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師的天下 - 第10章

墨鄉



蘇銘不是傻子,經歷過這兩天社會底層生活的他,當然知道一百枚金幣是什麼概念。放在前世,就是好幾百萬地聯邦幣,能買到一個鐵質小行星十幾年的開採權。放在此世界,能讓那些傭兵們拋卻人性,瘋狂搏命。

「城主大人,這說好的是五十枚金幣,您給多了五十枚。」蘇銘眼神清明,平靜地對老男爵說着。

蘇銘當然不會被這錢沖昏腦袋,他前世縱橫銀河的時候,光是他那艘改裝私人飛船,純價值就值一億聯邦幣,還是有價無市的那一種,多少人打着飛船的主意呢。

這個時候他若是欣喜若狂地拿了金幣,絕對會被男爵所輕視。

「不多,另外五十枚是給我的騎士的一部分賞賜。」老男爵對蘇銘的表現很是欣慰,心不為外物所動,堅守原則,這樣的人才能擔當大任。

「十分感謝大人的慷慨。」蘇銘再次行禮,顯得不卑不亢,這個時候,傻子都知道,他得到了男爵的賞識,即將被重用,當然得擺個名臣幹吏的范兒出來。

老男爵笑着道:「好了,好了,你先下去吧。明天上午,會有人到你的住處接你到城堡的。」

蘇銘立刻告退,再呆在這裡裝樣子,他絕對會瘋掉的。

一直到大廳里只留下主僕二人,老管家才忍不住道:「男爵大人,少了一百枚金幣,恐怕明年城堡的支出得大幅縮減了。」

「無妨,正好讓茉莉不要去法師塔了。已經學了這麼多年了,還是法師學徒,她怕是沒那個天賦了。以前還留着個念想,總想着有朝一日她能成為正式法師,繼承我的爵位,現在我也想通了,讓一切該來的,都來吧。」老男爵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沒有半分落寞,一副看透了世事的高深模樣。

一時之間,連追隨了他一輩子的老管家都摸不清老男爵的想法。

十六

騎士老爺

從城政廳出來後,蘇銘將鼓鼓的錢袋揣在懷裡,一刻也沒在街上停留,噌噌噌地跑回了霍伊的酒館。

在這個世界,也只有這麼個小酒館,讓蘇銘有些歸屬感了,不僅是安娜的溫柔關懷,還有與老霍伊之間談笑無忌的隨意和時不時的照顧。

讓蘇銘沒想到的是,他一出現在酒館裡,酒館裡的那些酒鬼們集體站了起來,老霍伊帶頭舉杯,高聲說着:「歡迎我們的英雄歸來!」

所有人跟着高喊:「歡迎歸來!」,聲音一落,便齊齊仰脖,將近500毫升的麥酒一飲而盡,任由溢出的麥酒泡沫沾染在鬍子,衣服上,一個個顯得特別豪爽。

在這種場合,蘇銘完全沒有拘束,對於眾人的歡迎場面也只是一愣,隨即就大笑起來,高聲說道:「今天大家開懷暢飲,我請客!」

他的話音剛落,一個豐滿地婦人立刻從廚房裡走出來,挨個地給每個人滿上了麥酒。這婦人三十幾歲,相貌長的一般,但正如老霍伊之前要求的,絕對是奶子圓溜的那一種,加上這個年代胸罩還沒發明,這種大大的兇器欲蓋彌彰地出現在酒館裡,簡直能讓酒客們喝到醉死。

老酒鬼西德那一雙永遠睡不醒地咪咪眼此時睜的溜圓,一霎不霎地,就沒離開過這婦人的胸脯。

霍伊的動作還真是快啊,蘇銘看着櫃檯那對着他擠眼的老頭,忍不住感嘆。

傭兵馬格來大聲湊趣:「你不請客也不行啊,五十金幣嘿,還得加上守備隊長的職務,蘇,你這是真的發達了啊。」

蘇銘快步走到酒館櫃檯,熟練的給自己倒了一大杯麥酒,然後才糾正道:「不,不,不,不是守備隊長,而是騎士。明天,霍爾男爵大人將冊封我為霍爾家族的騎士!」

嘶~蘇銘的話頓時引起一陣抽冷氣的聲音,騎士和守備隊長之間的差距,說大不大,也就差了一級,說小也不小,整個野火城,絕大部分守備隊長都跨不過這一步。

騎士為貴族之始,這句話不僅僅是說說而已,而是意味着從騎士開始,就得被人尊稱為先生,意味着崇高的聲望地位,當然還有財富,而且雖然無法世襲,但卻是能夠終生享受的特權。

而守備隊長,再怎麼折騰,也還是平民,等卸下職位以後,相應的權力也就沒了,一如現在的老霍伊。

酒館裡,剛剛還和蘇銘打成一片的酒鬼們,本能地就感到了階層的隔膜,看着蘇銘的眼光也變得敬畏起來,再無法隨意稱呼蘇的名字了。

就連老西德也將目光從婦人的胸前挪開,直盯着櫃檯旁邊的少年。

他反應挺快,立刻站起來對着蘇銘不倫不類地行了一禮,嘴裡模糊地吐出一句:「蘇先生安好。」

他這一行禮,讓酒館裡的眾人一下子無所適從起來,坐在那裡吧,似乎是對即將成為騎士的蘇不敬,可站起來吧,又覺得十分不習慣。就在昨天,蘇還是酒館的小幫工呢,這前後差距太大了,一時讓人無法適應。

覺察到了這尷尬氣氛,蘇銘端着木質酒杯,笑着道:「我這不還沒冊封嗎?大家還就當真了啊,鬼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事。大家別多想了,喝酒,不醉不散。」

話是這麼說,酒館裡的氣氛變輕鬆了些,但要眾人再回到之前那種毫無拘束的態度,是不可能的了。

許是和一個未來的騎士老爺在一起喝酒壓力太大,這些酒鬼們悶頭悶腦地喝了幾杯後,就有人站起來告辭了。

一有人開了頭,大家紛紛站了起來,陸陸續續地離去,不到半小時,整個酒館的人就走空了。

「呃~怎麼會這樣?」蘇銘傻眼了,他沒想到在這世界,一個騎士的名頭唬人的作用這麼強大。

一直老神在在地在旁邊喝酒地老霍伊拍了拍蘇銘的肩膀,懶懶地道:「蘇,你又把我給坑了,這一天,我看是沒人敢到我這喝酒了。這麼下去,遲早被你害破產。」

還好霍伊態度沒有變,蘇銘鬆了口氣,他嘿笑着從衣服里挑出錢袋,在手裡上下拋了拋,發出金幣碰撞的美妙聲音:「霍伊,你瞧瞧我手裡的這是什麼?」

金幣那熟悉的聲音,大陸上任何一個人聽到都會熱血澎湃,老霍伊也同樣,剛喝到嘴裡的酒直接就倒噴了出來,眼睛暴凸,惡狠狠地問道:「懸賞令上不是說五十金幣嗎?怎麼看起來數量多了這麼多?」

蘇銘將一把將錢袋扔到櫃檯上,自己尋了木凳做了下來,也有些不解地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反正男爵給了我一百金幣。難道說,他看我順眼,準備招我為婿?」

老霍伊一把搶過錢袋,一手伸進去,心滿意足地摸着那一枚枚地金幣,但一聽到蘇銘這麼說,立刻瞪眼道:「剛成為騎士,就想着當男爵女婿,腦子轉的倒是快。不過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你還是別想了。」

「為什麼?」蘇銘直起身,不自禁地問着。

「不為什麼,貴族聯姻唄。據我所知,男爵的女兒最後絕對會嫁給洛迦城子爵勞倫斯的大兒子,野火城裡,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霍伊放下手的錢袋,語氣開始認真起來。

「所以,蘇,即使你見到過男爵的女兒,對她心有好感。但為了你的將來,你必須把這些感情扼殺在萌芽狀態。洛迦城是一個真正的大城市,它掌控着野火城的糧食命脈,野火城沒人能對抗這個龐然大物,即使男爵大人也不行!蘇,忘了她,趁你現在陷的不深。」

蘇銘無所謂地道:「我又沒那心思,霍伊,你真是瞎操心。」

說着他從錢袋裡數出二十枚金幣,推給了霍伊,說着:「給你,之前說好的金幣。本來以為是五十枚,現在城主慷慨多給了一倍,我也就給你漲漲吧。」

但老霍伊卻沒露出什麼高興的神色,他搖了搖頭,將二十枚金幣推還給了蘇銘:「你拿回去,既然你就要被冊封為騎士了,那以後要用錢的地方就太多了,鎧甲,戰馬都得用錢堆出來。定製一套像赫爾曼騎士那樣的精鋼全身甲,至少需要150金幣,而他的那匹純血伊洛馬,價格更高,至少值200金幣,這還不算上馬身上配套的鎧甲錢。你這點錢,還遠遠不夠。」

蘇銘不去看桌子上的錢袋,仰頭懶洋洋地靠在酒館的木牆上,隨意地道:「那我就不買了唄,那東西穿着太影響我身體靈活,還不如不穿。話說回來,我殺了赫爾曼騎士的馬,毀了他的鎧甲,他豈不是恨死我了。」

「赫爾曼那窩囊貨沒啥好擔心地,自從掌握初級鬥氣到現在,足足過了十年都沒什麼長進,跟廢物也沒差多少,以後只要防着他點就行了,但鎧甲和戰馬必須要有!」老霍伊斷然否決,他大手一揮:「這些東西是一個騎士的臉面,必須得買。沒有這些,你以後走出去,會被人看不起不說,還會被懷疑騎士身份,麻煩多多。」

「好吧,我儘量。」蘇銘對這些東西持無所謂態度,他將霍伊推回來的金幣裝進錢袋,又將整個錢袋推了回去。

「霍伊,這錢先存你這了,你要用錢隨便拿。我現在沒地方放錢,這些金幣放身上怪重的。」要說這世界,他對誰最放心,非老霍伊莫屬了,從記憶和直覺上,都讓他做出這樣的判斷。

老霍伊一聽這話,立刻眉開眼笑起來,他將錢袋揣回了懷裡,呵呵笑着:「那我就替你存着。嗞嗞,我活到現在,還從來沒懷揣過這麼大一筆巨款呢。果然,沉甸甸地讓人心裡踏實。」

「去,財迷。」蘇銘站起身,又轉身道:「霍伊,我今晚沒地方睡了,要睡你這。」

正處於興奮期的老頭大手一擺:「這事去找安娜,她會安排的。」

「哦。」蘇銘應了聲,轉身到廚房去了。

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老霍伊臉上高興地表情慢慢消散,皺眉思索着。

「老城主這舉動透着詭異,也不知道安的是什麼心思?」霍伊做了近二十年的守備隊長,在野火城更是生活了一輩子,不僅對老男爵的性格非常的了解,對野火城所處的形勢也洞若觀火,甚至,七年前,發生在法師塔的那起煉金事故的原委,霍伊隱隱約約也知道一部分真相。

野火城裡的霍爾家族,看着挺風光,其實一直是搖搖欲墜啊!

十七

浪漫的一夜

對於蘇銘能夠回到酒館,安娜十分喜悅,特地將他以前住的房間收拾地乾乾淨淨地,不僅添了幾床厚厚的被褥,還找人將房間裡的壁爐重新清理了,放上了足夠的煤炭,就怕他晚上凍着。

「不用這麼麻煩的,我可能只在這裡住一夜。」看着安娜跑上跑下地忙碌,還不准他搭手幫忙,蘇銘感覺十分不好意思。

安娜卻對他的話置之不理,依然盡全力將蘇銘的住處搞得溫暖舒適,搞到後來,老霍伊都看不下去了。

他大聲嚷着:「蘇現在身體壯的像頭牛,直接睡雪地里都沒事,安娜,你這是瞎折騰。」

「不要你管!」安娜一句話就將老霍伊給頂了回去,依舊我行我素。

等到晚上,蘇銘躺在溫暖柔軟地木床上時,不禁舒服地嘆息了一聲。酒館的房間雖然還是簡陋,但卻透着一股關懷地真誠,一種獨屬於母親的真誠。

多少年沒感受到這些了啊,蘇銘也記不清了。他上輩子活了七十多歲,按星際時代人類的壽命來說,正處於身體的絕對巔峰期。

但那個時代,人類二十歲成年後就會離開父母獨立生存。所以認真算起來,上一次感受這種關懷,距離現在足有半個多世紀了。

吹滅蠟燭,就在這種舒適溫馨氣氛的包圍中,蘇銘迷迷糊糊地,毫無戒心地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蘇銘模糊地感覺到有人進了房間,輕輕地來到了他的木床邊。

『許是安娜吧。』蘇銘迷迷糊糊地想着。但在下一刻,一股奇妙柔軟的陌生幽香傳進了他的鼻子,這讓他心中一驚,意識清醒了過來。

儘管已經醒了過來,但蘇銘的身體卻沒做出任何動作,他微微睜開眼睛,小心地觀察着。

房間裡的光線十分微弱,正常的人類根本無法看到任何東西,但藉助大腦強勁的分析能力,蘇銘擁有獨特地昏暗視覺。

在他眼裡,這微光下的世界是黑白色的,就像復古式相機拍出的照片一樣,雖然顏色失真,但卻十分清晰。

一個纖細的人影就站在他的床邊,她身上穿着黑色緊身衣,勾勒出近乎完美的女性線條,頭上戴着頭罩,遮掩着大部分面容。

此刻她的注意力並不在蘇銘身上,而是在觀察着他放在床邊的皮袍。

時不時地,這人影也轉頭來看一眼蘇銘,看看他是不是還在睡着。

但就是這幾眼,讓蘇銘心中一驚。

這傢伙不似人類,她的眼睛在這黑暗中竟然能發出翠綠色的微光。這光芒看起來是主動從她眼裡發出來的,而不像野獸那樣地反射光。

蘇銘感到自己頭皮有些發炸,這深更半夜闖民居,還帶綠光眼的,實在太詭異了,不會是殭屍吧?

可看起來不像啊,動作很靈活,況且死人也沒有呼吸,至少眼前這黑影是有明顯的生理特徵的。

目前看起來,這位不速之客對自己並無惡意。蘇銘決定試探下她的反應,翻了翻身,裝着說了幾句模糊的夢話,手臂一下伸到了木床之外,差着幾公分就碰着黑影了。

她明顯被蘇銘的動作嚇了一跳,身體『刷』的一下就去閃到了房間黑影里,眼睛裡的光芒也倏忽間消失了,然後她就站在那裡,靜靜地觀察着蘇銘的反應。

干!蘇銘在木床上繼續裝睡,心裡卻忍不住罵娘了,這到底是什麼東西,怎麼渾身鬼里鬼氣地,速度還快地和閃現一樣,比蘇銘所能達到的極速還快上幾分。

黑影觀察了近半個小時,讓蘇銘等得都快真睡過去了,這才重新向皮袍走過來。

這一回,她沒有觀察,而是輕輕拿起皮袍,慢慢地摺疊着,沒有帶起一絲風聲,看這樣子是準備將這皮袍帶走。

這可讓蘇銘急了,這皮袍是好寶貝啊,豈能讓這傢伙不明不白地拿走!

趁這傢伙正要轉身離去地一瞬間,早有準備地蘇銘全力一撲,右手伸向皮袍,左手抓向黑影的手腕。

他豁出去了,管他娘地是人是鬼,總要將皮袍留下來。

以如今蘇銘的身體速度和對心理死角地把握能力,這一抓一撲之下,即使黑影速度快如閃電,也被抓給正着。

首先傳來的是左手的觸感,光滑細嫩纖細,而且還是溫熱的,這讓蘇銘鬆了口氣,還好不是鬼,這黑影地詭異表現給他造成的心理壓力可是大大的。

一旦抓住了人,蘇銘立刻開始全力回扯,同時膝蓋緊跟而上,幾乎在同一時間撞在了黑影的小腹上,將她本能提起的反擊力道給生生撞散了。

蘇銘能感覺到,隨着他的這一犀利攻擊,黑影身上有一股剛剛升起的澎湃力量瞬間回落,整個人也癱軟了下來。

這力量太龐大,刺激地蘇銘渾身地汗毛都炸了起來,心中也暗自慶幸,幸好這詭異黑影的生理結構和人類相同,渾身勁力的節點也在小腹之處,不然這種龐大力量帶來的反擊,蘇銘自問生受不了,絕對地重傷。

「你給我上來吧你。」蘇銘一把將癱軟的闖入者拖上了床,然後立刻拉過厚被褥,將兩人身體蓋了起來。

這時,被剛才的響動驚醒的老霍伊的聲音從隔壁傳來過來:「蘇,你小子半夜不睡,搞什麼?明天要冊封騎士,太興奮了?」

「沒呢,一隻老鼠爬上了我的床,我把它踩死了。」蘇銘隨口答道,同時全身纏着黑影,死死的壓制着。

很軟,很有彈性,這是蘇銘的感覺,讓他忍不住靠上去蹭了蹭,對方立刻傳來一聲帶着怒氣的輕哼。

就這麼一會,剛剛遭受蘇銘強力打擊渾身散勁的傢伙,身體力量就已經恢復了部分,開始掙扎了。

『靠啊,這傢伙的身體是什麼做的,這麼強力!』蘇銘暗暗震驚,感覺快壓制不住對方動作的蘇銘試圖與之溝通。

他壓低聲音,小聲地道:「你是人類?」

沒有回答,只有更激烈的掙扎。

『不會是啞巴吧?』蘇銘一發狠,張口將對方頭上的面罩給咬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