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職業半仙 - 第26章

拉棉花糖的兔子

  「嘿嘿,我也沒做什麼。」謝靈涯揉揉眼睛,聽到什麼啊,他後院離這兒還有段距離,完全是被秦立民打窗外拼命吹陰風吵醒的,那一瞬間他都後悔讓秦立民做什麼巡邏了。

  就這會兒,其他人都看不到,秦立民正飄在大家上空不停碎碎念,「我立功了我立功了我立功了……」

  ……

  ……

  第二天下午,謝靈涯接到了民警小王的電話,說昨晚那個女生要給他送錦旗。

  謝靈涯驚了:「……啊?不至於吧?」

  要說給秦立民送錦旗,還能理解,但那女生也看不見秦立民,並且不信道啊,他昨晚發現後都沒強行安利。

  王警官笑呵呵,「到底至不至於,你心裡沒點數嗎?」

  謝靈涯:「……」

  派出所里,白露紅着臉遞了面錦旗給謝靈涯,她本來想去道觀的,謝靈涯說還是算了。

  這會兒,謝靈涯乾笑:「謝謝……真是受之有愧啊,你以後多注意一點。」

  「嗯嗯,知道了。」白露臉更紅了。

  那個鬼面人胡言亂語,多半是有病了,至少白露是這麼覺得。不過呢,這也不妨礙她對抱陽觀改觀,決定以後多去喝茶。

  謝靈涯拎着錦旗回去時,觀里恰好比較空閒,張道霆和海觀潮坐那兒喝茶。

  「咦,哪來的錦旗?」張道霆問。

  昨晚謝靈涯也沒打擾其他人,這時答道:「唔,當然是人家送的。」

  「那好啊,掛起來吧。」張道霆興奮地道,「咱們也有錦旗了,哪位信眾送的,上面寫的什麼,無量度人?我們道觀這麼靈,早該有人送了!」

  謝靈涯:「……」

  張道霆和海觀潮不知他為什麼一副有點一言難盡的樣子,「到底怎麼來的啊?」

  海觀潮淡淡說:「嗯,上面不會寫了『法力無邊』吧?」

  謝靈涯:「…………」

  謝靈涯把錦旗轉過來,上面寫的分明是「見義勇為」,順便把昨晚的事說了一下。

  雖然他心裡知道確實秦立民幫了忙,但是在外人眼裡,整個過程分明是犯罪分子撲街三次,自己犯病,他收留女孩躲起來,幫忙報了個警而已,頂多也就罵了人一句大爺……

  「所以這第一面錦旗的含義,其實是寫作『見義勇為』,念作『你真好看』?」海觀潮說,「那你還掛不掛了?」

  「掛!」謝靈涯惡狠狠地道,「我憑長相收的錦旗,為什麼不掛!」

第19章

出秧

  海觀潮把后街的門面租了下來,辦執照時登記為「太素診所」。他在以前的城市開的診所是家裡傳下來的,並不叫太素診所,但是為了避免麻煩,換了個名字。

  謝靈涯建議他用自己的名字,「我看好多藥店、診所,都是用老闆名字命名的,什麼李梅花診所,王建國診所,你名字比他們還好聽一些。」

  然而,像海觀潮這樣的人,是沒興趣把自己名字印在招牌上的。太素脈其實並不是他行醫時主要用的手段,他只是隨手登記的罷了。

  除了辦一些證件之外,就是準備室內陳設、藥材之類的了,也置辦了一段時間,把海觀潮的積蓄花得七七八八。大約過了一個月,診所才開張,這還是有謝靈涯幫忙籌備。

  診所就在道觀斜對面,謝靈涯也信守諾言,真把後門開放,然後掛了個牌子指示太素診所從此入。不知道的人在前面看見,還以為他道觀的一部分和那個報刊店一樣,租出去給人當診所了。

  其實謝靈涯猜想過,他舅舅要是找不到鬧鬼的門面,會不會在道觀辟一塊地方給海觀潮。答案是很有可能!

  只是今非昔比,現在抱陽觀香客比以前多多了,又多了幾個人住,實在騰不出空間來。

  而且他要是弄塊地方給海觀潮,說不定當時祖師爺就急了:我們祖師爺還因為地方不夠大,住在配殿裡呢!

  總而言之,太素診所算是正式開張了,大家內部也慶賀了一下。

  開門之後,起初只有幾個附近居民奔着買藥來。他們都在吃中藥,看這裡開了個中醫診所,就來看看這兒藥材齊不齊全,要是可以,以後在這兒抓藥也比較方便。

  海觀潮的業務能力是很不錯的,要不然在上個城市也不會遭同行嫉恨了。謝靈涯因為跟他學太素脈,沒事的時候也會到對面去,就親眼看到過海觀潮怎麼把只是來抓藥的病人說到成為他的病人。

  海觀潮通過觀察病人的外表氣色等特徵,結合上吃的藥,準確說出了病人得病的歷史、原因。

  本來人家看他也就三十上下,不是什麼老中醫,一聽他說得挺准,心裡就佩服了幾分。

  這時候海觀潮再提起要給人把脈,也就沒什麼抵抗心理了,接下來就是說治療方案,病人要是覺得比自己原來的靠譜,那基本就成了,之後就是療效的問題。

  海觀潮告訴謝靈涯,有時候他要是覺得病人仍然有些存疑,就會在把脈的時候,結合上相術,也就是太素脈法,診斷出病人過去的經歷。

  中醫有治未病,斷人日後疾病,相術也讓海觀潮可以更準確地推斷病人將來什麼時候可能得什麼病。

  「先生十三歲那年,應該溺過水。」把着脈海觀潮就來這麼一句,把病人給震得都呆了,還以為自己那次溺水是不是有後遺症,同時更以為海觀潮是神醫了。

  病人看的是醫術,謝靈涯看的就是相術,太素脈法果然神異,抱陽筆記里提到很多相術,太素脈在裡頭都屬於相當特別的,以脈象相人。

  此前謝靈涯在這方面學得還比較粗淺,只是看看面相而已,見識具體表現後,學習熱情就更加高漲了。

  海觀潮有點小得意,覺得自己這個師爺要十拿九穩了。

  太素脈法變化之多,他單單把所有要點解釋完,補充一些經典案例,都要一個多月時間了,何況謝靈涯要記,之後還要演練。

  這裡面的變化太多了,還得結合氣候等外界因素。像海觀潮小時候,入門打基礎就花了好幾個月,然後才嘗試辨脈。

  ……

  這天謝靈涯沒來診所,在道觀里補符籙存貨,太素診所接待了一個病人。

  是一名婦人抱着個七八歲的小孩,小孩雖然睜着眼,但是神情呆滯,海觀潮看了一眼就覺得不對,「您這孩子……」

  「我是來給孩子看病的,海大夫對吧?」婦人把小孩放在一旁的椅子上,她放下去是什麼姿勢,小孩就保持那個姿勢不動,只有眼睛偶爾轉動一下,就像木頭人一般,「我聽一位鄰居說您醫術高明,我家孩子前段時間不知道怎麼,突然就……不說話了,我帶他去了好幾個醫院,也查不出病因,中西醫都試過的。」

  婦人眉宇間十分焦急,神情疲倦,看來這些天的確很心累。她也不是很願意說出「痴傻」之類的字眼,只說孩子不說話了。

  海觀潮讓她說得更具體一點,婦人便道:「16號那天晚上9點,我記得很清楚,我在灶前做宵夜,孩子湊到旁邊來玩,因為他把鹽都灑地上了,我心急就呵斥了他幾句。誰知道,這孩子當時就暈了過去,沒有發燒,但是再醒來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了。不說話,不會吃飯上廁所,全是我和他爸爸請假輪流照顧。跑了好幾家醫院了,一點辦法都沒有。」

  「我先把脈。」海觀潮不露聲色,給小孩診脈。

  他家裡世代行醫,也接觸過一些難以解釋的事情,憑藉個人經驗與醫術,怎麼看這小孩,怎麼像是丟了魂,而非其他疾病。

  人有三魂七魄,如果魂魄不完整,自然會出現種種問題,最典型的就是瘋傻。丟魂的原因很多,最重要的就是得及時找回來。

  有些醫院的醫生看出來類似的情況,也會委婉地勸病人去找懂這個的人,但現在越來越少了,內里原因不言而喻。

  海觀潮也沒有立刻說出來,而是問道:「之前的大夫都怎麼說的?」

  「我帶了病歷,哎都說的一些廢話,他們也不確定,推薦去更大的醫院看,一頓亂猜,有點像這個又不太一樣沒法確定。」

  婦人把病歷給海觀潮看,又說道,「還有個親戚讓我去看什麼神婆收魂,簡直沒譜,我最恨這些封建迷信了。」

  剛想推薦婦人去前面抱陽觀的海觀潮:「…………」

  婦人不安地喊了一聲:「海大夫?」

  「你兒子三歲的時候出過一場水痘,但恢復得很好很快。他是少陽之體,所以夏天比較難捱,會特別喜歡吃冷飲,容易導致拉肚子。」海觀潮回神,慢慢說道。

  「對,對!」婦人想到鄰居說的海大夫診斷得很準,果然正確,她兒子平時最喜歡吃冷飲,不過得病以來,連水都不會要了。

  海觀潮取信於病人之後,又道:「他這個病,是突然受驚導致的,我有一個朋友,知道一些土方子也許有用,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試試?」

  婦人一時也沒想到這「土方子」的意思,下意識點頭,「試試啊!」

  沒辦法了,那些醫院都診斷不了,藥也不敢開,她現在急得無頭蒼蠅一樣,突然有人說也許有用,她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心想只要不是太過分的方子,抱着也許有用的心態,試試就試試。

  海觀潮便打電話給謝靈涯,讓他過來,口中只說:「我這裡有個病人,孩子被嚇得不會說話,也無法自理了,你舅舅不是教過你一些土方子麼,你來看看能不能用上吧。」

  謝靈涯在那頭聽得先是一頭霧水,很快就明白過來,怕是有病人撞邪了,他又不好說吧。

  現在很多人就和那個白露一樣,是不信這些的,你跟他說真話反而沒辦法聊下去了,甚至適得其反。

  謝靈涯應了兩聲,跑到太素診所去,「海醫生。」

  婦人一看,海大夫就夠年輕了,他叫來的人怎麼更年輕啊。不過說是長輩傳的土方子,應該還好吧。

  「就是這個小朋友,你來看看。」海觀潮說道。

  謝靈涯扶着小孩站在椅子上,查看了一遍,也覺得像是丟魂了,他知道不能直接和家長說,就說要和海觀潮先商量一下。

  婦人雖然好奇,但還是看着他們走到門外去說話了。

  「他這魂怎麼丟的啊?」謝靈涯問。

  海觀潮把婦人的話複述了一遍,說道:「你看這可能是因為什麼?單純被他媽一嚇?」

  「不可能吧,現在小孩那麼脆弱麼,可他身體看着不錯啊。」謝靈涯想到海觀潮說的那婦人在灶前做飯之類的,心裡閃過什麼的,但一時沒想起來,「現在比較重要的是怎麼給那小孩收魂吧,他媽不信這些,能同意作法嗎?」

  怎麼收魂,無論民間神婆還是道家裡,都有很多方法,謝靈涯倒是也在耳濡目染下知道一些,但家長要是不支持就難辦了。因為這些方法,很多會用的其他工具,一看就知道是方術。

  「你有什麼可以偽裝成『土方子』的方法嗎?不要儀式太多的。」海觀潮問道。

  「……」謝靈涯回想了一遍,「那符咒也不讓用?」

  海觀潮想想:「太明顯了,不好吧。」

  兩人說着回頭看了一眼那婦人,尷尬一笑,又回過頭來,「真的不能和她說實話嗎?」

  「說實話怕是調頭就走了吧……」海觀潮道。

  謝靈涯趕緊把手機拿出來,臨時翻一翻抱陽筆記。

  海觀潮好奇地道:「你這是幹什麼?」

  「哦這是筆記,我看可以用什麼。」謝靈涯說道,「你去和孩子他媽再聊一下,穩住。」

  「嗯……」海觀潮又看一眼謝靈涯翻筆記,心想着孩子學得不紮實啊,自己都記不住還要翻筆記。但一時也沒多想,回診所裡面去了,說朋友還在思考,趁這個時間給婦人也診了個脈。

  謝靈涯翻了五分鐘,還真有點收穫,覺得有個辦法可以試試,於是回了診所說道:「我有個比較簡單的治療方案可以試試看,但是需要母親也配合。」

  婦人剛剛又被海觀潮的診脈給震懾了一下,這時沒什麼猶豫,「需要我怎麼樣,您說。」

  「海醫生找青木香和零陵來,燒水備用。等下我給孩子做按摩,孩子媽媽就在旁邊掐孩子指尖,同時咬自己的指尖。」

  謝靈涯說完看婦人有點疑惑,趕緊道,「老辦法是這麼說的,我懷疑可能是按摩的同時,讓孩子聽到媽媽很痛,潛意識也有所觸動。」

  婦人還真給忽悠住了,「好,好。」

  這已經是謝靈涯能想到,看起來最不迷信的方法了。

  其他的方法,什麼燒紙錢、設壇、燒符,一些民間方法還要母親來喊魂,估計人家一看就無語了。

  俗話說母子連心,又有噬指心動的說法,就是說如果母親咬自己的手指,孩子心中是有感應,在外面知道要早早回家。

  ——和民間方法裡母親喊孩子快還魂,其實是一樣的原理,只不過一個用聲音一個用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