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師的天下 - 第11章
墨鄉
立時,一雙尖耳朵露了出來,同時出現地,還有一張精緻到毫無煙火氣地臉。
這張臉因為突然暴露在空氣中顯得十分驚恐,對,是驚恐,她大睜着雙眼,直直地望着蘇銘,似乎是在希望對方無法在黑夜中視物,雖然連她自己都知道這希望有多渺茫。
果然,她看到的是對方驚愕的臉,視線直直落到她的耳朵上。
「是……是精靈!老子到底走了什麼桃花運,半夜裡竟然有精靈跑我房間裡。」蘇銘非常吃驚。這個世界有精靈的記載,但都是在史書上,近現代地人類世界壓根就沒出現過這種接近完美地生物。
自從中古時代,人類將獸人趕到貧瘠的紅雲高原,傳說中生活在極西之地,無盡森林的美麗精靈就再也沒出現在人類世界,獸人世界隔絕了彼此本就微弱的聯繫。
但現在來了只真傢伙,而且還在他床上,蘇銘壓低着聲音道:「你聽得懂我的話?」
精靈點了點頭。
「那皮袍本來是你的?」不然沒辦法解釋着精靈來的動機了,而且對方眼睛的光芒讓蘇銘似曾相識。
精靈又點了點頭,終於開口了:「我希望能拿回去。」她的聲音軟軟地,尾音還直往上翹,就像輕拂的羽毛,撓的蘇銘心裡痒痒地。
「不行,那是我花錢買的,而且我很喜歡。」即使是原本是她的,蘇銘也不想認賬。
精靈眼中閃過怒氣,原本刻意隱藏的綠色光芒重新出現了:「我知道,你花了五個銀幣,還有一塊聖光符文石的代價。我已經將一塊綠寶石留給你了,就在桌子上。你雖然幫我除去了衣服的詛咒,但你也把法袍里儲存地的『生命禮讚』給用了。」
這精靈同樣壓低着聲音說話,微帶怒氣的聲音非但沒有威懾力,反而帶着一股嬌嗔地意味。
在厚實地被褥營造地狹小空間裡,原本被蘇銘忽視地那股幽香濃郁起來。
此刻兩人的姿勢非常曖昧,蘇銘為了全力制住精靈,全身壓在對方身體上,手壓着手,腿壓着腿。時間一久,蘇銘的身體就起了反應,小蘇銘變得和鐵杵一樣,頂在這美麗精靈柔然的小腹上。
這無關感情和自制力,只是人類的身體本能。
精靈立刻感到了蘇銘身體的變化,眼中出現了一絲慌亂,身體也微微顫抖着。她深刻地知道,一個精靈出現在人類王國後,會遭受到怎樣的待遇,那絕對是悲劇。
她在人類王國流浪多年,每次暴露身份所帶來的就是無盡的麻煩,人類的貪婪和獵奇心理讓她感到非常的恐懼。
「你在害怕?在怕什麼?怕我忍不住獸性大發?」蘇銘敏銳地覺察到這一點,直接指了出來。
精靈點了點頭,沒有否認。
「好吧,再這麼下去,只怕我真會控制不住自己。既然你已經留下了寶石,那就把你口中的法袍拿回去吧。」蘇銘有些不舍地放開了她,他感覺到了這個精靈的孤獨和柔弱。
對,是孤弱,就算對方身體力量非常強大,但面對整個人類世界,孤獨的精靈依然如無根浮萍,旦夕處於危機中。看對方的反應,也不像是冷酷無情的殺手之流,自認還算有些風度的蘇銘也自然不會對一個女人耍無賴。
而且自從用了這法袍的所謂『生命禮讚』後,這件衣物的作用,基本就只剩下禦寒了,對蘇銘來說,紀念意義大於實際用途,沒什麼不舍的。
蘇銘如此反應,讓精靈十分驚訝地看着他,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怎麼,還捨不得走?再不走,我肯定會忍不住改變主意。」蘇銘看着精靈完美到不應在人間出現的面孔,直感覺到心裡有一個聲音喊着讓他將這精靈留下來。
這是人類對完美事物的本能占有欲望,蘇銘也無法免俗。
精靈這才反應過來,快速無聲得從蘇銘身邊爬起來,將摺疊的法袍抖開,直接穿在了身上,隨後又帶上了被蘇銘咬掉的面罩,這才向窗口走去。
整個過程,蘇銘只是靜靜地看着,直到精靈即將離去,才突然輕聲問道:「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佳人雖去,芳名亦可緬懷。
精靈身體頓了一下,回頭望了蘇銘一眼,猶豫了會,終是輕聲開口:「緹雅·星夜。」
說完,她便從窗戶中一躍而出,身體輕盈地像一片落葉。
房間裡仍有殘餘的幽香,類似林中青草地味道,清新自然。蘇銘閉着眼睛回味着,心中有着淡淡的惆悵,卻不得不承認,這是他有生以來,過得最浪漫和奇妙的一夜了。
十八
老男爵的傳家寶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酒館的門就被敲響了,老霍伊只得嘀嘀咕咕地穿好衣服,跑去開門。
門外,肅然站立着一列衛兵,還有一匹高大漂亮的駿馬。而敲門的這個人,則是男爵城堡的一個老侍從。霍伊認的他,他叫萊德,是城堡大管家希曼的兒子。
「蘇,男爵的人來接你了,趕快起床!」霍伊愣怔了一會,隨後轉身對酒館內大聲喊着。
來這麼早!剛剛起床的蘇銘伸了身懶腰,從床上一躍而起,草草地穿上昨晚安娜放在他床邊的衣物,又理了理頭髮,便準備出去。
但他的眼光很快被床頭柜上的一顆翠綠如水的寶石給吸引住了,這寶石只有小拇指頭那麼大,裡面沒有一絲雜質,像清晨綠葉上的露珠一樣純粹美麗,無論從哪個方向看,都能讓人不自覺地體會到一股生命地感動。
竟然是價值連城的『生命女神的淚珠』!這可能讓所有貴婦人瘋狂的無價寶物。
蘇銘將寶石收了起來,沒去考慮這寶石到底值多少金幣,而是在回味着昨夜的奇遇。直到霍伊的大嗓門又傳了上來,他才自失一笑,匆匆出了房間。
在酒館門口等得有些不耐煩地萊德一看到蘇銘的穿着,原本就嚴肅的臉立刻黑了下來,他對身後的一個衛兵擺了擺手,這衛兵立刻上前,手上還捧着一整套的騎士禮服,褲子,外套,皮靴,一樣不缺。
「蘇騎士,為了不至於在冊封儀式上失禮,請儘快換上它。」萊德公式化地道。
蘇銘拍了拍額頭,猛然想了起來,這世界的貴族禮儀可是繁複到近乎苛刻的啊,聽說在暴風王國聖普羅的貝廷宮裡住着的王族,在一天不同時辰都有不同的禮法約束,稍一出格,立刻就是傳遍王宮的大事。
雖然在野火城這種常年戰爭地邊陲城市,禮儀方面並不那麼講究,但也是不能馬虎地事情。
蘇銘只得拿起繁複的禮服,返回酒館,在萊德的幫助下費了老大勁才穿戴停當。
見穿好了禮服的蘇銘在儀態上無可挑剔,萊德有些詫異,但也只是稍稍沉默,便對衛兵說道:「好了,準備出發!」
這裡只有一匹馬,當然是給未來的騎士大人蘇銘騎的,其他人就只能步行,萊德甚至親自為蘇銘牽着韁繩。
萊德一家再為老男爵倚重,但他們只是僕從,實際社會地位比平民還低,與即將成為騎士的蘇銘完全沒有可比性。
當然,這也和野火城馬匹缺乏有關,不是買不起,而是沒有這麼多糧食,養不起。
整個野火城,除了老男爵的四輪馬車配備的四匹純血伊洛馬外,就只有赫爾曼騎士被蘇銘斬殺的那一匹戰馬了。
而跨下騎的這匹,蘇銘認得它,正是馬車上卸下來的四匹馬中的一匹。
「這城主當的可真夠落魄地。」蘇銘忍不住想着。
這個時代,沒有可以產糧的土地,就意味着無法約束控制領民,領地也就失去了最穩定的收入來源。
野火城在這種惡劣情況下,還能屹立不倒,老男爵倒是有些本事的人。
一眾衛兵帶着蘇銘一路沉默,大約行進了半個多小時,終於來到了男爵位於城中高地上的城堡。
這城堡完全是按軍事堡壘的規格建造的,不僅分出內堡和外堡,在外堡之外,還深挖了一圈又深又寬地壕溝,壕溝裡面沒有灌水,但下面插滿了密密麻麻大地尖銳木刺,即使是蠻獸人掉下去,也斷無幸理。
外堡牆上的衛兵看到蘇銘一行地到來,立刻放下了城堡的吊橋,等蘇銘通過之後,又極快地將吊橋給拉了起來,防範非常的嚴密。
到了城堡裡面,一眾人走了大約五分鐘,方才到了內堡門口,這裡才是男爵的真正住處,跟隨蘇銘一路走來的衛兵,也就止步於此了,馬也被留了下來。
萊德則繼續帶領着蘇銘往裡面走去,不過走的不是城堡的大廳,而是向着側門走去。
最終,萊德將蘇銘帶到了城堡的偏廳里,裡面早有侍從等着了。
「在正式冊封前,你必須熟知整個冊封流程,免得在儀式上出醜。觀禮的客人們還沒到,我們正好趁這段空閒排練一番。」萊德解釋着。
之後一段時間,蘇銘完全成了提線木偶,對方要求怎麼做,他就怎麼做,一直等到萊德感覺滿意為止。
事實上,蘇銘一直覺得這個傢伙在故意整他。不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他忍了!
就這麼一直折騰了兩個多小時。其間僕人送過來的早餐都快涼透了,萊德才最終點頭。
「勉強可以了,希望那些觀禮者的眼光不要那麼苛刻吧。蘇騎士,您在此暫侯,等會自有人來引導您去前廳。」說完,萊德和幾個侍從就退出了偏廳,只留下蘇銘一個人在裡面。
蘇銘長呼了口氣,走到放在桌台上的早餐前,準備先填飽肚子再說。
他龐大的精神力無時不刻地在促進身體結構的改進,這需要大量的食物補給,尤其還要高營養的。
這使他的身體綜合素質一日千里,力量,敏捷,耐力都在飛速地像前世的身體靠攏,但同時也讓他的食量非常驚人,一頓不吃就餓的慌。
桌上的食物雖然有些涼了,但無關緊要。
蘇銘端起牛乳就要一飲而下,但就在牛乳接觸到嘴唇的瞬間,他卻又將這看起來美味的食物放了下去。
嘴唇上傳來的極其細微的麻癢告訴蘇銘,這杯牛乳裡面有毒!
蘇銘的眼神陰翳了下來,手指輕敲着石質的台桌,仔細思考着城堡里誰會做這種事。他出事了,誰又將獲利。
老男爵?不,不可能是他,他要殺蘇銘,一個命令就夠了,何須如此麻煩。
赫爾曼騎士?也不太可能,就那種蠢貨,手應該還伸不到男爵的城堡里來。
蘇銘將他這幾天所遇到,聽到的人物和事在腦海中全部過濾分析了一遍,最終將目標鎖定在了萊德身上。
這個人他幾天前碰到過,擔任過茉莉的馬車夫,當時他就因為某種莫名的原因,對蘇銘的態度不止不友好,甚至可以說得上厭惡了。
「等着吧,時間會讓一切陰謀浮現出來。」蘇銘只是猜測,沒有證據,他自己也只是懷疑,到底是不是萊德乾的,還有待商榷。
這陰暗的城堡里,也不知道有多少陰暗的事發生在其中。
又等了半個多小時,一個侍從推開了偏廳的大門,他見到蘇銘眼前沒有動過的早餐,愣了一下,疑惑的問着:「先生,是早餐不符合您口味嗎?」
「不,我只是不喜歡吃已經涼了的食物,尤其是在冬天。」蘇銘站起身,向侍者走去:「冊封儀式要開始了嗎?」
「是的,大人,男爵讓我來領你前去。」侍從沒有糾結早餐的問題,立刻轉身帶路了。
此時,城堡大廳里已經站滿了人,老男爵和他的獨女茉莉自然在場,茉莉今天盛裝打扮,透着些許嬰兒肥的臉龐看起來精緻極了。
在茉莉的身旁,站着一個身穿灰色長袍,頭髮和鬍子修剪地極為整齊的中年人,他給蘇銘的第一印象就是雙目特別的有神,幾乎從裡面透出光來。
而在另一邊,在老男爵身側,站着牧師保羅,他身穿白色金邊牧師法袍,精神矍鑠,臉面光潔紅潤,和乾枯蒼老的男爵大人形成鮮明對比。
那麼想必茉莉旁邊的那位,應該是法師塔的胡佛吧,蘇銘猜測着灰袍人的身份,因為整個野火鎮,就他有資格和神殿的牧師並立。
除了這四個主要人物,大廳的兩側則站立的數十位觀禮者則是野火城政廳的官員。赫爾曼騎士赫然也在其中,只是他看着蘇銘的眼光十分複雜,既有仇恨,又有畏懼。見蘇銘看過去,立刻就低下了頭,不敢與其對視。
呵,這人是被一擊把膽子給打沒掉了,蘇銘不屑地想着。
收回目光,蘇銘沿着紅地毯,走到男爵跟前,單膝跪在地上,低頭等待冊封。
男爵將一柄未開過鋒的精緻貴族長劍抽出來,將長劍搭在蘇銘的肩膀上,用他特有的蒼老肅穆地聲音問着:「蘇,你可願成為霍爾家族的騎士,可願發誓對我的女兒茉莉,對霍爾家族永遠忠誠。」
蘇銘一愣,不是該對男爵效忠嗎,怎麼改成了他的女兒?他家的女兒都要嫁出去的,難不成他還成陪嫁的不成!
疑惑的他抬頭看了眼正俏生生地站在男爵身邊的茉莉,又轉眼看着男爵。
茉莉的緋紅色的眸子裡中有着期待之色,而男爵一如既往地平靜。
蘇銘低下頭,沉聲道:「我會的,男爵大人。」
不管了,先成為騎士再說,蘇銘也豁出去了。雖然他的回答不算正規,但誰叫男爵擅自改台詞呢。
老男爵也不在意,他繼續問着:「蘇,你願意謹守一個騎士謙恭、憐憫、寬容、勇敢、公正、忠誠的美德嗎?」
靠,騎士不是八大美德麼?怎麼到這世界就減到了六個,蘇銘一邊想着,一邊答道:「我願意。」
「如此,霍爾家族必使他的騎士不做無謂的付出,不做無謂的犧牲。如若他的騎士為了霍爾家族獻出了生命,必使他的妻子得到贍養,兒女得到良好的教育。」
說完,老男爵又將長劍分別在蘇銘的肩上,後頸點了幾下,算是完成了冊封儀式。
本以為儀式結束的蘇銘正要起身,卻被老男爵用手輕按住了肩膀。
男爵的聲音響了起來,這一次,他是對所有的觀禮者說的:「蘇是一個非常強大的騎士,能獨立殺死恐怖的蠻獸人。我為我的領地上出現如此的勇士而感到驕傲。對於真正的勇士,我也不會吝嗇賞賜!」
說着,老男爵拍了拍手,城堡里早就準備好地侍者立刻從暗廳走了出來,而他們手上捧着的東西,讓在場的觀禮者出現了一陣輕微的騷動。
人群中,赫爾曼臉色陡然變的鐵青,眼裡充滿了震驚,屈辱,不甘和嫉妒等等複雜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