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粉碎機 - 第12章

木允鋒

  就在他像木頭一樣跌落馬下的時候,正要向前衝擊的清軍紛紛愕然回過頭,而渾身上下幾乎完全變成血色的楊豐,正扔掉手中弓拎起兩支狼牙棒看着他們露出獰笑,而在他身後,超過一五十名清軍騎兵的死屍在新綠色的原野上綿延,那一個個血肉模糊的背影,襯托着身上還扎了至少十支箭的他越發猙獰。

  下一刻,他像魔神般咆哮着向清軍發起了衝鋒。

  「放!」

  就在皇帝陛下揮舞狼牙棒砍瓜切菜般狂砸清軍時候,明軍鳥銃手開始登岸,緊接着隨着軍官的吼聲,第一批登岸的鳥銃手瞄準被皇帝陛下攪亂的清軍騎兵扣動扳機,槍聲密密麻麻響起,一道道黑火藥噴射的熾烈火焰中子彈呼嘯飛出,在不過二三十米距離內紛紛擊中目標,正在與皇帝陛下混戰的清軍紛紛墜落馬下,緊接着他們開始重新裝填彈藥,而他們前面的刀牌手和長矛手已經完成整隊,長矛和盾牌組合的牆壁向前推進。

  突破口就這樣打開了。

  而這時候,那名明軍將領也帶領着他的步兵,就像一群浴血的惡鬼般硬生生砍過了橋面。

  第二個突破口打開了。

  楊豐掄開他的狼牙棒,沿着河岸兇悍地向前砸着,就像砸碎瓷器般不停一節節砸碎清軍的防線,而他的狼牙棒砸到哪裡明軍的突破口就延伸到了哪裡,那些被皇上這股氣勢感染的明軍步兵們,以一種同樣的氣勢兇悍地撞向清軍,鳥銃手和弓箭手壓制,刀牌手和長矛手組合硬撞清軍騎兵,他們不斷被清軍的長矛釘死同時,也不斷用他們的長矛把清軍從戰馬上捅下來。

  「瑪的,老子居然也能打勝仗了!」

  戰鼓旁邊的唐鈺,抹了一把臉自嘲地說道。

  是的,勝局已定。

  雖然他不是什麼名將,但好歹也是當過多年總兵的,這點眼力還是有的,士兵的氣勢已經打出來了,這種情況下別說是裝備齊全訓練有素的正規軍,就是一群老百姓的烏合之眾,照樣也能壓着敵人打,更別說他還有超過清軍三倍的兵力了。

  就在這時候,遠處的艾度禮終於忍不住了。

  隨着他帥旗下命令發出,正在攻城的清軍驟然退卻,那隊騎兵首先調頭南下。

  他們必須先得增援河岸的騎兵,否則這支騎兵會潰敗的,而這支騎兵一旦潰敗,明軍步兵繼續向前擠壓的話,他的中軍恐怕也得後撤,那也就意味着這場戰鬥徹底失敗了,這會成為清軍的一個恥辱性記錄,話說他們還從沒有過這樣的失敗,不僅僅是那些騎兵,後撤的清軍步兵同樣開始調頭南下。

  然而他們卻忽略了城內守軍。

  就在清軍放棄攻城,並且轉向南下增援的時候,城內的五百明軍騎兵也集結起來,永寧門悄然打開,大隊的騎兵湧出。

  正在向南的清軍步兵迅速停下並且開始結陣。

  「你下來吧!」

  正在避開一支鐵骨朵的楊豐看着這一幕,猛然將手中狼牙棒向上一搗,與他交戰的清軍軍官慘叫着向另一邊倒下,與此同時楊豐抓住韁繩,翻身跳上了這匹紅色戰馬,至於他自己那匹黑馬早累趴下了,他已經步戰很久了,而他也早盯上了這匹差不多同樣強壯的戰馬,上馬之後他狠狠一夾,原本還想反抗的戰馬被夾得慘叫一聲立刻就老實了。

  「告訴唐鈺,繼續向韃子中軍進攻!」

  他轉頭說道。

  一隊正用長矛把兩名清軍騎兵捅下馬的明軍步兵中,一名軍官趕緊答應一聲。

  楊豐隨即一催戰馬,向永寧門方向疾馳而去。

  而此時明軍步兵絕大多數都已經過河,包括唐鈺的中軍在打開橋上通道後也已經過河,整個戰場這時候都完全殺紅了眼,無論明軍步兵還是清軍騎兵都在瘋狂的廝殺着,寧遠河北岸綿延近兩里的範圍內遍地死屍,鮮血都染紅了河水,喊殺聲響徹原野。

  在接到了楊豐的這個命令後,唐鈺也沒再猶豫,此時的確是一鼓作氣的好機會,要是中途停止,士兵們泄了這股氣反而坐失一場大捷的良機。

  他的中軍立刻發出了命令。

  正在廣袤戰場上同清軍混戰的明軍各部中,那些將領也同樣向部下發出了向清軍中軍進攻的命令。

  明軍的戰陣向北推進。

  不過增援而來的清軍騎兵也開始向其側翼進攻,這支騎兵只有不到七百人,而且絕大多數像樣的軍官都被楊豐的巨箭給釘死了,所以攻擊力並不強,也無法改變戰局,真正被艾度禮寄予希望的是步兵,雖然攻城中損失慘重,但這支步兵仍舊得有兩千多人,明軍在渡河過程中損失也得超過千人,所以加上這支步兵後清軍兵力幾乎和明軍相近,一支數量相近的清軍要是還不能擊敗明軍那就是笑話了。

  但此時這支步兵的側翼,明軍的五百騎兵也已經結陣並且準備發起進攻,更重要的是……

  他們的靈魂到了。

  「朕的好東西帶來了嗎?」

  衝過來和騎兵會和的楊豐,看着不遠處結陣的清軍步兵,對率領這支騎兵的軍官說道。

  「陛下,帶來了。」

  那軍官說着一招手。

  後面一名騎兵立刻上前,在他牽着的一匹戰馬上,馱着一個就像捆起的棉被一樣的東西,看那戰馬走路的樣子,恐怕重量得不下百斤,而且在這東西上還拴着一個半丈長的鐵鏈子,另外還有一根引信在旁邊垂着。

  好吧,這是一包火藥。

第016章

太祖又顯靈了

  「放箭!」

  野豬皮的前主人,大名鼎鼎的李成梁侄孫,現在的正黃旗漢軍三等梅勒章京李思忠,看着如潮水般在自己正面驟然分開的明軍騎兵吼道。

  由盾車組成的陣型正中,清軍步兵弓箭手立刻向着天空射出一支支利箭,緊接着到達頂點的羽箭以拋物線紛紛落下,當然這樣的箭對明軍沒什麼真正傷害,就像明軍騎兵以同樣方式射出的箭對清軍步兵也沒什麼用處一樣,雙方這種戰鬥方式就像兒戲。

  但李思忠的心臟依然在劇烈跳動。

  因為就在分開的明軍後面,一匹紅色戰馬出現了。

  馬背上一個同樣紅色的將軍。

  被鮮血染成的紅色。

  他就像神靈般帶着傲睨一切的冷笑,單手提着一個巨大的盾牌,控制着座下戰馬緩緩向前,此時整個戰場上一切仿佛都消失了,李思忠的視野里只有他的身影,那帶着強烈壓迫感,仿佛就要令人窒息的身影。

  「準備!」

  他深吸一口氣說道。

  正面的盾車上,一名名鳥銃手在大盾後端起了鳥銃,而那些長矛手則握緊了手中長矛,雖然他們面前的敵人只有一個,但帶來的壓力卻超過了兩翼馳射的數百騎兵,此時所有清軍士兵的腦海中,浮現出的都是那抱着一張手臂粗的巨弓,用投槍一樣的利箭百發百中射殺他們的身影。

  然而那身影卻在距離他們三十丈外突然停下了。

  他在一片茫然的目光中跳下了那匹紅色戰馬,接着從後面的副馬上取下一個仿佛大團棉被般的東西,那東西上還帶着一根挺粗的鐵鏈,被他隨意地拋在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然後他就像拖着一個巨大流星錘般,拖着它慢悠悠地繼續向前走着,繼而慢跑,緊接着就變成了狂奔,包裹在那東西上的鐵鏈摩擦着地面,帶着怪異的聲響越來越清晰,甚至連那東西外面包裹的牛皮都能看清。

  「開火!」

  李思忠毫不猶豫地吼道。

  盾牌組成的牆壁外層,一道道黑火藥的硝煙驟然噴射而出,鉛制彈丸瞬間飛過短短的距離,幾百支鳥槍的攢射中,那低頭舉着盾牌狂奔的身影不停抖動,顯示着子彈衝擊力量造成的影響。

  但他卻依然在飛速靠近。

  「放!」

  李思忠緊接着吼道。

  數百支利箭在瞬間離弦而出,仿佛陰影般急速掠過,幾乎瞬間那身影手中盾牌就成了刺蝟,甚至還有幾支扎在他被鎖子甲和棉甲護住的腿上。

  但他依然在奔跑。

  李思忠的冷汗冒出來了。

  這不是人,這簡直就是妖怪,人不可能無視這樣的傷害。

  就在這時候,那身影突然間手臂一揚,緊接着後面的東西被甩到了半空,在他頭頂帶着怪異的呼嘯,以他的右手為中心旋轉起來,但也就是在這一刻,李思忠驀然發現那鐵鏈上一點火光正在舞動中變成了環形。

  「快,攔住他,是火藥。」

  他驀然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

  然而一切都晚了。

  「放!」

  狂奔中的楊豐大腦中小倩的聲音響起,他的右手驀然鬆開,那鐵鏈帶着即將燃盡的引信,在巨大的離心力量下脫手飛出,同樣飛出的還有前端那用多床棉被,棉甲,牛皮,鐵鏈層層包裹的一百斤火藥,就在這間恐怖的武器飛出後,他舉着手中盾牌,猛得向後一仰倒下,而在他倒下的瞬間,五十米外清軍陣型的正中間,一團恐怖的烈焰仿佛撕裂空間般炸開。

  那是一百斤火藥。

  哪怕黑火藥威力不足,那也差不多趕上一枚現代的一五五榴彈了。

  而且這還是空爆的。

  在清軍頭頂不足二十米炸開的烈焰,就仿佛火紅色的怒濤般,剎那間撞了下去,李思忠和他的帥旗還有帥旗周圍數以百計的清軍幾乎一下子被這片熔岩色吞噬,緊接着爆炸的衝擊波兇猛地向四周擴散,本身就必須最密集排列的清軍士兵們就像玩具般,被這狂暴的力量吹了起來,然後在半空中直接化為碎片,這爆炸的力量還沒結束,它又帶着硝煙和泥土繼續撞向四周,沒有被炸飛的清軍也在這巨大而力量衝擊下,如同被狂奔的戰馬撞擊般撲倒在地。

  整個清軍陣型,幾乎無一倖免。

  步兵戰陣就是越密集越好,兩千多步兵的方陣,占地不會超過一個足球場,這一下子中軍整個炸沒了,中軍外圍弓箭手得死了一多半,再向外幾乎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帶點傷,被氣浪震碎內臟,被震裂耳膜,被炸飛的兵器盔甲碎片打傷,被落下的屍體砸暈,可以說在這一瞬間,兩千多步兵就死傷了超過一半。

  就算還能站着的,也都全被震懵了。

  這時候別說他們,整個戰場所有人全被震懵了。

  遠處的艾度禮,清軍外圍的明軍騎兵,寧遠河上正血戰的兩軍,寧遠城牆上留守警戒的老陳和部下,所有人全傻了一樣看着那仿佛憑空出現的恐怖火團,看着那仿佛被神靈巨手一下子幾乎拍沒的清軍方陣,然後聽着那天崩地裂一樣的巨響,感受着腳下那大地的顫抖,在這一刻仿佛時間都凝固了。

  楊豐卻若無其事地爬起來,扔掉糊滿血肉的盾牌,然後站在那裡看着一片狼藉的場景掏耳朵里的棉花。

  實際上不僅僅是他,所有明軍騎兵和他們的戰馬,也都早就用棉花把耳朵堵了起來,要不然就這一下子在炸沒了清軍同時,明軍騎兵的戰馬也肯定得驚了,這樣的爆炸哪怕隔着上百米,也不是那些沒有經歷過這種場面的戰馬所能夠承受。

  別說馬了,人都受不了。

  看看那些嚇尿的清軍就知道了。

  「太祖,太祖又顯靈啦!」

  還是習慣了皇上神跡的王承恩最先清醒過來,此時相距楊豐還有半里路的他,就像發瘋一樣尖叫着。

  「太祖顯靈啦!」

  驟然間仿佛決堤洪水般,戰場上所有明軍士兵都發瘋一樣高喊着。

  下一刻,清軍崩潰了。

  那些正在血戰中的清軍騎兵們,他們根本不知道那裡到底發生了什麼,只知道一聲天崩地裂的巨響之後,那帶着他們全部希望的兩千多步兵驟然間死傷了一大半,中軍位置甚至變成了一個恐怖的大坑,大坑四周全是支離破碎的死屍,甚至頭頂還有血雨在落下,血雨下面殘餘的步兵就像行屍走肉般木然地呆立着。

  而在這些殘餘的清軍前方,那個剛剛如怪獸般縱橫沙場的猛將,卻若無其事地掏耳朵。

  這一幕實在太詭異了。

  然後當明軍一喊太祖顯靈之後,對那超自然力量的畏懼,瞬間就壓垮了他們已經很脆弱的神經。

  於是崩潰就成了必然。

  所有清軍無論殘餘步兵還是騎兵,都發瘋一樣掉頭向着北方中軍位置狂奔,而他們背後在太祖顯靈的神跡支撐下的明軍,同樣也在瘋狂的追殺着,而這又加劇了清軍的恐慌,這樣狂奔就開始向着炸營發展了。原本還想收攏軍隊的艾度禮在亂軍衝擊下,也徹底失去了對局勢的控制,他和他的中軍不得不被裹着潰敗下去,實際上他就算收攏了軍隊,這時候也沒有打下的意義了,失敗已經是必然的結局。

  而他們的潰敗也意味着這場大戰的落幕。

  明軍以總計七千對清軍總計六千,最後以殲敵過半取得了一場可以說真正的完勝。

  或者也可以說是一場從來未曾有過的大捷。

  這一戰明軍的死傷加起來還不足兩千,而殲敵的數量卻超過了三千,數十年來雙方之間大小無數次戰鬥,明軍又何曾有過如此輝煌的勝利?

  站在寧遠城下,望着潰敗的清軍和追殺的明軍,所有明軍將領都有種如夢似幻的感覺。

  但緊接着他們就看到了帶給他們這場勝利的人,那個端坐在戰馬上,帶着滿身敵人的鮮血和羽箭,拎着一根狼牙棒,就像神靈般站在夕陽背景中的人,那個不久前一個人主宰整個戰場的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