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的王權 - 第4章
西貝貓
第三章
變革
「請留步。」
眼見李林和安潔拉就要轉身離開，其中那個男性聖騎士立刻出言阻攔到，他恭恭敬敬的脫下頭盔，露出了充沛的亞麻色頭髮與一張飽受風霜的面孔。只見這個聖騎士鄭重的向李林鞠躬行禮，顯的很是慎重。
「多謝兩位出手幫忙，協助我們消滅這個邪惡的靈魂。」
「不用謝，我們也只是剛好路過而已。而且，他也不算真死。」
李林倒也沒說假話，巫妖最讓人頭疼的並不是它製造死靈人偶又或者散布瘟疫之類的能力，相反，巫妖最讓人頭疼的地方就是他相當不容易消滅。每個巫妖都有一個命匣，即便是象這樣半吊子剛剛新鮮出爐的產品也是一樣。命匣不毀巫妖不死，這是所有和亡靈生物打交道的人都懂的常識。而且，巫妖的命匣也是千奇百怪，不一而同，再加上很難偵測，這使得消滅巫妖，遠遠比打敗他還要難上許多。
在魔法帝國時期，就曾經有一個強大的巫妖，不知道究竟是發了什麼神經，居然遵循着自然界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的規則，把自己的命匣藏到了一條魚的肚子裡然後放歸大海。結果雖然這個巫妖做惡多端，而且被奧術法師以及各神牧師聯手打爆了不知道幾十次，但是因為無論如何都找不到他的命匣所在，導致這個巫妖最後總是有辦法能夠復活。最後實在沒有辦法，奧術法師們只好開個特例，允許眾神神臨，總算讓死者之王強制帶走了他的靈魂，這才算是徹底安心。
幸運的是，這種神經之輩畢竟還是異端，能夠選擇變成巫妖的法師大多貪生怕死，沒有這種把自己的生死賭在未知上的習慣，否則的話，大陸上以後看見巫妖還不都得繞着走了——反正打死了也沒用。
雖然李林察覺到了那個女聖騎士注視安潔拉的眼神並不算非常友好，但是他也並不擔心。曙光女神的神職是希望，而她的信徒們，也是以帶給別人希望為動力而行動。雖然乍聽起來，這應該是個善良的神明，但是，事實卻並非如此。無論是老人希望孩子快點長大，還是惡棍希望自己上面的老頭子早點掛掉，這都屬於希望的範疇。當然，大部分時間裡，曙光女神的信徒還是會保護那些活着的人，並且打擊對他們生命造成威脅的存在——死了的話，也不需要再有什麼希望了。
「那麼，我可以請問，兩位要去什麼地方嗎？」
那個看起來比較成熟穩重的聖騎士再次開口詢問道，或許是察覺到了李林不耐煩的眼神，他不得不小心翼翼的解釋起來。畢竟，眼前的兩個人看起來雖然詭異並且處處充滿了可疑，但是畢竟是能夠舉手投足之間轟殺巫妖的存在，還是小心為上。
「兩位看起來，應該是外鄉人吧。如果有什麼需要的話，我們可以幫忙……」
這也難怪，李林所穿的還是他穿越時帶過來的那件黑色大衣，而安潔拉的服裝也比起這個世界裡的貴族要華麗鮮亮不少，被誤認為是遠方來的異鄉人，倒也無可厚非。
「我們要去塞馬蘭奇鎮。」
李林本來想隨意推託一下，然後繼續走自己的路。不過他忽然突發奇想，改變了主意。畢竟，已經過了一千年，那個小鎮，還會存在麼？
「塞馬蘭奇鎮？」
果不其然，在聽到這個名字之後，聖騎士微微一愣，顯然，他從來沒有聽說過這附近有叫這個名字的小鎮存在。
「很抱歉，這附近似乎沒有您所要尋找的……」
「你是說巨木城嗎？從這裡往東一直走，只需要半天的時間，就可以到達那裡了。」
就在這時，那個一直沒有說話的女聖騎士，忽然開口了。她終於將目光從安潔拉身上移開，轉而望向了眼前的男人。
「巨木城？」
李林愣了一愣，然後笑着沖她點了點頭。
「謝謝。」
注視着兩人的身影悠閒而緩慢的離開，兩個聖騎士才好不容易鬆了口氣。他們本來想打聽一下，這個神秘的傢伙究竟是什麼人，隸屬於什麼組織。但是，跟隨在男人身邊的那個小女孩實在太過可怕，自從他們開始談話起，她那雙鮮紅色的眼眸就不住在兩人身上轉來轉去。強大的威嚴和恐懼感讓兩個身經百戰的聖騎士完全無法承受，特別是那個女聖騎士，她可以敏銳的感覺到，那個小女孩的眼神幾乎一直在盯着她的脖頸，甚至讓她有了一種被毒蛇盯視的錯覺。
「他們究竟是什麼人？」
「我不知道，只是……」
說道這裡，女聖騎士眉頭微皺，陷入了沉思。
「只是什麼？」
「只是，他們提到的地名讓我很在意，塞馬蘭奇這個地名，早在五百年之前，就已經被捨棄了。現在，除了那些通讀歷史，以及研究古代遺蹟的法師之外，幾乎不會有人知道這個地名。」
「你是說，他是一名法師？」
對於同伴的判斷，男性聖騎士保持了一絲疑惑。
「雖然他的確施展了看起來威力非常強大的法術，但是……他的穿着並不象法師。」
「算了。」
女聖騎士顯然不想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她才剛剛從那險惡的狀況中脫離出來，此刻雖然溫暖的陽光灑在她穿着盔甲的身體上，卻還是讓女聖騎士感到內心一陣發寒。她努力搖了搖頭，接着收回了長劍，重新插入劍鞘。
「無論如何，任務已經完成，我們該離開這裡了。」
而行走在另外一條道路上的李林，此刻則受到了安潔拉的抱怨。
「主人，如果不是您阻止妾身的話，妾身就可以品嘗到聖騎士的血了呢。而且，妾身還可以讓那個女人變為您的奴隸。那種程度的女人雖然還不算上品，但是用來調劑卻也不錯啊。」
「來日方長。」
李林注視着眼前的道路，同時默默計算着行程。
「雖然我並不反對你捕食，但是，那兩個傢伙信奉的神明和我有點小小的交情，這樣讓你把他們當作午餐甜點未免有些說不過去。日後，我們有的是機會碰到其他神明的信徒，到那個時候，不光是聖騎士，你連聖女的血都可以拿來品嘗。另外，說到奴隸……我想我目前並不需要。」
「但是，妾身並不相信他們。特別是剛才那隻母的，她說的話有些顛三倒四，我覺得她好像把地名說反了，故意誘導我們走叉路。」
安潔拉似乎不怎麼高興。
「那是一種神職人員專用的語法，他們會把輔音比較重的兩個詞並列而且捨棄中間的連帶用詞。這樣聽起來，會比較有威嚴。」
李林對安潔拉解釋道，雖然小傢伙憑藉自己的聰明才智，早已經從李林那裡學會了這個世界的通用語，不過，正如同那個世界裡英語考四六級不但要會寫考卷一樣，真正的交流也是一種考驗。
注視着安潔拉因為不高興而鼓起的小臉頰，李林沒有再多說什麼。雖然這個吸血鬼小女孩有着各種各樣的缺點，並且有些時候狡猾兇殘的過分，但是事實上，她其實還能夠算是一個好孩子。無論是作為使魔，還是同伴來說，安潔拉都很聽話，而且會努力完成李林給予她的各種任務。當然，這其中安潔拉的好奇心理占據了大部分，不過即便這樣，對於這個願意拋棄自己的世界，跟隨自己來到這個陌生國都的女孩，李林還是非常欣賞的。雖然安潔拉一開始就表示，自己的世界對她而言已經毫無吸引力，不過李林很明白，做出這個決定對安潔拉而言並不容易。
他很清楚，在自己向安潔拉坦白自己即將回到自己的世界之後，這個小傢伙一連失蹤了五天究竟都去了些什麼地方。原本李林以為，安潔拉會選擇和他解除契約，繼續在那個世界無憂無慮的生活。但是顯然安潔拉並沒有如同李林所想的那樣，做出他認為正確的選擇。
「主人，那個塞馬蘭奇鎮，您似乎對那裡很熟悉？」
「那裡曾經是帝國軍事要塞的補給基地。」
或許是察覺到了什麼，安潔拉再次開口詢問道，而李林也適時的給予她回答。
「我以前曾經在監察邊境要塞的時候去過那裡，那裡是一個美麗的小鎮，可以稱的上山清水秀，而且，那個時候……沒有戰爭。」
李林從來沒有提起，魔法帝國為了什麼暴發了戰爭，又是如何失敗的。安潔拉似乎也明白這是李林的禁忌，從不去碰觸。
風景漸漸開始改變，原本荒無人煙的平野上，漸漸多出了人工道路的痕跡，甚至可以看見一塊有些腐爛的路牌被訂在一邊，而事實上，即便不需要它的指引，李林也可以輕而易舉的看見遠方那威武雄壯的城牆。
「巨木城。」
李林低聲念道，同時露出了一絲苦笑。
真是一個不錯的名字。
但是，當李林走近城牆，看見上面所漂浮着的旗幟時，他的眼神中，還是透露出了無法掩飾的憤怒與仇恨。
而且很快，李林就被人攔了下來。
「這裡是庫里斯王國的邊境。」
手持着鋒利長矛的士兵們堵住了李林前進的道路，面色嚴肅而兇狠。
「拿出可以證明你身份的證件！不然的話，我們有權逮捕你們！」
「無能而愚蠢的爬蟲。」
雖然李林什麼都沒有說，但是安潔拉還是從自己主人的蛛絲馬跡的動作中感覺到了他的憤怒，雖然不知道究竟是為了什麼，不過可愛而美麗的吸血種決定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能夠打壓，踐踏別人的機會和手段。
「你們這群除了繁殖之外毫無用處的公狗，有什麼資格檔在妾身與妾身主人的面前？」
鮮紅色的眼眸散發出了微微的光亮，映照在了每一個士兵的眼睛裡。
「現在，立刻收起你們的尾巴，滾遠一些。」
面對着安潔拉惡毒冰冷的話語，守衛邊防的士兵卻並沒有憤怒，相反，他們面上原本所應有的嚴肅表情也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種宛如混亂的渙散。
「我們是……公狗……」
「沒錯……」
戴着潔白絲質手套的小手輕輕向前划過，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了士兵們的眼睛。士兵們的眼神漸漸變的暗淡無光，內中倒映着微弱的紅色妖光。
安潔拉此刻的笑容天真，可愛卻又帶着一絲純潔的惡意。
「你們是一群正在發情的公狗，不要擋在這裡，去別的地方進行你們的求愛行為吧。那些母狗們，正搖着尾巴等待你們的到來呢。」
沒有再說什麼，那些士兵呆滯着扔下了武器，隨即，他們四肢着地，「汪汪」的喊叫着，轉身學狗一般離開了自己原本應該堅守的崗位。
「這會不會有點太過分了？」
注視着眼前所發生的一切，李林內心的憤怒似乎也突然煙消雲散，他笑着拍了拍安潔拉的小腦袋，決定不再去思考那幾個可憐的士兵最終會是什麼下場。
「這是阻擋主人和妾身的無禮之徒所應得的下場。」
安潔拉又恢復了往日的樣子，奔奔跳跳的跟隨在李林的身邊。
「主人，我們該動身了。」
「沒錯。」
雖然吸血種在催眠術上擁有無可比擬的強大優勢，不過萬一那些士兵醒過來的話事情還是會變的非常麻煩，於是李林便再也沒有說什麼，就這樣帶着安潔拉走進了城門。
第四章
入城
有些東西，會隨着時間的流逝而改變，有些卻並非如此。
走入城內的李林用心的打量着城市內的建築，同時暗暗皺起了眉頭。單從外形和材料上來看，整個建築的樣式與風格，似乎和千年前沒有什麼區別。如果硬要說的，那麼反而更象是去掉了千年前的建築精華，僅僅留下了不必要的廢品般的建築方式。在地球上時，李林就非常奇怪既然古埃及人可以在不依靠那個名叫「吊車」的魔法工具的條件下，僅僅用雙手和簡陋的木頭都可以建築那麼高大的金字塔，為什麼到了現代，人類卻反而退步到了只能夠依靠那些魔法裝置才可以蓋起一座高樓的程度。現在在看到了眼前的這一幕之後，李林終於有些理解了。
看來所謂的一代不如一代，並非沒有它的道理。而同樣的，所謂的長江後浪推前浪，倒也未必能夠全信。
不過，以李林身為大魔法師的眼光，他也很快就發現了之所以如此的原因——在李林所在的年代，建築這些城牆以及房屋，都是交由魔法去處理。無論是多麼厚重的石塊，多麼粗壯的樹木，都可以在很短的時間內被魔法師按照心意修整成他們需要的形狀和類型。利用魔法的力量所建造的房屋，自然美觀大方，而且堅固耐用。但是眼下的這些建築，非但沒有一絲魔法的痕跡，甚至可以很明顯的看出其中有人工打磨過的痕跡。
或許，這就是為什麼過了一千年，這個世界依舊沒有什麼進步的原因吧。
或許那個世界也是同樣的原因也說不定。
街上的行人非常多，或許是因為邊境城市的緣故，象李林這樣，穿着奇裝異服的人倒也並不少見。但是，即便如此，李林和安潔拉還是受到了不少人的關注。畢竟，只要安潔拉不開口說話，她那足以和天使比擬的聖潔與可愛很難不吸引別人的注意力。但是只要她一開口，李林之外的人只需要五秒種就會感覺到，自己其實是在和地獄最深處的可怕主宰聊天。
而李林出眾的氣質，以及他的穿着，也分外引人關注。自從察覺到在那個世界，自己無法依靠龍血與精靈泉水「走捷徑」來讓自己的身體變的強壯之後，李林只好開始選擇鍛煉身體的道路。雖然他並沒有成為肌肉男的目標，但是在經過多年堅持不懈的鍛煉之後，李林已經擁有了一幅好身板和勻稱的體形。而且，李林身材很高，即便走在這些人群當中，也讓他顯的有些鶴立雞群。
「我們去那裡坐坐。」
太過的注目，也不一定是什麼好事。李林早就察覺到了那些在暗巷中，盯視着自己的目光。以及身邊安潔拉的躍躍欲試，身為她的主人，李林非常清楚，對於送上門來的傢伙，安潔拉下手是從來不會留情的。而現在，他還不想招惹出太多的事端，畢竟，時代已經變遷，很多東西，李林還需要重新去適應。
而且，李林也發現了一些小小的不協調。
他們兩個人在城裡轉了這麼久，卻只看見了一座正義之神的神殿，對於李林來說，這是一個很反常的跡象。
在千年之前，即便不是在魔法帝國，整個大陸的每一座城市內，都擁有好幾座，甚至十幾個神殿。人們各取所需，信奉自己需要的神明。當然，身為一個不需要信奉神明的法師，李林自己對於這些宗教信仰方面的事情並不怎麼感冒，但是他也很清楚，眾神之間的這種微妙平衡是非常重要的。即便現在已經過去了千年之久，對於永生的神靈而言，也不過是時間長河裡的水花而已。而他們之間，即便彼此厭惡，也會遵循一定的規則行事。
「打一個很簡單的比方，這個世界是一具身軀，那麼眾神就是這個身軀各個器官。」
李林坐在酒吧深處靠近安靜角落的桌子上，對正在好奇擺弄着木頭酒杯的安潔拉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