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數據世界 - 第68章
墨鄉
白蛇拋出內丹，一道白光向孫然飛去。孫然動作絲毫不受干擾，又一隻巨手探出，迎着白光，屈指輕輕一彈。
頓時，白光破滅，內丹粉碎！
內丹是白蛇心血所系，凝聚了千年的法力結晶，被如此暴力地擊成粉末，頓時渾身如受重擊，腦子懵懵地，感覺有無數聲音一起叫囂，什麼念頭都聚不起來，渾身綿軟，一絲力氣也無，卻是身心都遭受到了損害，在現實世界裡估計是要去找心理醫生了。
這還是孫然留手的結果，對方也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他只是稍稍出手教訓，好讓這兩女娃知道虛擬世界的風險，若是一直以這種隨意態度玩下去，遲早吃大虧。若是真下殺心，這一下，白蛇肉身就得直接腦死亡了。
殺人者，人恆殺之。因果循環，報應不爽，這話不是說說的，不管是虛擬世界，還是真實世界，都是至理。孫然有能力擊滅魂魄，但他絕不會幹這種髒手的活，就算是對付三號，也是由遊戲管理員動手。
小青身體也在半空中翻滾，目光一瞥間，正好看到同樣被卷在水花之中的姐姐眼神渙散，瞳孔毫無焦距。
姐姐明明沒有退出遊戲，但卻失去了意識，這種前所未見的可怕情況讓她心神巨震，終於體會到了師父經常掛在口中的「大道兇險」這句話的含義。
大道兇險，破壞者本就是逆流而上，就算是在虛擬世界也不能為所欲為，否則一不小心就是身魂隕滅。
到了這時，小青已經沒有任何反抗念頭，看着不遠處抓握過來，無可躲避的巨手，只覺滿身滿心的無力感。
片刻間，兩條長近五米，如成年人腰肢粗細的巨蛇就被孫然捏在手裡。
此時炸開的水花還沒到最高點，錢塘江水依舊在向四面八方散開，因為大浪規模實在太大，所以看起來猶如慢鏡頭一般。在水蓮花中心的地方露出的河床甚至還沒有合上，孫然站在其中，桀驁不可一世，猶如狂野的上古魔神。
星宿大廳，中央的全息屏幕上播放的正是錢塘江的俯瞰鏡頭。呈圓形不斷向四周擴散的巨浪，被巨人抓在手裡無力掙扎的巨蛇，一切地一切，都讓人產生一種回到上古洪荒的錯覺。
整個大廳，數十位管理員，鴉雀無聲。
遊戲中，法海俯趴在懸崖上方，被這強悍的力量震撼地目眩神迷，撲面擊來的江水打的他渾身生疼，他卻毫不理會，口中喃喃：「混沌之末，創世之始，盤古巨人之威，蓋如是矣。」
第一百章
過去的記憶
深邃無垠的虛擬網絡，儒家世界外部。
兩個淡淡的光影沖了出來，赫然就是青蛇白蛇的模樣。
此時白蛇已經陷入昏迷，毫無意識，正要循着預先安排好的路線退回現實世界。這是破壞者的必備手段，防止失去意識後被人追蹤到真實姓名所在。
小青看着飛速退去的姐姐，立刻追上去攔下對方，然後帶着對方向另一個虛擬世界：地球趕去。
姐姐這種情況太詭異了，她不放心，得帶她去見師父。
因為是陰神之身，所以小青在地球外等了幾分鐘，等到地球進入黑夜之時，才沒入其中。
沿着熟悉的路線，她再一次來到了師父黎山老母所在的仙山山腳之下，她背着姐姐，一步一步地向山上趕去。
她剛轉過一個山角，借着淡淡的月光，她就看到一個熟悉的銀髮老嫗拄着拐杖站在山路上，一臉地肅然。
「師父。」小青眼圈立刻紅了，跪倒在地，想起師父之前的告誡，心中羞愧，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起來，隨我上山。」黎山老母聲音淡淡地，聽不出任何喜怒情緒。
小青心中忐忑，但卻不敢違抗師父命令，再次背起姐姐，亦步亦趨地跟在師父身後，向山上行去。
山路蜿蜒，崎嶇難行，但三人都不是肉身，而是靈體，一路行走寂靜無聲，如風飄過，速度卻又飛快。
走了半小時，一股濃濃白霧攔住了去路。
驪山老母抬手在空氣中輕輕一划，白霧向周圍散開，出現一道門，門後有陽光射出，竟不是黑夜，而是白天。
「師父？」小青猶豫，她是陰神，被這陽光一照，她還不魂飛魄散啊。
「現在知道怕了？」黎山老母冷哼一聲。
小青低頭無言，心中十分後悔，當時怎麼就迷了心竅呢。
黎山老母沒有繼續責備，當先走進去：「進來吧，裡面是我的桃源結界，於陰魂無礙。」
小青放心，走入其中，頓時就發覺周圍的數據流動平穩和煦，舒服之極，沒有任何不適感。這裡風景也是極好，天空碧藍如洗，地上則有蒼翠竹林，艷麗鮮花。竹林花叢之中，各種飛禽走獸自由行走其間，見到有人出現，只稍稍退避，絲毫不顯驚惶之態。
花叢中，有一條小路蜿蜒其中，延伸向不遠處的一間竹屋。
「竹屋裡有床，你先把小白安置好。」黎山老母吩咐。
小青照辦，背着姐姐進入竹屋，讓她躺在其中的竹床之上，然後又走出竹屋，再次看向師父時，卻是大吃一驚。
師父竟不再是一個銀髮的老嫗形象，她已經變了一個模樣，看起來不足三十歲，秀髮烏黑如墨，肌膚嫩白如玉，明眸靈動如水，身着煙雲白羽裳，腰系飄雲彩緞帶，就像從畫裡走出來的絕代佳人。
「師……父？」小青不確定地問，她第一次見到這種形象，心中震撼至極。
「是我。在外面一直用老婦模樣，是為了掩人耳目，這裡卻不用了。」黎山老母笑道，哪個女人不愛美，誰喜歡臉如樹皮，腰如水桶？
她看了看竹屋，嘆道：「你不用擔心小白。只是小傷。在這裡睡個一年半載就好了。你和我說說你遇到的事吧。」
小青點頭，一五一十地將地球中發生的事說出來。這一回，沒有半點隱瞞，也沒有半點誇大，完全就是複述事實。
經此一劫，她成熟了許多。
黎山老母靜靜聽着，等小青講完了，她依舊沉默，認真細緻地查詢着儒家世界裡長青道人的資料。
這一回，她比前一次重視對手，所有影像，都細細瀏覽過。
「荊棘玫瑰小隊，玫瑰樹？」長青道人真實身份跳了出來，這不難查，維序者是合法職業，資料都是公開的。
「巨龍時代，以二級權限取得四級神杖，正面擊敗毒蠍傭兵團四號人物」。
有點兒意思，隨機應變和法術水平都不錯。
「黑暗中世紀，在吸血鬼戰隊取得大勢，擊退大量維序者情況下，以一人之力扭轉局勢，將對手強踢出局。」
很不錯，如果是我只有黑鐵權限，同時和他一樣精通許多原住民法術，估計也只能做到這個程度。
「儒家世界……法天象地，晴朗天空術……困龍圖？嘶～這困龍圖怎麼感覺有些不和諧？」
黎山老母仔細辨認，越發覺得儒家世界的影像很有些不對勁，許多戰鬥細節都有一絲難以用語言描述的不諧之處，似乎……好像被人改過一般。
但真要說改過，卻又不像，她自信聯邦中沒人有這本事將全息影像改動到如此以假亂真的地步，因為這需要海量計算資源，不是個人，甚至組織能夠完成的。
全息影像最終定在金山寺一戰之中，黎山老母的目光定定地看着長青道人。一遍又一遍地觀察着影像，看着對方的動作，總感覺有些熟悉。
對，熟悉！
對方的一舉一動，四平八穩的走路姿勢，從容自信的姿態，尤其是那一雙劍眉，說話的時候，偶爾會輕輕一挑，似乎是在輕笑。
黎山老母看出了神，她從這人身上，看到了另一個身影。
當然，兩人沒有任何可比性，表情容貌其實也完全不一樣，只是兩者之間有一絲絲相同韻味而已，如果換做其他人，肯定感覺不出來，但她卻能察覺到，因為她對那個人實在太熟悉了。
數萬年前，煌煌紫霄，天下英雄齊聚於一堂，聆聽着那個人的傳道。
那個時候，那個人神采飛揚，講到精妙處，長長的白眉也會輕輕挑動，充滿了自得自戀的味道，似乎在說：天下道門，始於我手，何人敢於爭鋒？
沒人敢爭鋒。
驚才絕艷的道門三清，隱忍智慧的西方二聖，都低眉俯首，口稱老師。
對，就是這種自得！就是這種自戀！這個長青道人身上也帶着這種韻味。
當然，這根本不能說明雙方是同一個人，但卻打開了她過去記憶的閥門。
她記憶又轉，卻又到了萬年之前。
「我知道你為什麼來找我。」
同樣在紫霄宮內，他微笑着對她說，眉頭微挑，似乎一切盡在掌握。
「老師？」
「你是遊戲管理員，對不對？當初你一過來，我就發現了。」他說話的時候。
「那你為什麼不說，還傳道給我？你難道不怕你的真實姓名泄露？」
「我的道是大道。不僅是遊戲裡的大道，還是聯邦的大道。」對方輕嘆口氣，一副天下皆醉我獨醒的模樣。
「我不懂。」
「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的。」
「……我今天是來踢你出遊戲的。」
「你確定你是我的對手？」
「不知道，但總要試一試。老師……對不起。」
「哈哈，不用麻煩你，我會主動退出。我也已經厭倦這個地方了。高處太寂寞，沒意思，真沒意思。」
這是他們最後的對話，從那以後，就有道祖以身合道的傳言出現。
三清與西方二聖信以為真，唯獨她清楚真相，對方是真的退出了遊戲。
從那以後，她就再沒見過他。
「唉，老師，你到底去哪了呢？」
黎山老母搖頭失笑，從過往的深刻記憶中退了出來，對身邊的小青道：「這個長青道人已經手下留情了。你種下的惡因，他還你惡果。此事已了，以後別去惹他了。」
「是，師父。」小青早就被這個所謂的長青道人嚇破了膽，哪還敢主動招惹。
黎山老母點了點頭，自己卻忍不住，又去查看這個長青道人的影像。
許久，她做出判斷：這人或許和老師有些關聯。說不得，她要去好好查探一番了。
網絡上，對方的資料天衣無縫，看不出什麼特殊，但她就不信，在現實世界中，他也能不漏破綻。
第一百零一章
情況非常詭異
「大明，萬曆十五年，秋。有巨蟒弄潮錢塘，兩岸之民死傷逾千。時金山寺主持法海禪師聞聽蛇妖惡行，大怒，使大神通，施金剛法相，擒巨蟒兩條，一青一白，皆長丈余，及腰粗，其肉為時人所啖——杭州府志。」
這是孫然施法相擒蛇留下的痕跡，他捉了蛇之後，一一捏死，割了一大塊蛇肉，取了蛇膽之後就悄悄走了。其他和尚不知道怎麼回事，都以為是他們的主持乾的，這事就這麼傳開了。
孫然回到杭州府後，只告訴小倩蛇患已除，然後煮了蛇肉，一家人分吃了。至於蛇膽則浸成藥酒，給大病初癒的兒媳婦補充元氣。
如此半月之後，兒媳蘭兒就神完氣足，不復虛弱之態，一家人的生活也回到了正軌。
又過五年，楊庭用再次升官，去了順天府（今北京），當了五年內閣次輔，然後再次升官，終成內閣首輔，成大明實質意義上的宰相。
孫然作為他的維序保鏢，自然攜全家全程跟隨。經過毒蠍傭兵團和杭州府的事，各個破壞者都知道大VIP楊庭用身邊跟了個大牛人。
一時之間，楊庭用到哪，哪裡的鬼神之事就會自動平歇。久而久之，楊庭用就得了一個「日理陽，夜審陰」的名聲，在民間都成了傳奇，威望一時無倆，這倒是意外所得。
在十七年的最後一年裡，小倩陽壽耗盡，於睡夢中離世，孫然第一個任務完成。又過半年，已經七十多歲的楊庭用遊戲時間也宣告消耗完畢，死在首輔任上，得了個「文正」的美諡。孫然第二個任務也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