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粉碎機 - 第22章
木允鋒
在最後一門大炮被摧毀的瞬間,城牆上明軍發出了狂熱的歡呼聲。
楊豐得意地舉起手。
就在這時候,他突然間一側身,緊接着一支床弩射出的箭出現在他手中,他立刻轉過頭向遠處一架床弩後的清軍怒目而視,就在同時,同樣被激怒的明軍士兵以最快速度裝填彈藥,十門大炮緊接着向前推出。
還沒等楊豐瞄準呢,那具床弩周圍清軍嚇得驚惶四散。
城牆上明軍瞬間一片鬨笑之聲。
楊豐笑着把大炮對準了一台正在推向前的衝車,他才不會把炮彈浪費在床弩這種沒多大價值的目標上,那個城牆上的弗朗機就解決了。
此時清軍盾車的牆壁後,那台用木板和牛皮蒙着的衝車緩慢向前移動着,就像遊戲裡的巨大怪獸。
但可惜……
「開火!」
楊豐說道。
十門大炮再次發出怒吼,十枚炮彈無一脫靶,全部正中那台衝車,木頭和牛皮在高速的炮彈面前就是垃圾,那台衝車整個被轟成了碎片,裡面躲着的清軍士兵就像被踩死的蟑螂般,從粉碎的衝車上散落。
原本就士氣不高的清軍一片黯然,但首山上的令旗還沒有改變,他們身後的戰鼓依然在不停敲響,他們只能推着一台台雲梯,抬着一架架飛梯在盾車和盾牌保護下,向着護城河緩慢前進,在他們後面是扛着木頭推着車子的炮灰,這些人的任務是填平護城河。
沒有大炮,進攻就很麻煩了。
他們已經不可能像過去一樣集中大炮轟塌某段城牆了。
現在他們得用生命去撞。
在他們後面負責壓制的弓箭手和鳥銃手不斷射擊,子彈和羽箭密集地飛向城牆,城牆上堅固的箭垛後面,明軍的弓箭手和鳥銃手也在不斷還擊,但很顯然他們要比清軍從容得多,沒有了對面大炮的威脅,那些掛滿清軍頭顱的磚砌箭垛,讓他們可以免疫絕大多數攻擊。
而進攻的清軍可沒有什麼真正值得信賴的保護,他們倒下的屍體很快鋪滿了寧遠城外的曠野。
楊豐依然在指揮他的大炮。
他不停地摧毀着清軍所有的大型攻城武器,衝車,雲梯,甚至鼓舞士氣的戰鼓,所有這些高價值的目標,都在十門大炮的一輪輪齊射中化為碎片。
他就像一張保護傘般,為寧遠城頭的明軍撐起一片足夠安全的天空,讓他們在這片天空下,不斷用自己手中武器殺戮着清軍,而在寧遠的其他方向,這一幕也在上演,多爾袞的大軍全部到齊,八萬清軍以一種排山倒海的氣勢直接從四面同時發起進攻。
威遠門只是主攻面。
其他春和門,永寧門甚至向南的延琿門都在遭到攻擊,他們就是要用最強大的力量,一舉攻破這座阻擋了他們二十年的城堡。
「朕在此,多爾袞,過來受死吧!」
楊豐站在威遠門上,拎着他那把巨弓囂張地吼道。
「多爾袞,過來受死吧!」
他兩旁那些明軍士兵同樣齊聲吼叫着。
就在這海嘯般的吼聲中,楊豐縱身跳上了一輛改造出來的偏廂車,就像春秋時代的武將一樣,站在這輛馬拉的戰車上,接過身旁錦衣衛遞過的箭拉開了那張巨弓,與此同時那拉車的戰馬邁開步子緩慢向前。就在這輛戰車行駛起來的瞬間,楊豐手中弓弦鬆開,巨箭呼嘯而出,帶着紅色的尾羽掠過天空,轉眼間一百多米外一名正在指揮作戰的清軍將領就被釘在了地上。
「殺韃子,朕與你們同在!」
在馳騁起來的戰車上,楊豐用他的巨弓不斷給城外清軍軍官點名,同時不斷向他經過的明軍士兵高喊着。
內穿三層甲外面罩着那件超大號龍袍的他就像一面旗幟般,在寧遠城牆上不斷移動着,在他的移動中那一米半長的利箭不斷射出,幾乎每一箭都射死一名清軍軍官,以至於看到他的身影移動過來,正衝鋒的清軍都下意識停下,用盾牌趕緊護住自己,軍官更是以最快速度衝進士兵最密集處。但這沒什麼用處,那原本應該是床弩上使用的弓箭,根本就不是盾牌能夠阻擋,絕大多數情況下都是連人帶盾一起射穿。
清軍士氣跌落到谷地。
而明軍士氣幾乎爆了,在皇上的喊聲中,他們手中的箭和子彈不斷射出,而那些大炮和弗朗機同樣裝填了散彈,不停地近距離轟擊清軍步兵,城外清軍的死屍不斷堆積,甚至有些地方已經開始出現停止不前的。
畢竟那些清軍不是機器。
八旗是悍勇,可並不代表他們不怕死,他們沒有大炮,沒有衝車,甚至就連雲梯都快被轟沒了,他們只能使用最簡陋的武器去進攻一座他們二十年沒有攻克的城堡。而城堡上還有一個怪獸級別的猛將,還有無數士氣旺盛的士兵和他們手中大炮鳥銃,這完全就是在浪費他們的生命,在楊豐繞城的馳射中,越來越多的清軍腳步慢了下來,甚至一些將領都開始退縮。
楊豐的巨弓可是專殺軍官。
光上幾次戰鬥,清軍牛錄級的軍官就讓他射死了整整二十一個,甲喇五個,另外還加上了伊爾德和李思忠這兩個三等梅勒章京,如果再算上雖然不是他殺死但間接被他害死的艾度禮,光將領就快湊出一個整旗了。五牛錄一個甲喇,二十一個牛錄就是四個多甲喇,而五個甲喇就是一個整旗了,正好配上艾度禮一個統領旗務的固山,再加上左右兩個梅勒章京,也就還缺四個牛錄,要不就是一個完整的旗了。
現在清軍將領看見楊豐就心驚肉跳。
但多爾袞還在催促進攻。
那些清軍將領看着寧遠城上可以說耀武揚威的楊豐,再看看首山上那面代表着繼續進攻的旗幟,一個個咬着牙向前磨蹭,好在他們的數量眾多,在丟下了無數的死屍之後,主攻的威遠門正面,清軍終於到達護城河邊,然後他們向兩邊一分,後面推着車子扛着木頭的炮灰開始發瘋一樣沖向前,準備去填平那道水已經很深的護城河。
而同時城牆上火力更密了,尤其是那些大炮和弗朗機,在這樣的距離上用散彈直接一掃一片。
那些實際上是奴隸的炮灰們夾在城牆上的炮火,還有後面清軍的驅趕中,就像被屠宰的牲畜般一片片倒下,很多人甚至連死屍都填進了護城河,反正他們的任務就是填出通道,用死屍來填也算完成任務了。
好在這些炮灰還是很有用的,數以千計死屍和他們攜帶的土木填進護城河,一條勉強可以通過的攻擊面終於填出來,然後那些重甲的清軍步兵毫不猶豫地冒着明軍炮火沖向城牆,在和那些炮灰一樣一片片倒下的同時,終於有飛梯搭到了城牆上,盾牌護頭手持柳葉刀的清軍士兵開始向上爬。
城牆上的明軍毫不客氣地用石頭狼牙拍之類東西往下砸,將那些飛梯用木槓推倒,甚至往下砸石灰瓶子,更狠的是用燒開的大糞湯往下潑,而且還是加了毒藥的大糞湯。
而清軍同樣也不斷向前,第一批死了第二批接着上,第一批飛梯倒了第二批上,在雙方的殊死搏鬥中,城牆下面的死屍越堆越高,同時更多的護城河段被炮灰填平,清軍的攻擊面也越來越寬。這條恐怖死屍帶在城牆下不斷向兩邊延長,他們就像湧入決堤口的洪水般,湧入用死屍填出的通道,一刻不停地撞擊着寧遠的城牆,並且不斷地擴大着通道的寬度,在後面的士兵擁擠下,前面的清軍甚至踩着腳下越來越高的死屍,在逐漸地拉近着與城牆頂部的距離。
第029章
我大清經不起禍害了!
「這才是真正的血戰啊!」
楊豐站在戰車上,看着前方清軍的突破口感慨地說道。
那裡已經完全可以說是屍山血海,城牆下堆積的死屍甚至都快接近了城牆高度的一半,就像滑坡的山體般斜向外一直延伸過護城河,那些踩着死屍依然在洶湧向前的清軍,讓他想起生化危機電影裡的喪屍。而城牆已經變成了血紅色,這不僅僅是清軍的血,也有城牆上明軍的血,雙方甚至已經開始了短兵相接,蒙着盾牌的清軍重步兵手中柳葉刀和城牆上明軍的長矛不斷撞擊,互相殺戮的鮮血肆意流淌。最危險處的清軍甚至已經衝上了城牆,正在和明軍兇悍地廝殺着,他們的死屍不斷跌落下城牆,而在那道用死屍填出的通道後面,無數清軍密密麻麻擁擠着向前。
不得不說八旗的確悍勇。
即便是如此重的傷亡,在沒有得到撤退命令的情況下,他們依然在悍不畏死地向前,也無怪乎他們橫行幾十年。
但可惜……
「該結束了!」
楊豐說着突然間換上了一副猙獰的笑容,然後他縱身跳下了戰車,一伸手從城牆後面拎起一個他最愛的巨型火藥包。
「點火!」
皇帝陛下說道。
一名扈從的錦衣衛立刻把火摺子杵到了引信上,就在火星迸射的瞬間,他毫不猶豫地一頭趴下了,幾乎同時皇帝陛下將這個實際重量接近兩百斤的大殺器向上一甩,緊接着就如同流星錘般在自己頭頂舞動起來。
城外那些清軍後面,一名正在指揮作戰的將領下意識地尖叫一聲,然後發瘋般掉頭撞開後面的部下向後狂奔,然後所有正在進攻的清軍全看到了這一幕,看到了城牆上那個穿着龍袍的殺神,當然還有他頭頂那個舞成殘影,甩出火星的巨大火藥包,於是這些原本洪水般撞擊城牆的清軍,又發瘋一樣混亂地掉頭往回逃。
「射擊,開火,阻擋他!」
在他們中間一個沒跑的將領拼命吼叫着,同時抬手砍翻了一名試圖逃跑的士兵。
緊接着他身旁鳥銃手就瞄準楊豐扣動扳機,尤其是楊豐頭頂那個高速轉動的火藥包,更是首要攻擊目標,在黑火藥的硝煙中子彈呼嘯飛出,但卻像泥牛入海般消失在楊豐身上,無論是三層重甲的他還是被多層棉被棉甲生牛皮和鐵鏈捆綁的火藥,都不是這些子彈能夠攻擊到的,楊豐也不可能犯這種低級錯誤。
「妖,妖怪啊!」
這下子清軍更混亂了。
尤其是再聯想他的種種恐怖傳說,那些已經對他積攢了太多恐懼的清軍在這一刻總爆發,在那倒霉的將領暴怒吼叫聲中,逃跑的清軍瞬間將其撞倒然後直接淹沒了,幾個包衣剛想上前救主子,緊接着也同樣被潰兵撞倒踩在了腳下,此時所有在楊豐前方的清軍都在不顧一切地逃離。
但可惜已經晚了。
就在他們亂成一團時候,楊豐大吼一聲鬆開了手。
那火藥包掛着風聲飛出,瞬間就到了三十米外,恐怖的火團仿佛撕裂空間般炸開,熔岩色的怒濤狂暴地拍向下面。
下面是無數擁擠在一起的清軍。
早有準備的明軍,包括他們的皇帝在內,連看都沒顧上看那壯觀場面,所有人齊刷刷抱頭趴在了女牆後面,然後狂暴的氣浪伴着天崩地裂的巨響,夾着無數人體碎塊,就像颶風般從他們頭頂撞了過去,甚至連最近處一門弗朗機都差點被這恐怖的力量掀翻了,那些殘肢斷臂組成的血雨緊接着如同冰雹般砸下來,甚至就連落在城牆內的都不少。
「太兇殘了!」
爆炸過後楊豐頂着一頭血淋淋的碎肉爬起來,趴在女牆後面驚悚地望着城外說道。
原本護城河對面正在湧入突破口的清軍位置,現在已經看不到一個活人了,那條用炮灰死屍填出來的通道,實際上也就不足五十米寬,因為急於突破城牆上的防禦,周圍的清軍全都在洶湧着衝進這個突破口,所以那密度是相當大的,幾乎就跟糖塊上的螞蟻一樣,他這個火藥包的威力那是一點沒浪費。連城牆下正在往上沖的,再加上後面增援的,基本上以爆炸點為中心,半徑三十米內無一倖免非死即傷,估計論數量的話一千人都不只。尤其是為了能最大限度綑紮結實,他那火藥包外面是纏滿了鐵鏈子的,這些鐵鏈子基本充當了裝填鐵釘子碎玻璃的角色,十米高度空爆的結果,是讓那些炸碎的鐵塊天女散花般,最遠甚至打到了近四十米外,無數清軍正在地上掙扎着哀嚎。
整個戰場的兩軍被他這一下子又給震懵了,爆炸範圍之外那些清軍全傻了一樣看着突然被拍沒了的突破口處。
「再來一個!」
驀然間楊豐大吼一聲。
哄得一下子,所有清軍毫不猶豫地掉頭就跑,哪怕已經開始爬城牆的,也都發瘋一樣跳下去狂奔着逃離。
在他們身後是一片鬨笑。
楊豐是嚇他們的。
這東西那也不是他想有就能有的,寧遠城裡現在總共也就三萬來斤火藥,這還多虧黃蜚那些戰船上的都留下了,全都給他也不過能做三百多個,這東西只有特殊時候,比如說清軍密集在一起的時候才能發揮效果,否則的話炸不了幾個人。他第一次是因為炸步兵方陣,對付騎兵的步兵方陣都必須是最大限度密集,而這一次同樣是因為戰場環境讓清軍不得不最大限度密集,但炸騎兵那一次如果不算驚了清軍戰馬,實際炸死炸傷也就百十個清軍。
而且這些火藥還得供應那些大炮和超過三千支鳥銃,實際上他還得節約使用,要知道光這些鳥銃齊射一次就得上百斤。
他這裡可沒有火藥工場。
當然,不管如何這一輪進攻算是撐過去了,威遠門的清軍潰敗之後,其他各門的清軍也全部撤退了,他們損失同樣巨大,雖然沒挨大爆炸,但光楊豐那把巨弓就射殺數百,再加上明軍炮火轟擊,光這一輪進攻清軍損失就不下五千。這個數字已經相當恐怖了,尤其是對於一支幾乎所向無敵的軍隊來說,這樣的傷亡帶來的不僅僅是單純兵力損失,還有更重要的士氣遭到重挫,看看他們潰敗下去的那狼狽模樣就知道他們已經害怕了。
「咱們死傷多少兄弟?」
楊豐問唐鈺。
「啟奏陛下,沒多少,總共才死了兩百,傷了不到三百,多虧陛下的神炮,其實韃子攻城最狠的就是那紅衣大炮,過去咱們被攻下的城池絕大多數都是被他們用大炮轟塌城牆,然後他們再從缺口衝進城,如今他們的大炮在陛下面前根本連上戰場的機會都沒有了,光是爬城牆強攻就沒什麼大不了了。」
唐鈺笑着說道。
這點傷亡和清軍的傷亡比起來的確不值一提,尤其是明軍傷亡絕大多數都能治好,但清軍受傷可就等於去掉半條命了,所以雙方最終的真正死亡比還會更加擴大,這對明軍來說,簡直已經可以用匪夷所思來形容,畢竟絕大多數情況下,明軍在戰鬥中傷亡都會遠遠超過清軍,哪怕是守城戰也是如此。
「朕去看看受傷的兄弟,你繼續盯着點韃子。」
楊豐拍了拍他肩膀說道。
「陛下放心,只要有陛下在這寧遠城,那韃子就是一百年也別指望打下這裡。」
唐鈺說道。
「他們要真打一百年,朕也早就該老死了!」
楊豐無語地說道。
就在他走下城牆的時候,遠處首山上多爾袞面無表情地收起瞭望遠鏡。
「阿渾,咱們明天再攻一次。」
多鐸恨恨地說。
「蠢貨,一次就死傷數千,你還再攻一次,我八旗總共有幾個數千可供你揮霍,我大清還經得起這樣禍害嗎?」
多爾袞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