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職業半仙 - 第20章

拉棉花糖的兔子

  「這倒是其次,主要聽起來他們這就了無生趣了!」丁愛馬說。

  謝靈涯:「??」

  了無生趣?你知道你在用什麼成語嗎?

  丁愛馬說着眼中出現了一絲憧憬,「我還是繼續做鬼吧,我覺得它們被超度完都沒什麼奔頭了……我打工是想以後住大房子的,這地方都建好開始裝修了,很快我錢都不用花就能住上大房子了。」

  謝靈涯聽完竟是有點羨慕,沒錯,他真羨慕啊,這地方比他們道觀的裝修豈不是好多了。

  「算了,強扭的瓜不甜。」謝靈涯看了一下時間,「我先回去了。市區這一帶都沒什麼供野鬼的,你要是想吃東西,到我們道觀後門吧,晚上在那兒放飯的。」

  丁愛馬咽了口口水,「好的!」

  這大概就是丁愛馬做鬼唯一不滿意的地方了,很多食物看得到吃不到。

  凡陰間鬼神,如果不是陽間人特意祭祀食物,他們是沒東西吃的。所以有句話,叫「人得一飽,可耐一日,鬼得一飽,可耐一年。」

  ……

  今晚因為還在七月十六,道觀關門關得早,謝靈涯在後院教張道霆畫符,不過不是人人都有他那樣的天賦,張道霆說:「唉,我覺得我背那些法會科儀,做手決還行,畫符真是太難了!」

  那麼複雜的文字,要一氣呵成地畫好,還要分心存想,單是一張符就夠他練上許久了,而道家符籙何止百數。

  謝靈涯讓他好歹把抱陽觀的招牌符都練會了。

  施長懸則在一旁和他的導師聯繫,據說對方雖然是學者,但是研究多年,對他們的內部真實情況還是有那麼點了解的,和施長懸家裡也早就認識。打電話來,正是關心施長懸的生活問題。

  施長懸將自己日後仍是寄住道觀的事告訴了導師,也沒多說就掛了。

  「學校你還沒去過吧,還挺大的,開學那天我給你帶路。」謝靈涯十分好心地說,還未等到施長懸回答呢,聽到後門外有些吵鬧聲,起身開門去看。

  只見外頭一些商販之間,有個穿着警服的年輕民警,是管他們這片兒的王警官,身邊一個學生模樣的小姑娘,正哭哭啼啼。

  「這是怎麼了?」謝靈涯不禁道。

  有個賣水果的認識謝靈涯,說道:「小謝啊,這姑娘先前在這兒掉了個包,被撿走了,裡面裝了三個月的生活費呢,這裡剛好是監控死角,正在問誰看到了。」

  不過像這種情況,他們心裡都知道,希望比較渺茫啊。

  王警官看到謝靈涯,也問道:「謝靈涯你有沒有開後門,看到什麼情況?」

  謝靈涯剛想說我們後門根本不怎麼開的,忽然想到什麼,說道:「你等一下,我問問其他人。」

  他跑回去拿硃砂,在眉心迅速畫了靈官神目,這次再出去時,就能看到他想看到的了——果不其然,丁愛馬正蹲在台階上刨飯,旁邊還有兩個野鬼在和他搶,三鬼一手廝打一手抽空吃東西。

  謝靈涯:「……」

  有人看到謝靈涯回來額頭上還畫了東西,直道:「怎麼臉還畫花了呢?」

  謝靈涯打了個哈哈,「正鬧着玩呢。」

  再看丁愛馬,他張大嘴拼命往嘴裡塞飯,嘴角被另一個鬼摳着,塞進去能漏三分之一出來。

  丁愛馬抽空看了謝靈涯一眼,知道他什麼意思,含含糊糊地道:「有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看旁邊沒人,直接揣走了,穿淺藍色牛仔褲,黃色上衣,胸口印了個猴子,好像還戴了一條紅色的手串。」

  謝靈涯於是對王警官說:「王哥,問清楚了,應該是一個穿淺藍色牛仔褲、黃底猴子圖上衣,戴了個紅色手串,大概三十多歲的男人撿走的,你看看能在監控錄像里找到臉不。」

  那小姑娘頓時滿懷希望,圍觀的商販也都直呼太走運了,還真有人看到。

  王警官也覺得幸運,不但有目擊者,而且連細節都記得這麼清楚,趕緊讓謝靈涯代為道謝,又要帶小姑娘去看錄像。

  小姑娘看看謝靈涯,卻是臉微微一紅,小聲道:「那個……」

  雖然謝靈涯眉心畫着個奇怪的符號,看起來略中二,但是鮮紅的硃砂襯得他更加膚色白皙,眉眼好看了,她鼓起勇氣道:「能不能留個聯繫方式,找到了我想道謝。」

  眾人均是一臉曖昧的笑意,心想這個小妹妹倒是機靈,就算沒找到包,能撈着一個男朋友也不錯啊。

  就連王警官都覺得無語,沒想到她剛剛還在哭,這會兒倒有心情搭訕了,不過倒也沒催。

  還有好事者調侃道:「這個地方是個道觀。」

  小姑娘臉垮了,這地方是道觀她從後門真沒看出來,那這人住在道觀,難道是出家人?

  「不過小謝可不是道士。」又有人說破。

  「……」小姑娘覺得自己的心情就跟坐過山車一樣。

  謝靈涯哭笑不得,這小姑娘看着也就上高中的年紀啊,「你還是快去找錢包吧,要是想道謝,回頭直接來抱陽觀找張道長就行了。」他毫無壓力地直接甩給了張道霆。

  「好吧,謝謝。」小姑娘留戀地又看了謝靈涯幾眼,這才離開。

  張道霆他們就坐在後院內側,門開着,雖然看不到外面,但聲音也隱約能聽到,包括謝靈涯把包甩在張道霆身上,不過他又能說什麼呢。

  謝靈涯回來後,張道霆好奇地道:「老大,你什麼時候看到撿錢的人啊?」

  明明吃完晚飯以後,他們都坐在這裡學習符籙啊,而且老大讓小姑娘找他,他可沒開過後門。

  謝靈涯胡謅:「我學了透視眼,看到的,你早點學會十組符,我也教你。」

  張道霆一愣一愣的,還轉頭問施長懸:「施道長,不會是真的吧?天眼通真的存在?」他覺得施長懸世家出身,應該知道得比較多吧,而且看上去不像愛忽悠人的。

  施長懸搖頭,「沒那麼玄。」

  張道霆:「哎我就說……」

  施長懸:「應當是問了門口的鬼。」

  張道霆:「…………」

  餵不是,這也很玄了……!

  _

  又過幾日,就是鵲東學院開學的時候了,謝靈涯興致勃勃地陪施長懸一起去報道。

  他是本地人,又在鵲東學院上了四年學,自然熟門熟路,雖然不認識哲學系的人,但帶個路報道、繳費總是行的,流程都差不多。

  路上謝靈涯還遇到了幾個認識的學弟學妹,他們頭一個問題就是:「學長,聽說你出家了?」

  謝靈涯:「……胡說八道!我就是在道觀上班而已!」

  謝靈涯先是在抱陽觀實習,然後又幫程傑驅鬼,程傑因為他說以後還想繼續考研,就主要說他介紹的施長懸,但是不知怎麼的,傳開後就變形了,竟是變成他出家了。

  學弟學妹們釋然,那還差不多,道觀也需要財務嘛。不過他們不知道,一般這種場所的財務,也是要求信仰宗教,甚至要是居士的。

  「聽說你們道觀還賣符,咱們學校還有人買呢,是真的很靈嗎?」抱陽觀的名氣在杻陽市也是日益廣為人知,連學弟學妹們都聽說了。

  何止是我們在賣,其實就是我畫的,謝靈涯心道,「靈不靈,你們自己去試試就知道了,報我的名字打八折。」

  「哈哈,那敢情好。」不過大家還在意一個問題,那就是謝靈涯陪着的這個大帥哥是誰。

  謝靈涯考慮到施長懸不是愛熱鬧的性格,住在抱陽觀的一小段時間裡,平時都過得十分克制,手機都不怎麼玩,就輕描淡寫地介紹過去了,搞得有點想要施長懸聯繫方式的學妹也不好意思說什麼。

  施長懸見狀也沒說什麼,默認了。

  告別這些學弟學妹,謝靈涯陪施長懸辦完了手續,又順便參觀了一圈鵲東學院,給他簡單介紹一下這裡才回去。

  ……

  謝靈涯回道觀在前面沒看到張道霆,順口問了一下在這裡做義工的一個信眾。

  中元節後一共有三位信眾成為了抱陽觀的義工,他們會輪流過來幫忙,做一些接待登記之類的工作,減輕了張道霆不少負擔。

  義工答道:「張道長和人去後院了,好像是為他們解惑。」

  解惑?也是信眾麼?謝靈涯覺得奇怪,和施長懸一起去後院的房間裡,只見張道霆與兩個男人坐在桌前,那兩人都穿得比較職業,一個三十多,另一個年紀稍大一些。

  兩人看到謝靈涯兩人都非出家人打扮,還以為也是來找張道霆解惑的,說道:「同學你能先在外面等等嗎?我們和張道長還沒聊完。」

  「沒沒,誤會了,這是我們道觀的……負責人,謝靈涯師兄,還有在我們這邊掛單的施道長,他是正一火居道士,所以不做出家打扮。」張道霆連忙解釋了一番,因為他們終於回來還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那兩人聽完,再看張道霆的神色,都反應過來謝靈涯身份很重要。現在很多景區的寺院、道觀都被承包了,但是那種老闆肯定不懂得寺廟內里的事,謝靈涯就不一樣了。

  張道霆在人前稱呼謝靈涯師兄,是因為謝靈涯教了他點東西,但他又和謝靈涯平輩論交,兩人聽了就更覺得謝靈涯也是內行。

  兩人找沙發坐下來,謝靈涯隨口問道:「幾位來是想做法事嗎?」

  其中年紀最大,大約有四十多的男人說道:「……差不多吧,我們是翼水礦業的,想請張道長給我們看看風水,再做個道場。」

  鵲山省礦產豐富,尤其是金玉,翼水礦業就屬於省城國企鵲山礦業集團的,在杻陽有好幾個礦。如果是這種公司,那信道也沒什麼奇怪了。

  杻陽產黃金、白銀、煤炭,所以地名里也老愛帶什麼金啊玉的。而且杻陽的礦山多在非市區的地方,或者下轄縣裡。

  謝靈涯他爸工作在縣城,就和謝靈涯說過礦區比較迷信,很多礦不會讓女人下礦井,諸如此類的忌諱很多。那邊有民間神棍給礦上做法事,收的錢比太和觀這樣的正規道觀都高。

  這還是好了許多的。六七十年代牛鬼蛇神一概打死,一直影響到八九十年代,大家還是認為迷信是不對的,至少不可言說,中元節燒紙都要偷偷摸摸。再到如今,礦上有的人又講究起來,但風氣也沒有那麼重了。

  做道場還好說,謝靈涯對風水還沒什麼研究,張道霆剛才就是在為這個煩惱,他補充道:「老……師兄,是這樣的,他們有個煤礦最近經常鬧鬼,因為興建過新建築,就懷疑風水出了問題。從一位信眾處聽聞了中元法會的事,希望我們過去也做個超度道場,順便看一看風水。」

  原來如此,難怪他們不在縣裡找人,抱陽觀的中元法會效果拔群,把他們給吸引了。

  謝靈涯對風水了解不多,最近只在符籙和雜術上下功夫了,按理說這個活兒他要接也只能接一半,但是他知道施長懸會風水堪輿之術,上回賀樽叔叔出事,施長懸就稍稍露了一手。

  但是按理說施長懸只是掛單在這兒,依照太和觀道士的說法,他也不是隨便接活的,之前謝靈涯把施長懸哄來的時候還說不要他做什麼呢。

  這會兒,謝靈涯厚着臉皮看施長懸,期期艾艾地喊他:「施道長……」

  施長懸:「……」

  施長懸對翼水礦業的人道:「有照片嗎?」

  照片?他們反應過來,應該是說建築的照片,連忙拿出一個平板電腦,給施長懸看了個小視頻,「就是這裡,柳河礦,這個大樓是新建的,當時沒請人看風水,現在總覺得不對。」

  謝靈涯問道:「具體什麼地方不對?」

  他們過來看到道觀外觀時,還覺得有點不靠譜呢,不過進來和這裡的信眾聊了幾句,聽了一些事跡還看到了無蚊現場後倒是改變了看法。這時聽謝靈涯提問,也無有不答。

  「小劉,你都在礦上,你來說吧。」那為首的男人對旁邊那個三十歲左右的男性說道。

  這位劉先生點頭,說道:「大樓還沒建好時,礦上就出了事,那次好在沒死人。建好後,有位工人在井下出事,去世了。自打他去世以後,礦井下就常發生怪事,而且前不久礦上停電,還有人在辦公室里……見鬼了,直接病倒。

  「在那之前,我們礦已經連續六年零傷亡了!那次運煤的溜子突然斷鏈,工人修理時就莫名其妙跌下落煤點致死,唉!太蹊蹺了,事後又鬧鬼,所以懷疑是大樓改了風水導致的,想問問有什麼補救的方式。然後,也做個道場超度一下亡魂。」

  採礦歷來是很危險的,工人們多少有安全問題,而且礦井中黑暗封閉,這也是為什麼礦上多少有點迷信的原因。

  柳河礦連續六年沒有出過安全事故,大樓建好後就出了,而且礦井發生怪事,再到現在連辦公室里都鬧鬼,這即便風水沒問題,也確實需要做下法事了。

  施長懸這時也看完了視頻,說道:「單從視頻上看,並無問題,新大樓建在中軸線,且修了廣場,藏風聚氣,兩旁的舊樓如抱,反而增添了平衡感。後方山勢如樓台,與大樓也並沒有衝突之處。」

  「對對,以前也有人說過我們礦山山勢很好。」劉先生忙點頭道,「但是我們只有大樓發生改變了啊。」

  施長懸輕輕搖頭,「我是說單從視頻看。採礦掏山,大樓內格局也未拍到,不一定。」

  如是有明顯的問題,他從視頻上也就看出來了,但要是細節或隱蔽處的問題,只能去現場查看了。

  那為首的男人說道:「所以想麻煩高人到柳河礦去幫忙解決這個麻煩,車馬住宿我們都報銷,事後酬金十五萬。」

  施長懸神色不是很感興趣,但謝靈涯對這個金額感興趣啊,又有點猶豫:「一定要做三天的道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