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職業半仙 - 第62章
拉棉花糖的兔子
謝靈涯點頭,看到宋靜妥善地貼身收好了。
謝父無奈笑笑,到頭來,他兒子還是成了半仙啊。不過這個符,他還是佩在了身上。
……
謝靈涯花了比平時多幾倍的錢才回到城區,這時差不多十點鐘,祈福法會還沒開始,信眾也只有幾個在而已。
謝靈涯和張道霆等人,拿着元寶、紙錢,還有食物,去後門施食。丁愛馬、秦立民和廁鬼,呼朋喚友,來抱陽觀過年。
孤魂野鬼最是可憐,沒有祭祀,好在還有像抱陽觀這樣的場所,或者一些好心人,放點施食和冥鈔,這都是極少數的。
丁愛馬他們一呼百應,領着孤魂野鬼來吃飯領錢,他仨頗感榮耀,因為他們是抱陽觀監管下的,能頭一個吃飽了,然後再幫忙管理現場的孤魂野鬼,不要爭搶。這個身份,感覺一下就高了呢。
此時,不知何處燃起煙花,耳畔也傳來孩童們的歡喜嬉鬧聲,鬼魂們一邊啃着饅頭,一邊也抬頭去看這漫天璀璨花火,喃喃自語:「過年啦……」
他們是沒有親人記得的孤魂野鬼,只能在這一個小小的角落,在道士施捨下吃一頓來之不易的飽飯,搶到幾張冥鈔,也當是紅包了。
舉着煙花跑過的小孩,臉上洋溢着幸福的歡笑,方才還吵吵鬧鬧搶着冥鈔的鬼魂們,愈發覺得冷清了。與人是陰陽相隔,與那些享受祭祀的鬼神,便更是天壤之別,唉……
靠在門邊的謝靈涯忽然喊了一聲:「社區主任明明才說這裡不讓放煙花爆竹,萬一引起火災怎麼辦,誰家小孩啊大人也不帶着點!大過年的真不懂事!」
鬼們:「……」
氣氛一下被謝靈涯攪合了,向來覺得當鬼也不錯的丁愛馬剛才在他們感染下心裡也很悲傷,這下被謝靈涯喚醒,那種心情立刻淡去了,還仗着和謝靈涯認識久,說道:「謝老師能不能給點酒啊!」
「看在過年的份上,」謝靈涯嘀咕道,「道霆,去倒些酒來。」
張道霆看不到鬼,只聽到謝靈涯在念叨,忍不住在空地上看了一圈,便去拿酒來,裝了幾杯放在地上。
鬼魂吸着酒氣,一解饞意,心中都好受了許多。
還有女鬼湊上來,楚楚可憐地說:「謝老師,小謝哥哥,能不能給我一點壓歲錢呢?」
眾鬼心中暗罵,我靠,不要臉,還帶色誘的。
謝靈涯斜昵女鬼一眼,說道:「你死得不早吧,歲通邪祟的祟,壓歲的意思就是鎮邪驅鬼。你的意思是,要我封個紅包壓死你?」
女鬼:「…………」
眾鬼哄然大笑,擠眉弄眼地嘲笑女鬼沒文化。
女鬼氣咻咻地走開了。
謝靈涯一直供到十一點,才收拾了,這些孤魂野鬼也酒足飯飽,千恩萬謝地離去。
張道霆收拾杯子的時候,一聞,已經沒有絲毫酒味了,如同白開水一般。
招待完亡魂,還要去招待活人。
參加法會的信眾已經到得差不多了,人群中唐啟格外顯眼,他和他的幾個朋友,手裡全都握着足足有一米高,小孩拳頭那麼粗的香。
旁邊的人看看他的香,再看看自己的香,有點黑線,紛紛竊竊私語。
唐啟還挺得意,感覺出了風頭,他特意帶了兩個保鏢來,就是為了保證待會兒能燒到頭香。誰讓謝老師不肯像故事裡的觀主一樣,半夜單獨給他打開殿門燒頭柱香。
謝靈涯過來和唐啟打招呼,「您這個香……真的大。」
唐啟把香抱在懷裡,他都得抬頭去看,粗得感覺都能抽人了。
唐啟得意地道:「特意定做的!」
「你開心就好吧。」謝靈涯喃喃道。
這時法會已經開始了,三名道士醮天供養,搭壇為眾位信眾祈福,法器敲響足足一百零八下,寓意為去除一百零八種煩惱。
子時之際,信眾們點燃頭香,感謝三界眾聖的保佑。
唐啟胖胖的身體在保鏢護持下,成功站在第一排,頭一個把自己那根足足有一米長的高香插進了大香爐,然後志得意滿地許願。
完事後,唐啟才洋洋得意地轉身出殿,「哎呀心裡舒坦很多。」
謝靈涯:「……恭喜。」
他想了想,其實很多人燒香就是為了心安,尤其唐啟這種上什麼山拜什麼神的人,他自己滿意就行吧。
其他人或是不求第一炷香,反正子時燒的都是頭香,或是求也擠不過唐啟,自燒自的吧。
「對了,已經過了凌晨,差點忘了,謝老師,新年快樂。」唐啟說道。
「唐總新年快樂,來年財源廣進啊。」謝靈涯也回以祝福。
他側頭看到大門口外,丁愛馬、秦立民、廁鬼率着一眾野鬼站在原地,雙手抱拳,形如陰陽,閉目一拜,一捧心香叩天地。
謝靈涯對他們一笑,「你們也新年快樂。」
孤魂野鬼也嘴唇微動,遙遙祝福。
唐啟聽到謝靈涯說話,疑惑地道:「什麼?」
「我說大家都新年快樂啊。」謝靈涯笑容不改,對身邊的每個人都報以祝福。
城市中各處響徹新春祝福之聲,小小的抱陽觀中,清香煙霧裊裊之中,道士、信眾們也互相祝福。幾位道長還有謝靈涯,都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紅紙,寫福字送給來參加法會的各位信眾。
一些在廣場或者步行街跨年、玩樂的人,路徑這裡,看到裡面祥和的氣氛,也忍不住走進來上一炷頭香,抱拳拜年,參與這場傳統宗教式跨年。
一切定格在那些特意前來的攝影愛好者的鏡頭下。
雖有不能入鏡之陰物,也有遠在百里之外沒能共度的夥伴,卻也算難得的歡喜團圓。
第42章
金人代形
謝靈涯坐在桌子後頭,埋頭寫福字,每寫完一張,面前就有人接過去,都等不及晾乾,自己拿着邊走邊吹乾,當然也沒忘了說一句:「謝謝道長。」
謝靈涯不是道長,但這時也顧不了那麼多。
抱陽觀打三十那天晚上跨年法會起,就寫福字送信眾。本來沒打算大辦,就是圖個喜慶,但是第二天有其他沒參加的信眾得知後,也希望得到道長寫的福字。
除了謝靈涯之外,張道霆毛筆字寫得不怎麼樣,劉伯合和侯虛中年紀大一些,倒是會,不過,本來張道霆也要接待信眾,侯虛中還要解簽,所以謝靈涯和劉伯合倆人,往後院一坐,擺了兩張桌子寫福字,想要的就來領。
沒想到人民群眾如此熱情,很快就排起了隊,起先還只是在觀內排,從後院排到前院,後來莫名其妙又多了很多人,不知道是聽到消息來的,還是路人看到了來湊熱鬧,和三十晚上一樣。
有些雖然不是信眾,但這屬於結緣,謝靈涯和劉伯合還是照寫不誤。就是後來張道霆告訴他們,隊伍已經排到黎明廣場去了。
不明情況的路人都奇怪,這是又搶鹽了麼?
聽說是送福字,也有人不想排這長隊,但想圍觀一下到底什麼好字,然而抱陽觀裡頭都擠不下人了。而且這時候有的人也才發現,抱陽觀的外觀有那麼點改變。
前段時間門口的報刊店推了,將大門擴寬。擴建完後的抱陽觀大門足足有幾米寬,由《魯班書》後人設計,並親自去找木料、磚石,古韻十足,再把有百年歷史的老牌匾掛出來,現在的抱陽觀大門,很能挑動人參觀甚至拍照的心。
而這時,大門敞開,只見裡頭人頭攢動,排隊領福字的、上香的、喝茶的,外頭人根本擠不進去。
就這樣,門口還有人拎着桶:「能不能讓我進去打個水啊,馬上就要到時間了!」
——這人在門口轉悠十分鐘了,愣是擠不進去,想到現在打水時間限定,真怕自己白來一趟。
如此熱鬧的情形,引得旁邊樓房的人都不禁從上俯拍一個視頻,發到朋友圈:過年期間的抱陽觀堪比火車站……
視頻被廣為轉載,引以為奇,杻陽人民都在驚奇之餘也產生了一絲想要參與的感覺:那麼多人都想要,肯定是好東西吧?
於是第二天,來領福字的人就更多了。
謝靈涯和劉伯合手都快抽筋了,沒辦法,侯虛中拋下解簽,輪着來替換他們。
柳沄沄夫婦就是在這樣的情形下,從大門一路擠到張道霆面前,又被張道霆帶着,擠到後院謝靈涯那裡的。
有排隊的人都忍不住說:「哇,道長你帶人來插隊啊?」
張道霆連忙說:「沒有沒有,是有別的事。」
他小聲和謝靈涯說;「這位女士好像認識你舅舅,家裡出了點事。」
謝靈涯一聽,放下筆,叫他們跟自己去房間裡聊。
謝靈涯一走,排隊的人的脖子都伸長了,這帥哥看着好像一時半會兒不會回來了啊,他們又把目光轉向了張道霆:「小道長,你來寫唄。」
張道霆汗道:「那個,我不會啊。」
群眾:「沒事,寫寫唄!」
張道霆沒想到自己都說不會了還能有人慫恿他寫,「我是真的不會,那個,我找侯道長來吧。」
群眾:「不用了!就你吧!我們願意和你結緣!」
張道霆:「……」
……
張道霆被狠狠調戲之時,謝靈涯帶着那對夫婦進了房間,把喧鬧聲關在門外,和他們握了個手,「我叫謝靈涯,你認識我舅舅?」
「我叫柳沄沄,這個是我丈夫黃彬。」柳沄沄介紹了一下,又有些猶豫地道,「我外公是朱成枚。」
「閭山法朱老先生,我聽舅舅提起過。」謝靈涯說道。
他回憶了一下,是有些印象,他沒有親眼得見過,但是在舅舅的筆記上看到他提過,好像是一位閭山派的老法師。
閭山派是民間流派,法師都是散居的。這裡頭還分具體的派系,早年吸收了道、巫、佛等內容,其中和道教淵源最深的,後來也歸入了正一派法脈。
另外還有效仿佛教科儀比較多,尤其是齋科,基本照搬,被戲稱為「師爺偷吃和尚飯」。
王羽集和朱成枚,就探討過一些法術,朱成枚傳承的道統,包含了像是薩真人咒這樣,自薩祖法脈傳來的法術。不過,這位朱成枚法師,應該去世好幾年了。
果然,柳沄沄說道:「我外公已經去世了,您舅舅還來參加過葬禮。不瞞您說,家裡最近出了些事,但是我外公之後,已經沒有後人接觸閭山法了。我只記得外公誇讚過令舅的本事,所以想來求問,但是……」
她一臉抱歉,不知道王羽集已經去世了,大過年的提起來,覺得很傷別人心。
放在以前,謝靈涯肯定觸景傷情,但自從知道舅舅做了城隍,他已經好多了,這會兒舅舅應該在廟裡享受香火吧。
「嗯,我舅舅去年去世了。不過你有什麼事,可以和我說說試試看。」謝靈涯說道。
柳沄沄這才放心,她想着謝靈涯家學淵源,舅舅厲害,他應該也不差,就怕謝靈涯也沒學,和她家裡一樣。這年頭,沒有多少年輕人願意繼承這些了。
包括她自己,從小就聽父母勸外公不要擺弄這些了,那時候她也覺得很嚇人,外公神神叨叨的。但是真遇到了這樣的事,柳沄沄一下想起外公的言行。
「這樣,還是讓我丈夫來說吧,其實主要是他遇到。」柳沄沄說着,拉了一下她丈夫。
柳沄沄的丈夫黃彬看起來有些拘謹,精神狀態不太好,他訕訕道:「我和沄沄之前吵架,一氣之下,沄沄就搬去我們另一套房子住了。」
到了年前,兩夫妻不想被親戚念叨,於是白天還是一起去走親戚,只是晚上各回各家。
黃彬心裡有點後悔,和柳沄沄示好,柳沄沄沒理他。
不過前幾天晚上,黃彬睡覺的時候,感覺到有人進了房間,睡到他身邊。黃彬睡得迷迷糊糊,想着應該是柳沄沄回來了,心中一喜,看來白天示好還是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