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職業半仙 - 第30章
拉棉花糖的兔子
頃刻間,籠罩在眾人身上的陰翳無形之中似乎消散了,而前方酒店的指示牌也出現在眼前:還有五百米抵達。
不用謝靈涯說,他們好像也感覺到:沒事了。
那女生呆呆地反手把眼影盤撥開了,剛才她緊張得弄也弄不好。她的感覺是最清晰的。
冷冷的風從身後吹來時,她心裡幾乎崩潰,但是隨着那位「謝老師」念出最後一句咒,她只覺得體內仿佛生出一股暖流,令她也情不自禁脫口一起念出來,都忘了害怕。
接着,陰冷的感覺便就此消失了。
「我們到酒店了,謝老師!」賀樽激動地說。
「嗯,」謝老師非常淡定,好像十分清楚他們這邊已經安全無恙,「快去吧。」
然後就掛了。
賀樽激動極了,「我……哎喲!」
同學們緊張地道:「怎麼了?」
「哎我手好像抽筋了。」賀樽飆淚,舉起自己捏着靈官訣那隻手,戳一戳纏着中指的指頭,「不行了不行了松不開了……」
眾人:「……」
賀樽忍痛道:「嗚嗚嗚我們還是先去酒店……」
他就這麼保持着手印和同學們一起奔向酒店。
這酒店的保安和前台都嚇了一跳,大晚上的,幾個披頭散髮的學生推門進來,滿頭大汗,男生都沒穿上衣,其中兩個男的臉上還有血污,手上也是血,不知遭了什麼罪。
其中一人伸手來揮一揮,仔細一看——還他媽比着中指!
……
謝靈涯掛了電話,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你說,他們遇到的到底是什麼啊……」
張道霆:「……」
張道霆汗道:「老大,你都驅完了還不知道那是什麼啊?」
謝靈涯瞥他一眼,「我有是有一點感應,但經驗少不知道正不正確,我懷疑是山魅,什麼楓子鬼之類的。因為如果是普通的野鬼,前面那幾招應該已經能夠讓它避而遠之,不至於等到金光神咒生效。」
謝靈涯一說經驗少,張道霆就更汗了。
金光神咒是道教八大神咒之一,護身驅邪,可以說人人都會念,但不是人人念來都有威力,畢竟念咒人自身相當於一個溝通天地的載體,載體不同,效果不同。
所以那幾個學生就不用想了,老大讓他們跟着念無非是嚇嚇鬼,增加膽氣,就像放放念經錄音一樣,聊勝於無。如果人的氣焰高了,縱然沒什麼修為,鬼自然也逃了。要遇見的是厲鬼,那單嚇是嚇不跑的。
老大能做到遠距離咒鬼,已經讓張道霆佩服得五體投地了,何況還是「經驗少」。這個難度比當面念咒不知道高多少,他本來還以為謝靈涯會教那些學生祈請本地山神庇佑的咒語。
當然,張道霆如果把這個問題問出來,謝靈涯就會告訴他:沒學過,太緊急了現學好像來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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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賀樽回來,領着同學一起到抱陽觀來。
他的同學們一看到謝靈涯就迷之臉紅,包括男生。主要是他們以前就沒肯和賀樽一起來這裡,喝茶也沒有過,昨晚都懵了。今天來了後略有點不好意思,而且看到謝靈涯本人也十分吃驚。
昨晚聽到謝靈涯的聲音就讓人很舒服,留下了非常深的印象,現在再看到謝靈涯真身,居然這麼年輕,難免心潮澎湃。
謝靈涯早就準備好了青木香等物燒水,他們來了就讓用這水擦身消穢,畢竟昨天撞了陰物。
幾個學生臉上都掛着黑眼圈,他們昨晚在酒店基本沒敢睡覺,鏡子也沒敢摘下來。
「昨天保安差點報警了,以為我們被搶劫了。」賀樽鬱悶地說。
另一個同學幽幽道:「差點想打你吧,你衝着他比了十分鐘中指。」
賀樽:「……我那還不是抽筋了!」
謝靈涯聽他說結靈官訣結到手抽筋松不開,差點沒笑得高人風範全無。
賀樽鬱悶地道:「還不是多虧了我的靈官訣啊,不然電話都打不通。謝老師,後來我們去酒店,前台說他們電話沒有變過,中間也沒有接到我們的電話。我們當場對過,發現電話又打得通了。」
謝靈涯早想到了,一樂,說道:「就當是多練習了吧,你還是要以自己小心為主,尤其是晚上。不然這次要是那傢伙厲害一些,電話都打不出來怎麼辦?」
賀樽一想象,簡直汗毛倒豎,連連點頭稱是。
這些學生輪流在房間裡用青木香水擦了身體,出來後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神清氣爽。
賀樽又熟門熟路地帶他們去給祖師爺燒香,然後在前院喝茶。謝靈涯叫他等着,再給他準備護身符。
賀樽的同學坐下來之後,比剛才放得開一些了,討論起來:
「沒想到這地方還挺漂亮的,很有年代氣息啊,還有好多人來拍照。」
「我覺得最沒想到的是謝老師吧……!」
「我去,就是啊,賀樽你早說謝老師長得那麼帥,我們早就來看了!」
女同學還要怪賀樽。
賀樽:「……你們以為我不想嗎?上次我給我們班的女生說,這裡的謝老師和道士都長得很帥,她們就說我gay
gay的!」
眾人:「……」
這時謝靈涯也出來了,手裡拿着幾張新畫好的符,折好了放進膠套里。這膠套是新進的,現在沒那麼窮了,符籙的包裝也跟着上去了。
「這回可別在丟了,你拿兩張備用吧。」謝靈涯多給了賀樽一張。
賀樽趕緊道:「太感人了,謝老師。」
賀樽今年的運勢真是低到一定程度了,三番兩次見鬼,他小心把符收好,自我吐槽道:「這要是再丟,以後我也別去省城了,房子賣了買在這附近得了,方便謝老師罩着我。」
謝靈涯一抬眼看了看他,「那你不如捐個金身給祖師爺,保你走遍天下都不怕。」
賀樽:「……」
他同學也都鬨笑起來,「就是,捐金身唄!」
賀樽信誓旦旦地道:「等我以後工作,賺大錢了。謝老師你等着。」
謝靈涯心裡嘀咕,還可能不如我自己賺快一些。
……
過了個把星期,賀樽又來抱陽觀了,不是他發財了,而是他忽視了一件事情。
「我倆手都疼啊!」賀樽哭喪着臉,舉着兩隻手,「一個中指破了,一個扭過頭了抽筋酸痛好久,那天太激動,光顧着求符,忘了讓謝老師再幫我看看。」
抱陽觀諸人瞪着他,「然後呢?」
賀樽叉腿坐在凳子上,生無可戀地道:「我有幾門選修課期中就結課了,這周考試,本來想着讓同學幫忙就行了,結果監考莫名其妙突然特別嚴,有兩門我卷子都沒寫完……」
眾人:「…………」
賀樽抱着桌子嚎:「我複習了的啊,我複習了的!不然我怎麼敢出去浪!」
結果浪過頭,翻車了。
「其實我本來想和老師請假推遲,以後單獨考試的。結果老師居然不信我手抽筋到酸痛,懷疑我打遊戲打到手痛,還說那掛了下學期補考也一樣。」賀樽眼神宛如死了,「謝老師,說好的人定勝天呢?」
大家憐憫地看着賀樽,謝靈涯溫柔地道:「你看你平時做人就要誠懇一點,老師怎麼盡懷疑你是打遊戲打得?而且成績還沒出來,你不是只有兩張卷子沒做完嗎,說不定只掛了兩科,還救回來一科呢?」
賀樽:「……」
海觀潮若有所思地道:「這就是命數啊。」
當初賀樽知道自己會掛科,於是拼命補習,然後覺得複習好了就出去放鬆,結果放鬆時手抽筋,反而導致考試不利了。這種事情,真是說不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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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觀和診所都是沒有休息日的,甚至休息日比平時更忙。
周末時,張道霆正在接待信眾,海觀潮也在診所里,謝靈涯準備出去買香花水果,用來給每個神像供奉的,就非常好意思的邀請施長懸和自己一起去。
施長懸一聲不吭地陪謝靈涯出門了。
兩人步行去幾條街以外的市場買了香、花,水果在後面市場買就行了。回來的時候路過一個公園,很多老人都在這裡健身。
路邊還有好幾個擺地攤算命、占卜的,一個個穿得比施長懸這個正經正一道士還像回事。
謝靈涯也就好奇的看了兩眼,其中一個算命的可能覺得有生意可做,揚聲道:「小兄弟,你不來算一算你所求的事嗎?」
謝靈涯看看旁邊,「我啊?」
算命先生頷首,「當然是你,你心裡清楚的。」
我清楚什麼啊,倒是你清不清楚我倆一個道觀上班一個家傳道士。不過謝靈涯還是往前走了兩步,蹲下來道:「你剛才說我有所求的事?」
施長懸則站在旁邊,漠然看着。
算命先生打量了謝靈涯兩眼,呵呵一笑,「如果我沒說錯,你所求的事,和某人有關。」
謝靈涯悄悄看了施長懸一眼,「是,沒錯。」
民間也有許多奇人,不是說擺地攤就一定沒本事了,當然,謝靈涯點頭也不是立刻信了,而是產生了聽下去的興趣。
算命先生從身後抽出兩個板凳,「呵呵,兩位坐下聽吧。」
謝靈涯大方地坐了下來,發現施長懸還沒動靜,側頭一看,「施道……啊,長懸,你也坐啊。」
施長懸:「…………」
他過了一會兒,才有點艱難一般坐下來。
謝靈涯低頭看算命先生攤上的六壬盤,一笑道:「先生算六壬的?那給我起一課?」
算命先生看他這熟稔的樣子,好像對六壬還有點了解一般,眼睛一轉,說道:「何須用到六壬盤,為你占一神農卦。」
神農卦?這個可沒聽過,謝靈涯好奇地看着他。
算命先生從一旁的盒子裡掏出來竹筒還有一小口袋的米,然後用竹筒反覆量米數米。
謝靈涯看了一會兒也沒看出來門道,便望向施長懸。
施長懸本來是盯着遠處的,被謝靈涯看得收回目光,「……先生是西南來的?」
算命先生一僵,抬頭道:「你怎麼知道?我說話沒有口音吧?」豈止是沒有西南口音,在杻陽呆了這麼久,都有杻陽口音了。
施長懸盯着他手裡的米看,平靜地道:「打米卦……」
算命先生頓時知道遇見懂行的了,算命的方法那麼多,奇門遁甲,六壬,紫微斗數,這些還只是普通人熟知的。
民間有更多占法,從遠古的甲骨卜,到道觀里常用的杯,星占,夢占,測字,請神附體占卜,用人的生理現象占卜,用大自然的氣候占卜……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