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獵殺者 - 第4章
黑天魔神
淡淡的血腥,還有一絲類似屍體腐爛後散發出來的酸臭。很明顯,這間倉庫里死過人。而且,屍體還堆放了很久。「會不會是老鼠?」這樣的念頭在雷成腦子裡一閃而過。畢竟,只要是生物,死後的屍體都會爛臭。假設並沒有持續太久。當雷成旁邊幾處地面再次拈起灰塵的時候,這樣的想法已經被堅決否定。畢竟,死鼠可能會有,但是數量絕對不會多。剛何況,倉庫的地面非常乾淨,顯然經過了打掃。如果非得等到死鼠腐爛之後再來清理,這顯然不符合人類的清潔習慣。是誰清掃了這裡的地面?
那些被清除的死者屍體,又會在哪兒?
雷成沒有說話,只是擰開了固定在肩膀部位的探視射燈。循着那團明亮的光線,順着地面已經在氧化作用下逐漸淡化的細微血痕,一直走到了旁邊被帆布罩住的物品堆前。這下面會有什麼?
死屍?爛肉?還是,別的什麼……
高大勇闊步上前,從腰間拔出鋒利的匕首,在指尖靈活地腕了個刀花,照准帆布的中央重重戳下,隨即狠狠一拽,只聽的「哧拉」一聲裂響,厚實的布面上頓時出現了一個米許長的破口。隱藏在其下的所有秘密,也隨之出現在眾人眼前。骨頭!
成堆的骨頭。相比屍體,骨頭帶給人們的震撼顯然不是太大。然而,那種上百具森白的骨架堆放在一起,形成一座滿是空洞縫隙骨山的場面,卻無疑能夠在發現者的心理上造成劇烈的壓迫。使得他們幾乎喘不過氣,無邊的恐懼也隨之占據了他們的所有思維。
這應該是人骨。散布在骨堆間若隱若現的人類頭骨,已經說明了自己的出處。這也將幾名發現者的思緒,越發拖向了恐怖與猜測的深淵。「真是奇怪,它們居然沒有發臭。」雷成的話,適時地將其他四人從呆滯中拉回。陳章下意識地做了個深呼吸,驚奇地發現,隊長說的沒錯。這堆骨頭真的沒有那種其自身應該擁有噁心臭味兒。「操!怎麼會這樣?這地方真是古怪!」高大彪啐了一口,摸出匕首便要朝旁邊的帆布堆紮下。卻被雷成厲聲喝止。「不用看了,我估計其它布堆下面也都是相同的東西。與其在這裡浪費時間,還不如先找到目標再說。」
倉庫中央的房間並不大。僅有幾個平方的面積。根據電子地圖上的結構顯示,那裡其實是工廠地下儲藏室的入口。房間的小鐵門緊閉着。從上面清晰可見的凹痕完全可以看出,它曾經遭受過什麼樣的摧殘和折磨。「打不開!」高大勇重重推了推已經有些變形的門壁,卻絲毫沒有作用。「炸了它!」一塊小巧的塑膠炸彈,從嚴蕊那雙漂亮的手上貼緊了門壁。一聲爆響過後,緊密閉合的鐵門終於露出了一絲縫隙。
房間裡空無一物。只有拿條通往地下儲備間的地道入口處,用無數的木板與雜物,橫七豎八地釘起一道不甚嚴實的「門」。求救信號的來源,就在裡面。雷成拎起手中的突擊步槍,退後幾步。在眾人尚未有所反應之際,一個漂亮的轉身將右腿側踢出去。巨大的力量帶着身體固有的慣性,重重撞擊在堵塞入口的雜物間。將這道看似厚實的門板砸得粉碎。「啊荷——」就在木門碎開的瞬間,從入口的內側突然衝出一道來勢無比兇猛的黑影。雷成下意識地側身一轉,只聽得「撲」的一聲悶響,回頭看時,卻是一個身穿藍色工裝的壯實漢子,連帶其手中狠命劈下的巨大板鉗,一起撞在對面用混凝土澆灌而成的牆壁間。「媽的!你瘋了嗎?看清楚,我們是來救你的。」
高大勇怒吼一聲,揪着那人的衣領一把扯過。當頭便是一個耳光,直將那人右臉扇得腫起老高。「軍……軍隊……你們是軍人?你們是來救我們的?天啊!終於有救啦!」看清來人身份的被打者,絲毫沒有顧及對方的粗暴舉動。只見他「咣啷」一聲扔下手中的板鉗,驚喜地拉着高大勇的雙手,便朝陰黑的地道入口奔去。口中還不顧一切地朝着裡面大喊:「老張、老韓、小柱子,快,快出來,救援部隊來啦。」這是一個拱圓形狀的地下儲藏間。除了那一箱箱碼集成堆的各種食品之外,還有十餘名神情緊張,面容猙獰,手持鐵錘、鋼管、消防斧等各種武器的男女。雷成相信,如果是在在沒有任何防備的情況下擅自闖入這裡,自己一定會被這些近乎瘋狂的人們活活打成一堆肉泥。有了這漢子的介入,倖存者們完全消除了對外來者的敵意。那種緊張而沉悶的氣氛也隨之煙消雲散。「終於來了,終於來了。我們不用死了,我們能活。」一個身材微胖的中年人仿佛虛脫一般癱坐在地上,口中喃喃地重複着這句簡單的話。儘管蒼白的臉上幾乎看不到一絲血色,然而,那種獲得徹底解脫後的輕鬆,卻是不言而喻。
不單是他,所有儲藏間裡的人,都有着同樣的表情。「沒錯!是十四個。」
嚴蕊清點了一下房間裡的人。數目與求救信號完全相符。「帶上你們各自的武器,現在就出發。陳章,通知基地,一小時後我們會在降落點與直升機會合。」雷成沒有詢問這些人在這裡呆了多久,也沒有問他們其間的經歷。太多的廢話只會引來更多的哭訴和麻煩。在他看來,這裡有足夠的食物和瓶裝水,換了誰都能很好的生活下去。他所感興趣的是另外一件事。「外面那些骨頭,究竟是怎麼回事?還有,我們進來的一路上都沒有遇到任何阻攔,為什麼你們不離開這兒呢?」
第十六節 殺人
「不是我們不想走,而是實在走不了啊!」一個同樣身穿藍色工裝的壯實男子苦笑道:「這個地方遠遠沒有你想象中那麼簡單。事實上,這個倉庫里,到處都潛藏着一種極其恐怖的怪物。如果不是親眼見過它們,就算打死我也不會相信這是真的。」
男子名叫錢壯,是這家工廠的保衛科長。他永遠也不會忘記自己在廠里當值那天所發生的一切。直到現在,身處於陰暗倉庫中幾乎與世隔絕的他,每每想起,總覺得那似乎不是真的,只是自己在沒有睡醒前所做的一個可怕噩夢。錢壯喜歡喝酒。尤其喜歡喝那種酒精度數極高,口感極烈的純正紅星二鍋頭。雖說廠里明文規定值班時間禁止飲酒,可是錢壯從沒把這當回事。在他看來,什麼也沒有玻璃瓶子裡那點黃湯重要。按照出倉清單,今晚會有一批貨物被運走。錢壯坐在值班室里,看着電視,就着一包五香花生米下那二鍋頭。悠然自樂,好不愜意。就這樣,直到一瓶半斤裝的白酒見了底,接貨的車子仍然沒有出現。乘着酒勁打個盹是錢壯的習慣。為了不耽誤裝貨,他一直硬撐着不讓自己睡着。只是到了後來,那上下兩片眼皮在酒精與疲勞的雙重夾攻下,實在難以抵抗這樣的折磨。錢壯這才趴在桌子邊上沉沉睡去。如雷般的酣聲,也同時充滿了值班室里每一個角落。
不知什麼時候,錢壯忽然一個激靈醒了過來。睡眼惺松的他抬頭看了看沒有關閉的電視,那裡面早已是一片抖動的雪花。除了那種與之伴隨在一起的「沙沙」聲,再也沒有任何動靜。十二點三十分。這是他手錶上顯示的數字。慵懶地打了呵欠,慢慢從椅子上站起來。錢壯走到旁邊小几前,端起水杯,釅釅地喝了幾口已經變冷的濃茶。習慣性將呆滯的目光投向了窗外。夜,黑得要命。就好像一塊從地底深處挖出的巨大煤精,死死擋在窗前,將這幢獨立的小屋完全包裹。那種無比詭異的墨色,讓人幾乎喘不過氣。酒醒的人通常會感到口渴。杯子裡的冷茶,被錢壯幾口就下了肚。覺得嗓子依然發乾的他很自然地走向了放置飲水機的牆邊,眼睛也不由自主地朝那面的窗戶瞟了一眼。工廠門口,那盞被蚊蟲盈繞着的昏黃電燈下,赫然停放着一輛體積龐大的重型貨車。只不過,與夜空中濃密的黑暗一樣,從它的身上,仍然看不出任何活動的氣息。「狗日的,來了也不打個招呼。至少,提前來個電話嘛!」錢壯手忙腳亂地接了點水清清口,隨便在臉上抹了兩把。這才順手抓起桌上的警用自衛棍別在腰間,忙不迭地拉開房門跑了出去。門口的守衛班房似乎空無一人,兩扇進出工廠的鐵門也大開着。在不時吹過的風中慢慢搖晃,發出陣陣「吱吱呀呀」的響聲。就好像一張完全透明的怪臉,潛藏在空氣中,張大滿是獠牙的大嘴,等待着自動送上門的蠢笨獵物。
錢壯很奇怪,守衛室里二十四小時都有人值班。可是現在看來,難道裡面的人都睡着了嗎?
雖然是夏天,夜間氣溫也高達近二十度。可是錢壯仍然不由得打了個寒戰。那些喝下去的烈酒,就好像是剛剛化開的冰水,從頭頂一直涼透了腳底。實在是太安靜了。安靜得簡直讓人感到難受。「老周,在嗎?醒醒!」錢壯摸出手邊的電筒,擰開朝着守衛室那烏黑的玻璃窗上晃了晃。然而,房間裡卻沒人應答。仍然保持着那種死一般的寂靜。老周是工廠的看門人,也是錢壯多年的好友。雖說這老傢伙和自己一樣,時不時喜歡喝上兩口,卻從未因此誤過事兒。更何況,儘管老周已經年近五旬,可身子骨依然硬朗。年輕時候就練過幾手翻子拳的他,平時廠里幾個壯實的後生也奈何不得。就他這幾年值夜當班的記錄看來,廠里根本就沒丟過任何東西。就在錢壯下意識地想要推開守衛室的門,進去看個究竟的時候。卻聽見從門口的貨車尾部傳來「咣啷」一聲脆響。就好像是板手之類的什麼東西,從高處跌落下來。電筒的光柱立即轉移了方向,錢壯也握緊了腰間的鋼製自衛棍,小心而飛快地轉到了車尾。他猜的沒錯,的確是一把手臂粗細的三號板手,靜靜地躺在堅硬的水泥地面上。
「老周?怎麼是你?等等,你在幹什麼?」手電光暈擴散的範圍很大,足以將半個車尾全都籠罩在其中。就在那亮白光線照耀的邊緣,錢壯卻猛然睹見,在近一人高的巨大貨車後輪側里部分,卻出現了警衛老周那張熟悉的臉。僅僅只是臉。這麼晚還趴在車底,難道是在修車?
想到這裡,錢壯不由得俯低了身子,很自然地將手電光射了進去。他想看看,這老傢伙三更半夜究竟在這裡搞什麼鬼。車體與地面之間空空如也,除了陣陣橫掠而過的夜風之外,有的,就是老周那張表情從未有過絲毫改動的臉。這讓錢壯感到很奇怪。也頗有些不悅。自己的話對方竟然不加理睬?
正當他罵罵咧咧想要彎腰鑽進車底,想要把這傢伙拖出來好好理論的時候。一陣從車輪間刮進的狂風,卻將老周那張目光呆滯的臉,猛地吹了個跟斗,滴溜溜地徑直滾到了面前。 「老……周……」
從幾何學來說,圓形,是最為適宜滾動的形狀。而在人類身上,只有頭部與之最為接近。這是老周的頭。但是,卻沒有身體。
錢壯只覺得自己的手在發抖。胃袋裡那半斤二鍋頭似乎也變成一顆顆冷汗,從身體表面的毛孔劇烈地發散出來,浸透了貼身的襯衫……
在近處看來,老周的臉色更加慘白。眼中也逐漸開始蒙上一層淡淡的白色。口角雖然沒有血絲滲出,可是控制面部肌肉的神經早已失去作用。只能任由兩片灰白的嘴唇翕張着,露出半截表面已經完全乾燥,略微有些耷拉的舌頭。「死……死人……救命……來……來人啊……來人啊!」錢壯手忙腳亂地從翻身爬起,因為恐懼而帶來的巨大心理壓力,使得他根本無法保持往日的鎮定。幾次站起,都被琅蹌的腳步絆倒。那隻伸到胸口亂摸警哨的手,也因為劇烈的抖動根本拉不開上衣的口袋。只是在拼命掙扎之下,這才得以從中掏出那隻示警用的小玩意兒,抖抖索索地塞進了口中。激烈撞擊的兩排牙齒,阻擋着突然而來的異物。如果可能,錢壯真的很想從地上抄起一塊石頭,狠狠砸掉這些礙事的東西。這個時候,什麼都比不上自己的命重要。直到現在,他終於相信,人,是能夠被活活嚇死的。尖厲的哨聲發出時,錢壯內心那種劇烈無比的震撼,才稍稍被壓制了一些。然而,這樣的輕微的安慰並沒有持續太久。一種新的,更加可怕的恐懼,緊接着貫穿了他的全身。沒有人回答,整個廠區就好像被籠罩在死寂中一般,除了迴蕩在守衛室附近的哨音,再也沒有任何動靜。車間距離這裡很遠,厚厚的牆壁阻隔了求救聲的傳遞。只有回到值班室里打開廠區的廣播系統,這才能夠讓夜班的工人得知這裡發生的一切。跌跌撞撞地跑回房間,錢壯喘着粗氣,一邊擰開警報器的開關,一邊以最快的速度撥通110報警電話。就在話筒里悅耳的音樂等待聲剛剛結束,從中傳來接線員詢問的時候,他忽然發現:側面的玻璃窗外,赫然出現了一個無比可怕的影子。
那是一具骨頭。沒有任何血肉包裹的骨頭。錢壯從未見過這樣的骨頭。不但能夠自由活動,而且兩隻乾枯手骨間,還各自捏合着一柄鋒利的長刀,以及一面似乎是用金屬製成的混圓盾牌。「救命!救命啊!」來不及多說,錢壯只是朝着話筒慘叫兩聲,便頭也不回地撞開房門朝廠區跑去。他相信,接線員完全能夠順着沒有掛斷的電話,找到報警地點的所在。廣播中發布的,是一段有名的京劇——《宇宙鋒》。那是錢壯錄製在自己放音器上,準備平時聽聽的東西。卻沒想到派上了這樣的用場。未及跑到車間,那平時緊閉的大門忽然從裡面被推開。一群同樣發出恐怖尖叫與呼救的人們,潮水一般從中涌了出來。「陳小柱,怎,怎麼了?」錢壯連忙叫過其中一個年輕人,想要問個明白。難道說,車間裡面也……
「錢叔,鬼!有鬼在殺人。救命啊!」
仿佛是為了證明他所說的話,從透出燈光的車間裡突然衝出一群錢壯剛剛才見過的那種骷髏。它們緊緊地跟隨着奔逃的人群,揮舞着手中的長刀,絲毫沒有任何憐憫地砍在手無寸鐵的人們身上。一個被石頭絆倒的工人被骷髏趕上,連叫都沒有叫上一聲,便被凌空劈下的長刀砍下了腦袋。被鮮血濺了滿身的骷髏扣住那人頭的眼窩,將兩隻眼睛從中生生擠出,朝着前方亡命的人群狠狠扔去。引起一陣充滿驚懼的尖叫。鬼!的確是鬼!殺人的骨頭,除了鬼,還能是什麼?
「快!上那輛貨車。咱們衝出去。」攔在門口的卡車,此時已經變成了錢壯眼中唯一的救命工具。來不及多說的他扭頭便跑,以最快的速度衝到車前,踩上駕駛室前的蹬板,拉開車門,正要一腳跨了進去,卻赫然望見,駕駛副座上,端端地坐着一個沒有下半身的人。正歪着頭沖他咧開了嘴。
這是一個死人。一個被活活砍斷下半身的死人。從其身體保持的姿勢來看,應該就是這輛汽車的司機。駕駛室里滿是腥臭的鮮血。從死者腹腔內掉落出來的各種臟器與腸子,撒落了整個車廂。錢壯相信,如果不是之前已經看過老周死亡慘狀的話,現在他恐怕已經被嚇得從車裡跳了出去。強忍着巨大的恐懼和噁心,錢壯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從哪兒來的勇氣,探過身,拉開對面的車門。然後側身抬腿,將血液已經凝固的司機屍體一腳蹬下。順手還將座椅上那截滑溜的人腸從窗口一把扔出。這才擰開插在方向盤下的鑰匙,啟動了馬達。汽車的轟鳴給了逃命的人們以希望。他們紛紛朝着車燈大亮的門口奔來。最前面幾個年輕人靈活地拉開車門一把躥上,將狹窄的駕駛室塞滿。後來的人們只得抓緊車邊的把手翻進貨廂,在惴惴不安的顫抖中,焦急地等待着車輪的轉動。錢壯剛剛掛上倒檔,便從望後鏡中看見,一群面目猙獰的骷髏正大步從車尾走來。滿心駭然的他來不及多想,下意識地踩住離合器重新掛上一擋,將車頭一扭,朝着入口旁邊的貨運通道沖了進去。沒有人想到這樣做會帶來什麼後果。所有人的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離這些殺人的鬼怪越遠越好。只是當貨車衝進通道,並且拐進倉庫方向的時候,錢壯這才意識到:自己走進了一條死路。通道很窄,想要調頭,必須進入倉庫內部繞行。可是,為了今晚裝貨方便,兩個滿載的集裝箱已經提前放在了庫房門口。想要進入其中,必須得要用起重設備將之吊上車後才行……
「快下車。到倉庫的地下室去。」來不及多說,錢壯飛快地踩下剎車,將已經衝進倉庫的車頭攔在當中。跳出車門招呼着後面的人們進入庫房。地下儲備室的門壁非常堅固,足以將這些殺人的怪物全部擋在外面。首先衝進地下室的他和陳小柱兩人,從牆上的消防拴帶所在的壁櫥中,取出兩把用紅漆塗裝的鋒利斧頭。從隊伍末端傳來的慘叫聲已經能夠聽得非常清楚。不拼命,誰也別想活。
「一個、兩個、三個……」操着斧頭的錢壯站在門口,一面默默地計算着衝進地下室人們的數字,一面焦急地望着遠處那些落在後面的逃難者。手中緊纂的斧柄似乎要被他生生捏斷。跑在隊尾的還有兩男一女。其中一個男人沒留神被腳下的鮮血劃了一跤。連叫都沒有叫出一聲,就被後面趕上的骷髏亂刀砍成了碎片。「快點!跑快點啊!」
陳小柱發瘋般地狂吼着。如果不是旁邊幾人將他攔腰抱住,他一定會拎着斧頭沖將出去。因為,落在最後面的那兩個人,其中一個就是他的親姐姐啊!
死命的狂奔會消耗太多的力氣。體內氧氣的供應也會隨之暴增。眼見得距離地下室只有百米之遙,可是最後的逃難者卻覺得腳步越來越沉重,呼吸也越來越困難。尾隨追殺而來的骷髏也越來越近……
突然,亡命中的男人伸手推了旁邊的女人一下。雖然僅僅只是一下,卻足以使得女人腳下一個琅蹌。而那把距離其背心僅有半米之遙的滴血長刀,也終於順利地插進了她的肩膀。[]就是這無比珍貴的幾秒鐘,男人這才得以拼命衝出了很遠。絕命的慘叫,從女人口中悽厲地發出。僅僅維持了數秒,鋒利的刀刃便從半空斜斜划過。準確地劈在了白嫩的脖頸間。「姐姐——」目欲眥裂的陳小柱眼睛瞪得通紅。他怎麼也不能相信,從小和自己一起長大的姐姐,頃刻間便已經被追趕的骷髏一擁而上剁成了肉醬。只有那顆滾落在一邊的秀美頭顱上,尚算保持完整。所有人都清楚地看見:在女人那雙死不瞑目的眼角,赫然掛着一滴晶瑩而悽苦的淚水。那個親手把他親手推向死亡的,正是陳小柱的姐夫,也就是自己深愛的丈夫啊!
第十七節 骷髏
「混蛋。我要宰了他!」悲痛中的陳小柱好像一頭瘋狂的狼。他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殺了這個禽獸不如的雜種,給姐姐報仇。然而,錢壯卻趁其冷不防,和旁人一起動手將之扳回屋內。同時,就在男人即將衝到地下室入口的時候,那扇充滿生還希望的厚厚門板,卻冷酷無情的緊密關合起來。
刀刃切割肉塊並砍碎骨頭的聲音,混雜着無比絕望的慘叫,在陳小柱聽來,根本就是一種無比詭異且動聽的樂章……
錢壯打的110電話非常管用。半小時後,躲在地下室的人們聽到從大門方向傳來報警器的鳴聲。然而,在數道清脆的槍響與尖叫過後,便再也沒有了任何動靜。被困的人們相信自己一定會獲救。事實上,在那之後發覺情況不妙的警察局,也接連派出了兩批全副武裝的救援人員。可是,他們卻在進入廠區後,都遭到了全軍覆沒的命運。骷髏們似乎不再想打這些已經被困住倖存者的主意。它們只是圍在倉庫附近,獵殺所有接近此地的人們。並且將獲得的屍體運進庫房剝掉皮肉,只留下乾瘦的骨頭。用儲存在廠房裡的液體食品乾燥劑反覆噴灑,等到積累到足夠的數量之後,這才將之放到庫房旁邊的角落堆積起來。透過牆壁間的微小縫隙,錢壯清楚地看到了骷髏們的詭異舉動。他實在弄不明白,這些怪物要那麼多的屍骨做什麼?同時他也發現:想要從這被困之地突圍,根本就沒有任何生還的可能。十四名倖存者在地下室呆了近六個月。依靠儲備在這裡的大量食物和瓶裝水,這才能夠支持到如今。如果不是他們當中有一個電子技校畢業的工人,想到接通場區後備電源,利用兩塊小鐵片相互敲擊,以莫爾斯電碼的形式向外求援的話,恐怕直到現在,根本就沒有人會知道他們的存在。「誘餌?」聽到這裡,雷成腦子裡忽然出現了這個詭異的字眼。回望身後陳章等人,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那些怪物,它們要屍體幹什麼?還有那些碼積成山的骨頭……
「把各人的東西收拾好。我們現在就走。」
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動彈。「你們能進來,恐怕不一定能出得去。」錢壯苦笑道:「我相信,現在外面肯定滿倉庫都是骷髏。已經出不去了。」似乎是為了證明他所言非虛一般,在入口處警戒的高大彪也發出陣陣驚呼。雷成三步並做兩腳衝出看時,不由得為眼前的一切倒抽一口冷氣。
遮蓋在四周骨堆上的帆布已經從內部被掀開。從那些被食品乾燥劑噴灑過的人骨上,慢慢站立起一具具白色的骨架。它們似乎擁有獨立的意識,成群結隊地從四面湧來,把地下室狹小的地面部分圍了個水泄不通。這些骷髏的動作很慢,而且手邊也沒有雷成曾經見過的那種長刀。儘管如此,那成百上千具白森森直立行走的骨頭,也足以把任何普通人嚇瘋。古代中國傳說中,有一種叫做「殭屍」的東西。可是像這樣沒有血肉為支撐的活骷髏,不要說是見過,恐怕許多人連聽都沒有聽說過。骨頭和地面碰撞發出的響聲異常清脆。而近千個骨頭的敲擊聲結合在一起,卻是一種足以使人精神崩潰的索命亡音。雷成不是沒有見過怪物,可是像這樣數量龐大且密集的骷髏群,不要說是見過,甚至根本就從未想象過那是一種什麼樣的可怕存在。「機槍準備,嚴蕊和陳章,我們三人近距離保護他們。其他人跟在後面,以最快的速度衝出倉庫。」說着,雷成將手中的突擊步槍斜掛在胸前。轉而從背部抽出一把米許長的厚刃精鋼戰刀。這是聯邦軍隊中的制式裝備,也是他一再要求所有隊員必須配備的近戰武器。畢竟,這是幾乎用他自己生命換來的經驗所得。五名軍人的動作非常迅速。可是,地下室里的人們,眼中卻明顯流露出一種不信任的神色。「就只有你們五個人……能沖得出去嗎?」錢壯疑惑地問道:「那些骷髏……實在是太多了。上次整整來了一個排的武警,都……」「如果你們想繼續呆在這裡,依靠啃餅乾罐頭過日子,那我絕不勉強。」雷成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冷冷地說道:「只不過我想提醒一句,為了救你們,已經死了太多的人。我們可以算是最後一批援兵。走不走,隨便。」
對於利益的判斷,比任何誘惑和威脅都管用。也就是這最後的幾句話,讓地下室里所有的人們不得不打消了固守的念頭。紛紛站起身來,帶着那種對不可知未來無限的恐懼和茫然,慢慢踏上了那道走出地面的冰冷台階。
距離最近的骷髏和小屋之間僅僅有數十米。因為空間被縮小的關係,使得蜂擁而來的骷髏群顯得是那樣的密集。幾乎沒有一絲縫隙。「射擊——」高家兄弟手中兩挺橫抱的機槍發出一種劇烈的顫音,從槍膛中飛掠而出的子彈,以無所畏懼的勢頭徑直射向了密集的骷髏群,在一片森白的骨林間帶起朵朵爆開的碎片。骷髏實在是太多了。以至於從前面骨架縫隙間穿過的子彈,完全能夠輕而易舉地打中後面順序而來的尾隨者。骨頭爆裂的脆響、機槍的嘶吼、還有骷髏踝骨與地面之間極有節奏的敲擊,成為了充斥倉庫每一個角落的混雜聲。密集的子彈很容易就在正前方掃出一條平直的通道。雖然阻擋在那裡的骷髏並沒有完全被打爛,可是相比兩旁那種摩肩接踵的「骨林」,卻也顯得稀疏了不少。「抬高機槍,朝它們的頭部平射。」雷成沖在隊伍的最前,一面高聲指揮着隊友,一面靈活地揮舞着手中的精鋼戰刀,將那些僥倖躲過子彈貼近人群的骷髏砍得粉碎。陳章和嚴蕊則分別護住高家兄弟的兩翼,整個小隊以鋒銳無比的三角突擊陣形,帶着後面所有的獲救者,好像一條破開堅冰的巨舟,朝着被重型貨車堵塞的倉庫出口拼命衝去。不知為什麼,越是接近出口,雷成的心裡就越是有種莫名的疑惑。他很熟悉怪物們那種嗜血的習性,也知道它們對於活人鮮肉的獨特喜好。可是,在這些密密麻麻的骷髏身上,卻根本看不到那種殺戮帶來的瘋狂。它們的動作非常機械,也非常呆板。就好像是一隻只被操縱的提線木偶,只能循規蹈矩地按照操縱者的意願行事。錢壯所說的故事中,曾經提到過一個非常關鍵性的情節——之前他所遇到的骷髏,均裝備着刀盾之類的武器。這一點,雷成自己也深有體會。可是,眼前這些蜂擁而來的白色骷髏們,非但手中空無一物,就身體的靈敏及力量等方面而言,似乎也根本不及它們的同類。一個被子彈打斷脊錐掉下的頭骨,滾到了雷成的面前。來不及多想的他,狠狠一腳踩了上去。頓時,混圓的骨頭在重力擠壓之下,變成了一攤骨灰加碎片的混成體。
換了是普通人,肯定無法這樣做。然而,雷成擁有的力量已經遠遠超過了常人。況且,此舉並不是處於偶然或無心。這一腳,多少證實了他的猜測。「果然不出所料,竟然是空的?」雷成所指的,是那種來自怪物腦中的晶石。在他腳下的白色碎片中,絲毫看不到任何與這類東西有關的影子。為什麼會這樣?
如果可能,雷成實在很想把這間倉庫好好翻個底朝天,從中找出解釋自己困惑的答案。然而,情勢卻不允許他這樣做。兩挺機槍的威力相當大,以至於那條從骷髏群中被打穿的通道,竟然無法被重新填塞。尾隨其後的倖存者們也仿佛看到了生還的希望,紛紛抄起手中簡單的武器,招架着兩旁骷髏伸出的骨頭,朝着貨車的所在拼命奔去。「爬上去!快!」
貨廂的另外一頭,就是與工廠大門相連的通道。只要能夠跑出那裡,存活的希望也就大了很多。作為隊長,雷成一直很擔心身為女人的嚴蕊。畢竟,與男人相比,女性並不具備與之同等的體力優勢。尤其在這種時候,女人,往往都會成為男人的負擔。不過,這樣的擔憂似乎有些多餘。身手靈活的嚴蕊絲毫沒有體力不繼的跡象。她仍然輕巧地揮舞着手中的戰刀,將一隻只貼近身旁的骷髏劈得粉碎。所有的人都順利爬上了車頂。追趕而來的骷髏似乎無法進行這樣複雜的攀爬動作。只能圍聚在車頭的鐵架前,伸出兩隻枯瘦的手骨,無用地抓拉着所有能被夠到的東西。乍一望去,就好像是一片從水泥地面突然出現的慘白骨林。
厚重的倉庫大門,似乎是隔絕生死之間的最大障礙。然而,當倖存者們興高采烈地從車頂慢慢爬下,歡呼着站在和煦的陽光下,貪婪地呼吸着那久已不見的清新空氣時,卻驚愕地發現:在距離自己不到百米之遙的路口中央,赫然站立着數十隻渾身灰白,手中緊捏着長刀和圓盾的人類骨頭,正在用那兩隻空無一物的黑色窟窿,死死地盯着這群剛剛從喜悅中掉入恐懼冰窖的人。「得得得得……」不知是誰先開的頭,剎那間,上下牙齒相互撞擊而發出的脆響,紛紛從人們口中發出。聚合在一起,形成一種無比詭異且充滿絕望的聲音。「就……就是它們……殺人……」錢壯艱難地咽下一口唾液,小心地扯了扯站在身邊的雷成。乾澀無比的問道:「我們……能逃出去嗎?」「能!」
說着,雷成麻利地將手中的戰刀插回背上。解下胸前的突擊步槍,將瞄準鏡孔湊到眼前。只聽「呯——」的一聲,對面距離人群最近的一隻骷髏頭部被炸得粉碎。拎着刀盾的枯瘦身體也仿佛失去重心一般轟然倒地,散成一堆零亂的碎骨。雖然被殺的骷髏僅有一隻,可是對於被恐懼所籠罩的人們來說,卻有着完全不同的意義。他們第一次發現:這些外表看上去無比可怕的怪物,它們也會死。「機槍平射攻擊。保持隊形。我們能夠衝出去。」雷成將手中的武器重新換成了戰刀,指揮人群編成環狀。體力較弱的女人被安排在了中間。為首三人,仍舊還是戰鬥力最強悍的他與陳章和嚴蕊。實在太近了。以至於僅僅只開了一槍,骷髏們便已經輪起手中的長刀,朝着對面的人群狂奔而來。距離,是槍械存在的最好理由。也是安全的絕對保證。高家兄弟平端機槍沖在最前面,兩條憤怒的火舌將阻擋道路的所有東西撕成了碎片。肌肉發達的男人與沉重的槍械形成了最為適宜的搭配。使得他們在眾多倖存者眼中,根本就是最為強悍的保護神。
「沖!沖!沖!再快點!」一把黑色的長刀從半空中斜劈過來。雷成來不及多想,雙手舉起戰刀一擋,只聽一聲相互碰撞的刺耳金屬聲過後,無法突入的長刀再度高高揮起,配合着一面橫攔在起面前的圓形鐵盾重重砍下。其目標,正是位於下方的滿臉驚愕的雷成。「它們居然懂得刀術?」劈斬,這是刀術中最基本的動作。也是運力最為強勁,最實用的一招。然而,能夠將這動作運用到嫻熟自如的人卻並不多。何況,對方還是一具沒有血肉支撐的骷髏?
「媽的!這都是些什麼怪物?」
怒罵一聲,雷成運起勁力,以最大力量將戰刀豎起狠劈下去。頓時,斜砍而下的長刀連同骷髏手中的盾牌,均被無比的重力生生壓下。在那種無可抗拒的狂猛勢頭面前,活活被砸成一堆無用的碎片。「擋住它們的刀,只要把它們砸爛或者撞碎就行。這些傢伙的力量並不強。」發覺骷髏弱點的雷成高聲呼喊着,手中的戰刀也將另外一具貼近身前的骷髏削成了兩段。在他的動作指引下,倖存者們也紛紛拼力手中簡單的武器亂砸。他們第一次發現:在克服恐懼的心理後,這些外表猙獰的怪物,竟然是如此的不堪一擊。任何輕視對手的行為,都會付出慘重的代價。更何況,興奮中的人們還忘記了最重要的一點——骷髏的身手相當靈活。大概是發現了硬拼的弱勢吧!骷髏們紛紛一改之前大開大合的打法,而是敏捷地閃進人群近前,依託着鐵盾有限的防禦,將細長的刀刃從一個個刁鑽的角度插進人群。帶起一朵朵與慘叫相互配合的四濺血花。它們已經不再要求一刀致命。只需要能夠讓這批本該老老實實呆在地下室的人類消耗體力。畢竟,流血受傷時間過久的話,同樣會死人。這個時候,隊伍最前面的機槍手,已經衝到了工廠的大門。並且在那裡結成一道相當有效的火力掩護。因為,從面對廠房車間的另外一個路口,也撲來了數量更多的持刀骷髏。「快跑!只要衝出去,咱們就能活命!」骷髏的動作雖然靈活,可是在奔跑速度方面卻明顯不及人類。一旦突破庫房通道的狹窄空間衝上外面的街道,它們將再也無法追上狂奔的人群。
希望和興奮,好像一個碩大無比的光環,籠罩在了人們的頭上。那點被長刀戳出的傷口也似乎不再疼痛。他們紛紛拼起最後的力氣,朝着那扇充滿生機的大門亡命般衝去。這個時候,一隻夾在人群與牆壁之間的骷髏,也亡命般將身形一蹲,輪起手中的大刀,不顧一切地朝着人群最密集的地方直鑽而入。
第十八節 脫困
「撲——」隨着一聲悶響,錢壯只覺得自己的左腿一麻,就好像被某種物體猛撞一下,便再也沒有任何知覺。身體也在瞬間失去了平衡,習慣性邁出的右邊身體感覺完全沒有任何支撐點。就這樣在周圍人群的驚呼聲中,歪斜着從側面滾落下來。反應靈活的他來不及多想,本能地用雙手撐住地面。隨即坐穩後一摸,只覺得從下身處噴淌出一股腥粘的液體,浸濕了自己的整條褲子。「腿呢?我的腿哪兒去了?」這是錢壯腦子想到的第一個問題。答案是眼睛給出的。一條橫躺在血泊之中,裹着與自己褲子同樣布料的鮮紅斷腿,就是最好的解釋。亡命的骷髏已經被人們的腳步踩成了碎片。當然,它也在粉身碎骨之前,狠狠揮刀砍下了錢壯的腿。兩下比較,也算死得其所。肉體被割裂的短暫麻木後,取而代之的就是從神經深處傳來的劇烈疼痛。失血過多也使得錢壯麵色變得慘白。一種前所未有的寒冷在瞬間占據了他的身體。
「錢叔!」
陳小柱怒吼一聲從人群中衝過,拉着錢壯的雙手,將之從地上一把背起。卻沒留心腳下被大灘的鮮血一滑,頓時,兩個人都重重摔倒在地。廠房方向的骷髏群距離人群僅有十數米遠。再過幾秒鐘,它們便能將工廠大門完全堵塞。包括雷成在內的五名軍人此時根本無暇分身。蜂擁而來的骷髏用長刀封死了所有通往庫房方向的道路。以至於落在後面的錢壯和陳小柱與隊尾之間,赫然出現了一絲微小的縫隙。「快走!快啊!」雷成仿佛瘋了一般將手中的戰刀亂砍,高家兄弟的機槍已經沒有多少子彈。陳章與嚴蕊也明顯出現了體力不支的現象。他們都在喘着粗氣,拼命阻擋着越來越多的骷髏,儘量躲避着那些能夠致人於死命的刀鋒。「我操你媽!這裡還有人!救命啊——」陳小柱哭喊着,想要從血泊中再次拉起錢壯。可是對方那沉重的身軀,自己單薄身體的卻難以負擔。只能又一次無力地滑落。「拉我一把!拉我一把啊!」錢壯記得很清楚,自己剛剛摔下去的時候,身邊還有幾個人。可是他們根本沒有帶上自己一塊兒走的意思。除了小柱,別人似乎根本就沒有看見自己的存在。那幾個當兵的已經自顧不暇。如果不是他們在那裡拼死擋住所有的怪物,恐怕,所有人都得死在這兒。想到這裡,錢壯不由得一咬牙,衝着陳小柱脫口喊道:「快走!別管我!走啊!」
「錢叔——」小柱帶着哭腔再次拉起錢壯的手,卻冷不防被對方一巴掌狠狠甩在臉上。慒憧之間,卻被殿後的雷成看見,不及多說,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將其拖拽着拉出了工廠大門。
一隻距離他們最近的骷髏望見,揮着手中的長刀便要狠劈而下。大腦一片空白的陳小柱此時已經木楞住了,根本無法做出任何反抗動作。拖着他往外跑的雷成也不可能回頭多看。就這樣,鋒利的刀刃斜劈之下,赫然就要砍在小柱尚掛着淚水的臉上。「嘩啦——」只聽一陣骨架碎裂聲,長刀也失去控制般從半空掉下。發覺身後動靜的雷成回頭看時,卻是僅剩一條腿的錢壯拼命摟住骷髏的右腿,將之生生拽離了身體。與此同時,四把從不同方向刺來的長刀,也深深地插入了錢壯敦實的身體。隨着從喉頭湧上的一股鮮血從口中噴出,面帶微笑的錢壯慘叫一聲撲面倒地,再也沒有了任何生息……
「夜鷹III型」武裝運輸直升機上,默默地坐着一群如釋重負的人們。除了機艙外螺旋槳轉動發出的轟鳴,再也聽不到其它別的什麼聲音。陳小柱淡淡地睜着兩隻似乎沒有任何光彩的眼睛,死死盯着對面兩個神情疲憊的男人。手中的拳頭卻緊纂得連髮絲也無法插進。如果不用這樣的方式默默發泄,他恐怕現在就會跳過去生生掐斷對方的脖子。就是他們,如果那個時候他們伸手拉一把,錢壯就算是殘廢,卻多少能夠保住一條命。「其實,他們並沒有錯。」坐在他旁邊的雷成忽然開口道:「我知道,在你看來,他們的舉動的確是非常自私和卑鄙。不過,在那樣的情況下,求生的本能已經支配了人腦的絕對意志。要怪,就怪你自己沒有力量去救他吧!」
不是雷成冷酷無情,而是他對這樣的事情,實在見得太多……
哭泣,從陳小柱那被雙手蒙住的臉頰中發出……
「好好活下去。珍惜自己的生命。」良久,雷成這才嘆息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千萬不要讓那些已經死去的人感到遺憾。記住,一定要活着。」這是民兵駐地的准尉臨終前所說的話。也算是死去的人們對活人的一種祝福吧……
降落的地點仍然隱蔽。只不過,被救出來的倖存者們在地面便下了飛機。一輛早已守候在那裡的氣墊車承擔了將他們再次運輸的任務。雷成不想過問具體的去向。現在的他,已經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再次見到那名該死的中尉。因為他曾經說過:活着回來,才能擁有知道一切的資格。升降機在地下基地的最底停住。肩配中尉軍銜的王立翔,背着雙手站在了入口的大門中央。那張白淨的臉上仍然是一副冷漠的樣子,絲毫看不出有任何變化。雷成止住了四名隊友的騷動,依序列隊向他敬禮。這是軍中最為必要的程序。
「看來你們運氣不錯,居然還能活着回來。」這樣的冷嘲熱諷明顯激起了人們心中的憤怒。高大勇當場便要怒罵出口,卻被一旁的雷成所制止。
「你說過,只要我們回來,就能知道一切。我希望你能兌現自己的諾言。」「當然!」中尉臉上看不到任何情緒波動:「先去換換衣服,吃點東西休息一下。我一定會滿足你們的好奇心。」
從出發到現在,已經過去了近十個小時。其間除了幾片高熱能量含片之外,雷成他們再也沒有吃過一點兒東西。這樣做,固然能夠保持體力,並且對生理上造成的飢餓,能夠持續刺激大腦以保持足夠的判斷能力。可是那種因為胃部蠕動而造成的酸麻,卻是任何壓制性藥物都無法解除的痛苦。然而,中尉最後的話,卻讓包括雷成在內的所有人都失去了對食物的興趣。僅僅只是回到各自的房間簡單地換洗過後,他們便迫不及待地在第一時間,聚集到了初次碰面的小會議室。不過,令他們感到驚訝的是,原本空曠的小房間裡,如今卻擺滿了各種不同類型的武器裝備。再加上站在講台上神情冷漠的中尉,使得這裡看上卻簡直就是一個小型的軍事展覽廳。「這是什麼意思?」雷成指着桌上的一排槍械,疑惑地問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上次你所提出的問題,是想要知道那些怪物究竟從哪兒來?對嗎?」對於中尉的答非所問,雷成只能輕輕地點了點頭。他實在不明白對方這樣做的含意究竟何在。「四十六年前,聯邦最偉大的科學家劉雲仁博士在一次偶然的試驗中,意外地發現了高能量可聚變元素物質SG5903。這是一種蘊含着相當龐大活性能量的新元素。它的出現徹底打破了門捷列夫在幾百年前制訂的元素周期表,成為了人類歷史上首次發現第一表外元素。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劉雲仁博士也開始在前人的研究基礎上,編制出了第二張元素周期表。從那個時候起,SG5903就成為了這張表格中唯一的代碼元素。」他所說的這一切,根本就是聯邦教育部現在對每一個中學生物理課程中,規定的必授知識。早在十多年以前,雷成就已經對這些東西耳熟能詳。然而,台下的五個人都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仔細聆聽着從中尉口中所說的每一個字。「繼SG5903之後的十六年中,又有兩種新的元素被發現,它們同樣在第二表格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雖然那個時候劉雲仁博士已經去世整整四年,但這並沒有影響到全世界科學界人士對他的感激和崇敬。也就是在那一年,諾貝爾基金聯合會所有成員一致決定:將當年的科學獎作為一種永遠的榮譽,破例頒贈給劉博士的遺孀。以表彰博士對全人類做出的巨大貢獻。」「你所說的這一切我們都知道。上小學的時候就學過有關……」
可能是因為半天都沒有說到正題,急躁的高大勇不滿地嘟囔了幾句。卻被旁邊雷成與嚴蕊狠狠瞪了一眼,嚇得他把後面未說完的話硬生生地縮了回去。「你所知道的,並不是事情的全部。」中尉並沒有在意對方的態度,繼續道:「根據基金會的要求,獲獎人必須親自到荷蘭首府阿姆斯特丹領獎。否則,將取消其獲獎資格。不過,在聯邦政府的強烈抗議之下,基金會只得將頒獎地點首次改在了北京。並且整個頒獎儀式絕對不外宣傳,只能以秘密方式進行。」「為什麼?」聽到這裡,陳章有些疑惑。這與他從教科書中知道的完全不同。他清楚地記的,那個時候,歷史老師只是告訴他,這次頒獎是全亞洲人的共同榮譽。僅此而已。「很簡單,博士的妻子是一名間諜。」中尉的話讓所有聽者都感到無比的震驚:「當時她的身份已經引起了國家安全人員的注意。只不過因為沒有切實的證據,加上礙於當時的法律所限,無法對其有所動作。只能以暗中監管的形式,斷絕她與外界的所有聯繫。也正因為如此,這才使得歐洲聯盟不得不採取頒獎的方式,打出諾貝爾獎金這張具有相當影響力的王牌,這才換來一次能夠與之碰面的機會。」「不惜以諾貝爾科學獎為代價,也要和這個女人見上一面……她的手上,一定掌握了某種極其重要的秘密。」雷成喃喃地說道。
「你猜的不錯。」中尉讚許地點了點頭:「事實上,她所掌握的東西,也是整個亞洲聯邦的最高機密——第二元素周期表。」「怎麼會?那張表格,不是完全公開的嗎?」嚴蕊有些不解。「公開的僅僅只是三種已知元素。換句話說,表格上除了劉博士首先發現的SG5903之外,其餘兩種,都是非亞洲聯邦籍科學家所發現。也就是說……」
「也就是說,世人所知道的這張表格,僅僅只是一部分?並不完整的一部分?」「完全正確。」中尉看了一眼有些激動的陳章:「自從SG5903被發現後,博士的所有研究成果都被列為國家一級機密。因此,除了被他事先以論文形式發表的第二表格外,再也沒有過與之相關的任何報道。所以,除了聯邦高層和這個女人,再也沒有任何人知道,表格中制訂的三百多個元素空位中,其實已經有整整二十四種元素被順序排列。這也正是歐洲聯盟就算花了最大血本也要弄清的秘密。」沒有人說話。他們都被這駭人聽聞的秘密所震撼。要知道,能夠發現一種元素的存在,那對於人類文明的進步根本就有着難以估量的意義。尤其是對於國家之間而言,大量新元素被發現,根本就是整體國力和社會生產力的極大飛躍。「被嚴密監管下的頒獎儀式非常簡單。說穿了,只不過是一個表面上的形式而已。頒獲雙方在正式接觸前,安全人員已經對其身上從衣服到體內細胞所有部分進行了徹底的檢查。甚至提前給獲獎者本人服用了擾亂發音的特殊藥物,使之無法進行正常的交談。最終確定沒有任何能夠傳遞信息或者交流的辦法後,這才在守衛森嚴的聯邦外事廳進行。然而,就是在這種根本沒有任何機會的情況下,歐洲聯盟還是從中竊取到了他們想要的東西。」「這怎麼可能?」嚴蕊有些驚訝。「不要說是你,就連當時負責安全保衛的最高長官也沒有料到。博士的遺孀竟然是一名經過特殊訓練的超能間諜。她可以在短距離內利用意識交流的形式,將自己所知的一切,通過腦電波向接受者傳達。雖然對方並不能夠理解其中的含意,但是卻能夠將其牢牢記憶並默寫成文。只不過,由於自身能力的關係,她的意識交流只能在數米內進行。這也正是為什麼歐洲方面堅決要求當面頒獎的最根本原因。」
「後來呢?」儘管不明白中尉所說的這一切,與怪物之間究竟有什麼聯繫,可雷成還是耐着性子逼迫自己把整個故事聽完。「不得不承認,歐洲聯盟的這一手玩的的確非常成功。就在所有信息即將被完全傳遞完的時候,一名同樣具有意識交流能力的安全人員發現了其中的奧秘。由於頒獎者是荷蘭國王本人,身份太過尊貴。因此,通常的外交條令對其根本無效。由於發現異常的時候,整個儀式已近尾聲。國王本人也已經準備離開大廳。情急之下,這名保密人員只能以最快的速度,將外事廳內的防激光電磁場功率開到最大。用巨大的外磁能量,抵消了所有腦波的信息。而這樣做的結果,造成了當時在大廳內的包括聯邦總理在內的所有人員,無一例外因為部遭受嚴重震盪而變成了白痴。」
第十九節 欺騙
「連同總理在內?」陳章不由得張大了口。他實在難以想象,身份如此尊貴的高官,竟然會因為一個小人物的動作而變成了傻瓜。「的確如此。」中尉點頭道:「這件事情,給當時的聯邦政府帶來了相當大的外交麻煩。頒獎現場的各國政要人員,以及大量各種媒體的記者,死亡人員數量總共超過三百多人。雖然聯邦政府一直對外聲稱,事件完全由某恐怖組織發起,並且甚至以此為藉口,派出軍隊徹底滅殺了該組織。但是也在各邦交國中造成了極其不良的負面影響。不過,也正是那名安全人員的急中生智,保住了國家最高機密。因此,當事件調查小組從眾多檔案,與無數次現場情況分析中得出最終答案的時候,這名安全人員才獲得了應有的獎勵和「國家衛士」的稱號。只不過,那個時候的他,已經因為身處磁場中心震盪幅度太強,導致當場死亡。」「那麼,歐洲聯盟方面呢?那個國王,後來他怎麼樣了?」高大彪顯然對於這個故事來了興趣。「根據我們安插的高級諜報人員反映,國王在倫敦醫治無效後,於兩天後死亡。其中具體的過程,我們無法得知。不過,歐盟顯然從這個白痴的腦子裡,得到了某種令他們無法理解的東西。並且與科技力量明顯勝過自己一籌的美洲聯邦做了暗地裡交易。因為,就在那兩年之後,美洲聯邦最大的軍工企業——通用公司宣布,將計劃建造一輛全重量超過兩百萬噸級的地上移動要塞。也正因為如此,亞洲聯邦不惜撕毀與美洲聯邦剛剛簽署了不到一年的《能源互助和約》,悍然發動了戰爭。」「就因為一座要塞?」陳章有些駭然:「以這樣的藉口發動戰爭,未免也太……」
「要塞本身當然不是藉口。」雷成若有所思道:「要說其中真正的原因,恐怕,還是和第二元素周期表有關吧?」「不錯!」中尉清脆地捏了個響指:「根據相關的情報顯示,荷蘭國王的屍體,在倫敦聖瑪麗亞皇家醫院並沒有像外界傳聞的那樣,經過了嚴格的防腐處理後轉送回國。事實上,作為歐盟利益的忠心支持者和信息的唯一接收者,國王本人在出發之前,就受到了相當程度的記憶強化訓練。因此,倫敦方面在解剖國王的屍體時,將其遭到嚴重震盪的大腦取出後,利用重新植入活性細胞的技術使皮層部分得以復甦。同時記錄下這一時期所有腦波變化,使之數字化後整理成文。企圖用這樣的方法解讀國王的記憶。遺憾的是,歐洲聯盟當時並不具備這方面科技力量。所以,在權衡利弊並且從中獲得了足夠的好處後,歐盟上層最終還是把這個無法敲碎的硬核桃送給了美洲人。」「你是說,美洲聯邦解讀出了那份殘缺的記憶?」嚴蕊眉角一挑:「這是真的嗎?」「完全解讀當然不可能。」中尉斜睨了她一眼:「其實,在電子磁場強大的震盪作用下,國王的記憶早就已經完全破碎。因此,倫敦方面所記錄的這份文件,說穿了只是一些沒有任何意義的電子數據。不過話又說回來,也是美洲人走運,他們的情報人員居然運用最簡單的概率排除法,從中獲得了意想不到的結果。」
「概率排除法?」雷成驚訝地說道:「天!這,這麼原始的辦法居然也能行得通?」「說真的,我第一次聽到這裡的時候,反應和你完全一樣。」中尉從冰冷的臉上擠出一絲難得的微笑:「他們從數億個僅存的數字代碼中,按照大腦固有的思維模式將其分類。挑選出與元素周期表格里信號最為接近的各種代碼。經過反覆合併與同名信號整理之後,最終獲得了兩個具有相當價值的元素符號——FG2506和GH1893。」「符號?僅僅只是符號?」高大勇晃了晃他那油光滿面的腦袋:「沒有相關的分子構成模式,知道這些有什麼用?」「如果這兩個符號是第二表格中首次出現的新元素,那麼自然難以得知其中所代表的意義。」雷成轉過身,耐心地解釋道:「新元素的出現,必須有一種代碼與之相匹配。當然,與之匹配的規則,必須也要由發現者本人來制訂。就好像如果沒有第一表格的制訂者門捷列夫的話,那麼後來的人們就算發現了新元素的存在,也無法按照其固有規律將之歸類。從這個意義上來說,第二表格的制訂者劉博士,其實相當於給了符號代碼持有人最初的問題和最後的答案。所欠缺的,不過就是其中的解題過程而已。這也是獲得該元素製作方法的最直接手段。」
「這麼說,美洲聯邦知道了這兩種元素的成份,獲得了製取它們的辦法?」陳章恍然大悟道:「並且,還將其實用化,成為了那種巨大要塞的動力能源?是這樣嗎?」「FG2506是一種通過瞬間聚合產生巨大能量的元素。」中尉沒有正面回答對方的問題:「一毫克FG2506徹底燃燒後產生的能量,足以相抵與之重量一百六十萬倍的鈾。而CH1893則是擁有強於其六倍的動能。可以想象,這兩種元素的出現,能夠對人類社會產生多麼重大的影響。」「因此,聯邦這才不惜一戰,想要從美洲人手裡拿回被偷走的東西?」「這只是一個方面。」中尉從桌上拿起一顆子彈,放在手中慢慢摩娑着:「得知美洲人獲得新元素的提煉方法後,聯邦政府在第一時間便派出了最高規格的代表團與之談判。其目的就是想要把秘密的流通封閉在最小範圍。同時以出口元素的方式,希望能夠獲得美方的諒解,達成資源共享。畢竟,聯邦並不希望這種可怕的能量被沒有實力保護它的國家所擁有。要知道,一旦這種元素被用作軍事方面,產生的破壞力,將是遠遠超過核彈的幾何倍數增長。如果被恐怖份子所利用,那麼地球……」
話雖然沒有說完,可是在座的每一個人都可以想象,那會是一個怎樣恐怖的場面……
「……新的元素……巨大的能量,這和那些怪物之間,有什麼關係嗎?」嚴蕊的話,把所有人的思緒猛然拉回到了原來的位置上。「對於宇宙的多元性,你們是怎麼看的?」中尉端起桌上的咖啡呷了一口,用精明而深邃的眼光看着面前眾人。
宇宙的多元性,這個問題雷成在大二的時候,就曾經對之有過相應的研究。根據量子物理理論,宇宙的每一次元,其實就是一個獨立的世界。如果要以模型的方式來說明的話,可以把宇宙看成是一個透明的正方體。正方體的每一個面,都是一個獨立的次元宇宙。當然,多元化的宇宙可能並不僅僅只是單純的六面正方體所構成。它也可能是十二面體、三十六面體、甚至更多、更不規則的幾何形狀。但是不管怎麼樣,次元宇宙理論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兩元中的互不干涉性。打個最簡單的比方,正方體的每一個表面,都有大量的細菌。這些細菌可以被看做是居住在這一次元中的大小生物。其居住地域的周邊就是與周圍他元宇宙的界限。通常,居住在這一層面上的生物只能看到這一宇宙的存在。想要穿過邊界的阻礙進入到另外的其它次元,就必須攀爬到本元的極限,並且花費巨大的能量打通其中的限制。當然,這僅僅只是一個比喻,對於次元宇宙的概念也僅僅只是學者們的猜想。換句話說,雷成對於次元宇宙的研究,也不過只是停留在初期的理論階段。「這就已經足夠了!」聽完雷成的解釋,中尉難得地露出一個燦爛的笑臉:「看來,你們這些人當中,並不都是那種滿腦肥腸的蠢貨。事實上,次元宇宙的理論從提出開始,就一直受到眾多學者的抨擊與置疑。甚至許多宇宙本源學說方面的權威,也對這種理論哧之以鼻。因為在他們看來,世界只有一個。而我們現在居住的地球,就是其中最為顯著的代表。當然,他們並不排除宇宙中有外星人或者其它高等級生命的存在。甚至認為,在宇宙深處那些未被發現的角落裡,肯定有着像地球一樣高度發達的文明。」
「難道說,那些怪物都是外星生命體?」陳章冷哼一聲:「你以為我們都和幼兒園三歲小孩那樣好騙嗎?」此話一出,嚴蕊和高家兄弟也不由得點了點頭。至於雷成,則只是默默地坐在一邊,仔細地反覆咀嚼着中尉話里的每一個字。「騙你?有那個必要嗎?」中尉顯然是被陳章的話所激怒。只見他那冷漠的臉上,忽然掠過一絲陰狠的冷笑,藉助雙手的支撐,從台前的座位上一個漂亮的屈膝空翻。未等陳章完全反應過來,那穿着暗綠色軍裝的高大身形便已經落到了他的面前。緊接着,陳章只覺得自己的脖子好像被什麼東西死死鉗住一樣,拉離着身體被高高舉離了地面。一種前所未有的可怕窒息感,瞬間籠罩了他的全身。那是中尉的右手,僅僅只是一隻右手,就已經掐着陳章的脖子,把他那重達七十多公斤的身體舉了起來。如此強悍的腕力,使得旁邊已經站起想要動手的高大彪等人倒抽一口冷氣。讓他們感到驚訝和恐懼的,並不只是從中尉身上爆發出來的可怕力量。還有速度,那種仿佛鬼魅一般敏捷到極點的速度。
以坐勢撐起身體發力空翻,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能輕易做到。可是,從動作開始到陳章被高高拎起,其中的時間甚至還不到兩秒鐘。以至於他們根本就無法看清楚對方的動作……
雷成是個例外。他是五個人唯一發覺中尉意圖,並且看清全過程的人。當然,他並沒有點破。只是平靜地站起身,慢慢走到面色猙獰的中尉身旁。看樣子,似乎好像是要對之勸解一番。然而,令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就在即將貼近中尉的那一刻,雷成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從腰間摸出一把加大口徑的「五九」式手槍,將烏黑髮亮的槍口,死死抵上了對方的後腦。「放了他!」雷成的語氣,還是那麼平靜。平靜得就好像是在和一個與自己沒有任何利害關係的人說話。王立翔沒有回頭,將手中拼命在半空中雙腳亂蹬的陳章再次舉高。冷笑道:「只要我一發力,馬上就能捏碎他的喉嚨。你以為,就憑着那把手槍,就能逼我就範嗎?」
雷成沒有答話,只是用力板起了槍座上的撞機。這是一個持槍者慣用的威脅動作。可是作為被威脅人的中尉王立翔,卻敏銳地聽出了其中與電影裡常見畫面完全不同的地方。那跟聯繫着板機與槍膛撞針的微小彈簧,已經發出陣陣被繃緊的拉響。也就是說,雷成並不僅僅只是想要作作樣子,這個混蛋是真的想要殺掉自己。無數次死裡逃生的經驗,還有那種從多年訓練中對武器的熟悉,使得瞬間得出答案的中尉,不得不將陳章朝地上一扔,飛快地一個側閃,頗為狼狽地轉身與雷成打了個照面。也就是在剎那間,一顆帶着熾熱尾焰從槍膛中嘶吼而出的大口徑子彈,從空中呼嘯而過,一頭鑽進了對面那塊平整的水泥牆壁上。硬生生地砸出一個邊緣帶着數道鋸赤裂紋的混圓孔洞。中尉只覺得後背忽然竄上一股汗濕的涼氣。如果不是反應及時,現在自己的腦袋上肯定已經多了一個碗口大的血洞。
「向軍官開槍,你就不怕上軍事法庭?」「殘殺下屬一樣是被控的大罪。」雷成將手槍別回腰間,從地上扶起眼色翻白,尚在拼命咳嗽的陳章,冷靜地答道:「更何況,現場還有三個證人站在我這邊。」聽到這裡,中尉不由得怔了半晌。良久,這才微笑道:「你是一個很有趣的人,非常有趣。」
「你的故事還沒有說完。」對方的稱讚之言,雷成似乎並不感冒。只是冷冷地從側面做了個提醒。「按照規定,你們有權知道所發生的一切。」中尉輕而易舉地避開了話題:「不過,因為他的搗亂,現在我改變了主意。你們必須要在完成下一次任務之後,才能知道更多的東西。」「媽的!你敢騙老子——」狂怒的高大勇脖子上已經爆起一根根充血的靜脈,捏緊雙拳的他,就好像一頭受傷的公牛,隨時都能撲上去將對手碾得粉碎。「不要衝動。」
雖然沒有完全的自信,可雷成還是一把擰住高大勇的胳膊,在眾人驚異的目光中,將其死死按在了椅子上。淡淡地向中尉道:「上次出發的時候,你就是這麼說的。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很簡單,你們的軍銜不夠。」中尉的回答非常爽快:「雖然你們是天字級別的軍人,卻僅僅只是最低級的准尉。想要知道更多,就必須以戰功換取軍銜的的晉升。才能知道其中所有的秘密。」「這麼說,就連你也不知道秘密的全部?」雷成心中一動:「是這樣嗎?」「你的問題已經超出了准尉的獲知資格。按照天字第六條軍規,我可以不做任何回答。」
一種感覺被欺騙的憤怒,在五個人之間迅速傳播着……
第二十節 入城(上)
如果可能,雷成實在很想一槍打穿面前這個傢伙的腦袋。然而理智告訴他,這僅僅只是泄憤的愚蠢之舉。殺了他固然痛快,可是就憑自己身邊的幾個人,又能逃出這座龐大的地下軍事基地嗎?
可是,就算逃出去又能怎麼樣?殺死現役軍官可是絕對要上電椅的重罪。再加上遍地都是那種吃人的怪物……一時間,雷成忽然發現,在這個龐大的地球上,竟然連一丁點兒給自己落腳的地方也沒有。「下一次任務,是什麼?」腦子裡飛快地權衡利弊一番後,雷成最終還是咬了咬牙,心平氣和地按照對方的意願,給出了自己實在難以為之,卻又不得不說的問題。「很簡單。」中尉臉上擠出一絲冷笑:「仍然是從成都城裡救出被困的人。」「還要我們回去繼續送死?」高大彪忽地一下站起身,雙手緊捏的拳頭爆發出陣陣骨節被擠壓的脆響。憤怒異常地吼道:「老子不幹了。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反正,要爺爺我再回到那些吃人的怪物中間,沒門兒!」「如果你不去,只要走出這道大門,自動警戒器立刻就會把你的腦袋打穿。」中尉絲毫沒有在意對方無禮的態度,只是以陰冷的口氣提醒道:「不要忘了,自從你決定加入軍隊的那一刻,你的名字、檔案、所有的一切就已經進入了軍籍管理計算機。雖然警察沒有權力抓你,可是一旦違反命令,軍隊內部執法人員有權將你當做戰場逃兵當格殺。記住,現在的你已經不是自由的平民,而是完全的國家機器。軍隊能夠從怪物嘴裡救你的命,也能在任何時候把這條命再收回來。」
這話的聲音並不大,也絲毫感覺不到有任何威脅的口氣。只是不知為什麼,聽了這些平淡的語言,在場的五個人心裡,莫名其妙地會湧起一種陰森和寒冷。「任務的時間、地點、作戰目的?說吧!」雷成沒有多話,只是淡淡地拋出這麼一句。「怪物來襲的時候,有很多平民來不及逃出城市。只能躲在各個角落裡存活。根據衛星紅外探測的結果,我們已經把這些倖存者所在地點,在圖紙上一一標明。你們所要做的,就是儘可能多的把他們救出來。」五個人相互對望一眼,儘管誰也沒有說話,可是他們都知道,從一座龐大的城市裡想要救出被困的倖存者。其中的困難可想而知。「你們很幸運。」也許是想要給這些可憐的人們一點希望吧!中尉慢慢走到台前,從陳列的武器中,拿起一枝外形類似突擊步槍的東西,漫不經心地說道:「在所有接受上一次任務的八十五個戰鬥小隊當中,你們是唯一一支沒有減員,甚至沒有任何重傷記錄的隊伍。按照規定,你們可以享受到一些普通人所沒有的特殊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