仿佛暴發戶似的候府來。傅家的嫡次子傅其弦並非什麼人中龍鳳,反倒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草包一樣的廢物,外表雖俊美瀟灑,可實則內里卻是不堪大用,貪花好色自不必說,為人卻是好高騖遠,滿腹糟糠並無墨水,說他是個草包,還真是贊了他,一輩子只知道睡在女人肚皮上,實在是個扶不起的阿斗,志大才疏不說,且又脾氣暴燥。謝氏優雅高貴,且出身世族,當時這樁婚事一定下,人人都當傅家是撿了天大便宜的。
可惜婚後謝氏卻並不受寵,嫁進傅家一年之後生下了女兒,從此肚皮就再沒動靜了。無子、不受寵對於一個女人來說實在是底氣不足,只是謝氏到底出身高貴,傅其弦雖然不喜愛她,可傅家上下卻沒哪個敢為難了她,若是沒有後來傅氏的攜家歸來,謝氏沒有因此上吊自盡,恐怕『傅明華』的一生,也不至於落得那樣下場了。
第二章
謝氏
從房中出來時,凜冽的寒風便迎面刮來,夾着冰冷的雪花,吹在人臉上時仿佛如同有人拿了刀子在刮臉一般。兩個丫環將油紙傘撐了出來,傅明華不由自主拉了拉自己厚厚的披帛,這會兒時辰尚早,只是因為下雪的緣故,顯得天亮得尤其的快。
謝氏雖不受寵,但因為出身高貴,因此侯府之中也沒有哪個敢為難了她。傅明華過來時,門口一個年約四旬的嬤嬤早就已經站在門口翹首以盼了。
見到傅明華一行時,她臉上露出歡喜的笑容,一面撐了傘過來,那腳踩在雪上發出『吱嘎吱嘎』的響聲,倒給謝氏這寧靜的院子增添了幾分響動。她將傘償到傅明華頭上,一面就歡喜的笑:「少夫人與奴婢說大娘子這會兒就到,果然母女連心,這不,才剛出來沒多久,便正巧等到大娘子來了。」
這嬤嬤原是謝氏身邊的老人兒,原是姓安,當初謝氏出嫁時便一直跟在她身邊,被賜了謝姓的家生子,對謝氏忠心耿耿,在傅明華本人前世時的記憶中,這位安嬤嬤最後服侍謝氏到最後,自縊殉主。
「母親這麼早就起了?是不是昨夜又沒睡着,可讓人請了周太醫前來?」傅明華被安嬤嬤扶着走了兩步,最近天氣寒涼,入冬之後謝氏身體便病歪歪的,她原本身體就弱,據傅明華出生時,更是傷了謝氏的身體,所以此後藥補不斷,這也是謝氏屋裡的人最看不慣傅其弦的地方。
安嬤嬤聽到傅明華這樣一問,眼中就露出溫柔之色:「請了的,周太醫剛走不久,宮中崔貴妃令人送來的南洋的雪梨,少夫人可說是不錯,連喝了好幾口呢。」安嬤嬤歡喜的一連說了好幾句,傅明華就點了點頭:「雖說是貴妃娘娘送來的好東西,可雪梨性寒,母親還是得少吃。」
她這話一說出口,安嬤嬤眼中便沁出幾絲水意,她側過身拿帕子壓了壓眼角,這才轉過身來笑着:「大娘子如此孝心,少夫人就是身體不適,也覺心甜,自然病就好了大半。」她邊說着,邊拉了傅明華到走廊底下,將傘一收,交給一旁的侍女抖落積雪,這才領着傅明華進了裡屋。
雖說安嬤嬤稱謝氏沒事兒,可傅明華心中卻並沒有鬆了口氣。
謝氏性情冷淡,有事又是往心裡藏的人。她與傅其弦之間的婚事從來都不匹配的,外人看來世子夫人並不受寵,可實則侯府的人都知道,謝氏從嫁進侯府的那一日起,便對於丈夫並不熱切,她出身自真正的百年世家,卻嫁了傅其弦這麼一個草包廢物,所嫁非人卻得為了家族而嫁,心中的感受可想而知了。
天長日久的,她性情並不開朗,再加上長年纏/綿病榻,她後來上吊自盡,簡直對她來說就如同解脫了。
謝氏一心將心思放在謝家之上,當初為了謝家出嫁,又為傅家生了一個女兒,恐怕往後傅家也說不出她什麼閒話,哪怕嫌她無子,最多也只能怪傅其弦自己不爭氣,不肯進正室院門一步,謝氏想用自己的死,令長樂侯府愧對江洲謝家,往後在謝家面前,因傅其弦之故,傅家便永遠要低謝家一頭,他日若是謝氏族有難,傅家便要因謝氏之故,還此恩情!
這個主意倒是極妙,謝氏為人也是冷漠,意圖用死令傅家背上一條逼死她的罪名,她的死會使得侯府往後在面對謝家時,永遠抬不起頭來。傅其弦這個爛泥能娶到謝氏這個名門貴閥的閨秀卻不珍惜,反倒仍貪花好色,前世今生,傅明華哪裡猜不出謝氏心頭的想法。而夢中謝氏之死,也確實令得傅家名聲大損,從此在謝家面前抬不起頭來,謝氏的目的,也算是達到了。
只是謝氏對得起謝家人,但卻從沒想過她留在府中唯一的女兒了。
謝氏後來一死了之,倒留下『傅明華』獨自一人在這傅府之中,過得艱難無比了。
屋中謝氏正躺在美人靠上,雖說常年身體欠妥,但她卻生得一張瓜子似的臉龐,那雙眼睛似是籠了霧氣般,貌美非常。她今年二十四歲,最值婦人最為美貌多姿的年紀,病氣並沒有使得她顏色削弱幾分,反倒更顯出一種楚楚之感,傅明華遺傳了她的美貌,卻與她性格氣質完全不同,她外柔而內心冷漠堅定,手裡端着一盞中藥,看到女兒進來時,抬了眼皮就笑了笑:「你來了。」
母女二人之間並不如何親近,謝氏對於這個遺傳了傅其弦一半血脈的女兒並不如何親近,生下女兒對她來說更像是完成了一樁任務般,只可惜的是第一胎不是生個兒子,否則便更加的完美了。
她喝着藥,那蒼白得幾乎不見絲毫血色的粉白唇瓣上沾了褐色的藥汁,傅明華坐了過去輕輕替她擦拭了,謝氏並沒有拒絕她的動作,反倒是微笑着看了女兒一眼:「傅氏回來了。」
聽了這話,傅明華就笑了起來。
難怪今日她會使安嬤嬤在院門口等自己,估計也是打聽到傅氏要回來的消息了。母女二人之間感情雖然並不親近,可是從某一方面來說,謝氏有種拿女兒當成盟友般微妙的感覺。
傅氏回來影響不了謝氏,但極有可能女兒會需要她撐腰。
她是在向傅明華示好,謝家教出來的閨女,骨子裡都謹記着要為謝家謀求好處,此時利益至上,親情倒弱了幾分了。傅明華微微的笑着,看了一眼旁邊燉好的雪梨銀耳羹,溫和勸道:「雪梨寒涼,母親就是喜歡,也得少吃為妙。」
謝氏的眉頭就微微皺了起來,她將藥斯條慢理喝了,臉上不見絲毫難受之色,將碗一擱,又接過侍候的嬤嬤遞來的水漱了牙,這才起身:「今日我也要去夫人院中。」
這屋裡都是謝氏從娘家帶來的人,侍候得她妥妥貼貼,她一說要起來,便人已經拿了厚厚的大氅來侍候着她披上,她身體比傅明華嬌弱,因此前往白氏院中時,陣仗便更大得多。
母女二人今日來得算早,可白氏院中已經早有人來了。
來的是大房遺孀沈氏與女兒傅明霞,兩人正侍候着白氏好似剛梳洗穿戴好的模樣。之前幾人不知在說什麼,白氏倒難得對沈氏有了幾分好臉色。
白氏雖說如今兒孫滿堂,膝下孫輩不少,但她其實保養得宜,外表看上去才不過四十之數而已,甚至頭髮都還是一片青幽。白氏哪怕臉色柔和,可沈氏也是束手束腳的膽小模樣,見到謝氏兩母女過來時,白氏愣了一下,接着一閃才笑道:「阿沅也來了,今兒怎麼這麼早,身體可好些了?」
第三章
打聽
謝芷沅是謝氏在娘家的閨名,嫁人之後也只有白氏為了表示親切這樣稱呼她。此時白氏話音一落,一旁的大房沈氏臉上就露出酸澀之色。
「弟妹不是聽說病了,今日怎麼有空來替母親請安?」沈氏年紀不大,只比謝氏大了一歲,可惜早年喪夫,在這侯府之中位置就顯得十分尷尬。她守寡多年,所以看人時目光顯得有些陰沉沉的,穿着一身死氣沉沉的青色厚襖,原本還算是姣好的容貌因為丈夫的死,使她看起來比實際年歲大了許多,暗色的衣裳更是顯得她氣色十分糟糕。
沈氏原是太原郡下建安伯府中的嫡長女,雖說是伯府出身,比起長樂侯府這樣的人家沈氏出身是低了些,但自古以來高嫁女低娶媳,沈氏嫁到傅家原本也該是作為世子夫人,往後榮耀一生的,只可惜她命不好。
在沈氏嫁過來沒幾年的功夫,她的夫君,原本往後該是繼承候府的傅其孟卻因早年尋花問柳,而出了意外。丈夫沒了,沈氏又是一個婦人,傅家人自然是怪她沒本事拴住丈夫的心,以致傅其孟慘死。而沈氏嫁給孟家幾年的功夫,又只得一個女兒,大戶人家裡一般未有嫡子出生時,妾室是不准私下裡懷孕的,也因此傅其弦而沒少受人唾罵鄙夷。
沈氏當初嫁到傅家未隔五年便懷了身孕,可惜是個丫頭,也幸虧前頭謝氏雖說先開懷,但也只生了一個女兒,沈氏那一胎才沒備受折磨,只是後來丈夫出事兒,大房相當於便是斷了傳承香火,白氏自然是心中有些怪罪兒媳沈氏克夫,因此這些年來對沈氏不冷不淡的,但沈氏好歹還是明白,自己一無所有,只得緊緊抓了白氏在手中,這些年來一直都巴結討好白氏,倒也頗有成效,白氏對於她雖然仍有怨懟,倒也不至於作踐她。倒是白氏雖不喜歡沈氏,但對於大兒子傅其孟留下的唯一血脈傅明霞頗有幾分憐惜的。
只是沈氏這個未亡人丈夫早死得守寡便不提了,偏偏往後老了連個兒子都沒有,夫家對她又不冷不熱的,反倒多有怪責,本來該是自己唾手可得的世子夫人之位,偏偏如今因傅其孟一死,傅其弦自然被冊封世子,那世子夫人之位卻是挪到了謝氏身上,沈氏原本年紀輕輕的要守寡便已經不甘,世子夫人的位置又被謝氏所搶,再加上她的女兒傅明霞比傅明華小了兩月,便硬生生成了侯府的嫡次女,如此一來,沈氏自然是更看謝氏如眼中釘肉中刺,既恨且嫉,認為謝氏母女都欠了她,所以每回在看到謝氏時,總忍不住酸溜溜的說上幾句話,傅家大房與二房兩妯娌間關係不和的事兒,在傅家是一個公開的秘密。
此時沈氏臉上雖然帶笑,但是那眼中的嫉妒卻毫不掩飾的透了出來,說話時語氣尖澀,聽得讓一旁的白氏眉頭就微微皺了皺。
白氏對於謝氏雖然並不如何喜歡,謝氏看不上她的兒子,她心中有數,對於這個兒媳也只是面子情,可是她好臉面,重規矩,沈氏這樣的作派簡直不像是伯府出身的大家閨秀模樣。
她沒哼聲,謝氏理也沒理沈氏,只微笑着看向白氏:「聽說母親今日一早收到了江洲的來信。」
聽到這話,白氏臉上罕見的露出幾分笑容來,這事兒並不是秘密,傅氏要回到長樂侯府居住,白氏知道瞞也是瞞不住的,因此早早的就將消息放了出來。
此時謝氏問起這事兒,白氏便點了點頭:「惠娘來信了。」白氏的女兒名叫傅儀琴,小字惠娘,白氏這會兒提到女兒的名字,臉上的笑意便顯出幾分真切:「她嫁給治平不久,便隨他遠赴江洲,如今我跟她之間也是十幾年沒再見過了。」白氏說到這兒,不由捏了帕子壓了壓眼角:「以往只是接到過幾封家書,如今總算是要回來了。」
白氏話音一落,沈氏便迫不及待的道:「兒媳以前嫁進來時,倒正巧是惠娘剛出嫁的時候,也跟母親一般許久未見她,想得很。如今好在姑爺任滿被調回洛陽,只要在京中能任職,往後便能長長久久的與母親相處一道,不必再分離兩地了。」
沈氏一說完,白氏就正色點了點頭:「就是這個道理。阿沅來得正好,」白氏沖傅明華招了招手,傅明華站了過去,白氏將她摟進了懷中一把抱住了,親熱的道:「治平好不容易回來,一時間也沒有地方居住,暫時會在侯府之中住上幾天,你看着安排一下吧。」白氏話音一落,被她摟在懷中的傅明華眼皮就垂了下來,擋住了眼中的冷漠之色。
以往白氏因為對謝氏這個兒媳並不太滿意的緣故,連帶着對於她這個嫡長孫女也並不如何喜歡,今日恐怕只讓謝氏幫忙安排姑母傅氏的住處只是前招,應該還有後招才是,否則不可能白氏會明知謝氏身體不佳,如今在侯府之中又並非當家作主,還讓她來辦這事兒。
想到夢中的『她』因為姑母的歸來,不知為何白氏對母親謝氏晚加看不順眼,導致半年之後謝氏上吊自殺。謝家因為謝氏之死,對傅家恨之入骨,傅家名聲大敗,甚至當今皇帝天豐帝此後因為傅其弦德行有虧,御史上奏之後,藉機將傅家原本世襲罔替的皇恩改為世襲五代。
傅家經此一事,不止名聲敗壞,更遭皇帝貶斥,成為京中笑柄,祖上打下的富貴如今也葬送,大受打擊之下,傅其弦自然沒討到好,可同時傅家對謝氏也恨之入骨,連帶着對於『傅明華』也並不如何喜歡,身為長樂侯府嫡長女,尤其是在三年之後傅其弦重新續弦,『傅明華』在侯府之中地位便更顯得尷尬。
沒有母親為她謀劃,謝氏對於傅家又心懷怨恨,對她不聞不顧。沒有母親撐腰,沒有外祖父的勢力,『傅明華』熬到成年,最後卻匆匆出嫁。
第四章
要求
傅明華心中想着事兒,而此時的謝氏一雙秀氣的眉微微顰了顰,她怎麼聽不出來白氏這話中的意思,傅儀琴當初嫁給鄭南侯府的嫡次子丁治平,這丁治平也是個有出息的,因為是嫡次子,不能繼承家業,當初傅儀琴嫁他時可是低嫁,可他不靠蔭封,自己考了個功名,謀了個六品通判,領了傅儀琴前往江洲任職了,算算都已經十幾年沒挪過位置了,如今好不容易能任滿回來,恐怕還是因為丁治平四處使了方兒遞了消息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