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師的天下 - 第16章

墨鄉



蘇銘看着老人滿臉皺紋堆出來的痛苦,心中憤然,這老東西為了說動他,連女兒的幸福都當做了籌碼,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你的心腸是鐵做的,我比不過你。」想起那張酷似前世所愛女子的臉,蘇銘的心終究硬不起來。

聽到蘇銘這句話,老男爵臉上立刻浮現出了笑意:「蘇,我的騎士,你什麼都好,就是心腸太軟,這以後得改。當然,別改在我女兒身上。」

既然答應了下來,對於男爵的得意,蘇銘無視。

他對如今野火城的局勢已是洞若觀火,沉默了會,才問道:「舒沃斯子爵有幾個直系繼承人?」

他的語氣平靜,眼神幽暗,冰冷無情的光芒閃爍其間,讓老男爵看的心一縮。

男爵猛然驚覺他之前的脅迫之舉完全是在玩火,若不是自己有個女兒起了莫名其妙的牽製作用,此刻他或許已經橫屍當場了。

有這種冷酷眼神的人物絕不會為外在的美色所牽動,或許是茉莉有着某種吸引他的特質吧,這讓男爵慶幸不已。

「三個,長子岡森,次女嘉薇是初階法師,三子愛德華是個普通人。」

「很好,我會去洛迦城殺了另外兩個,以逼迫子爵屈服。」蘇銘眯着眼,臉容沉靜。

這是置之死地而後生的辦法,再怎麼樣蘇銘都要去嘗試一下,成不成另說。

「這不可能,你殺不了一個法師!」男爵聲音不自覺地提高,在他看來,這太瘋狂了!

若是貴族後裔這麼好殺,他這麼多年會一直陷入困境?早和勞倫斯那老傢伙拼個魚死網破了。

「不試試怎麼知道!莫非你還有別的辦法?哼!」蘇銘站起身,居高臨下,俯視着老男爵。

世間事,本就是拼出來的。

二十五

城堡麗影

男爵的城堡果然如茉莉所說的那樣,陰暗、潮濕。

走廊牆壁的燈台上,點燃着的一盞盞蒼白蠟燭燈,發出昏暗搖曳的光線,風吹進城堡帶起的呼嘯聲,樓道里隱隱約約地腳步回音,幾乎讓蘇銘產生一種走在地下墓穴的錯覺,指不定哪個陰暗角落裡就藏着一個鬼魂什麼的。

當蘇銘走到樓梯口,正要沿着狹窄的樓梯通道走下去時,一個白色的嬌小人影從角落裡閃了出來,隨之響起的是茉莉的聲音:「蘇,等等。」

「嗯?」蘇銘眼光一閃,看着身穿白色睡袍,冷的直發抖的茉莉,皺眉道:「你怎麼躲在這裡,還穿的這麼少,小心別受凍了。」

這個世界,感冒可是非常麻煩的事情,一旦引起肺炎,就算牧師保羅來了也只能通過聖光治療術激發人體潛力來對抗病魔,能不能痊癒還兩說。

蘇銘一邊說着,一邊解下自己的長袍將茉莉嬌小的身軀裹了起來。

此刻的茉莉,頭髮上沒有任何飾物,一頭微曲的酒紅色濃密長發自然披散在肩上,燭光映照下臉龐白裡透紅,和洋娃娃一般精緻。

在城堡里里陰暗的氣氛里,就像一個魅惑人心的妖精,讓蘇銘看得有些眼暈。

茉莉沒注意到蘇銘的反應,她只是將一個手鐲遞給蘇銘,輕聲而羞澀地說着:「黛娜小姐睡着了,我偷跑出來的。蘇,這個給你。」

黛娜小姐是茉莉的禮儀教師,同時也管着茉莉的作息時間,衣物裝束等等瑣碎事情。

蘇銘看着茉莉手裡的手鐲,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這是什麼?定情信物?

茉莉被蘇銘看的臉色通紅,愈加顯得嬌艷,她輕聲說:「這是空間手鐲。因為七年前的事,導師給我們家的補償,也是今天上午我存放元素墨水的地方。」

哦,蘇銘並不如何詫異,他早有這方面的猜想,只是空間裝備在這個世界非常昂貴,動輒千金,上萬也是常事,蘇銘並不認為落魄地霍爾家族能擁有這樣的物品罷了。

「可為什麼會想到給我呢?」蘇銘地問道,他現在並不是特別需要這種東西,他也沒什麼東西好儲存的。

茉莉低着頭,一手絞動着衣角,用着幾乎不可聞的細弱語氣道:「這個我用不上了,今天以後,我就不去法師塔了。給你,你能存放盔甲和武器,還可以放食物和水,到哪裡都會安全些。」

說着,她鼓起勇氣,將手鐲往蘇銘手上放,卻不想被蘇銘一把抓住了手,驚得她輕呼一聲。

「茉莉。」蘇銘走近少女,輕輕將她擁入懷裡,聞着少女的發間的幽香。少女的想法讓他口中無言,心中感動,她有這份心意,他為之奔走,也算值了。

「好好照顧好自己,不要太任性,快回去睡吧。」蘇銘沒有接過手鐲,只是在茉莉光潔的額頭上留下一吻,便轉身準備離去。

「蘇!」見蘇銘沒拿手鐲就要走,茉莉急了,拉住了他的手。

「手鐲你留着吧,茉莉。」蘇銘有些承受不住少女的情意,自從在銀河系出了事以後,他不太想在一個女人身上陷太深。

「不!」茉莉拋卻了羞澀,堅定地道:「蘇,我知道我給野火城惹了大麻煩,我想盡我所能做些什麼,別拒絕我,好嗎?」

說到最後,茉莉緋紅色眼眸里已經蒙上了一層霧氣。

這世界大部分女性地命運都是無法自主地,茉莉並不笨,相反她非常聰明,能夠看清自己的未來。

作為女人,尤其是貴族女子,能夠自主追求幸福的機會幾乎沒有,碰上了就必須牢牢抓住,押上自己的一切。

這種時候,一個空間手鐲算什麼?

這種一生只一次的選擇,充滿了無奈,如遇負心之人,必是一生悲慘。

蘇銘看着昏暗燭光下無助彷徨,熟悉而又陌生的美麗少女,心中沉甸甸地,生出一種憐惜地愛意。

他深吸了口氣,終於接過手鐲,讓茉莉鬆了口氣,但在下一刻,蘇銘就捧着她的臉,狠狠地吻上了她的嘴唇,幾乎吻得她緩不過氣來。

「我會讓你幸福的,茉莉!」蘇銘凝視着少女嬌艷的臉龐,認真地承諾。

「我相信你,蘇。」少女的眼眸如水,溢滿柔情。

蘇銘轉身下了樓梯,極快地出了城堡,唿哨一聲,流火應聲而至,載着蘇銘快速地遠去。

他的心有些亂。

茉莉站在城堡的窗口前,出神地看着那遠去的身影,而在城堡里的陰暗角落,同樣有一雙眼睛,正看着她。

……

男爵給蘇銘的木樓被『岡森』號推土機給拆了,蘇銘一時無處可去,只得又回到了老霍伊的酒館尋求借宿。

一直到了酒館面前,蘇銘被城堡中的少女攪亂的心緒才平靜下來,至少表面看起來恢復了正常。

對於蘇銘的到來,老霍伊當然十分歡迎,當他眼睛看到流火時,就再也移不開了。

「這種可以傾城地名駒,男爵竟然捨得給你!」霍伊站在流火旁邊,想靠近摸一摸,卻又被連連搖頭踏蹄地流火給阻止了。

「蘇,它是吃什麼地,我這就去準備!」摸不到流火,霍伊熱情不減,想着用食物來打動它。

「流火不吃草,只吃肉,最好是烤好的嫩鹿肉,一頓得三十斤,一天兩頓。」蘇銘如實相告,驚得霍伊的鬍子一抖一抖地。

「嘶~我這小酒館豈不是兩天就給它吃關門了!」一斤嫩鹿肉得一個銀幣,一天就得六十個銀幣,這還只是吃的,其他花費算上去,兩天內還真得叫酒館關門。

「名駒嘛,就是這樣,幸好現在是男爵替我養着的,不然我自己可養不起。今天已經餵過它了。」蘇銘呵呵笑着。

「好,確實好,這馬直接拉酒館裡來。我這酒館得沾一沾它的貴氣。」說完,老霍伊就忙不迭地將酒館的桌椅搬到一邊,強行騰出了寬敞的空間,反正酒館已經關門了,隨他折騰。

蘇銘上前幫忙,等忙完了,他才開口道:「我要離開野火城一段時間,去外面辦點事。霍伊,你有什麼指點的麼?」

老霍伊停住了手中動作,皺眉問道:「因為今天下午的事?」

「嗯,我把洛迦城子爵的大公子岡森給弄殘了,這事無法善了。不儘快解決,野火城很快就會崩潰。」面對霍伊,蘇銘實話實說。

「蘇,我知道你還有很多事沒說出來。但我心中也有數,這裡面水一定很深,你今後一定要小心行事。岡森下午在街上的暴虐舉動我是親眼看到的,你廢了他,是他罪有應得。你等一下,我上樓拿個東西給你。」

霍伊噔噔噔跑上樓,很快又跑了下來,手裡多了一個羊皮捲軸。

「給你,這是這一片地區的地圖,不算詳細,但醒目的路標和方位都標清楚了,你出去應該不至於迷路。」

蘇銘接過地圖,仔細看了起來,上面畫着幾個城市的方位,野火城,洛迦城,雷霆山脈及支脈,還有幼底河及其支流都詳細地標註了出來,這東西對他幫助極大。

本來他準備問男爵要的,現在卻是省了。

十分鐘後,蘇銘將地圖還給了霍伊。

「怎麼,沒用?」霍伊問道。

「不是,已經都記在腦子裡了。」蘇銘拍了拍頭,呵呵笑着。

這還是他不想驚世駭俗,故意多等了好一會兒,其實掃過第一眼的時候,他就記完全了。

霍伊笑罵着:「臭小子,仗着年輕腦子好,就欺負我這老傢伙。」

隨後,他的神色變得慎重起來:「蘇,我知道你準備從陸地去洛迦城。這一路過去,毒蛇猛獸自不必提,但要特別注意中途經過的『呼嘯峽谷』,絕對不能在夜晚穿越。切記!」

二十六

幽魂道

第二天,神清氣爽的蘇銘早早地起了床,等他打着哈欠來到一樓酒館大廳時,被大廳的場景給逗樂了。

流火十分的給面子,果然給霍伊留下了點紀念,大廳旁邊,多出了一大堆馬糞。而霍伊也不惱怒,反而將這馬糞用木柵欄給圍了起來,用透明罩子罩着,旁邊還斜斜插着一張木牌,上書「名駒流火之留念!」。

此刻,霍伊面前正擺着一大盆噴香的烤肉,他正一塊接着一塊地將肉扔給流火。

流火來者不拒,一口接住,就像吃草一樣,嚼巴幾下就吞了下去,雖然還是不讓霍伊靠近,但對他的敵意倒下降了不少。

蘇銘看了看酒館外剛剛還顯得灰濛濛地天色,也不知道霍伊是從哪弄來的這麼一大堆烤肉。

見到蘇銘起床了,霍伊對蘇銘打了個招呼,興奮地說着:「這馬真帶勁,看它吃東西時的勁頭,我都能想象到它在戰場上的威風了。」

蘇銘走到霍伊身旁,拿起一大塊噴香地烤肉,卻沒扔給流火,而是自己享用了,權當早餐,對身旁吹鬍子瞪眼睛的霍伊視而不見。

吃完了肉,蘇銘擦了擦手,便將同樣享用完美餐的流火牽出了酒館,翻身上馬後,對着霍伊揮了揮手:「那我就走了,如果歸寧節我還沒回來,霍伊,你就帶着我留下的金幣和安娜離開野火城!」

他雖然在男爵面前說的輕鬆,但說實話,他對於刺殺初級法師沒什麼把握,因為他不了解對手。

「一定要回來,野火城需要一位強大地騎士!」霍伊不知道蘇銘具體去做什麼,但他清楚他所做的一切的目的:糧食!

從洛迦城子爵那裡搞到糧食,還在打殘了他大兒子的情況下,這種接近天方夜譚的事,不用想都知道有多困難。

洛迦城的子爵可不是一般人物,他的富庶領地里,有着百多位正式騎士!三座法師塔,一座規模龐大的神殿。

野火城與之比起來,簡直是鄉下土財主遇到都市大貴族,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的較量。

蘇銘點了點頭,縱馬疾馳而去。

他身後,霍伊看着遠去的少年,忍不住擦了擦有些濕潤的眼角。

昨天蘇銘大展神威,讓野火城的每一個士兵都認得他以及他的坐騎流火,再加上凌晨時分,街道上根本沒什麼人,所以蘇銘一路暢通無阻地出了野火城。

他按着霍伊給的地圖信息,沿着崎嶇的小路一路狂奔。

野火城到洛迦城,走幼底河的水路,順流而下的話,足足要五天時間。

逆流而上,至少要半個月!

這還是因為這段河道水流平緩,沒有險灘激流,不用縴夫拉縴的情況。

走陸路,雖然距離近了很多,只要三天時間即可趕到,但兩城之間有一段區域丘陵密布,山路崎嶇,再加上道路上猛獸橫行,所以商人們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是不會走這條道的。

蘇銘趕時間,再加上有流火相助,自然選擇陸路行進。

除了野火城,入眼的就是一望無際的土黃色荒野,上面到處布滿這一人多高的枯草,零星的灌木點綴其間,看起來就像一塊松烙餅上的綠漿果。

荒野上,偶爾也有幾座矮丘,起伏連綿,曲線溫柔,還有幾座廢棄的莊園,已經敗落成了廢墟,成了旅人們的夜晚歇腳地。

蘇銘沿着泥路快速奔過,驚的小動物四處亂竄,兔子,蛇,蛤蟆等等一些不認識名目的小傢伙,在草叢裡競相逃命,到處都是悉悉索索的響聲。

這片土地,蘊藏着巨大的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