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師的天下 - 第20章

墨鄉



身後的部下紛紛應和,一時間人人羨慕。

三十一

找個精靈做導師

隨着兩人深入洛迦城的地界,周圍的景色也慢慢變得繁盛起來。

一望無際的農田,四通八達的灌溉溝渠,還有點綴其上的莊園和小城堡,都顯示着這片土地的富饒。

趕着牛車的農人,匆匆趕路的商人,時不時地經過蘇銘的身邊。

這些人至少都穿着厚厚的亞麻衣服和鞋子,身子壯實,臉上沒有一絲菜色。

尤其是那些農夫,一個個眼神寧靜柔和,看着他們的田地時,神情非常專注,傾注了他們全部的熱情。

只有生活在安定環境中的人們,才會出現如此精神面貌,這與野火城的焦慮,暴躁,絕望形成了鮮明對比。

「其實二十年前,野火城也曾擁有這幅景色。」坐在馬上的精靈突然說道。

「那後來怎麼會變成這樣?」蘇銘聽後並不怎麼意外,迪蒙特荒野上的莊園廢墟就說明了野火城昔日的盛景。

緹雅臉上出現回憶的神色,她嘆息着:「因為一次大規模獸人入侵。當時的野火城男爵,擁有三十位強大的騎士,兩千多士兵。但一戰之下,幾乎全軍覆沒,男爵的長子和次子都被獸人殺了,只留下幼子,也就是如今的男爵。」

時至今日,緹雅仍然清晰的記着那場戰爭:大聲哭喊,絕望奔逃的平民;怒吼着赴死,最終被淹沒在獸人大潮中的騎士,直到最後荒蕪寂靜的廢墟,讓躲在暗處看着這一切的她的心靈忍不住顫抖。

人類大多時候很卑劣,但在危難關頭,卻總能展現出光芒四射的崇高品質。

無盡之森中,寧靜優雅的精靈是永遠沒這種讓人心顫的悲壯熱血的。

蘇銘認真的聽着,到了最後,他卻忍不住問道:「緹雅,你能告訴我你多大年紀了?」

這煞風景的一句話將陷入回憶的精靈驚醒了過來,她白了蘇銘一眼,才說着:「從意識到自我存在到今天,大概有兩百多年了吧。具體的時間,太久了,記不清。」

蘇銘驚得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他一直以為這精靈不過十八九歲,沒想到竟然已經活了兩個多世紀,他兩輩子活的時間加起來還不到她的一半。

這叫大陸上那些平均壽命還不到六十歲的人類情何以堪!

這一說開,他原本對這精靈還殘存着的一些曖昧心思,立刻蕩然無存。

「你這可真夠長壽的啊。」蘇銘如此感嘆。

提到壽命,緹雅第一次用上了驕傲的語氣:「當然,只要生命母樹不枯萎,精靈的壽命就無窮無盡,除非自己選擇死亡。哪像人類,剛來到這個世界,睜開眼看了下,就不得不遺憾離去。」

蘇銘倒不以為意,聳了聳肩道:「對於個人來說,或許挺不錯的。但對於文明來說,長壽並不是幸運的事。正相反,只有快速的血液更替才能讓一個文明始終生機蓬勃,不被時間長河所淘汰。」

前世,以人類的技術水平,已經能實現肉體的永生,但就算如此,卻鮮有人能活過五百歲,最後都選擇自然地死去。

有些老變態,強撐着活過了一個千年,到最後雖然肉體依舊年輕,精神卻再無波動,世間任何事情都已經無法引起他們的興趣,和死了也沒啥區別。

毫無追求的人生和時間聯手,成為一劑無解的慢性毒藥,啃噬着長壽人類的生存欲望。

啃完了,那人也就掛了。

聽到蘇銘這句話,精靈心中一震,深深地望着前方的蘇銘,一時有些痴了。

「緹雅,你說你會人類法術,能教我嗎?」蘇銘轉頭望着精靈,眼中帶着希冀。

他不是哲學家,相比於討論那些深奧虛無的問題,他對法術更感興趣。

「人類的法術博大精深,想要一路學習下去,不僅要有天賦,還要大量金錢支持,更需要權勢。你雖然有天賦,但要一直走下去,非常的難。」

緹雅實話實說,在人類世界的一個世紀裡,她看過的天才多的是,但大多都埋沒鄉野,或者成就有限,沒有得到支持他們發展下去的機緣。

法師塔的建造、中階以上法術結構的獲取、高階法師的元素平衡法袍等等都是可以傾城的無價之寶。每一關都可以將一個才華橫溢的法師卡在那裡一輩子,不得動彈!

從這方面看,高階法師以上,實際上是被大貴族所壟斷的特權。

人類歷史上出現過的大法師,一百個有九十九個來自上層貴族,絕少的例外,來自於那些千年一出的天才!

這種天才,就已經是權勢,金錢等等外在因素所無法限制的了,他們來到世間,本就是為了站在絕頂的。

諷刺的是,隨着這些天才站到頂峰,就代表着一個新的大貴族崛起,更加鞏固了這種壟斷。

「你可以先教我簡單的,比如火元素低阻藥劑的配置什麼的。」他想要學習法術,不可能一聽到困難就畏縮不前。

世上困難的事多了,照樣還是人做的。

緹雅聽到蘇銘的話,忍不住大笑了起來:「蘇,你連基礎元素理論都不清楚,就想着踏入艱深的煉金領域,哈哈。」

緹雅難得的暢快一笑,卻又牽動了身上的傷勢,開始劇烈的咳嗽起來。

蘇銘離着老遠,都能聞到她咳出氣息中的血腥味。他連忙上前撫着她的背,幫她順着氣,直到她停止咳嗽,才擔憂地問着:「我看你似乎傷到了肺,真的不要緊嗎?」

緹雅擺了擺手,斜睨了蘇銘一眼,嗔道:「要不是你這個小壞蛋把法袍里的『生命禮讚』用了,我現在早就好了。不用擔心,我這傷不要緊,五天後就會痊癒。」

說開了年紀,緹雅對蘇銘說話也隨意起來,稱呼用詞什麼的,便不太顧忌,讓蘇銘有些尷尬。

她沉默了會,鄭重道:「蘇,我可以教你法術,但你必須答應我,等你學有所成,就要幫我做一件事。」

「什麼事?」

「具體的事情,等你足夠強大了,我會告訴你。好了,你現在向聖光之主發誓吧。放心,不是有關人類世界的事,不然聖光之主的見證是無效的。」

想要得到力量,就要付出代價,而且不是人人都有這個選擇機會的。

機會來了就抓住,蘇銘毫不遲疑,立刻就發誓道:「聖光之主作證,我,蘇,若有朝一日法術學有所成,必實現精靈緹雅。星夜一個願望。」

聖光之主可是實實在在的神明,在他老人家見證下,蘇銘也不敢以身試法,違背誓言,那可是會引來神罰的。

大陸上,數萬年有記載的歷史中,神罰之下,沒一個人能扛過去,皆是粉身碎骨,靈魂被囚,永受折磨的下場。

只是不知道這精靈將來會給他出什麼樣的難題。既然不是關於人類世界的,那絕對是關於精靈的。

精靈的事,可都歸生命女神管。也不知道向聖光之主發誓,算不算越界。

三十二

舒沃斯家族

洛迦城,建築精美,街道繁華,一派大城風範。城內,高高聳立着三座法師塔,其中一座法師塔正是城主的女兒嘉薇所有。

嘉薇雖然只是一個初級中位法師,但誰讓她出生在一個富裕的家族呢。

自從七歲時,當代舒沃斯子爵發現他的女兒有成為法師的天賦後,便義無反顧地將嘉薇送入了城中的高階法師丹尼斯門下。

為此,子爵不僅每年要供給丹尼斯五千金幣的學費,還要包銷嘉薇消耗的大量施法材料。

換算下來,子爵每年投在嘉薇身上的金幣不下於一萬三千枚,占了每年財政收入的百分之十還多。

這種高投入的學習一直到嘉薇十九歲,十二年的學習,讓這位小女孩成為了美麗的少女,也成為了一位博學,睿智,強大的法師。

嘉薇也不負老父期望,由於基礎紮實牢固,又在去年晉級成為初級中位法師,有了獨立掌控法師塔的資格。

舒沃斯子爵再次揮灑海量金錢,在高階法師丹尼斯的指點下,硬是為自己的女兒建起了一座功能完善的法師塔。

這一年,嘉薇法師二十歲,成為整個暴風國王的法師新秀,老子爵的投入也開始有了回報。

舒沃斯家族開始進入那些大貴族的視線,王都聖普羅有消息傳出來,國王有意將舒沃斯家族的世襲爵位提升為伯爵。

在金錢上回報同樣非常豐厚,在老子爵的豐富的材料供應下,源源不斷地煉金成品從法師塔流出來,雖然品級不算高,但已經能夠賣上高價。

僅僅一年半,純利潤就達到了兩萬金幣,這甚至帶動着整個洛迦城向着貿易大都市轉變。

時至今日,要不是子爵的大兒子岡森同樣非常優秀,說不定他都要將世襲爵位傳給自己的女兒了。

這一日,嘉薇同往常一樣,一個人在法師塔里專屬於她的煉金實驗室里做着實驗,探索着各個材料的性質和相互反應,並記錄下疑問,等積攢到足夠多時,便去嚮導師丹尼斯請教。

至於那些低階的煉金產品,則完全有法師塔里的學徒們代勞生產,並不用她插手。

在實驗室里,時間過得飛快,一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忙了一天的嘉薇拉響了鈴鐺,很快,就有僕從端着食物上來。

「西爾,今天有人來找過我嗎?」嘉薇一邊享用着美餐,一邊隨意地問着。

這位叫西爾的僕從恭敬的站在一旁,頭低垂,恭敬地說道:「子爵大人叫人帶話過來,希望您能回城堡一趟,說是馬迪爾·肖騎士專程從布拉城趕來看您。」

「嗯?馬迪爾那傢伙。」嘉薇覺得胃口一下變差了。這位騎士是拉布城城主肖侯爵的次子,當然無法繼承爵位,他的作用就是聯姻。事實上,肖侯爵有意將這個兒子入贅到舒沃斯家族。

任誰都知道,一個法師是家族不可估量的財富,怎麼可能嫁出去,所以要結婚,只能是入贅。

「好吧,西爾,你先去準備馬車,等下我就回城堡。」平常日子,嘉薇一般直接歇在溫暖如春的法師塔里,而不是住在城堡中。

西爾恭敬行禮,就匆匆下塔準備馬車去了。

隨意地吃了幾口食物,嘉薇也不再耽擱,便下了法師塔,坐着馬車回到了舒沃斯家族堪稱雄偉的城堡中。

馬車這種代步工具,洛迦城到處都是。平民養個幾匹馬,定做個廉價車廂,就能專門拉人賺錢了。誰叫洛迦城糧食多到吃不完呢。

這城堡同樣有如軍事堡壘,無論是它的外牆還是內牆,上面都用秘銀絲紋飾着流轉着光芒的防護符文,對一般的物理攻擊基本免疫,低階的魔法也完全不能動搖這無比堅固的城堡。

這秘銀絲不是純的,而是與銀的合金,其中99%是銀。

秘銀通常和銀礦伴生,兩者融合性能完美,合金用途非常廣泛,其元素導性隨着秘銀比例的增加而提升,1%的比例,勉強符合初階法陣的需求。

當然,大陸上用純秘銀勾勒防禦法陣的建築也不是沒有,除了大量的法師塔外,就屬教皇的梵羅宮最是宏偉,被稱為『不滅的聖光』。

就這些防護符文,每一年的維護費用就高達五千金幣!還是嘉薇擁有法師塔後,在導師丹尼斯的幫助下,帶領着大量法師學徒,花費了一年功夫才紋刻完畢的。

城堡內部,四季如春,乾燥舒適,同時非常明亮,到處都裝着魔法燈飾,基本沒有陰影死角。

正在待客大廳暢談的舒沃斯子爵和侯爵次子看到嘉薇進來,都一同站起了身。

老子爵走上前,熱情擁抱了這個讓自己感到無比驕傲的女兒,高興地道:「你這孩子,都有半個月沒有回家了,讓父親十分想念啊」

嘉薇微笑着:「法師塔里事情很多嘛。這位是馬迪爾騎士吧?」

美麗的法師小姐轉向子爵身後的侯爵次子,矜持地拉了拉裙裾,微微屈膝行了個淑女禮。

馬迪爾看着明艷的法師小姐,眼中閃過迷戀,他走上前,拉過嘉薇的手行了個吻手禮,這才用溫柔的語氣說道:「好久不見,嘉薇。」

上次見到時,對方還在法師塔苦修,雙眼因疲累和壓力而充滿血絲,身體也沒長開,不過是一個青澀的小女孩。

這時一見,少女身上卻閃耀着優雅的自信,眼眸如星如湖,清亮而悠遠,讓見慣了那些以男人為中心,毫無主見的貴婦的馬迪爾一瞬間就沉淪了。

看着女兒有些不冷不熱的態度,子爵決定給馬迪爾加加分,他坐在軟椅上,呵呵笑着:「嘉薇,馬迪爾騎士可是布拉城的新秀,他的鬥氣修為到了初階上位,已經能做到鬥氣離體,比你大哥岡森還厲害些。」

肖侯爵是王國西部最強大的領主,周邊的任何城市領主在即位前,都會向他宣誓效忠。

也只有得到這位侯爵的承認,領主的位置才能坐的安穩。所以勞倫斯自然對這位侯爵次子禮遇有加。

當然,這些都是形式上的,這世界上層領主基本不會幹涉下層領主領地的自治權,只要他們每年繳納一定的上貢金,在發生大規模戰爭時,能夠應召而至即可。

「哦,是嗎?」嘉薇微微感興趣了些,鬥氣離體是武士的一個非常重要的分水嶺。到了這一步,在和法師的對抗中,算是有了一些迴旋餘地,不再是純挨打的錘子了。

在馬迪爾這個年紀,到達這個程度,想必花費了不少苦功。

「呵呵,雕蟲小技。和嘉薇小姐的成就比起來,不算什麼。」馬迪爾謙虛地道。

隨後他開口邀請道:「嘉薇小姐,明天洛迦城有一場拍賣會,聽說有一枚珍貴的寶石拍賣,不知嘉薇小姐可有興趣參加?」

「是什麼寶石呢?」馬迪爾的話成功挑起了嘉薇的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