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師的天下 - 第8章

墨鄉



十二

這小子要發達了!

清晨,當蘇銘拖着獸人巨大的身體出現在野火城城門下時,所有看見這一幕的士兵們的表情除了震驚之外,再無其他。

「放下吊橋,打開城門,我要進城!」蘇銘對着城牆上的呆愣愣的士兵高聲喊着。

城牆上,昨晚親耳聽見獸人的吼叫從咆哮向哀嚎轉變的士兵們一個個面面相覷,完全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幕,這個年輕地過了份的守夜人,難道就是昨晚擊殺獸人的強者?難以置信!

「打開城門!」蘇銘再次高喊着。

「快!快!打開城門,打開城門!」城衛隊長第一個反應過來,他急切地命令手下的士兵。

末了,他又指着一個士兵命令:「你,對,就是你,快去城政廳報告,就說有人殺了一頭蠻獸人,別弄錯,是蠻獸人!」

士兵領命而去。

剩下的幾個士兵也如夢初醒,紛紛去搖動絞繩,在絞輪一陣咯吱咯吱的響動中,吊橋首先被放了下來,又過了幾分鐘,厚重的城門轟然洞開。

蘇銘低下頭,再次拉動綁在獸人脖子上的繩子,一步一步地走進野火城。

士兵們自動列隊站在了城門兩側,齊齊向這個少年行着注目禮,就像是在歡迎一個英雄。

一直到蘇銘的身影遠去,這些沉默地士兵才像被點燃的炸藥桶一樣轟然炸響。

「我看到了什麼?一隻被殺死地蠻獸人!」城衛隊長驚嘆。

「它的胸口上插着一把劍!」

「天哪,它的腳筋全斷了。」

「那個少年是誰?」

「守夜人蘇!」

……

士兵們不敢擅自離開崗位去追隨蘇銘而去,但在路上,所有看到蘇銘戰績的人們,都立刻放下了手中的事,一路追隨着蘇銘的腳步。

跟隨的人越來越多,有許多人不明所以,不斷地問着身旁的人,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了,在野火城,一個少年擊殺了一隻蠻獸人!

在這個飽受獸人之苦的城市裡,殺死一隻蠻獸人所得到的榮譽,幾乎等同於一頭巨龍!

「我敢保證,這小子要發達了!」一個胖子揮舞這拳頭吼着。

他的話立刻遭到了周圍所有人的鄙視,所有人都知道這一點,在野火城城政廳公示牌上,常年懸掛着獸人懸賞令:擊殺普通獸人一頭,賞金幣二十枚,主要擊殺者,立授野火城衛隊隊長職位;擊殺蠻獸人一頭,賞金幣五十枚,主要擊殺者,立授野火城守備隊長職位。

看看吧,五十枚金幣是什麼概念,對平民來說,那是能使人一夜暴富的龐大財富,足有讓人一輩子過上衣食無憂地優渥生活,更不用說守備隊長了,那是野火城的主要軍事長官之一,再往上,就是城主萊恩·德·霍爾男爵的家族騎士了。

即使是城政廳,也完全沒想到有人能獨立殺死一隻蠻獸人,所以懸賞令甚至沒有說明針對獨立擊殺的獎賞。

「我看,這小子絕對會成為男爵的家族騎士,肯定跑不掉,我以我的人格擔保。」有人信誓旦旦地斷言。

不管外界如何評價,蘇銘依然無動於衷,他甚至不是直接往城政廳去的,而是走向了酒館,他得跟老霍伊說一聲,早上不能到酒館幫忙了。

老霍伊早被酒館外的動靜給驚動了,早已站在了酒館門外,見到蘇銘拖着的獸人,眼睛立刻睜得老大,裡面隱隱地爬上了血絲。

他以一個老年人完全不可能擁有的速度衝到了獸人屍體旁,看着這獸人醜陋的滿是血跡的五官,還有肋骨上斜斜插向肌肉的那把木劍,突然間就放聲嚎哭,同時狠狠地用腳踩着獸人的身體。

死去多時的獸人身體失去了很大程度的強度,霍伊全力踩踏下,身體骨骼不斷地被踩裂,傳來咔嚓咔擦地裂響。

霍伊全力踩了幾腳,突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傷心至極地痛哭着,就是這該死的雜種,殺了他兩個兒子,斷了他家的後,他對獸人的仇恨,足足在心底埋藏了二十年!

跟出來的安娜看到這一幕,淚水也直涌了出來。

老男人那沙啞低沉的哭聲聲音雖然不高,但卻直透人心靈,也引發了人們對獸人的仇恨。

所有人都爭先踩踏這獸人的屍體,倒是將就將正主蘇銘給擠到了旁邊去了。

蘇銘苦笑了聲,扶起還在地上痛哭的老霍伊,將他攙進了酒館。

一到酒館內,霍伊立刻抓着蘇銘的衣服,急切的問着:「那獸人是誰殺的?」

呃~蘇銘呆了一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不就是我殺的嗎?難道還有別人?」

霍伊猶自不信,剛剛發泄了情緒的他已經差不多恢復了正常的判斷力,他捏了捏蘇銘的手臂,奇怪地「咦」了一聲,又仔細捏了捏,這才有些不確定地道:「真是你殺的?」

他本來想打擊蘇銘的,但剛一捏上蘇銘的手臂,只覺其手臂雖然不算粗壯,但肌肉綿中帶韌,渾然一體,他使勁一捏,還帶着一股反擊的彈性,震得他手指隱隱發麻。

他以前也是戰士,知道擁有這種肌肉,就意味着極強的爆發力和耐力,如果蘇銘的身體真的是這種素質,那擊殺獸人也並不是完全不可能。

「我在墓園裡設了幾個陷阱,獸人踩進去後被割斷了腳筋。還有,你也知道的,我堅持練了三年劍術。」蘇銘掩飾道,他知道,相比於這個,真相更沒人信。

獸人腳上的傷口老霍伊也看到了,蘇銘這麼說,他下意識得就信了。

不過就算是殘廢的獸人,能夠成功殺死而自己不受傷,也是非常了不起的成就。

霍伊欣慰地對蘇銘道:「昨天你挑戰那個外鄉人,我還替你擔心,現在看來,當時處於險境的,竟然是那個外鄉人啊。以前看你練那柄硬木劍,我還一直當你是玩玩的,沒想到真被你練出成就來了。蘇,你終於長大了!」

說着,霍伊拍了拍蘇銘的肩膀,那表情就像看着自己的子侄一般。

這讓從來都是獨來獨往的蘇銘有些感動,但他卻不得不提出離職的要求了:「霍伊,你看,我今後恐怕無法在酒館幫忙了。」

「哈」霍伊奇怪地看着蘇銘:「你已經能獨立殺死獸人了,這是多麼了不起的成就,怎麼還能窩在我的小酒館裡,野火城的男人,戰場才是歸宿!再說了,野火城孤兒寡母多的是,我去雇個奶子圓溜的寡婦,生意絕對比現在好的多。」

他這話一出口,蘇銘釋然,但卻引來了安娜的呵斥:「父親,戰場如此危險!您怎麼……」說着,她看向蘇銘,一臉不舍。

安娜的話剛說了一半,就被霍伊打斷:「別說了,你一個女人懂什麼。蘇是天生的戰士!野火城比我的酒館更需要他!」

眼看着霍伊和安娜就要爭吵起來,蘇銘連聲道:「安娜,有沒有吃的,我和這雜毛畜生折騰了一夜,可是餓死了。」

安娜恨恨地看了霍伊一眼,轉身進了廚房。當年她的哥哥和丈夫就是這麼被父親給趕上了戰場,結果,結果一個都沒回來。

不一會兒,安娜就端着一大盆奶酪走了出來,旁邊還放了一大杯濃郁地牛乳,看的老霍伊眼睛都突了出來,連聲嚷嚷:「你……這是把我的家底全端出來啦?!你叫我以後喝西北風去?」

安娜冷哼一聲,兀自不理。

蘇銘則享受着美味,悶聲猛啃,等到霍伊將視線轉到他這邊時,蘇銘已經撫着肚子在打飽嗝了。

「霍伊,別急。等我去城政廳領了賞錢,我給你十個金幣。嘿嘿」蘇銘臨出門以前,大聲道。

一直到他走出酒館,身後還傳來霍伊的喊聲:「蘇,十個金幣,一個都不能少!」

十三

一劍把頭給斬了

肉體與元素共鳴,出現了鬥氣——大騎士薩瑞森等到蘇銘重新來到他的戰利品面前時,這具代表他的功勳的蠻獸人已經被踩的不成人形了。

更誇張的是,獸人的十個手指頭,胯下的那坨肉,嘴巴里的每一顆牙齒,還有胸膛上的硬木劍都被人給拿走當做留念了。

『靠,這仇恨可得有多深啊。』蘇銘搖了搖頭,稍用力推開擋在他路上的人們,走上前撿起捆在獸人脖子上的繩索背在背上,準備將塊值五十枚金幣的肉拖到城政廳去。

不過這回,不用他費勁拖着這重達半噸的獸人了,因為城政廳的人已經親自過來了。

領頭的不是別人,而是城主麾下唯一的騎士赫爾曼,這傢伙可是正規的騎士家庭出身,身上全套的精鋼鎧,背上一把快趕的上蘇銘身高的巨劍,再加上胯下騎着的,據說是純種伊洛馬的高頭戰馬,一出場,氣勢就震懾了全場。

擋在他馬前面的人一個個逃命似地往兩邊閃去,閃的慢的人,赫爾曼身邊跟着的三個騎士扈從立刻皮鞭伺候,一個個被抽的哭爹喊娘地,還沒處說理去。

赫爾曼騎士蘇銘面前停下了馬,視線首先在蘇銘身後的獸人屍體上轉了一大圈,這才回到蘇銘身上。

這騎士居高臨下,神色倨傲地看着蘇銘,用輕蔑地語氣道:「一個守夜人,能擊殺蠻獸人?說吧,你身後的獸人是哪裡撿來的。說清楚了,我可以饒過你欺騙的罪名!」

聽到這句話,不止蘇銘有些錯愕,他身後的人群也騷動起來,有躲在人群里的人當場就不忿地喊着:「你倒是去撿個獸人來給大家瞧一瞧啊,縮頭烏龜!」

赫爾曼一聽有人喊他『縮頭烏龜』,臉色立刻變青。

而他身邊其中兩個騎士扈從立刻衝到人群里,也不管對方是誰,劈頭蓋腦的就是一頓亂鞭。

要說這名號,還是有些來歷的。城主霍爾塔男爵本來有三個正式的騎士,在歷年戰鬥中,其他兩位騎士大人早早地掛了,唯有這赫爾曼卻一直活着,還活地非常滋潤。

而在抵抗獸人入侵的戰鬥中,這位騎士大人雖然也坐鎮戰場,但卻從不在獸人面前出現,基本都是在後方,連城牆都不上,再加上他平時飛揚撥扈,常常鞭打士兵,所以雖然他的武力還算出眾,但在軍中並不受擁戴,久而久之,這『縮頭烏龜』的名號就從軍中傳出來了,也成了這位騎士大人的生平恨事。

現在被人當眾揭短,心中豈是怒發如狂能形容的了的,所以任由他的扈從鞭打眾人,也不出言阻止。

「赫爾曼先生,這獸人是我所殺!可不是撿來的。」蘇銘感官何等敏銳,他早看到這位騎士大人身後的幾個官員一個個面露不虞之色,恐怕他們對赫爾曼的跋扈也相當不滿,所以他當眾抗辯。

「哼!不知悔改!」赫爾曼重重哼了一聲,面露厭惡:「也不瞧瞧你幾斤幾兩。有這本事,你當什麼守夜人?難道是想要到我這裡找些苦頭吃?」

話音剛落,他身邊站着的扈從上前一步,一鞭狠狠的抽向蘇銘的臉,看這力道,一鞭抽中的話,絕對是血肉橫飛,蘇銘不僅僅是破相那麼簡單,那絕對的勁頭入腦,最輕也是一個腦震盪。

如此狠毒,早聽說這世界貴族根本不拿平民的命當命,現在碰到一個還不算是正宗世襲貴族的騎士,下手也這麼狠。

蘇銘臉色一凝,身體不動分毫,劈手就將扈從抽來的鞭子一把抓在手裡,再猛力一扯,鞭子直接就帶着這走狗的身體飛了過來,又被蘇銘當心一腳,狠狠踹中。

這扈從身體立刻倒飛而回,直接撞在了街邊的石牆上,等掉落在地的時候,就一聲不吭地暈死過去,嘴裡不斷的有血液湧出來,看這情況,不死也殘了。

一時之間,整個街道都陷入了寂靜,蘇銘狠狠地反擊是所有人都沒料到的。這世界,貴族積威深重,更何況赫爾曼騎士掌握了鬥氣,雖然只是初階鬥氣,但其戰力仍然遠遠不是平民能比擬的。

他如此跋扈,人們也只是受着,最多是躲着他,反抗是想都沒想過的事。而且這騎士扈從的武力並不弱,野火城中大半的傭兵都不是對手。

赫爾曼眼睛一凝,反手就握上了背上的巨劍,手中鬥氣光芒隱隱,看情況是在醞釀着雷霆一擊,準備將眼前這小子一舉擊殺。

等這小子死了,什麼獸人功勳都化為飛灰,也就沒人能威脅他在野火城一人之下的地位了。

他現在唯一的顧忌,就是蘇銘的潛在武力,剛才那一腳,果決非常,力道也無比霸道。赫爾曼完全沒想到,這個年輕的守夜人真有如此過人的武力,如果他攜鬥氣全力一擊未能殺死對方,那勝負就難說的很了。

「赫爾曼,你太過份了!」一個帶着怒氣地聲音在蘇銘背後響了起來,不用回頭,蘇銘就知道是老霍伊來了。

「欺負一個後輩,難道是騎士的美德?騎士的榮耀,難道靠的就是欺壓弱者?看你那囂張模樣,除了在這裡耀武揚威,可敢與蠻獸人一戰?」霍伊一步步走過來,他原本傴僂的腰挺的筆直,口中誅心之語一句接着一句。

霍伊原本只在暗處看着,並不打算出來,但現在見到這劍撥弩張的場面,擔心蘇銘吃虧的他不得不露面了。他當野火城的守備隊長的時候,赫爾曼騎士還是一個小毛孩呢。

霍伊的出現並沒有讓赫爾曼放下巨劍,但他還是給了老霍伊一點面子,這位騎士眯着眼睛,陰冷的道:「他既然能擊殺獸人,怎麼能夠算是弱者。我也只不過是想驗證真假罷了,不然這獸人要真是他好運撿來的,他還被封賞了,這種醜事傳出去,男爵大人的臉面往哪放?」

「那至少你們都應該有武器在手!」霍伊也沒指望能說服馬上這位驕橫的騎士,他走到蘇銘身邊,將一把劍交到了蘇銘手裡。

「拿着這把劍,孩子。既然出手了,那就勇往直前!」霍伊重重地拍了拍蘇銘的肩膀。

霍伊給的,是他作為守備隊長時的佩劍,長一米三,通體精鋼打造,劍身之上,有着暗紅色地斑痕,轉動之間,煞氣凜然,絕對是一把戰場兇器。

蘇銘有沒有劍,赫爾曼根本不在乎,他只要藉助馬力衝鋒,裹挾鬥氣全力一擊,除非對方是蠻獸人,不然就是受死!

他也不給蘇銘調整時間,渾身鬥氣爆發,一道霧蒙蒙地光芒籠罩着赫爾曼地全身,戰馬被這凌厲地氣勢一刺激,霍然前沖,不過七米的衝鋒距離,速度竟然達到了最高速度的八成,猶如閃電般狠狠地撞向蘇銘,竟比蠻獸人還快,快地讓蘇銘來不及閃身躲避。

人群一陣驚呼,這種戰馬衝鋒的力量,根本不是人力可以抗衡的,就連退到一邊的老霍伊,手心都捏着一把冷汗,同時心裡也暗罵赫爾曼卑鄙!

千鈞一髮間,蘇銘一手按着馬頭,身子躍起,手中長劍一格,攔住了赫爾曼橫掃而來的巨劍。

這一刻,蘇銘只覺地兩股爆炸性地巨力從馬地頭部和對方手中巨劍中傳過來,根本不是現在的他能抗衡地,蘇銘的大腦急速運轉,控制着肌肉快速震顫着,以消減侵入體內的勁力,同時身體借着這兩股力量,就像風箏一般,遠遠地斜飛了出去。

不過就算如此,蘇銘還是能清晰地感受到手臂肌肉的劇痛,就這一下,在他的精神力不干預地情況下,他這手臂至少得休養半個月才能完好如初。

他這一飛,直接飛了七八米高,到了街邊的石牆之上,他一腳反踏石牆,身體立即如箭般倒射而回,一劍削向馬上的赫爾曼。

就這麼一會,他就看清楚了,這騎士雖然爆發的力量龐大堪比蠻獸人,但遠沒有獸人那樣能幾乎無間隙地爆發毀滅力量。

也就是說,他只要一下爆發鬥氣沒殺死對方,身體就不得不陷入一個滯澀期,無論力量和敏捷都巨減,需要再次調整,才能回復過來。

這個調整過程對一般人來說很短,也許只需要不到半秒時間,但無論是對於擁有野獸直覺的獸人還是現在的蘇銘,都是致命地缺陷。

蘇銘手中的精鋼劍划過一道匹練般地寒光,寒光地盡頭是赫爾曼驚恐地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