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獵殺者 - 第6章
黑天魔神
一個戴着眼睛的男子睹見雷成手中的掛件,不由得有些好奇。「你認識這東西?」雷成眼中精光一閃,順手遞了過去。「說不上認識,只是,有些好奇……」男子翻來覆去地看了半天,面色也似乎變得有些凝重起來。良久,這才將金屬掛件交還到雷成手中。「你從哪兒弄到這東西的?」「怎麼?有什麼問題嗎?」男子輕請地搖了搖頭:「我只是奇怪,它怎麼會在你的手裡。要知道,我也只是幾年前在印度的一間神廟裡,見過這樣的同類掛件。而且,這後面所刻的梵文也完全一致。」
「梵文?」「印度?」忽然,雷成只覺得大腦中赫然出現了一個自己曾經熟悉,但是卻又無比陌生的形象。他終於想起,為什麼會對這個四手女人有那種奇妙的感覺。
自己的確見過她。而且,還不止一次。不單是他,很多人都見過。只不過,那個時候,曾經見過的並不是真人。而是放在商店櫥窗里出售的塑像。四手雙足的女人,印度古代傳說中的破壞之神——濕婆奴。
第二十五節 匯合(上)
不知為什麼,雷成只覺得自己在發抖。一種發自內心深處的寒冷,剎那間將他完全包裹。傳說,只是一種虛無縹緲的東西。然而,那個剛剛被自己殺死的女人,卻是真實而存在的事情。況且,雷成親眼看到,這個可怕的女人在大腿被砍斷後,竟然以無比恐怖的速度再生。單憑這一點,就已經超越了他對生物的所有認知。雷成喜歡看書,古印度史詩《羅摩衍那》、《摩訶婆羅多》他都熟記於心。按照書中所述,濕婆為印度三大主神之一。據說,這個以四手雙足形態出現的神最大興趣愛好就是毀滅一切。因此,在印度教中,濕婆所代表的意義,也是破壞和重生。當然,傳說中的濕婆為男身。並不是一個女人。可是就外形而言,兩者間沒有任何差別。
「那個女人是神?我居然殺了一個神?而且還是控制世界生死的大神?」如果放在平時,這絕對是讓任何人都感到無比滑稽的笑話。然而現在,雷成卻根本就笑不出來。一年前怪物襲擊城市的時候,他就曾經從收音機里得知,不僅是亞洲聯邦,歐洲聯盟、俄羅斯共同體國家、美洲聯邦,乃至世界上一些其它的小國家,均先後遭到了怪物軍團的攻擊。所有被它們選為目標的城市完全變成了廢墟。雷成清楚地記得,當自己和女友從學院圖書館地下避難所走出來的時候,整個昆明城,已經變成了怪物們狩獵人類的樂園。被殺的女人顯然對人類的血肉非常感興趣,雷成也曾親眼看到她剖開矮人的屍體大嚼心臟。這顯然不是一個神的所為。吃人的神,在傳說中並不是沒有。不過,那已經屬於怪物之列。就這一點來看,女人和怪物之間,實在有着根本的相同點。或者說,有着某種莫名的聯繫……
不管怎麼樣,裝在口袋裡的藍鑽卻是實際的存在。而且,還關係到雷成一個月後的生死問題。更何況,中尉也說過,只要能夠再次活着回去,他就會告訴自己這個世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雖然他的承諾,可信度並不高。
雷成沒有在金屬掛件上耗費太多的精力。現在任何事情都比不上自己的生命重要。房間外的怪物屍堆依然存在。可能還會有數量更多,實力更加強大的怪物聞風而來。如果不抓緊時間養足精力,恐怕自己和怪物之間的狩獵關係便會倒置。接近天明的時候,兩隻飢餓的黑色魔狼再次來到了小屋前。依靠手中的突擊步槍,雷成在眾目睽睽之下,非常「艱難」地殺掉了其中一隻。至於剩下的另外一隻,則在發現逃難人群,並且活活撕下一個男人的右腿後,這才被聞訊而來的雷成砍下了腦袋。重新收集血漿碎肉,勢必會引起逃難者們的注意。與其這樣,不如直接讓隊伍里的某個人受傷。活着的誘餌,想必要比那些隔夜的爛肉更有吸引力。只要可以弄到足夠的誕生石,雷成並不介意這些剛剛從魔窟里被營救出來的可憐人全部死光。遺憾的是,誘餌並沒有完全發揮應有的作用。當天明逃難者隊伍重新啟程後兩小時,從遠處的街道盡頭,走來了另外一群衣衫襤褸的人類。「陳章?你怎麼會在這兒?」
走在人群最前面的軍官,赫然正是第十七作戰小隊的成員之一。「怎麼,你不知道?」陳章頗為驚訝地說道:「基地方面昨天發來命令,把預定集合地點改在了這兒。難道他們沒有通知你嗎?」臨出發前,基地為每個隊員配發了一隻單向頻道接收器。只不過,屬於雷成的那隻,早就已經在囚犯的手中,被砸成了一堆沒用的廢鐵。「更改集合地點?」雷成有些詫異:「為什麼?」「我怎麼知道。」陳章淡淡地回了一句:「軍部的命令,永遠都是那麼模稜兩可。不過,這一次,至少我又活了下來。」對方既然不願解釋,雷成也不想勉強多問。對於他來說,沒有任何事情能比得上在規定時間內搞到足夠的石頭更重要。
兩隊逃難的人群匯合後,相互間的詢問成了他們所做最多的事。哭泣、感慨、慶幸……劫後餘生的人們,只能用這樣的方式來表達自己內心的所有情緒。畢竟,比起城市中那幾百萬已死的同類,他們實在是幸運的太多。陳章應該屬於那種話比較少的人吧!整整一個上午,除了必要的招呼外,他再也沒有說過什麼。不是專心侍弄手中的武器,便是用那雙頗為迷茫的眼睛,默默地盯着遠處殘缺的地平線。除了擦拭防護服上斑斑的血跡和破裂的微小傷口外,似乎再也沒有任何能夠引起他興趣的事情……
「這個男人身上,應該有着一個令人傷感的故事。」
如果換在幾天前,雷成肯定會好好與之攀談一番。然而,重生後的他,似乎已經失去了那種聊天的閒情逸緻。況且,曾經因為大意而喪生在一干囚犯手中的經歷,也使他對於自己的同類,不由得生出一種莫名的警惕……
雖然兩支隊伍因為意外而匯合,但是雷成和陳章並沒有啟動隨身攜帶的電子信號發射器。現在召喚直升機前來顯然不是時候。因為,構成小隊的另外三名成員,還沒有出現。漫長的等待,絕對是一種無聊至極的事情。然而,被飢餓所驅使的怪物們,註定會讓這種無聊充滿殺戮和血腥。兩隊匯合近一個小時後,幾隻長着鋒利獠牙的黑猿,成了首次襲擊這支倖存者隊伍的怪物。按照地球生物學的分科,猿猴應該屬於雜食動物。常年生活在南美洲的大猩猩,為了補充體內必要的礦物質,在飽食植物莖葉果實的同時,偶爾也會捕獵某些小動物或者鳥類開開葷。那些從植物身上無法得到的微量元素,只能從一堆堆新鮮的血肉臟器中獲取。
第二十五節 匯合(下)
六頭身高近兩米的巨大黑猿剛剛從街口出現的時候,就已經給正在休息的倖存者隊伍帶來一陣無比的恐慌。這種擁有粗壯發達四肢和無比猙獰面孔,以及兩排外露出嘴唇尖利獠牙的生物,實在不屬於能夠被人類接受正常範疇。它們顯然是被隊伍中傷者流出的鮮血所吸引。缺少藥品包紮的人們,僅僅只能用破爛的衣服簡單裹起傷口,卻無法阻止其中滲透出的鮮紅液體。面對突如其來的怪物,兩名帶隊軍人的內心感受截然不同。雷成眼中散發出來的,除了興奮之外,還略有一絲莫名的輕鬆。至於陳章,則是那種與緊張混雜在一起仇恨。
「呯——呯——」兩顆標準口徑步槍彈,幾乎絲毫沒有時間差地從不同的槍膛飛出,準確地在各自目標的頭部鑽出一個指頭大小的孔洞。兩頭被命中的巨大黑猿用滿是濃密硬毛的手掌死死捂住傷口,慘嗥着轟然倒地。致命的槍擊使得它們根本來不及任何動作,便被小小的彈丸奪去了生命。猿類的後肢異常發達。蹬地時爆發出來的強大反動力,足以將它們龐大的身體推出很遠!藉助着這種本能的力量,剩餘的黑猿在中彈同伴尚未倒下之時,便已經高高躍起,從空中順勢而下,徑直撲向被恐懼完全籠罩在原地的人們。「啊——救命!救命啊——」巨大猿爪橫掠過人群,將幾個在最外面的倖存者直接掃飛。而被猿爪攔腰摟住的一名男子,則被黑猿仿佛玩具一般高高拋向空中。好像一塊形狀怪異的石頭,在悽厲的慘叫聲中,失去所有的支撐掉落在地面橫七豎八的鋼筋叢里,被洞穿成一隻渾身冒血的「刺蝟」。黑猿們的目的,是要獵取食物。當然,用這樣殘忍的方式用做餐前的開胃運動,大概也是它們保留的固有習慣吧!
一頭巨猿從四散逃開的人群中,循着腳跟倒抓起一個女人,把那雙在空中四處亂蹬的雙腿徑直遞到嘴邊。在上下門齒使勁兒地咬合與筋肉扭錯發出的交響中,女人那雙白嫩修長的玉腿赫然沒有了蹤影。在它們原本應有的位置上,只留下兩個噴濺着鮮紅血水的暗色肉洞,以及被血流順沖而出的白色骨渣,還有幾縷在生拉硬拽之下被扯斷的韌帶和肌肉。幾乎所有的人都永遠無法忘記這血腥恐怖的一幕。被咬斷雙腿的女人,幾乎連痛叫出聲的機會也沒有,就被吃得不亦樂乎的巨猿掉轉身子,將那顆雖然蒙上不少污垢,卻也不失清麗的頭顱塞進齒間,仿佛香脆的炒豆一般嚼了個粉碎。不到五秒鐘,一個完整的活人,僅僅只剩下一具殘破的肢體。至於其腹腔中的柔軟臟器,則在黑猿的巨力緊捏之下,無法抑制地從失去頭顱的頸部,還有與之連通的肛門擠壓而出。一種人體污穢特有的臭味兒,頓時混雜在濃烈的血腥里,飄散在近午那略顯乾燥的空氣中。「繼續瞄準射擊!記住,要打頭部。」雷成僅僅只來得及拋下這一句話,便從身後抽出碳鋼戰刀,躍身迎上對面一頭飛撲直下的巨猿。在他的身後,則是滿臉冷汗,肌肉微微有些抽搐,可眼睛卻絲毫沒有離開過瞄準鏡頭的陳章。如此的定力,實在令雷成不得不佩服。只是,他也有些疑惑:按照常理,沒有經過嚴格訓練的普通人,似乎不會在關鍵時刻表現出如此冷靜的頭腦……
狠劈而下的戰刀,迎着黑猿巨大的爪掌拇趾順勢而過。骨肉交錯間,堪比雷成手腕還粗的猿趾被齊根削斷。揮臂掃空的黑猿似乎並不覺得疼痛,迅速再生的肌肉瞬間填充了流血的傷口。而對手大膽的挑釁行為也引起了它的憤怒。當下,黑猿雙腿猛一蹬地,借力彈到空中,高高揚起兩隻昂長的爪臂,朝着地面上那個身穿暗綠色制服的可惡人類狠抓過來。卻意外地發現,對方卻將挎在身前的突擊步槍一拉,頓時,烏黑的槍口裡射出的子彈盡數鑽進了自己的腦袋。
幾乎與此同時,陳章手中加裝了精確瞄準具的M5G43改,也將一頭正在大嚼人肉的黑猿,打得滿頭是血橫躺在地不斷的抽動。同伴的被殺,顯然使得剩餘兩頭黑猿爆發出無比的憤怒。它們紛紛拋下手中已經撕裂的人屍,用碩大的拳頭重重擂擊着自己肌肉發達的胸部,在一陣如雷般的皮肉碰撞聲中,手腳並用轉身反撲過來。「目標抵達時間三秒,大腦反應零點零一五秒,扣動板機零點二七秒,子彈飛行時間零點四三秒。綜合反應零點七一五秒。」
不知為什麼,已經舉槍待射的雷成腦子裡,忽然冒出了這麼一串精確無比的數字。而他也完全明白其中所代表的含意。只是連他自己在下意識扣動板機的同時,仍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如此古怪的計算思維。難道說,這真是自身潛力在危機關頭被激發的一種表現嗎?
巨猿的身體,好像一座山轟然倒地。然而雷成的視線卻早已偏離到了另外一個方向。他分明看見:那頭沖向陳章的黑猿,身體竟然意外地在槍聲中朝前仆倒,就好像那顆致命的子彈有着巨大的向後牽引力,將之狠狠拽翻。陳章沒有打中目標。那顆命中巨猿頭部的子彈,顯然是另外一個人所為。答案,從那神秘的射擊方向自己走了出來。一個同樣身着暗綠色S8防護服的女性軍人,從地平線的另外一端的廢墟里,飛快地跑了出來。「嚴蕊!沒想到你也到了,怎麼……」面色頗有些興奮的陳章從掩體中站了起來,已經說到嘴邊的歡迎語卻被硬生生地逼着吞了下去。他突然發現:嚴蕊臉上的表情根本沒有重逢的那種喜悅。其手中的M5G43改仍然保持着平舉狀態,那充滿死亡意味的槍口,也牢牢指向自己的眉心。
第二十六節 火球
「這……這是什麼意思?難道……」陳章的問話僅僅只說了一半。因為他忽然發現,與自己同站在一條直線上的雷成,也正將其手中的突擊步槍,高端着瞄向自己身體,就好象,在瞄着一頭吃人的怪獸。「不對,他們的目標不是我。真正的目標……應該在我的後面?」想通其中關鍵的陳章,猛然被驚出一身冷汗。他下意識地一個轉身,將手中的武器對準了背後。
就在距離他不到五十米遠的廢墟牆角,赫然站着一個身高僅有一米左右,身穿一襲灰白色長袍的女孩,正神情呆滯地盯着面前的幾個人。如果換做平時,雷成三人根本不會有如此敵視的動作。可是,從這個女孩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詭異氣息,實在令人無法將之當作普通的孩童看待。看上去,女孩不過只有三、四歲的年紀。可是那張慘白小臉上顯露出來的陰沉和冷漠,實在與她應有的實際年齡不相匹配。尤其是那雙略微有些浮白且空洞的眼睛,更使她整個人看起來活像一個從地獄最深處走來的死魂。時間已近中午,火辣的太陽也斜掛在半空。然而,三名手持槍械的軍人,卻只覺得被防護服包裹起來的脊背在陣陣發涼。那種因為恐懼而產生的幽然涼氣,使得他們連握槍的手臂也有些微微發顫。女孩的嘴角,赫然還留有一絲鮮艷的殷紅。在刺眼陽光與慘白皮膚的映照下,是那麼的顯眼。而被灰布長袍所籠罩的那雙腳,也正用一種極其隱密的方式,慢慢朝着正前方緩緩移來。「不要過來,再往前走,我,我要開槍了——」
陳章頗為慌張地把槍口抬高,準星也死死瞄向女孩的腦門。可是,對方似乎根本無懼這樣的動作。仍然一步步緩緩縮短着彼此間並不算長的距離。話雖如此,其實陳章根本下不了手。對方的動作雖然詭異常至極,可不管怎麼說,從外貌上看,那畢竟只是一個尚屬兒童的小女孩。「笨蛋,快閃開。」就在陳章手足無措一時間不知究竟應該怎麼辦的時候,雷成已經從旁邊飛快地撲了過來。用巨大的衝擊力將他斜斜地猛撞出數米遠。從其口中發出的怒吼與子彈傾瀉的噪音,幾乎是在同一時刻鑽進了陳章的耳朵里。
「你這個蠢貨,難道你看不出來嗎?她根本就是個已經死掉的人。」「死人?」陳章一驚,不由得扭頭朝着槍口正對的方向望去。只見灰布長袍上被打得滿身孔洞的女孩,仍然在一步一步朝前移動着自己的步子。這種本該致命的傷害,似乎對她根本沒有任何作用。「呯——」
清脆的槍聲從嚴蕊站立的位置發出,女孩沒有絲毫血色的臉頰上,也赫然被炸出一個拳頭大小的裂口。透過破碎的皮膚和肌肉,完全能夠看到深埋於其下的骨頭和其它身體組織。這一槍用的是殺傷力巨大的達姆彈,雖然準確地命中了頭部。但是卻沒有像發射者預期的那樣,造成顯而易見的效果。這也使得嚴蕊在驚訝之餘,額角也不由得滲出幾滴微小的汗珠。不僅是她,就連雷成和陳章兩人,也對這樣的結果瞠目結舌。他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命中頭部也打不死的怪物。而且,還是一具明顯已經死亡卻會自行移動的屍體。雷成該是三人中反應最快的一個。他循着對方身上可能存在的弱點,用突擊步槍飛快地順序掃了一遍。卻發現,一梭子彈打完後,女孩仍然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而且,她那兩隻被子彈洞穿得幾乎和蜂窩一般的手臂,正慢慢抬起。青白的掌心,正死死對着自己所在的位置。「不好!」幾乎是憑着下意識的動作,雷成抱着搶朝側面奮力一跳,只聽得從耳邊傳來「撲——」的一聲,整個左臉頰頓時感覺被火燒燎過一般的辣燙。幾秒鐘後,從略微已經發焦的面部皮膚上,也迅速傳來陣陣劇烈的疼痛。伸手一摸臉上的傷口,卻發現,貼近耳邊的那一綹頭髮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種毛髮被燒糊後的香濃氣味兒。
「火!她居然會操縱火源攻擊?」儘管半邊臉被灼傷口,可雷成還是看得很清楚:就在自己跳開的剎那,從女孩那雙慘白雙手的掌心部位,赫然發出一團拳頭大小的淡紅色球狀物體。好像沒有任何實質一般,朝着自己飛掠而來。雷成對這一幕非常熟悉。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在自己曾經玩過的《傳奇XI》、《魔獸九代》等遊戲中,裡面的人物都會使用一種叫做「火球術」的魔法……
女孩,不,確切地說,應該是女孩的殭屍,居然也會使用同樣的方法,對自己的身體造成傷害?
如果對方手中有一具火焰噴射器,雷成一定不會多說什麼。可問題是,那團熾熱的火球從女孩手中發出,卻是他親眼所見的事實。臉上的辣痛仍然在繼續,雷成只覺得自己的半邊腦袋已經完全腫脹起來,擠壓得左眼根本無法看清東西。逼迫着他死命睜大剩下的右眼,引導着自己在亂石間尋找着安全的通路,儘快貼近女屍的身邊。打頭沒用,全身上下也沒有一處是弱點。既然如此,最後的辦法,只能是將其身體完全破壞。嚴蕊所站的位置雖然較遠,可她卻完全能夠領會雷成的意思。只見她沉穩地再次再次抬槍,朝着女屍雙手並排的掌心連扣數下,硬是將第二團已經呈現半圓形狀的熾熱紅光,打得消失在對方已經被炸爛的手掌上。好機會!
強忍着從眼角傳來的疼痛和麻癢,雷成敏捷地掠近女屍身邊,從背後的鞘具中「嗖」地抽出鋒利的戰刀,朝着女童屍體脖頸間那處脆弱的連接狠狠砍下。刀光閃過之間,滿是碎石的廢墟中,又多了一顆破爛不堪的人類頭顱。雷成距離屍體站得最近。除了他之外,陳章和嚴蕊都沒有發現,從女屍頭顱的眼窩中,赫然滾落出一顆通體透亮的白色瑩石……
第二十七節 混亂
剩下來的時間,除了呆在原地等待高家兄弟到來之外,便是重新整頓那些被黑猿打散的倖存者們。儘管被撕碎的屍身從散亂的各處被一一聚攏,卻再也無法將起重新拼湊成為新的生命。雖然來襲的怪物全部被殺,倖存者們也親眼目睹了三名軍官的戰鬥全過程。可是,這並不意味着他們內心的恐懼能夠就此平息。那種對於未來無法預知的茫然,還有對於可能降臨死亡的恐怖威脅,好像一張肉眼看不穿的巨大黑網,沉重地籠罩在每一個活着的人心裡。
變亂,就此發生。幾個頗為強壯的男子,脅迫着一名從囚犯手中救出的女子。從軍官們的視線外,悄悄溜到了近旁的一處廢墟中。輪流在幾乎已經沒有抗拒意識的女人身上,拼命發泄着自己的獸慾。當嚴蕊發現時,可憐的女人已經連話都說不出來。那因為摩擦次數太多而腫脹的下身,活像一隻充血後通體透明的肥大水蛭。「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怒不可遏的嚴蕊重重揮手,將其中一名男子甩翻在地。她實在不敢相信,同為從死難中逃脫的倖存者,為什麼能狠下心腸做如此手段。「讓我最後在爽一次吧!呵……呵呵……」
男子絲毫不在意被打得淤紅的臉龐,仍然仿佛着魔一般,雙眼直棱地朝着被嚴蕊護在身後的女人摸去。口中喃喃地發出一種近乎白痴般的傻笑。不僅是他,所有參與輪姦的男人,臉上的表情出了無比的茫然,便是與之類似的冷漠和渴望。「你這條瘋狗——」氣急敗壞的嚴蕊飛起一腳,用厚實堅硬的軍用靴底重重踢在男子那張猥穢的臉上。血肉橫飛之間,地上卻也多了幾顆微黃帶紅的碎齒。「爽你媽——」滿眼憤色的嚴蕊飛步上前,揪住對方的衣領一把抓起,將「五九」手槍那粗大冰冷的管口死死頂上男子的腦門,怒道:「信不信我一槍打爆你的頭?」本以為這樣做,多少能夠收到一點效果。然而她顯然失算了。只見涕血滿臉的男人猛然用雙手一把握住槍口,絲毫沒有任何顧忌地塞進了自己尚在冒血的口腔。
「殺……嗚…殺了我……嗚嗚,就算你不殺我……嗚……那些怪物……一樣……會吃了我……」
既然活着沒有希望,那麼還不如趁着能活,讓自己找到最後一點人的樂趣。做愛,或者就是其中之一……
騷亂,很快就從這個小群體一直擴大到了整個倖存者隊伍。面對那些絕望的男人,可憐的女人們只能盡力忍受着來自身體的所有折磨。只不過,連她們自己都說不清楚,在這種絲毫沒有愛意可談的發泄中,是否會有那種自己期盼已久的快感。嚴蕊的憤怒和所發生的一切,雷成當然很清楚。只不過,他現在正靜靜地坐在牆角思考,根本沒有心思去過問其它的事情。從女孩身上弄到的,是一塊合乎標準的月光石。也是俗稱的六月誕生石。可是,它的出現,並不能讓雷成感到有半點的快意。因為,就在他小心收藏好這塊珍貴的石頭,轉身準備從那六頭已經死亡的黑猿身上搜取魔石的時候,卻意外地發現:陳章已經用戰刀劈開了其中兩隻巨猿的腦袋,正在那噁心的紅白液體中反覆搜尋。難道,他的目的和自己一樣,也是怪物頭顱中藏有的誕生魔石?
雷成心中一驚,連忙不由分說衝到距離自己最近的一頭猿屍前,飛快地重複着同樣的動作。儘管如此,卻也還是落後的一截。等到陳章砍開四顆碩大無比的猿頭,雷成這邊不過只找到兩枚品質一般的黃玉罷了。當兩個渾身血污的男人從破爛的猿屍中站起時,雙方的眼中都不由自主流露出一種莫名的敵意和警惕。他實在很想問問對方究竟知道多少有關這種石頭的事情。可是,陳章臉上那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無比冷漠。使雷成最終打消了自己滿是疑問的念頭。
他是否也知道那個聲音的存在?
他是否也同樣因為面臨死亡的威脅而收集石頭?
或者,他根本就不知道誕生魔石所代表的意義。僅僅只是憑着一種好奇的收藏心理而行事?
還有,那具會活動的女孩殭屍,居然能夠發出熾熱的火焰攻擊。這是否真是傳說中才存在魔法?或者,根本就是一種自己從未見過的新型武器?
所有的一切,都沒有答案。這個時候,倖存者隊伍中的騷亂,也從開始很小的規模,擴展到了每一個對未來失望的人們身上。嚴蕊已經無法壓制這種完全由欲望引發的混亂。而且她發現,幾名不懷好意的男子,已經在用那種野獸般的貪婪眼光注視着自己。似乎,想要透過防護服生生看穿其下包裹的每一寸肌膚。畢竟,她是一個女人。而且還是一個身材非常不錯的漂亮女人。廢墟的角落裡,發出陣陣女人悽厲的慘叫和濃重的喘息。使得嚴蕊不由得抬起了腰間的突擊步槍,死死對準了慢慢走近自己的男子。「你們想幹什麼?離我遠點,不然,我,我要開槍了!」威脅恐嚇顯然沒有用。滿臉欲望的人群依然朝前步步逼來。為首一名乾瘦的男人,嘴角甚至還流淌出一絲濃亮的白涎……
「給我滾開——」驚慌的嚴蕊回頭看時,卻是手持戰刀的雷成從廢墟的另外一端趕了過來。這也使得她心中那塊惴惴不安的大石終於轟然落地。「還不走是嗎?」雷成冷冷地看着面前這群剛剛脫離死亡的男人。說真的,他能夠理解對方那種因為死亡而產生的恐懼。也非常明白在那種變態心理下的絕望掙扎。但是不管怎麼樣。人,終究是人。一旦失去了最後的道德底線,剩下的,只能是一群喪失理智的野獸。面前的這些人,大概,應該就屬此列吧!
「再往前一步,我會殺人。」
這不是恐嚇,而是雷成內心的實際念頭。
仿佛是故意想要有所證明一般,當先的一名男子,充耳不聞般邁出了自己的左腳,而那雙那是污穢的手,也伸向了嚴蕊的一邊。
第二十八節 變亂
「嗖——」雪亮的刀光山閃過,零亂的地面上,赫然多了一具四肢尚在不斷抽搐的無頭屍體。至於那顆作為首腦的頭顱,則在巨大的慣性力量作用下,橫掠着從一干人等面前飛過,徑直掉落在一面低矮的土牆背後。死亡,是一種最有力的刺激。在它的威脅下,所有的男人都停下的腳步。用無限恐懼的眼神,注視着雷成手中那把滴血的大刀。「該幹什麼幹什麼去。等飛機來了,所有的人,都能活。」雷成輕描淡寫地拋下這句簡單的話,順手拉起嚴蕊朝着廢墟中的騷亂處走去。處理這種事情,沒有男人出面顯然不行。嚴蕊雖然可算是一名戰士,但是不管怎麼樣,她畢竟還是一個女人。 一連殺了四個人,混亂總算被平息。「血腥和死亡能夠使人喪失理智。同樣,它們也能使瘋狂的羔羊重新恢復原有的清明。」這是一句古代蘇格蘭諺語。然而,雷成並沒有因為制止了混亂而感到高興。他在思索,應該怎麼辦,才能搞到剩下的八顆石頭。嚴格來說,他應該是幸運的。雷成很清楚,想要搞到那個神秘聲音要求的優質魔石究竟有多難。在城市裡東躲西藏近一年的時間裡,死在自己手上的各種怪物大概計來也有數百隻。從中獲得的石頭也僅僅只勉強湊齊一套完整的誕生石。其中的機率實在低得可憐。
不到一天的時間,接連出現了兩顆合乎要求的石頭,這不能不說是雷成的運氣。只是連也不知道,這樣的運氣,究竟能夠保持多久。不知為什麼,雷成只覺得自己的眼睛總有種忍不住想要在陳章身上打轉的欲望。雖然不知道他究竟為什麼要收集這些石頭,可是有一點可以確定,在他身上,肯定有着一批同樣的誕生魔石。數量,可能還不少。殺掉陳章,奪走其身上的所有石頭。這只是雷成腦子裡的一種想法,並沒有成其為計劃。還有整整二十九天的時間,不到最後關頭,他實在不想打自己人的主意。況且,自己目前的運氣不錯。照目前的狀況,只要能夠穩守在這裡,或許,用不了多久,就能重新湊巧一套新的誕生石……
然而,突如其來的變故,徹底打亂了他的計劃。當所有倖存者在死亡的威脅下,漸漸恢復理智重新聚合在一起的時候。明媚的天空中,也出現了一串微小的黑點。隨着那種來自天際中震耳欲聾的馬達聲越來越清晰,黑點兒也開始慢慢幻化出自己原來的本來形狀。六架「夜鷹II型」武裝運輸直升機排列成典型的三角戰鬥隊形,從半空中徐徐降落。未近地面,流線型的機身四周便張開了六扇方形的艙門蓋板,其中順序伸出的六根組合連接腳架,將整個機體牢牢架在了凹凸不平的廢墟間。遠遠看去,就好像六枚碩大無比的鋼鐵巨蛋,在一個個六角形編織架上靜靜地盛放着。機頂的螺旋槳早已被收起,取而代之的,是一門從機腹內升起,安裝在旋轉塔上的75毫米速射炮,以及兩挺7。92毫米口徑的多管旋轉機槍。除了那一個個烏黑溜圓的鋼鐵管口外,卻也沒有什麼更加吸引人的地方。
「夜鷹II型」不僅僅是一種單純意義上的運輸載具。當它停放的時候,更可改變機身形狀轉化為一種輕型防禦炮台。尤其是那種可以根據地形調整落點高差的接觸式腳架,更使它成為軍方極為看好的全能類武器。「誰是雷成准尉?」一名剛剛走下飛機的少尉軍官劈頭便問。「我就是。有什麼事?」雷成分開圍觀的人群走了出來。「我奉命前來接應你們,請上機。」
說着,少尉用命令般的口氣,側身讓開了通往飛機的道路。跟隨在其身後的士兵,也開始忙着將眼中放射出興奮光彩的平民倖存者,依序送進機艙。「現在就走?」雷成心中一驚:「按照預定返回時間,至少還有半天。況且,我還有兩名隊員沒有回來。這顯然……」「計劃已經被修改。」少尉的臉上,仍然是冰冷得看不出任何表情:「我的任務是接你上機,現在就走。」「不行!」雷成幾乎是下意識地脫口而出道:「我的人還沒有回來。要走,也得等他們來了一起走。扔下自己的戰友不管不顧,這難道就是聯邦軍隊的傳統嗎?」
憑心而論,這話的真實成分頂多只有一成。對於雷成來說,高家兄弟的死活現在他根本就顧不上,如果不是想要拖延時間,呆在這裡多殺幾隻怪物弄到更多石頭的話,恐怕,他根本就不會拒絕這難得的脫身機會。隊友,只是一個藉口。如果在規定時間內搞不到足夠的石頭,哪怕就算回到基地,自己一樣要死。只不過,連雷成自己也沒有想到,這番完全出於私心而說的話,卻在聽者中引起了怎麼樣的反應。嚴蕊是所有人里神情最為激動的一個。作為女人,她當然明白被人拋棄的那種無助。從她那微微翕張的嘴唇和略微有些泛動的睫毛上,可以清楚地看到她完全站在了自己隊長的一邊。
陳章的臉上仍舊是那種一成不變的冷漠。然而眼神里泄露出的些許難以言明的東西,卻出賣了他內心的那絲悸動。當然,被隱藏的,或許還有那種為自己考慮,而旁人不為所知的打算。少尉應該是一名受過嚴格訓練的軍人。處變不驚已經成為其身上最典型的東西。饒是如此,他那雙銳利冰冷的眼中,卻也不由自主流露出微微的讚許。無論在任何時候都不拋棄自己的夥伴。這根本就是全世界軍隊裡通行的法則。那怕就算是抗命,也會贏得戰友絕對的尊重。「我理解你的想法。但是你要明白,這是命令,是必須執行的命令。」少尉的話語已經有些變軟,可其中的口氣卻依然冷漠:「你必須現在就走,絲毫沒有商量。不過,我保證會把你的隊友安全帶回基地。」「我拒絕!」雷成幾乎是隨着對方的話剛一結束,便張口應道:「我最後重複一次,在那兩個人沒有回來以前,我絕對不會離開。」「既然如此,那就只好對不起了。」聞言,少尉眼中精光一閃。只見他踏近一步湊到雷成身前:「看來,我只有逼你上機了。」
說着,他朝身後偏了偏頭。四名荷槍實彈的士兵頓時圍攏上來,把雷成嚴實地堵在了中間。「放開他!」突然的變故,使得嚴蕊一聲怒吼,手中的突擊步槍也平舉對準了少尉。「就算你殺了我也沒用。」少尉連看都不看一眼道:「我的任務是帶他走。就算我死了,其他人一樣也會認真執行這道命令。」「那麼如果是我死了呢?」雷成臉上掠過一絲狡猾的神色:「我想,你所接受的任務中,並不包括帶上一具屍體回去吧?如果我想死,恐怕沒有任何人能夠制止。嚼舌,應該是一種不錯的方法。」「你竟敢抗命?」少尉有些憤怒了:「你還算是一名聯邦的軍人嗎?」
「在我的人沒有回來之前,我不會走。如果你願意,可以帶那些平民先走。」雷成輕輕地推開面前阻攔的士兵,看了對方一眼,輕描淡寫地拋下這句話,便朝着不遠處的廢墟慢慢走去。少尉不會殺了自己。雷成很明白這一點。雖然不知道基地方面為什麼會臨時改變計劃,但至少絕對和自己有關。莫非……那個神秘的聲音,是軍方研製的某種試驗性裝置?
自殺,只是一種威脅。雷成當然不會去幹這種傻到極點的事。現在他只希望高家兄弟能夠儘量拖延時間,讓自己多殺幾隻靠近廢墟的怪物。然而,好運跟隨雷成的時間似乎已經結束。半小時後,從廢墟的西南角上,傳來一陣爆豆般的槍聲。
「K50P輕機槍,應該就是那對孿生兄弟。」不及分說,雷成拎起身邊的突擊步槍,從地上一躍而起。朝着槍聲最密集的地方飛快奔去。在他的身後,則是十七小隊另外兩名成員,以及十餘名全副武裝的聯邦士兵,還有那六架啟動防禦模式,依靠機械腿在地面行進的「夜鷹II型」直升機。從廢墟到事發地點的距離並不遠,可是跟隨在其後的少尉等人,臉上卻有着明顯的驚訝。因為,從雷成身上爆發出來的肌肉力量和速度,實在太驚人了。在鋼筋裸露的廢墟間行進,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是複雜的地形對他根本就沒有任何影響。他幾乎是用腳尖在亂石堆中點起跳躍,那種可怕的彈跳和敏捷,已經超出了普通人的想象……
從前面街道的轉口,跑來一群滿面驚恐的人。從其衣着來看,應該是被困在城市中的倖存者。密集的槍聲,正是從他們的身後傳來。人群的數量並不多,粗略算來不過只有百來人罷了。可是由於街道太窄,蜂擁而來的人群幾乎將之完全堵塞。將一干救援人員全部阻隔在了外面。「混蛋,給我讓開——」雷成怒吼一聲,揮拳直接砸向當先的一人,將之狠狠擂翻在地。冷酷地踩着橫躺在地尚在痛嚎的人身,又將重拳砸向另外一個。打出的道路雖說有些凌亂,可不管怎麼樣,那畢竟還是一條路。衝過街角的雷成已經睹見前方端着機槍猛射的高大彪,在他的旁邊,是與之並排的開火的高大勇。只不過,與弟弟雙手抬槍的姿勢不同,哥哥大勇的左臂從肩膀部位已經不復存在。他只能用右邊的掖窩死死夾住機槍的握柄,勉強抬起沉重的槍身,朝着尾隨而來的怪物點射。不及分說,雷成直衝上前一把接搶過大勇手中的武器,連聲吼道:「快走,走啊!」
雖然雷成一直都希望能夠多殺怪物弄到寶石,可他還是被眼前密密麻麻的怪物大軍驚出一身冷汗。就在前方不到一百米處,從廢墟的各個角落裡冒出的大量怪物,已經將街道的另一面完全填滿。看上去,就好像一堵厚實的移動牆壁。
這是一種人形怪物。從那呆滯的翻白眼神看來,應該是一些剛剛死去不久的活人。因為,他們身上的肌肉,僅僅只有少許腐爛的跡象。及時出現的援兵,使得高家兄弟鬆了口氣。重傷一直硬撐到現在的哥哥大勇,也虛脫般無力的垮在了地上。如果不是兩名士兵將他拖上尾隨而來的飛機,恐怕他只能像灘爛泥一樣趴在那裡,再也無法動彈分毫。與其他人所想的不一樣,雷成腦子裡現在考慮的,卻是應該如何從這些怪物身上弄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毋庸置疑,改造後的身體已經擁有了極強的能力。就算是直面肉搏,雷成也相信絕對不會輸於對方。然而,就這樣隻身衝進怪物群中肆意搜找,肯定會引起旁人的注意。到時候引起什麼無端猜測的話,顯然不是雷成所希望的結局。那個聲音,是埋藏於自己心中的秘密。感覺它對於石頭的需要非常之大。如果能夠存活,那麼自己將會有足夠的時間找到更多的誕生石。從它那裡獲得更多的好處。畢竟,對方那種將神貶低得一無是處的輕蔑口氣……實在是充滿了巨大的誘惑。少尉指揮的直升機群已經沖了上來。狂風暴雨般的子彈在對面的「人牆」上,留下一個個觸目驚心的粗大孔洞。可是對方卻絲毫不知痛覺般,仍然一步一步朝着街道上的人群慢慢逼來。「撤退,這些東西除了命中頭部之外,根本就不會死。」雷成一邊沉穩地點射攻擊,一邊頭也不回地朝着身後的人群大喊。他已經發現身後數米遠的街面上,還趴着幾個剛剛被自己打翻的平民。自己似乎下手太重,以至於將其一拳打昏。混亂中的人們,似乎並沒有發現這一點。他們只是在忙着營救倖存者們上飛機。只有另外兩名十七小隊的成員和部分士兵,據守在街道中央朝對面射擊。
「你們快上去,快!」雷成跑到嚴蕊旁邊,一把架住她的胳膊,以無可抗拒的力量將之拽到最近的飛機旁。大聲喝道:「給我進去。」「你呢?」頭髮零亂的女人面色有些遲疑,那道貫穿其面部的傷痕也顯得尤其明顯。「別管我,我死不了。」
雷成偏頭微微一笑,朝對面又連扣數下板機。只有他自己知道,這笑容並不是對嚴蕊發出……沖在最前面的怪物,距離那幾名暈死的平民倖存者僅有數米之遙。「轟——」飛機已經完成了變形的過程,重新回復到機腹位置的75毫米炮也開始了射擊。滾滾的濃煙從遠處的怪物群中騰空而起,將龐大而詭異的死亡大軍從中分成了兩截。所有的人都已經步入機艙,除了雷成。「你要幹什麼?快回來,飛機就要起飛了。」少尉在揚聲器中氣急敗壞地大叫。透過弦窗,他清楚地看見,雷成正獨自一人朝着蜂擁而來的怪物們衝去。「他們還活着,得救他們。」也不顧對方聽不聽得見,暗自竊喜的雷成抽出身後的戰刀,快步衝進動作緩慢的怪物群中,上下翻飛地大肆殺戮起來。生生在暈倒的人們和怪物之間,硬性劃出一道充滿血肉的隔離帶。飛機上的人們已經看呆,無論是軍人還是平民,實在無法想象,在這個世界上,居然有着如此強悍兇殘的男人。直到嚴蕊和陳章衝下飛機,架起暈死的倖存者往回跑時,他們才發現雷成近乎自殺般的舉動究竟是為何。不到兩分鐘,雷成已經從怪物的身體中搜到十多顆石頭。來不及檢視的他直接將其塞進了袖中的衣縫。所有的動作都很隱密,加上又是背對攻擊。他相信,不可能會有人發覺自己的意圖。
第二十九節 測試(上)
如果不是所有平民都被搶救上機,雷成一定還會呆在這裡多殺一會。可是,他不想自己的秘密被人發現,只能選擇了隨機離開。從那個該死中尉以往發布的命令來看,這次回去休整幾天,大概又能重新回到城市繼續那些莫名其妙的任務。不過這樣也好,至少,能夠光明正大的殺怪取石。不知為什麼,雷成忽然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他甚至有些期盼再次執行與之類似的任務……
「給,來一口。」不知什麼時候,帶隊的少尉已經走到他身邊坐下,從貼身的衣袋中,摸出一隻精緻的扁酒鐵盒遞過。雷成沒有推辭,毫不客氣地接過仰脖灌了一大口。頓時,一種酒精特有的辛辣與釀造液體的混合香醇,從舌尖一直飛速延伸胃部,像條可怕的火龍般,將那種徘徊在刺激最頂點的熾熱感,瞬間貫穿了全身。六十二度的紅星二鍋頭,亞洲聯邦軍隊的特別供應酒品。「雖然你目無軍紀,可是我喜歡你。」
忽然,面無表情的少尉咧嘴一笑,隨即朝着雷成的肩膀狠狠擂了一拳:「那種時候還能不忘記自己的職責,這才像個男人。」對此,雷成只能抱以無奈的苦笑。如果對方知道當時其中實際原因的話,恐怕只會立刻照着自己腦袋補上一槍。「為什麼突然改變計劃接我們回去?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雷成在把話題朝另外的方向引。「我也不太清楚。」少尉接過酒瓶道:「不過,指令是由基地最高指揮官親自下發。看上去,似乎對於你的小隊非常重視。而且,命令還一再強調:無論付出任何代價,都必須保證你的安全。」這樣的解釋讓雷成感到非常的迷惑。他實在想不通自己究竟有哪點好,居然會被身居高位的大人物們所看中。可是,少尉所知道看起來也只有這麼一點兒。不管他再怎麼問,卻也沒有得到與之有關聯的下文……
飛機依然是停靠在基地外的空處。幾輛加長型的氣墊客車照例接走了所有的倖存者。而五名渾身血跡斑斑且滿是傷痕的准尉軍官,卻在一干同機士兵的攙扶下,慢慢走進了電梯。
不知為什麼,雷成總覺得,站在自己身旁的少尉笑容有些古怪。看上去,就好像是為了某種目的的刻意做作。而不是那種發自內心的微笑。下沉中的電梯,會給人帶來一種輕微的失重感。每當這個時候,人腦總會有少許的不適應。隨之一滯的血液也暫時停止了供氧,神經中樞的判斷系統也會出現部分誤差。雖然這樣的情況僅僅只持續幾秒鐘甚至時間更短,但是,它確實存在。就在最後一名士兵進入電梯並且按下電鈕不到半秒,陪同在五人身邊的所有軍人一起開始發難。他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架住各自目標的雙手,死死擰住對方掖窩的軟處,將其一一按翻在地。已有警覺的雷成見勢不秒,馬上轉身揮拳重擊在距離自己最近的一名士兵脅下,使其頓時昏闕過去。另外一名士兵見狀,連忙抬起手中的突擊步槍便要射擊,卻被速度比他更快的雷成一把拽住槍管,運力反向朝上狠狠一扔,巨大的撞擊力量使得他整個人的身體仰天倒下。從其下巴的骨頭處,也發出幾聲清脆的裂響。解決這兩名士兵,前後總共花了不到三秒鐘的時間。動作之快,以至於雷成撲到少尉面前,將「五九」手槍死死頂上他那滲出點點汗水腦門的時候,對方根本無法做出任何反應。「你……實在是太可怕了。」剛剛回過神來的少尉輕嘆道:「不要誤會,我沒有惡意。這只不過是對你們的一種試探,也是命令的最後部分。」「試探?」雷成心中一凜:「什麼試探?」
「以你的聰明,不會不明白字面上含義。」少尉苦笑聳了聳肩膀:「至於其中所隱藏的意義,呆會到了下面,自然會有級別比我更高的人向你解釋。」當電梯到達基地最底層,兩扇鐵門剛剛分開的一剎那。十七小隊的所有成員都清楚地看見:一排身穿白色大褂的醫務人員,正在靜靜地等候着他們走出其中。被送上移動病床的,除了失去左臂的高大勇之外,還有其餘另外三名被按住的小隊成員。對於雷成,士兵們倒是沒有用強,只是將手中的武器紛紛抬高對準了他的腦袋。「我們沒有惡意,相信我。」少尉從槍口下慢慢移開自己的頭顱,以最誠懇的語氣道:「如果要殺你,現在你早就已經被打成了篩子。相信我,這邊來。」說着,少尉欠身做了個「請」的姿勢。
那是通往基地軍事警戒區的通道。也是曾經被嚴格禁止進入的紅色場所。在一間僅有十餘平方米的小屋子裡,雷成見到了據說能夠解釋自己內心疑問的人。「我是王振東上校,也是第十七作戰小隊的責任主官。」
一張寬大的辦公桌對面,端坐着一名配着兩槓三星軍銜的軍官。其臉上洋溢的寬厚笑容,與之前布置任務冷漠中尉的那張苦瓜臉相比,其中的差別簡直就是一天一地。「我想知道……」雷成剛一開口,卻被上校揮手制止。「你的問題,我一定會給你解釋。只不過,在這之前,你必須先見一個人。」隨着話音,通往隔壁房間的小門開了。從中走進一個身着制式裙裝,且面容清麗的女性軍人。「這是莫清博士,她有些話想問你。」這就算是介紹吧!因為,在說完這番話後,壯實的男性軍官便起身離開了房間,只留下滿臉迷惑的雷成和漂亮的女軍官。「雷成准尉,我想知道,在這次任務中,你個人究竟遭遇到了什麼樣的突發事件?」
單刀直入的問題,使得雷成聞之一驚。只不過,從他的臉上,絲毫看不出任何變化。「我不懂你的意思。」「按照原定計劃,你的小隊應該在二十二小時後再返回基地。現在提前了這麼多的時間,難道你不覺得奇怪嗎?」雷成沒有說話。在這種場合下,與其不明智地打斷對方的話,還不如把所有該聽的東西都聽完,最後再從中找出自己需要的線索。
第二十九節 測試(下)
「在所有新晉軍官進入基地的時候,我們都採用注射的方法,將一種體積非常微小的納米結構信息記錄器植入你們的體內。這種東西相當於一枚利用人體電流自行工作的小型信號發射器。呵呵!不要擔心,這種記錄器的存在,對你們的身體絲毫沒有任何壞處。因為,它的作用,僅僅只是能夠把被植入者的所有身體變化,向外部終端控制中心報告罷了。你應該理解,這其實是聯邦軍方對每一名下屬的身體健康着想。我們並不希望士兵們在被疾病騷擾的情況下,仍然還要繼續為政府效力。」這話說得冠冕堂皇,而且充滿了溫馨的關切之情。只不過,雷成卻非常清楚其中隱藏的意義。果然,博士接下來的話,已經相當明白地道出了這一點。
「就在你們剛剛出發後不久。負責接收的電腦忽然發生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漂亮的女軍官大有深意地看了對方一眼:「那種一直發自於你身體內部的生物信號,忽然完全消失得無影無蹤。與之前所接受到的信息軌跡相比,就好像是憑空被人打斷一樣。這樣的情況只能說明一件事————那就是發射器的持有者……已經死亡。」
「死亡?」雷成故作驚訝地笑道:「這怎麼可能?你是說我死了?哈哈哈哈!博士,我承認你說的故事非常有趣,真的非常有趣。可是,我現在不是還好端端地坐在這兒嗎?如果我是一個死人,那麼我還能講話?還能坐在這裡聽你講故事?」「這正是令我迷惑不解的地方。」莫清伸手攏了攏額前的頭髮,輕笑道:「作為一名軍人,我明白應該理智地看待問題。你活着,這是事實。但是,作為一名科學家,我只相信實驗獲得的數據。其中的分別,就好像一加一永遠都等於二那麼直接。」說着,莫清淡淡地瞟了他一眼,漫不經心地問道:「告訴我,在你出發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我絕對相信你所說的每一句話。也完全能夠承受那些別人聽起來覺得荒誕至極的故事。但是不管怎麼樣,我只想知道事實的真相。」
「真相?」雷成笑道:「天!我能說什麼呢?如果你說我已經死了,那麼現在的我是什麼呢?一具會說話的活跳屍?」「看來,你是真的不願意合作了?」莫清的聲音聽上去無比冰冷。「不是不合作……而是……」雷成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膀:「我真的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好……」笑話,死過一次那是自己最大的秘密。在沒有完全弄清事實的真相以前,雷成絕對不會把那個神秘聲音的存在告訴任何人。「那麼,你是覺得我們之間的談話毫無意義?」莫清有些遺憾地搖了搖頭,收起自己搭在膝蓋上的修長大腿,慢慢從椅子上站起:「既然如此,那麼,我也只好按照正常程序對你的身體進行必要的檢查了……」在接下來的兩天裡,雷成接受了從頭到腳一系列最仔細的生理檢驗。從頭髮中所含微量元素的多少,到身體血液成分的最基本對比,只要和人體機能有關的任何數據,全部都會被電腦記錄在案。獲得的分析結果,則是與一百萬名普通人體樣本進行逐一對比後,通過排察篩選的方式,從中找到可能存在的疑點。然而,令莫清失望的是,從年輕准尉身上獲得的各種數據絲毫沒有任何異常。除了骨胳中鈣、鐵等含量明顯超高外,便是身體能量轉化的速度極快。同時,肌肉的膨脹和拉伸程度也超過常人許多。而自己最為迫切想要獲得的生理死亡異化數據,卻根本沒有任何蹤影。看着電腦山顯示的那一排排藍色數字,莫清不由得懷疑自己真的錯了。難道真的像這個英俊的小軍官所說那樣:是納米信息記錄器出現了不應該有的誤差?
一組夾雜中密密麻麻符號中的數字,引起了她的注意。那是來自被檢測對象頭部的成份構成顯示。根據計算,雷成身體這一部分的肌肉強度、毛細血管分布、以及皮膚角質層的厚度等等,均顯示出周圍同樣組織的很大差異。根據數字模擬出的圖像看來,這一部位應該受過相當猛烈的撞擊。至於撞擊軌跡所留下的重重殘痕,則根本就是一個混圓無比的管狀通道。「槍傷?難道,他的頭部,曾經被子彈貫穿?」
但是這並不能夠充做證據。人體因為外來因素造成的傷痕太多。而模擬出來的數據分析也幾乎與之相當。如果僅憑這一點便下結論,顯然無法說服任何人……
在基地深處紅色警戒區域的中央部位,有着一連串被眾多機械警衛重重守護的小房間。其中最為顯眼的一間,門上標牌赫然掛着「指揮長室」的銘牌。
「這麼說,所有檢查結果都表明,他們的身體狀況完全正常?」「是的,從紙面上的數據來看,的確是這樣。」作為一個女人,莫清有着令絕大多數同類為之嫉羨不已的生理資本。無論身材、容貌、聲音,無一不是上佳之選。如果不是因為就讀於軍事學院的話,她恐怕不會從事現在的科研職業,而是成為娛樂界一顆紅得發紫的漂亮女星。相比之下,端坐在辦公桌另外一頭,認真觀看着檢驗結果的男人,堅毅的臉龐上卻顯出一種無聲的威嚴。尤其是從耳畔露出的絲絲白髮,還有肩膀上掛着那三顆閃閃發亮的金色五星,都已經從不同的角度顯示出了其主人的尊貴身份。按照聯邦軍制,達到准將級的高級軍官,才有資格配戴這樣的金星。三顆星,則是中將一級的身份標示。「既然他們都是人類,也沒有發現任何異化的現象。那麼,之前的猜測,自然也就不再成立……唔,對了,這批平民士兵的戰鬥力測試結果出來了沒有?」「已經整理好了。」莫清打開手中的文件夾,取出幾張裝訂好的紙頁遞過:「從納米信息記錄器反饋的數據來看,這些依靠自己力量從城市中拼殺出來的平民士兵,有着極其瘋狂的求生欲望。在這樣的情況下,腦部所分泌的激素,會在其體內產生巨大的能量。這時的人類沒有任何恐懼意識,來自身體各部位的損耗與疲勞感,也會因為激動帶來的興奮而無法上傳到神經中樞。因此,這個時候的人類,根本就是一種沒有任何理智的殺戮機器。」
「這豈不是和RS試劑是完全同樣的作用?」中將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只能使用一次的士兵,這樣的消耗,實在太大。」「不,不是這樣的。這種激素和RS試劑完全不同。」莫清連忙解釋道:「雖然同樣都屬於強制性物質,可它並沒有RS試劑那樣強烈的副作用。它的功能是激發人體動能,並且保留生物極限的最低程度。而不是像藥物那樣,徹底耗盡所有能量。並且,體內生成激素的人類在運動過後雖然也會產生巨大的疲勞感,但是身體間的能量強度也會有些許保留。這就是為什麼平民倖存者士兵能夠越戰越強的最根本原因。」「這種激素能否人工提煉?」「很遺憾,以我們目前的科技手段,暫時還無法做到這一步。不過,如果確實需要的話,可以通過破壞激素產生者本體的辦法獲得。當然,如此一來,激素擁有者本身也就只能死亡。」
中將沒有說話,只是用兩個粗大的手指慢慢敲擊着光滑的桌面。從那處變不驚的臉上,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對於這個人,你是怎麼看的?」將軍手指所在的地方,正是平民士兵名單上雷成名字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