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師的天下 - 第2章
墨鄉
所謂第一條約是指,在任何情況下,附屬智慧體當以保證主智慧體的延續為第一目標,即使熄滅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捨棄此時對生存狀態沒有即時增益效果的高級邏輯單元,釋放維持邏輯單元存在的大量生命能量份額,來保證生命的基本生存狀態,非常符合最優生存原則。
他現在所得到的這副破爛身體提供的可憐能量,僅能支撐蘇銘一個人的智慧體,而且還是維持在最低運轉狀態。就算是這樣,也是岌岌可危,隨時都面臨崩潰的境地,絕無可能支撐兩個高度發達的星際智慧體共同存在,更不要說高效的運轉了。
星際文明通用的輔助智慧體,對農耕文明的瘦弱少年來說,實在太過奢侈了,實在養不起啊!
「人倒霉了,動腦子都會死人!這什麼破身體。」蘇銘滿是懊惱。
現在的他,不僅阿甘供養不起,就算是自己本體智慧,也只能運行在最低狀態,任何高密度的邏輯思維都將讓他重新陷入瀕死狀態。
阿甘休眠了,以後要重新激活他還得花費老大的功夫,直鬱悶的蘇銘想罵娘。
絮絮叨叨的發泄了一通鬱悶,蘇銘開始整理起少年殘留的記憶碎片,希望能夠獲得儘可能多的關於這個世界的信息。
從斷斷續續的記憶里,蘇銘知道他所在的這個地方叫野火城,地處暴風王國邊陲,靠近雷霆山脈的一個小城市,十分不起眼。
這少年是個孤兒,沒有名字,遑論姓氏了,那是此世界貴族階級的特權。小城的人稱呼少年為「蘇」,簡短易記,正好和蘇銘同音。
因為營養不良,蘇自小身體就十分瘦弱,但性子卻非常狠辣,從不受人欺侮,時常為一口吃的和別的孤兒打生打死,也和野狗搶過食,基本都會搶到,但每次自己也搞得一身的傷。
這種徘徊在生死線的黑暗歲月一直到十二歲,蘇幸運的活到了足夠有人僱傭的年紀,他找到了第一份工作,開始在鎮上小酒館當小幫工。雖然每天的報酬少的可憐,只有三個黑麵包,一個月的薪酬也只有一個銀幣,但總算不用擔心餓肚子了。
令蘇銘驚訝的是,這少年不僅努力的要活下去,而且不放棄任何學習知識的機會。時至今日,少年十六歲了,已經認識大部分暴風王國所使用的通用文字,也想盡辦法看了幾本書,眼界比常人開闊不少。
正是這樣,讓蘇不像普通的孤兒那樣,對自己的未來混混沌沌。他的心中有着理想,並且有足夠堅韌的意志。
在這個瘦弱身體中,藏着一個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念頭,他要成為一個法師!
自古以來,法師都是貴族的特權,平民家庭根本無法負擔其巨大的消耗。甚至一些小貴族,時常因為培養一個法師而使家族處於破產的邊緣。
他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兒,何德何能?
但一切都不是絕對的,還有一個可能就是擁有卓絕的法術天賦,這類人往往會受到正式法師的親睞,被收為弟子,親自培養。
為了湊集進法師塔測試法術天賦的金錢,蘇白天在旅店幫忙之餘,夜晚就擔任野火城墓園的守夜人。也只有這份低微晦氣,甚至有些危險的工作,野火城上沒人和這個孤兒爭搶。
他現在所在的小木屋,就是守夜人的住處了。木屋的外面,就是一片占地上百畝地的墓園。
大概消化了少年的記憶,蘇銘長吁了口氣:「真是個卑微而又偉大的生命啊。」
法師塔測試一次天賦需要一個金幣!對於暴風王國的任何一個普通平民家庭,這都是一筆巨款!
因為守夜人的這份工作,野火鎮的神殿每個月支付給蘇的報酬是三個銀幣。而一個金幣相當於100銀幣。
要攢滿一個金幣,需要兩年多時間。這其中他不能有任何的花銷,這可真是一段漫長的征程。
蘇銘對這個少年有些敬佩,如果不是蘇銘憑空占據他的身體,就憑藉這個少年堅忍不拔的意志,數十年之後,只要他足夠好運活着,絕對會在某個方面有所成就,成為某個領域舉足輕重的人物。
不過,敬佩歸敬佩,這些都已經成為過去式了。蘇銘的關注點很快就轉到少年記憶中的法師上了,他對此非常的感興趣。
傳說中的法師,神秘,高貴,強大到毀天滅地,無所不能,有些非常強大的法師幾乎被視做現世的神明。
三
但求溫飽
在富饒的地球聯邦,「食不果腹,衣不蔽體」已經徹底從詞典上消失了。
但來到陌生世界的蘇銘,卻在第二天早上,徹底的見識到了這兩個詞語背後隱含着的貧困和悲慘,尤其是處於一年中最寒冷的歸寧節前夕。
順便提一句,這個世界的歸寧節的重要性和地球聯邦的春節,聖誕節類似,是個非常隆重的節日,但也很冷。
「嘶~」寒冷鑽心啊!蘇銘把上輩子所有的毅力都拿了出來,只為了說服自己離開還算溫暖的被窩,儘早到鎮上的酒館中去。
但當他穿上掛在牆上的那一張薄的令人髮指的遮羞破布,赤着腳,對,你沒看錯,是赤裸着雙腳(因為他沒找到鞋子)打開小木屋的門,望着門外幾乎是齊膝深的皚皚白雪後,上輩子的毅力立刻就跑回上輩子去了。
難怪少年的雙腳上滿是爛瘡,竟是硬生生被凍出來的!
被寒冷逼退的蘇銘狠狠地關上木門,立刻瘋了般在一貧如洗的,只有七八個平米的木屋裡翻找起來,差點沒把小木屋給拆了。
他抱着萬分之一的希望,想從某個角落裡找到一雙鞋子,就算是草鞋,只要能稍微隔絕冰雪,他也認了。
他註定失望了,沒有鞋子,少年也沒這個手藝自編草鞋。赤腳走路,是少年十五年來不得不養成的習慣。
不過也不是沒有收穫,他從床底下一個極其隱秘的坑洞裡找出了一個木盒子,一把硬木劍,幾塊一面被磨平,其上刻滿複雜紋路的不規則石頭。
木盒子裡藏着少年所有的積蓄:二十個被擦的噌亮,可愛無比的銀幣。
蘇銘長呼一口氣,沒有鞋子,還可以買嘛。二十個銀幣,啥鞋子買不到,連衣服也可以換一身厚實的,哈哈。
至於少年的法師夢,那以後再說。
還有把硬木劍,長一米二,做工算的上精良。握手處雕刻着防滑的紋路,上面的稜角都被磨的十分圓潤,握在手中挺舒服,顯然少年經常使用它。
可惜,這種木劍殺傷力非常有限,而鐵劍又太貴,根本買不起,再加上沒人教導少年正規的劍術,就算練個十年,也不過練個手熟,鍛煉鍛煉身體罷了,沒有大用。
不過現在劍在蘇銘手裡,那情形就完全不同了。蘇銘縱橫星際數十年,靠的不僅僅是無與倫比的頭腦,還有登峰造極的體術。
劍作為冷兵器,身體之延伸,蘇銘自然也能使得順溜無比。
「還不錯,這劍以後就歸我了。」蘇銘滿意點點頭,將木劍放回床底。
至於石頭,蘇銘知道這叫聖光符文石,是他能安全的在墓園當守夜人的保證。
獸人年年來劫掠,使得野火城大量壯年男子死亡,其屍體仍然充滿元素活力,再加上死前的各種執念,使他們極容易成為遊蕩的亡靈。
這些亡靈對活人的血肉異常饑渴,因為他們急需為他們的死亡之軀補充活力,而這活力,最好的來源,就是活人的血肉。
這塊符文石的作用,就是鎮壓亡靈!
今天,就是蘇銘一月一次去神殿更換聖光符文石的日子。這可是件大事,若是忘了,他今晚非被亡靈生吞活剝不可。
真是神秘的石頭,可惜到今天已經失去作用了,不然非得仔細研究它的運行機理不可。不過今天就可領顆新的符文,所以端詳了會,便將這顆廢棄的符文石放了回去。
再次低頭看了看青紫腫脹的雙腳,又想了想屋外的白雪,蘇銘咬了咬牙,打開木門,走了出去。
「拼了這回,等買了鞋子就好了。」蘇銘不忘給自己打氣鼓勁。
他必須這麼做,不去酒館工作,就失去了食物來源。在這種見鬼的天氣里,飢餓和寒冷聯手,能在一個晚上的時間裡奪去這個虛弱軀體的生機,沒有一絲一毫的僥倖。
踏上冰雪的雙腳並沒有想象中的疼痛,不是適應了寒冷,正常人的肉體是不可能適應這種極端狀況的,而是徹底的麻木,雙足的表層感覺神經已經完全被凍死了。
「倒霉,以後修復雙腳的暗傷,又是一番功夫。」蘇銘吐槽不已。
再強橫的身體,平時都是要注意保養的,就像一把槍,性能質量再好,不經常維護,肯定壞的飛快。
這少年的身體,如果一味的苦熬下去,雖然年輕時可能沒什麼大事,但已經暗傷滿身了,等人體巔峰期一過,必然迅速衰落,絕對活不過四十歲。
蘇銘可不想這麼早完蛋,這個世界神秘無比,有許多精彩等着他去發現,若是早早的嗝屁了,怎麼對得起上天賜予的靈魂之旅。
所以,修復身體是首要的事情。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千古至理啊。
在蘇銘眼中,野火城小的可憐,方圓不過五平方公里,常駐人口不到一萬五千人,和地球聯邦那種覆蓋整個大洲,聚居數十億人的超級大城市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
但對這個世界來說,野火城卻是方圓數百里內唯一的大城鎮了。因為她有着此世界大城鎮的標誌建築—神殿和法師塔,還有堅固高大的城牆環繞。
沒辦法,為了防住獸人,城牆足有十五米高,通體用着堅硬的青武岩砌成,怎麼結實耐操怎麼修。光一個城門就是用大半米厚的包鋼硬鐵木修成,鐵木上還橫三排,豎三排地加釘了厚厚的鐵板,以增加城門的結構強度。如此堅固的城門即使是用攻城錘錘,也得錘個半天才能攻破。
而且並不止如此,在城牆下方,圍繞着一圈寬近二十米,深也有十米的護城河,河底下據說還放養了雷霆山脈中特有的食肉狂魚,牙齒和鋼銼一樣,即使在鋼板上也能咬一串牙印出來。無論是誰,掉下去斷無幸理。
再加上獸人天性畏水,這是防止他們攻進城牆的最好辦法。
但是即使有如此高大的城牆是遮擋視線,站在城郊墓園的蘇銘依然能看到法師塔和神殿的尖頂,高一點的藍色的那個是法師所有,稍矮一頭的金色建築則是神殿,他們代表着凡間的智慧和信仰,站在社會的金字塔尖上,凌駕眾生。
整個野火城,沒有一座建築敢於在高度上超越兩者。隸屬於城主的城政廳也不敢。
就算是城主位於山坡上的城堡,純粹的建築高度也不如兩者。
從這些細節中,蘇銘理所當然的推斷出了這世界大致結構,神明至高無上,法師崇高優越,兩者俯視天下。
至於凡間的權勢,也只能無奈地歸於凡間。
這些信息的獲取對蘇銘來說,就和喝水一樣簡單。他自嘲的笑了笑,繼續深一步淺一步,略帶蹣跚的走着。
現在還掙扎在溫飽呢,想這些還太奢侈。
四
受詛咒的衣袍
「什麼?你怎麼不去搶,就這種破靴子要十個銀幣!」衣帽店裡,蘇銘憤怒的質問店裡的老闆。
看看他賣的是什麼東西,做工粗糙,皮質低劣,除了保暖功能還勉強外,其他一無四處。
「臭小子,你愛買不買,這是皮靴,不是布的,更不是草編的!買不起就滾!」這店家是個肥胖的中年男人,也不是好脾氣的。
看看蘇銘的裝束,身披破布,腳踏空氣的一個破落傢伙,也敢在他的店裡嫌這嫌那,他能不能買的起還是個問題。
蘇銘大怒,剛要發作,手都抬起來了,不過一想到現在困窘的處境,又強忍了回去,在對面的胖男人瞪的溜圓的眼睛注視下,抬起的手順勢捋了捋頭髮。
「好,我買!」蘇銘咬牙切齒,掏出口袋中的銀幣,一枚枚的數出來:「給你,靴子拿來。」
店家倒是乾脆,立刻就消了脾氣,臉上神奇的換成笑臉,將靴子遞給蘇銘:「您拿好,我店中的靴子,一雙雙質量上等,就連城主府的人也到我這來買。」
跟誰過不去,他也不會跟錢過不去。
蘇銘可沒這店家這麼好涵養,哼了一聲,走出衣帽店,拿着路邊的白雪蹭了蹭腳,擦去上面沾染的污泥,將靴子套上了上去。
一股溫暖立刻傳了上來,這靴子裡面原來還帶着棉絨的,剛剛因為錢包縮水一半帶來的鬱悶立刻一掃而空,這錢花不太虧。
他的脾氣就是這樣,來得快,去的也快,對於這種小事情,根本不會一直掛在心上。
嚴寒里的溫暖是能讓人不惜代價去追求的,蘇銘立刻轉回衣帽店,乾脆地剩下的十個銀幣全掏了出來。
「一套衣物,不要好看,只要厚實。」
店家立刻就笑了,笑的無比奸詐,他最喜歡這種顧客,可以隨意的宰。就像之前那雙鞋子,雖然料是好料,但是做工差了,外觀不好看,那些有閒錢的人根本看不上眼,而且成本也不過三個銀幣,這一下子十個銀幣賣了出去,可讓他樂翻了。
「好,我肯特包準讓您滿意。您稍等。」說完屁顛屁顛的就去上樓拿衣物去了。
蘇銘看着對方肥胖靈動的身影,嗤笑不已。
他知道肯定被對方痛宰了。商人的笑臉,只會朝着金錢盛開,看他笑的這麼燦爛殷勤,就知道剛才那筆買賣他有多賺了。
不過他不在乎,這些都是小事。
很快,肯特就呼哧呼哧,喘着粗氣從樓梯上半跑下來,手上拿了件皮袍。
「怎麼樣?蜥鼠皮做的袍子,絕對物超所值。這可是稀有的蜥鼠皮,穿上去能暖到心裡去,貴族才穿的起的好東西。你看看這裡,這料子,這做工……嗞嗞。」肯特賣力的展現皮袍的優點,說的唾沫橫飛。
蘇銘有些疑惑,這皮袍確實是好東西,就像店家肯特所說的,這材料和做工,平民不可能用的起,十個銀幣,可能連買它一隻袖子都不夠。
什麼時候,商人開始主動做賠本買賣了?其中肯定有古怪。
蘇銘的眼光掃過肯特的臉龐,敏銳的發現幾絲隱藏其中的緊張神情。
「五個銀幣給我,我買了。」蘇銘直接斷價。
「哎~」肯特正說得起勁,被蘇銘的話噎到了,一下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