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獵殺者 - 第8章

黑天魔神



第三十五節 突變

「突擊者」式重型坦克,一直是聯邦軍隊密而不宣的隱蔽武器。這種厚重裝甲的坦克有數種外形。不過,就目前為止,雷成也僅僅只見過氣墊式和履帶式兩種。其中的差別,不過是犧牲防禦滿足速度,或者用恐怖的裝甲代替機動。這種有着兩門常規電磁炮的巨型戰車,在舊金山登陸戰首次亮相時,便已經引起了全世界軍事學家的熱切關注。雙炮交替射擊,使得射速整整提高了一倍。輕便的氣墊更是帶來了極高的速度,聯邦裝甲師在此戰中創造了前所未有的高速穿插實例。而履帶式重裝戰車的可怕防禦能力,也令所有與之對手美洲士兵感到膽寒。因為,用他們最新研製的高速度穿甲彈頭近距離射擊,只能在厚實的陶瓷複合裝甲表面,留下一個淺淺的小坑。

西京地區集結了六百多輛坦克。其中有五百多輛部署在了陣地的前沿。這些強大的鋼鐵巨獸從防線兩側開出,集結成群後,列陣沖入了瘋狂突進的怪物群中。「必須擋住它們,一旦這些傢伙衝進防線,步兵根本不是它們的對手。」這是上將給裝甲部隊指揮官下達的死命令。機槍、直瞄火炮、各種輕重武器,都在同一時刻開火。紛飛的子彈從坦克相互間的縫隙中穿過,形成一道狂風暴雨般的死亡之幕。將所有想要滲透進來的怪物們硬生生地擋在了外面。一隻只頭部被打得稀爛的異類屍體,在陣地前沿慢慢堆成了一片低矮的小丘。儘管傷亡慘重,可是對於怪物大軍可怕的數量來說,損失還不到其中的一半。它們仍然亡命般地沖向阻擋自己前行的所有物體,只至將其撕裂、撞碎。雷成看見,一輛坦克已經被數十隻壯實的牛頭怪物從側面掀翻。這些擁有巨力的傢伙,幾乎是用自己的身體做鋪墊,生生將坦克的履帶撬起,在失去平衡的狀態下,腳底朝天完成了整個翻滾動作。而這個時候,一片鮮紅的團狀物體,也從尾隨其後的骷髏大軍中飛出,徑直砸向裝甲部隊背後的人類陣地。「火球,是火球。」

嚴蕊的尖叫並沒有引起雷成的反應,他的所有注意力,已經被遠處天際那片突然出現的黑色烏雲所吸引。那不是自然的雲層,而是成百上千隻飛行類生物。雖然外觀差異很大,但是它們仍然擁擠在一起,就好像一隻陣形嚴密的飛行大軍。怪鳥的速度顯然比步行的同類快得多。很快,它們便已經飛臨城市外沿防線。朝着下方駐守在其中的聯邦士兵噴吐着口中的火焰。引起陣陣熾熱的燃燒。混亂中,它們卻沒有注意到,從城市的西南角,已經悄然飛起一排閃亮的光點。

防空導彈的密集攻擊,將怪鳥群炸成一片漫天的血雨碎肉。然而,頻繁飛來的火球已經引發了防禦者間的混亂。士兵們只顧拼命扑打着周身燃燒的火焰,卻沒有注意到,那些從裝甲防線中衝出的可怕怪物。破局,就此出現。一名手持利斧的矮人,怒吼着從兩輛坦克的履帶間飛躍而出。矮小身材與巨大斧頭顯然不成比例的他,以難以想象的敏捷,在空中幾個漂亮的翻滾,穩穩地落到了距離最近的一個機槍塔座前。操縱槍塔的士兵幾乎連驚叫聲都沒有來得及發出,隨着寒光一閃,他忽然奇怪地發現,自己正常的視線,似乎已經無法控制般,偏朝了另外的方向。旁邊負責補充彈藥的士兵看得很清楚,橫掠而過的斧頭,將自己同伴的腦袋從中間的口鼻部位一削而過。那破損的頭顱,好像一個沒有成熟的西瓜般掉落在地,任由那紅白混雜的濃漿液體四下流淌……

滿面濃須的矮人猙獰地狂笑着,再次舉起斧頭狠狠揮下。在它的身後,是從坦克群間橫穿而過的怪物大軍。那些漫天飛來的火球,它的發射源,也距離步兵防線越來越近。「已經守不住了。」一直密切注意戰場動向的雷成輕輕搖了搖頭,轉向旁邊的隊員道:「大勇,準備發射鋼纜,一有情況,我們馬上就走。」他所指的鋼纜,是一條提前用弩槍發射的牽引線。想要從這幢大樓中逃走,最快的方法莫過於跳樓。當然,雷成並不是那種沒事幹就從高樓往下跳的傻瓜。早在進入大樓以前,他就已經仔細觀察過周圍的所有地形。對面那幢僅有兩層的低矮建築,便是最好的逃生窗口。距離,是體現槍械存在價值的最好理由。然而,使用原始武器的怪物們,已經徹底廢除了這種價值觀念。它們瘋狂地用手中的刀斧收割着一個個年輕的生命,並且將承載生命的肉體活活砍削成一堆沒有任何意義的碎肉。「嗷嗚——」近似狼一般的嗥叫,從怪物們的口中發出,很快便組合成一種天地間最為可怕的聲音。鮮血的刺激,已經使得他們的神經為之瘋狂。而揮動武器給身體帶來的疲勞,更使它們覺得一種莫名的快感。除了無限制的殺戮,再也沒有什麼能夠吸引它們的注意。

一頭拎着雙刃利斧的巨牛,將一名來不及逃走的士兵,從肩到胯生生豎劈成兩半。它甚至等不及滿臉驚恐的屍體從中間滑開,便急不可待地抓起其中一半,胡亂塞進口中肆意大嚼。在滿嘴橫流的汁水血液中,無比滿足地獰笑着,朝着下一個目標高高揮起手中的斧頭……

戰鬥力的對比,實在太大。如果是兩名士兵對抗一頭怪物,配合得好,或許還能勉強打個平手。然而,在一對一的情況下,近身的戰鬥,只會是一場沒有任何懸念的單方面殺戮。一線部隊名義上有五個師,但是都不滿編。在這條環繞城市而建的防禦線上,僅有不到八萬人在據守。一旦被怪物突破,缺少支援火力的他們,只有死路一條。數量上的絕對劣勢,使得這場戰鬥在開始時,便已經註定了最終的結果。當然,如果跑得快,或許,還能撿到一條命。不過,對於軍人,逃兵是一種恥辱,更是一種必死的選擇。雷成非常清楚這一點。因此,他只能選擇最恰當的時機離開。最好,是在指揮中心撤退令剛剛下達之際……

已經守不住了。與其白白送死,不如留下今後需要的本錢。

這或許也是將軍們的選擇。與此同時,聯邦政府的高層人員紛紛簇擁着幾名大人物,在精銳特工的保護下,朝着附近機場的所在飛快衝去。士兵們,仍然在堅守。第一道防線已經被突破。儘管裝甲集群拼命在左衝右突,希望能夠遲滯怪物衝擊的速度。可是畢竟數量太少,和數萬對手相比,他們簡直就是一群深陷在泥潭中的可憐蟲。當第一頭怪物的身影出現在街口的時候,雷成便連聲催促手下四名隊員,順序從架設好的鋼纜上溜出。至於他自己,則把機槍準星瞄向目標出現的區域,用一條結實的布質繩帶,死死固定住控制發射的按鈕。這時,一道來自指揮中心的命令,也在電波的引領下,從十七小隊各人頭盔里的通話器飄出,清楚地傳達到了每一個人的耳朵里。「前往HK67號居民區,保護聚集在那裡的剩餘平民向城市南面突圍。集合地點暫定X6基地。各小隊務必保持聯絡,完畢。」

「快走,我們的時間不多。」說完這句話後,雷成便將手中控制發射的繩帶一拉,固定的機槍頓時朝着被鎖定的街口瘋狂傾瀉子彈,把那點數米寬的進出距離死死封鎖。這種四聯機槍帶有自動冷卻的功能。每根槍管備彈一萬發的它,已經連接上了所有的彈鏈入口。如果沒有人制止的話,它將一直保持這種持續發射狀態,直到打光所有的子彈。有了必要的掩護,至少,能給撤退的人們留下部分活命的時間。

HK67是一處規格頗高的豪華住宅小區,距離十七小隊目前位置並不遠。指揮中心應該是根據各據守部隊的所在,來安排這種無奈的拯救吧!

機槍封鎖的街口,已經傳來陣陣怪物們憤怒的嗥叫。雷成很清楚,那點子彈擋不了它們太久。當下,他帶着手下所有隊員,翻過一堵頹倒的矮牆壁,溜進了一幢橫攔在街道邊緣的四層建築。從電子地圖上看,這裡是近路。只要穿過這片原本屬於城市商業區的建築群,就能提前到達指定地點。就在雷成等人努力從一扇扇漂亮的玻璃門中穿進穿出,最終跑到一條與馬路連接的通道口時,卻遠遠望見,從那條與自己所在位置垂直道路的東面入口,正遠遠駛來一輛敞蓬裝甲軍用吉普車。從那瘋狂的速度來看,應該是去執行着某種緊急命令。「讓他們先過去。」雷成伸手攔住正要向前衝出的高大彪。他已經清楚地看見車頭的標牌上的「警備司令部」字樣。如果不是發生了什麼意外,這種特殊車輛根本不會出現在這種地方。他猜的沒錯。這輛滿載士兵的汽車,正是從指揮中心開出。他們所肩負的任務,正是前往城內的生物研究所,撤離那裡的一名重要人物。從一線部隊初顯破局開始,指揮中心就已經命令各要害部門馬上撤離。然而,當參謀軍官按照名單分派武裝保護小隊的時候,卻沒有發現因為資料遺失而被漏下的生物研究所。如果不是一名將軍隨口提起,恐怕直到整座城市完全陷落,也絕對不會再有人記得他們的存在。「立即派人接應江文博士。一定要把他活着送到X6基地。」這是戰區最高指揮官聞訊後發出的指令。他很清楚,看上去並不起眼的生物研究所,其實隱藏着太多不為外人所知的秘密……

其中的內幕,雷成當然不知道。他如今正緊盯着那輛疾馳而來的裝甲車,準備在它剛一駛過,便衝過街道進入自己的目標區域所在。「轟——」

一團熾熱的火球從天而降,不偏不倚砸中了飛馳中的汽車內廂。巨大的衝擊力和車輛本身的慣性攙雜在一起,使得整輛汽車從平整的路面的猛然躍起。在空中一個前傾翻滾後,在一片劇烈的爆炸聲中,四輪朝天橫躺在路面,好像一具正在熊熊燃燒的鋼鐵架子。

倒扣的車體,將自己運載的士兵們死死蓋在了下面。狹窄的空間與熾熱的大火,瘋狂消耗着其中那點不多的氧氣。其實,火球擊中汽車的一剎那,車上所有的人都已經被點燃。翻滾的汽車不過加速了他們的死亡時間而已。駕車的司機應該屬於其中的幸運兒。沒有綁系安全帶的他,被巨大的慣性拋出車外,狠狠砸在了旁邊堅硬的水泥牆壁上。使得他從腰部以下被活活摔折,只能無力地趴在地上,痛苦地從口中噴吐混雜着胃液的血沫,渾身痙攣般抖動不已。「上面,敵人在上面。」雷成不及多想,將手中的突擊步槍直放朝上,漫無目的射出一排掩護的子彈。身體也隨之躍出,飛快地貼近街道對面的牆壁。抬眼望時,卻只見自己剛剛所在小樓的房頂上,赫然站着一隻模樣醜陋的人形豬面怪物。在它的手中,還死死捏着一隻尚在滴血的人類斷臂。「嚴蕊,動手宰了他。」遠距離攻擊,似乎是嚴蕊的強項。女人那種天生的細心與謹慎,使得她準確命中了目標。大口徑殺傷性子彈在怪物頭部造成了可怕的創傷。發出火球的它幾乎連哼都沒哼一聲,便徑直從樓頂一頭栽到了地面,摔成一灘稀爛的肉泥。快步衝到受傷司機面前的雷成,一手將他的頭部托起。雖然僅僅只是一個簡單的動作,卻能讓傷者的身體不再保持那種難受的扭曲。雖然,他已經是個瀕死的人。「生……生物研究……快……指揮中……心……命令……」司機用最後的力氣說出了這句無法連貫的話語。從喉頭湧上的一口濃血,使得他無法再次開口,只能用冰冷顫抖的右手,指着一旁被甩出車廂的公文包。在大口湧出的鮮血與含糊不清的話語間,拼命表達着自己最後的意願。「江文博士?是要救這個人嗎?他在生物研究所?」

雷成從包中抽出加蓋了通行密碼的文件,飛快地瀏覽一遍,湊到司機面前。而對方也在肯定地點了點頭後,隨着身體一陣神經性的劇烈抽搐,兩隻充血的眼睛也永遠失去了其中的光采。「快,去生物研究所。」在電子地圖上搜尋目標並不困難。明確方位的十七小隊也迅速轉移營救目標,朝着街道的另外一面飛快衝去。

在這種情況下,拯救一名大人物,應該比拯救一群平民更簡單。至少,可以獲得特殊的火力支援。這其實相當於一種變相的保護。更何況,戰功的獲得,往往正是因為偶然的意外……

基地資料庫中的文件,有着嚴格的軍銜閱讀限制。想要知道後面的內容,就必須獲得更高的軍銜資格……

一幢外表平淡無奇的兩層小樓,就是研究所的所在。雖然這裡沒有任何軍隊把守,不過,從樓宇角落間伸出的一個個閃耀着紅色暗光的微小管口,已經說明了這裡守衛的森嚴。自動警戒系統。可以在任何情況下主動攻擊。「請表明你的身份。」固定在入口處的機械守衛,以它那特有的合成音節,呆板地重複着同樣的話語。一束髮自激光掃描器的紅光,也在雷成胸前的軍人識別卡上來回晃動。「江文博士,請開門。我們是來救你的。那些怪物已經攻破了防線,正朝這裡衝來。」也許是看到雷成臉上焦急的表情吧!鋼鐵大門上的電子鎖忽然「咔嗒」一聲從中分開。朝兩邊緩緩分出一條寬敝的通路。

第三十六節 暗殺

「您就是江文博士?」

儘管已經有着足夠的心理準備,雷成還是對面前出現的拯救目標略微有些吃驚。因為,對方雖然和想象中一樣,是一名鬚髮皆白的老人。可是,在他腰肢以下的部分,則完全被一架能夠自動旋轉的機械雙腳所代替。「請不要擔心,雖然我是一個殘疾人。但是就身手和動作而言,並不輸與你們其中任何一個。別着急,我剛剛接到來自指揮中心的緊急通訊。只要等這最後一份文件完成拷貝,我們就能馬上離開這兒。」老人氣定神閒的模樣,不知不覺中感染了十七小隊的每一名成員。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陳章等人才驚訝地發現,從自己進入房間後,那些一直端坐在電腦面前,從未回頭看過一眼的「人」,居然是一些身着制服的機器。如果不是從側面看到它們那張布滿電子元件「臉龐」的話,僅從背影判斷,它們根本就是一群正常的人類。「還有十二分鐘。」江文的身體在機械腿上旋轉了一百八十度,回看了一眼電腦上資料拷貝的剩餘時間。繼而轉過身體,衝着雷成等人微微一笑:「別那麼緊張,我的孩子。怎麼樣?在開始逃亡以前,要來上一杯香濃的咖啡嗎?呵呵!能在我這裡喝咖啡的機會可不多啊!」老人樂觀的態度,使得五人緊繃的神經略微有些放鬆。雖然那種身體近乎詭異的完全旋轉,多少使人有些不適應。不過看多了,自然也就慢慢習慣。

雷成從機器侍者手中的托盤裡,端起一隻盛滿咖啡的瓷杯呷了一口。慢慢走到電腦面前,注視着警戒監視系統拍攝到的怪物,忍不住問道:「這些來自異界的傢伙,它們為什麼要和我們開戰?」

「這個問題問得好。」老人飛快地在機械腿上一個迴轉,頗有興趣地上下打量了雷成一番:「在這個世界上,每一件事情的發生,都有其固定的原因和結果。殺人犯為什麼要殺人?利益是其中最大的驅動因素。至於戰爭,你可以理解為更大規模的集體殺人。當然,其中所涉及的利益關係也更大。甚至,需要用一個國家或者民族的覆滅,來完成這種利益的獲取。」「你是說,這些兇殘成性的怪物,它們想要征服我們的世界?」「我不知道。」

老人的回答完全出乎意料之外:「在我所負責研究的項目中,並不包括這一方面。雖然我有着和你同樣的好奇心,可是很遺憾,在與這些異類生物的接觸中,卻沒有獲得有關這方面的任何資料。」「那麼,您所研究的範圍是什麼呢?」雷成不由得來了興趣。「呵呵!年輕人,你的問題是在太多了。如果有時間,我們真的應該好好坐下來探討一番。」說着,老人回頭看了一眼電腦上剩餘的時間:「還有四分鐘,談話看來得結束了。作為你冒着生命危險來到這裡的獎勵,我可以告訴你一個秘密:所有的怪物都有智慧。只要你能與它們相互溝通,明白對方心中所想,。那麼,你就有可能成為它們的朋友……」「朋友?」雷成愕然道:「和它們成為朋友?這,這怎麼可能?它們,它們可都是把人類當作食物的啊!」「你試過與它們交流嗎?」老人望着電腦上剩餘不多的數字,頭也不回地答道:「其實,我們人類在其它地球生物眼中,不也是相當於一種怪物的存在。豬、牛、羊這些動物為我們提供了大量肉食,可是在我們肆意享用這些鮮美肉類的時候,又何曾考慮過它們的感受?在人類看來,食物就是食物,在食物沒用進化到能夠和我們自由對話程度的時候,它們的身份,永遠也無法被改變。」

「您是說,那些怪物的進化程度比我們還要高?」「恰恰相反。它們的演化程度遠比人類緩慢得多。但是,這並不妨礙它們對食物的獵取。」說着,老人飛快地從電腦上彈出的機盒中拿起一張巴掌大小的光盤,塞進自己貼身的衣袋中。調皮地眨了眨眼睛,沖雷成微微一笑:「走吧,我的孩子。從現在開始,我這把老骨頭,就完全交給你照顧了。」博士隨身攜帶的東西並不多。僅有一隻手提式保險箱,以及一台捆綁在其手臂上,利用太陽作為能源的便攜式電腦。加上他那兩條靈活無比的機械腿,看上去,絲毫不覺得有任何沉重感。研究所的外層已經被怪物占領。作為使用暴力侵入的外來干涉者,警戒系統用激光在它們厚實的身體上灼穿了一個又一個的小洞。然而,在沒有傷及頭部的情況下,怪物們對此絲毫不以為意。

它們用手中的武器砸壞、砍爛一個個固定的激光發射器。肆無忌憚地穿行在研究所的建築群間,破壞着所有看上去應該屬於目標的東西。激光器無法判斷對方的頭部細節。它們只能衝進警戒線的所有東西開火。這是系統的錯誤,也是它們最基本的責任。研究所內部與地下停車場相通。那裡有一條緊急通道可以抵達大樓的背面。五名士兵將博士牢牢護在中間,相互依靠形成掩護,朝着通道的盡頭飛快衝去。雷成已經和中心指揮部聯繫過,一個配備了裝甲運兵車的營救小隊正朝他們急速趕來。有了這支力量強大的增援部隊,雷成心中那塊惴惴的大石也終於得以落下。「這老頭,很有意思。看上去,似乎還是聯邦內部的一名重要人物……」狹窄的街道不利於兵力的展開。只要能夠衝出背街的小巷跑上大路,生還的機率也要大得多。然而,就在一干人等簇擁老人飛快前行之際,從對面的巷道出口,卻跑進一隻頭頂長有犄角的馬形怪物。沖在最前面的雷成將手中的槍械一抬,照准對方那顆碩大的腦袋猛射。紛飛的子彈準確地命中了怪馬的頭部。鮮血從一個個密如蜂眼的孔洞中潺潺流出,而高大的馬身也歪朝一邊,橫躺在了過道水泥路面的中間。

「快走!」

雷成一面催促,一面從背上抽出鋒利的戰刀,狠力劈開怪馬的腦袋。當然,一顆堅硬的晶狀物,也躲過眾人視線,悄然落入他那貼身的布袋中。被簇擁的博士從死去的馬屍前一躍而過。剛剛直起身準備跟上的雷成,卻清楚地聽見博士頗為意外的一聲驚叫。「居然是獨角獸?真是難得的珍稀品種……」這話是什麼意思?

如果可以,雷成真的很想從這個有趣的老人嘴裡再掏點什麼秘密出來。然而現在是在逃難。而且,通道的出口距離小隊也僅只有數步之遠。「快!他們就在那邊。」高大勇驚喜的呼喊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順着他手指引的方向,雷成很容易就能看到百米開外那支飛速接近的增援部隊,還有那被一群步兵簇擁的兩輛輕型裝甲車。就在這個時候,聽覺敏銳的雷成忽然發現,空氣中有一股莫名的細小氣流正在瘋狂飛近,目標正是幾人當中的江文博士。心中一驚的他下意識將博士朝旁邊一推,然而為時已晚。隨着一聲裂響,老人那滿是白髮的頭顱前,赫然出現了一個拳頭大小的破爛血洞。「狙擊手,有狙擊手。快找掩護。」雷成抱起博士尚在抽搐的身體朝旁邊一閃,躲進了牆壁間的夾縫內。其餘四人也紛紛就近靠在了掩體的後面,警惕地搜索着附近所有微小的可疑之處。老人已經死了,那一槍正好命中額前。衝擊力強大的彈頭幾乎將整個頭部炸碎。除了殺傷力特別強的大口徑子彈,根本無法造成這樣的效果。

街口的增援也發現了這邊的異常,士兵們迅速繞到了裝甲車的側面,在它們的掩護下,小心地尋找着攻擊者的身影。雷成腦中飛快閃過無數個念頭。他實在不明白,這種時候居然還有人玩暗殺的把戲。似乎,博士掌握了某種不可告人的秘密,只有讓他徹底死亡,才能將這一秘密永久保存。想到這裡,雷成的手下意識地伸進老人屍體的胸前。www.sjtxt.com整理製作,並提供下載把那張尚帶有微暖體溫的新錄光盤,飛快地塞進了自己的防護服內袋……

很明顯,殺人者的目標應該只有博士一個。在那之後,廢墟間再也沒有發出過任何動靜。只有衝進城市到處肆虐的怪物吼聲從遠處傳來,聽上去,使人心驚。匯合後的兩隊士兵將老人屍體抬上了裝甲車。互相掩護着脫離了這片廢墟。他們必須以最快的速度趕回指揮中心,由那裡的大人物們來決定下一步的具體計劃。「你說什麼?博士死了?」

突如其來的壞消息,使得一眾將軍們實在難以接受。尤其是當他們得知博士是被暗殺而死的時候,那種無法抑制的憤怒頓時溢於言表。雷成相信,如果現在不是戰時特殊時期,整個西京城一定會全面戒嚴,徹底清查這件事。「博士隨身攜帶的東西還完好嗎?」一個身材高瘦的少將問道。「沒有任何破損,一個手提保險箱、一台便攜式電腦,都在這裡。」「命令技術部人員帶上撤往南方基地。必須以最快的速度將其中內容破譯。」將軍的命令當即得到了實施。一架專門留做特殊用途的飛機,成了最好的運載體。至於未能完成任務的十七小隊,則被指派繼續先前的任務——拯救HK67區域內的所有平民。因為,被困在城市裡的平民們,實在太多了。

「這是不是一種變相的懲罰?」路上,高大彪忍不住這樣問雷成。至於後者,只能作出一種表面式的回答。「我們是軍人,必須服從命令。」

「可是……」「沒有什麼可是。我也不想就這樣白白衝進怪物鮮中送死。但是沒辦法,如果就這樣擅自出城,就算能夠躲過怪物的襲擊,軍法隊一樣會找我們的麻煩。」這樣的解釋已經足夠,相互間的談話也就此中斷。因為,指定區域的入口大門就在正前方。兩頭手持利斧,約莫有兩米多高的牛頭人形怪物,赫然站在那裡,朝着地上一具幾乎已經粉碎的屍體亂砍。「這傢伙非常靈活。嚴蕊、陳章負責射擊它們的頭部。大勇和大彪準備近戰攻擊。」儘管是第一次和這種牛頭怪打交道。可是雷成卻並不慌張。而且,其他小隊成員也少了很多以往那種臨陣前的恐懼。這固然是看慣太多血腥的結果,更重要的,則是他們對於雷成,已經產生了一種莫名的信任與聽命。槍響了,兩顆狙擊步槍彈準確地命中了牛怪的頭部。不同的是,嚴蕊射出的子彈鑽進了目標的眼睛。使之痛苦嗥叫着轟然倒下。而陳章發射的子彈,卻打在牛怪面部的金屬飾物上,撞起一片四濺的火星。「動手——」

雷成不及多說,抄起戰刀便朝揮斧而下的牛怪狠狠劈去。在他的身後,是分朝目標兩邊展開攻擊的高家兄弟。「鐺——」揮舞的戰刀與利斧相交,激起一陣金屬特有的撞擊聲。雷成驚訝地發現,牛怪不僅聲勢驚人,而且力氣奇大,與自己硬碰硬相撞,絲毫沒有弱於下風的跡象。而且對方動作非常敏捷,自己在瞬間接連砍出的數刀,都被長柄大斧一一抵擋。甚至就連高家兄弟從背後的攻擊也被完全阻止。看上去牛怪雖然有些狼狽,但就自保而言,卻也綽綽有餘。

「媽的,不要和它多糾纏。嚴蕊,繼續打它的眼睛。」纏鬥中的目標難以瞄準,兩名狙擊手也半天沒有動靜。顯然,他們實在找不到最好的射擊角度。時間,也開始變得有些拖延。「忽——」不知為什麼,雷成只覺得自己的手臂上忽然傳來一種微燙的刺激。使得他連忙單手握刀,將左手一陣亂甩。定睛看時,卻見一團拳頭在的火球,正懸浮在手掌中央劇烈燃燒。「為什麼會這樣?」

大為吃驚的雷成沒有多想,將手一抬,把那火球徑直砸向場中的牛怪。只聽一聲悽厲的慘嚎,火焰頓時將其全身包裹,自上而下熊熊燃燒起來。高家兄弟哪裡肯放過這樣的好機會。連忙搶上前去,一人一邊,朝着牛怪兩隻粗大的胳膊揮刀猛砍。頃刻之間,握有利斧的一雙大手,便已和身體脫離。至於雷成,則朝其頸部狠劈一刀後,順手拔出腰間的手槍,照那牛怪臉上亂射。「火……原來還可以這樣用。」雷成若有所思地劈開牛怪的腦袋,將其中的石頭看也不看便扔進了口袋。他已經命令其餘隊員進入大門警戒,為的就是掩人耳目。卻沒有想到,旁邊一頭屍身的牛頭,已經被陳章剖成了兩半。也許是看到雷成走了過來,陳章手中的戰刀不由自主地平舉。看上去,他非常忌撣自己的隊長。然而,令他意外的是,雷成僅僅只是瞟了自己一眼,便轉身朝着大門所在的方位奔去。「動作快點。跟上隊伍。」現在討論石頭的問題,顯然不是時候。雷成打定主意,等這次任務一結束。自己一定要從陳章那裡弄個水落石出。KH67里的居民很多。為了以防不測,城市行政人員已經事先將其集中安置到了小區所在的地下停車場。並且給避難的人們發放了相當數量的食物和飲水。

「一百六十三個。都沒有武器。」清點後的人數沒有任何意義。如果不能活着出城,那也只是一堆被怪物吃掉的肉塊。「男人走在前面和隊尾,女人和孩子在中間。保持隊形,不要亂。只要有我們在,你們一定能夠順利出城。」

死亡的恐懼,籠罩在每一個人的頭頂。很快整理好隊形的人群,在幾名士兵的帶領下,終於戰戰兢兢地邁出了求生的第一步。雖然,步履有些零亂和慌張。

第三十七節 行軍

指揮中心應該還沒有撤退。當雷成在通話器中報告已經接到拯救目標的時候,電子地圖上也隨之多了一條醒目的綠線。這是一干參謀軍官們在未被怪物占領的城市中,絞盡腦汁尋找出的一條最短通途。劇烈而密集的槍炮聲,仍然從城市北面的天空中傳來。炮彈爆炸後帶起的餘震,使地面抖得無法站穩。火光與炮聲響過後,樓房間的玻璃碎片大量掉落,叮鈴哐鋃砸在地上,散成一些咯人的鋒利小片。使得心驚膽戰的人們只能小心翼翼地通過其中。五個人,護送近兩百人。這樣的比例顯然偏差太大。然而,雷成卻沒有抱怨一句。他的腦子裡,已經被無數的疑問填塞得無法裝進任何東西。究竟是什麼人要殺江文?他想要阻止這個老人說出什麼秘密?

有一點可以肯定,殺手非常清楚生物研究所的內部結構。並且知道他們一定會走背後的那條小路。只有這樣,他才能夠在博士剛剛走出路口的時候,準確無誤地打穿了目標的腦袋。

撤退路線雷成曾經向指揮中心通報,難道說,殺手來自於軍方內部?

面對死去的怪物,江文博士居然能夠道出「獨角獸」這個名字。聽他的口氣,居然還是「稀有生物」。還有陳章……

「秘密知道得越多,距離死亡也就越近。」這是一部電影中的經典台詞,也是雷成頗為欣賞的一句真理。只不過,當自己身陷其中的時候,卻忽然發現:原來明白秘密的真相,實在是一件比無比快樂的事情。城市南面的指定集結點,是一處廢棄的貨倉。雷成小隊抵達時,這裡已經聚集了三百多平民,以及二十多名護衛的士兵。而且,還有一輛用來運送傷員的裝甲戰車。十七小隊並不是最後的來者。半小時後,一支近百人的隊伍終於趕到了這裡。看上去,隊伍里的平民大多衣着零亂,並且很多人渾身沾滿了血跡。似乎是經過了一場殘酷的撕殺,這才得以順利抵達。如果不是隊伍從自己面前通過,雷成一定會以為這是一支平民自發組織的逃難隊。不過,人群中幾具被鮮血浸透的擔架,完全改變了他原來的想法。四名士兵,兩名已經死亡。剩下兩名,已經各自缺失了一條手臂。流血過多的他們,已經陷入了昏迷狀態。「我們遇上兩隻怪物,是他們,救了我們……」「把傷員送上車。所有人馬上撤離。」一名滿臉疲憊的上尉走了過來,指揮眾人把擔架抬上裝甲車廂。在馬達的轟鳴聲中,近六百人的平民大軍紛紛離開了貨倉,朝着南面所在基地緩緩而去。軍方上層大概並不願意輕易放棄這座城市,從貨倉一路走來,映入雷成眼帘最多的,就是隨着重型裝甲工程車安置地雷的工兵。從地雷的型號來看,應該屬於603式防步兵雷。這種武器是聯邦軍隊兩年前開始裝備的壓發雷。特點是爆炸波及面廣,威力強勁。尤其是在加裝了智能搜尋系統後,更是能夠判明音源方向主動引爆。

布雷車的效率相當高。它們好像播種一樣,將這些前端帶有自動掘進器的金屬玩意兒插進鬆軟的泥土中。任由它們自己埋藏。它們的數量是如此之多,以至雷成懷疑,工兵們是否故意想要用這些密密麻麻的鐵疙瘩將整座城市全部封閉。撤離的人群,擠滿了整條南向的公路。從戰場脫離下來的士兵,與普通的平民混雜在一起,誰也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拼命朝前移動着自己的腳步,儘量遠離那座帶給自己太多恐懼回憶的死亡都市。指揮中心給各支撤退隊伍的集結目的地似乎並不一致。一路行來,遇到交叉口的時候,總有那麼幾支隊伍轉向而行。最後,整條大路上,僅僅只剩下雷成所在這一支逃難者小隊。從昨天起,隊伍就已經轉上了公路旁邊的土道。這也是通往X6基地的必經之路。相比寬敝的柏油公路,這條勉強能夠通行車輛的土道非常難走。兩旁蔓生的樹枝與蘆葦,還有凹凸不平路面上那些咯人腳底的小石頭,以及瀰漫在空氣中的血腥和土壤氣息,都使得在上面行走變成一種近乎折磨般的考驗。這當然是指對那些生長在城市中,已經習慣把去野外郊遊當作一種享受的人們。雖然現在的處境與郊遊步行的差別並不大,然而,生命時刻處於危難中的人們,顯然沒有這樣的閒散心情。作為一名軍人,雷成負擔着隊伍的安全。只不過,時刻注意着周圍動靜的他,僅僅只花費了自己的一半精力。至於另外一半,則完全放在了另外一件事情上。「所有的怪物都有智慧。只要你能與它們相互溝通,明白對方心中所想,。那麼,你就有可能成為它們的朋友……」

江文博士曾經說過的話,好像一劑毒品在

雷成腦中留下了永遠的烙印。他實在無法想象,那些兇殘成性,以人為食的怪物,居然能夠成為朋友?要知道,溝通的前提是語言。在雙方無法擁有共同交流平台的基礎下,伸出雙手擁抱一頭怪物,結果只能是成為對方自動送上門的點心。

雖然與博士相處的時間並不長,但是這個開朗的老人,還是給雷成留下了難以磨滅的深刻印象。而且,就對方當時的談吐而言,雷成覺得,博士完全是在絕對清醒的狀態下說出這番話。或許,那張從博士屍體上拿到的神秘光盤,能夠解開自己心中的謎團。X6基地應該有完備的設施。閱讀光盤上的資料應該不成問題。然而,,就在雷成迫切希望能夠早日感到目的地的時候,意外而來的狀況,卻打亂了所有已經安排好的事情。運載傷員的裝甲車早已開走。與士兵一同上路的平民倖存者中,有相當一部分屬於體力較差者。他們無法忍受遠途跋涉的勞累,在行軍途中也一再要求延長休息時間。在他們看來,自然是屬於天經地義的事情。然後,在生命時刻可能遭受危險的時候,休息,其實也就等於找死的代名詞。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士兵當然不會同意。領隊的上尉在清楚事情經過的同時,也給聚眾鬧事者丟下了一句輕描淡寫的話。「現在的行軍速度不會變更。休息時間自然也不會拖延。誰覺得受不了的,可以自己走慢點就是。但是絕對不要指望大隊會專門停下來等他一個人。」「你他媽個臭當兵的,拽什麼拽?我舅舅好歹也是政府里的要員。惹火了我,老子要你吃不了兜着走。」領頭的,是一個年紀約莫二十上下,火氣頗大年輕人,也許是從未走過如此遠路,他顯得尤其惱火。甚至直接給予赤裸裸的威脅。上尉沒有說話,只是輕蔑地瞟了對方一眼,便頭也不回地朝着前方大步走去。只留下一干憤憤不平的人們在原地發呆。

到了晚上紮營休息時,士兵們再次遇到了新的麻煩。離開城市的時候非常倉促,還有對於兇殘怪物們的恐懼。使得幾乎所有平民根本來不及收拾物品。加上平時的食物供應,完全由西京城內的軍隊所負責。因此,逃難者們也想當然以為一路上的吃食可以從軍人手上獲取。然而,結果卻令他們大失所望。X6基地到西京,其間的距離步行大概只需要三天。忙於戰事的指揮中心自然沒有向後勤部門發出相關命令。因為,平時發送給平民的食物,數量往往會比需要多一些。為的就是防止突發事件。加上每個士兵身上一般都攜帶有五天以上的口糧。所以,對於這種短途撤退行軍,自然不會有任何後勤供應。平民們不是沒有一點食物,只不過,數量不是太多。尤其在高強度行軍一整天后,對於食物的要求自然也會增加許多。就這樣,僅僅在不到一天後,平民1門手上的食物就已經全部耗盡。按照人類正常的生理需要,在只有水的情況下,十天已經是飢餓的極限。當然,兩天不吃東西同樣會感到胃腸的絞痛,體力也會大量流失。但是不管怎麼樣,兩天時間絕對不會致命。

挨餓的不僅是平民,士兵們的情況也一樣。昨天傍晚,帶隊的上尉就已經把士真淀上的所有食物,除了留下非常少的必須部分,其餘的,則全部散發給了平民。然而,僧多粥少。飢餓的巨大恐慌,仍然死死地籠罩在每一個近乎絕望的民眾頭上。「事情沒有你們想象的那麼嚴重。兩天,只需要兩天。到了X6基地,那裡會有足夠的食物。只是希望大家在此之前,一定要保持必要的忍耐。」平民不是軍人,軍官的鼓動話語對他們也起不到任何作用。餓極了的他們對於這些安慰性的話根本不信。畢竟,城市已經丟了,未來也看不到任何希望。說不定,這群士兵根本就是打着某種幌子誘騙自己離開。要知道,歷史上殘軍以流民為食的例子,實在是太多了……

雷成沒有太多過問平民的事,他的注意力,已經全部集中到那張沾血的光盤上。然而,沒有電腦,他也只能默默興嘆。非常偶然的,負責警戒的他慢慢踱到了休息的平民群間。飢腸轆鑲的人們,只能以睡眠來緩解這方面的欲望。然而,沒有什麼意志力的孩子們,卻顯然不能控制自己最基本的需要。「媽媽,我餓!」

一個四、五最左右的小男孩綣縮在母親的懷裡,拼命地咂巴着自己髒兮兮的手指頭,抬起一張天真的小臉,奶聲奶氣地輕聲訴說着自己的要求。對此,面容呆滯的女人只能苦笑着搖頭。現在她的口袋裡,連一丁點兒餅乾屑也拿不出來。「媽媽,咱們什麼時候回家啊?爸爸呢?爸爸去哪兒了?

我好想吃爸爸做的炸醬麵,真香……」孩子

的話語應該是最純真的。他們簡單的思維只會用「好」和「壞」來判斷。當然,在最無助的時候,最可信任的人,只有自己的爸爸和媽媽。雷成是孤兒,自小在福利院長大的他,從來也沒有體會過爸爸媽媽的具體概念。顯然,這個孩子的父親一定是遭到了某種不幸。否則,他說什麼也不應該捨棄如此可愛的兒子……

「你叫什麼名字?」不知為什麼,雷成心裡忽然湧起一種非常奇妙的感覺。他不由自主地蹲下腰,從衣服口袋裡摸出尚未拆封巴掌大小的一塊高濃度巧克力,塞到了男孩的手中。這是軍方的配給食品,也是他口袋裡最後的食物。

「謝……謝謝——」女人的眼中滿含着淚水。刻意壓制的嗚咽聲混雜在陰沉的夜幕中,聽上去,就好像一首淒涼的悲吟。」

男孩大概是餓極了,剛剛撕開包裝的錫箔,便已經急不可待地咬了一大口。只不過,尚未開始咀嚼,便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連忙轉身塞到了女人面前。「孩子的父親呢?」雷成憐愛地摸了摸男孩柔軟的頭髮,輕聲道。「在城裡……沒有出來……」雷成沒有多問,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在一群飢餓的人中獨自吃東西,本身就是一種犯罪。哪怕是個孩子,也會讓平時最為寬容的人覺得嫉妒。更何況,在他那雙不大的手掌中間,還赫然捏着如此之大的一塊巧克力。「小傢伙,把你吃的東西拿過來。快!」一個壯實的中年男子大聲叫嚷着,從地上一溜爬起,徑直走到男孩面前。指着其手上的糖塊,喉中的骨節還在不斷上下涌動。在他的動作下,周圍飢餓的人們也開始蠢蠢欲動起來。圍上來的人越來越多,男孩似乎也感到了潛在的威脅。他連忙將手中的糖塊重新裹好,雙手死死摟住自己的母親,用那雙天真的大眼睛,恐懼而茫然地望着這群滿面猙獰的人們。「媽的,你給不給?拿出來,老子餓了。」男子見叫罵無效,瘋狂地拉開男孩的手臂,想要把不多的糖塊揪出來。現在的他,眼中除了食物之外,再也看不見任何東西。「放開他!」

一支冰冷的鐵管死死抵上了男子的腦門。這給他瘋狂的大腦多少帶來一點必要的鎮靜。他忽然發現,同樣是死,可是腦袋被打穿的感覺,實在很不舒服。而且,有些可怕。順着鐵管延伸出的終點,他很容易地看到滿面冰霜的雷成就站在自己面前。

「原來你們還有食物。」直起身體的男子不甘心地嚷道:「你個臭當兵的,藏起來吃獨食。讓老子們挨餓,你個狗日……」「再罵一句,我就宰了你。」雷成把手槍徑直塞進了對方的口中。冷哼一聲:「那是我最後的食物。明天就能抵達X6基地。跟一個孩子搶吃的,你難道不覺得羞嗎?」「羞你媽的逼。」男子瘋一般拉開口中的手槍,指着地上的男孩便破口大罵:「人都要餓死了,還管他們做什麼?誰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萬一基地也被攻占,那老子豈不是要活活餓死?你們這些臭當兵的就是仗着自己有槍,就能霸占食物自己吃。媽的,老子就不相信你那麼會那麼好心。你怕是看中了這小雜種的騷貨老娘,想要勾引她舔你的屁股吧!哈哈哈哈!」

「回到你的位置上坐下,不要驚擾其他人。」雷成陰着臉,冷冷地命令道。「老子就不回去,你不給我吃的,今天老子就要吃這小雜種。媽的,敢威脅我。來啊!打啊!打我啊!打……」「砰……」清脆的槍聲,劃破了黑夜的寂靜。也打破了人們心中那片欲望的脆弱玻璃。當上尉聞訊而來的時候,躺在地上的男子額前,已經多了一個混圓的血肉孔洞。那雙滿是驚駭的眼睛,仍然就那麼睜着。恐懼、難以置信……

第三十八節 語言

他做夢也想不到,雷成竟然真的會開槍。並且,還是當着那麼多人的面,一槍打穿了自己的腦袋。這在法律上叫做故意傷害。人證物證俱在,而且,數量還不是一般的多。儘管事出有因,可雷成畢竟是殺了人。無奈的上尉只能命令士兵下了他的槍,銬住雙手……

「兄弟!像條漢子。放心,到了基地,老子第一個為你作證。」這番話是上尉湊近雷成耳邊悄悄說的。這似乎並不單是他一個人的想法。在那之後,其他士兵也紛紛圍上前來,說着意義同樣的話。其實,雷成並沒有想要殺人。如果不是對方態度過於蠻橫,他還是能夠忍下這口氣。可是,他最終還是動了手。與被簇擁的雷成相比,橫躺在地上的男子屍體顯然要孤獨得多。雖然已死的他再也不能對別人造成任何威脅,但這並沒有改變他在旁人眼中的厭惡感。「叔叔,這個……媽媽叫我還你。」

男孩跌跌撞撞地走入人群,將剩下的半塊巧克力塞進雷成手中,奶聲奶氣地說到:「媽媽說,你也餓了,你比我們更累。糖,應該給你吃!」孩子的語言,應該是這個世界上最動聽的聲音。不知為什麼,雷成只覺得鼻子很酸。一種液體盈滿眼眶的感覺也似乎隨時既發……

不僅是孩子,還有其他的平民,也紛紛圍了上來。他們的表情,顯然是贊成自己的舉動。

好人,還是很多……

忽然,雷成的眼睛被男孩身上的一件東西所吸引。那是一捆綁在其腰間的便攜式電腦。從外表的卡通款式看來,應該屬於兒童用品。但是不管怎麼樣,它畢竟是一台電腦。雷成沒有作聲,只是附和着安慰者們的話。直到人群慢慢散去,只留下自己獨自一人的時候,這才朝着男孩所在的位置,輕輕呼喚了幾聲。這是一台利用氫氧化合能源的微型電腦。體積很小,是最新推出的兒童智力開發玩具。雖然並不完全具備電腦的眾多運算功能,可是它卻能夠與網絡連通,並且,可以解讀光盤上的資料。儘管雙手被銬,但是卻並不影響雷成動作的靈活。更何況,他這個「殺人犯」的身邊,也沒有任何監管人員。《異類生命體觀察報告》這是首先映入雷成眼帘的標題。「第二世界的生物,具有相當嚴格的社會性。它們之間應該有着森嚴的等級劃分。從目前被捕獲的所有被觀察對象來看,日常進食、活動等行為均攙雜有位置尊卑的跡象。這與人類世界並無二異,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總而言之,它們的社會與古代奴隸制度非常相似。而且,異類對於身份比自己高級的同類,也表現出一種奇怪的畏懼,而不是通常應有的尊敬。」「這些生物分為不同的種類。它們的身體基本構成物質與人類極其相似。蛋白質仍然是其中最主要的東西。只不過,它們的身體細胞更為緊湊,肌肉的瞬間爆發力也比我們更強。異類的所有食物均為肉質,植物類型的素食它們完全沒有興趣。在極度飢餓的情況下,它們甚至會吃掉自己的同類。有趣的是,身份等級低於獵食者的異類,會非常恭順地成為對方口中的食物。而對於那些身份對等,想要吃掉自己的同類,卻表現出異乎尋常的瘋狂抵抗……」報告的篇幅極長。如果有足夠的時間,雷成一定會仔細將其從頭到尾認真研究。然而,現在的他卻急於找到自己最需要的東西——如何與怪物溝通。

報告中段一處有着明顯黑體字樣的部分,引起了他的注意。「被捕獲的實驗體從外形上來看,可以分為獸類、仿人類和異體生物三種。根據目前收集到它們的日常部分對話音節,與上古時代的遺失語言非常近似。遺憾的是,對於這種語言,我們自身也所知不多。因此,僅能從觀察與猜測中,得出一些其中的最簡單詞語。」

「遺失語言?真有意思……」雷成不由自主地搖了搖頭,這是上個世紀普遍流傳在語言類學科的一種特有稱謂。從大量出土文物及相關資料中獲得的古代文明語言中,學者們發現:幾乎所有歐洲原始語言,在發音上都有着驚人的相似之處。古代維京語、巴比倫語、意大利語,它們和近代語系的區別並不大。尤其是斯拉夫語系中包含的所有語言,其中的差別也相當微小。為了弄清其中的究竟,語言界的學者們展開了日益不休的爭論,只不過,誰也沒有拿出足夠令人信服的證據。(斯堪諾德著《語言的進化》,其中的觀點與本書類似。)

到了本世紀三十年代,因為地殼變動而引起的強烈地震,在歐洲聯盟首都倫敦爆發。這場可怕的災難不僅震塌了古代英國人引以為自豪的大笨鐘,也將整個英格蘭王宮夷為平地。有趣的是,就在歐洲聯盟忙於拼力清理廢墟之際,搜救人員卻在王宮原址下的地基部分,發現了另外一些奇妙的東西。那是一間封閉嚴密的石室。其中並沒有人們想象中的金銀珠寶,而是整整齊齊碼放着數百塊巨大的花崗岩石板。在它們的上面,雕滿了密密麻麻的古代文字。這批石板的發現,轟動了整個考古界。經過大量學者的解讀,結果發現:石板上記錄的信息,不過是北歐古代神話的完整部分。單就其中的內容而言,並沒有多少研究價值。真正讓他們感到有興趣的,還是那種刻寫在石板上的神秘文字。北歐海盜是盎格魯撒克遜人的祖先,這是早已不爭的事實。這支從海上流亡而來的古老種族,在併吞與被併吞中形成了自己獨特的文化。因此,他們的語言也包含了其它民族的相關語系,在漫長的揉和演變中,最終成為了今天歐盟的官方語種。石板上的文字,與今天的英語有幾分相似。這是否正是最為古老的盎格魯撒克遜語呢?圍繞着這個問題,全球所有的語言學者展開了長達五年的大辯論。由於缺少證據,誰也無法在辯論中占據絕對上風。不過,有一點卻是為所有人贊同的。那就是:各種語言之間,肯定有着某種必然的聯繫。否則,絕對不可能出現如此之多的共同點。遺失的語言,正是在這一時期提出的新觀點。提出者認為:在遙遠的古代文明蒙昧時期,很可能有一種流行於所有地球人類社會中的通用語種。只不過由於戰爭和自然災害等因素,這才造成了文明的缺失,也使得這種語言逐漸從人類文明的舞台上被淡化。所以,它是一種被遺失在時間長河中的可能存在物。

有一段時間,雷成對遺失的語言曾經有過濃厚的興趣。並且還嘗試着學習過其中已知的部分。然而,對於這種奇特的語種,研究界也所知不多。英倫王宮地下發掘出的石板雖然記載了數萬字符,但是其中能夠被解讀出來的,僅僅只有不到一千而已。這是一種發音相當拗口的語言。當時在大學裡,除了雷成之外,只有另外幾個考古系的學生對它有興趣。至於那些修習語言專業的傢伙們,更是沒有任何人願意自找苦吃。「由於對這種語言所知不多,因此,和實驗對象之間的交流,我們一直停留在初期階段。不過,就是憑着這些最簡單的日常用語,再加上輔助的食物投放,其中有四名仿人類體、六隻獸形生物、以及兩隻異類體,都出現了較為友好的表示。只不過,它們之間可能因為系列或種族不同,每當合併關押的時候,總會引起相互間的爭鬥和撕打。甚至直接殺死對方。由此,我們可以得出結論:這些第二世界的生物內部並不是鐵板一塊,它們也有着屬於自己的勢力範圍。如果能夠搜集到更多的實驗樣本,從外形到身體基因對之一一進行詳細的對比,一定能夠從中到區別的所在,從而獲得必要的援助……」看到這裡,電腦屏幕中忽然閃現出一陣莫名的藍光。這是電量不足的警告。雷成連忙從中取出光盤,順手將關閉的電腦放在了一邊。夜,安靜而幽深。勞累了一天的人們,早已將濕冷的地面當成溫暖的軟床而舒服地沉睡。而靠着大樹陷入沉思的雷成,更是直接融入了這幽靜的暮色。不知為什麼,雷成的腦子裡忽然有一種奇特的想法。攪擾得他煩燥無比,只想迫不及待地有所動作。他想找只怪物來對話。雖然雷成知道這很荒唐,可是從博士留下的資料看來,他們其實已經開始了這方面的研究。儘管遺失的語言被解讀的部分就那麼一點兒,但是不管怎麼樣,「你好」、「謝謝」之類的話卻也包含在其中。怪物能夠成為朋友?這樣的想法實在很瘋狂。

「去找只怪物,隨便種類什麼都行。我要試試,一定要試試。」儘管雙手被銬,卻並不影響雷成活動的自如。他大步穿過熟睡的人群,徑直朝着宿營地外沿的區域走去。這樣的動作顯然瞞不住周圍的警戒兵。只不過,領隊的上尉已經事先交代過:如果雷成要離開,那絕對不要阻攔。畢竟,那個被殺的傢伙的確該死。或許,這樣還能使雷成逃脫可能的懲罰……

第二世界的怪物究竟多少種類,這個問題恐怕沒有人能夠說清。然而,因為一時突發奇想走出營地兩百米左右的雷成,仍舊被突然出現在眼前的生物嚇了一跳。連他說不清楚這隻生物究竟從何而來。只不過,當一團指頭大小的熾熱火焰擊中自己手臂,傳來陣陣灼痛感的時候,雷成這才發現:在某棵樹木的背後,隱藏着一隻非常古怪的活物。從身形看,這隻生物應該屬於那種曲線凹凸有致的女性。一身非常性感的三點式裙裝,足以吸引任何男人慾望的眼球。女人應有的所有特點,在她身上顯露的是如此徹底。暴露在空氣中的白嫩肌膚、大腿根部與胸口兩個半圓之間的醒目乳溝,足以引誘男人們在生理欲望的趨勢下而犯罪。沒錯,這的確是一個女人。而且是一個非常漂亮、性感的女人。只不過,這個女人實在太小。當然,這並不是指她的年齡。因為,從頭頂到足減,她的整個身體長度,充其量不過僅有三十厘米罷了。

而且,在她的身後,赫然晃動着一副晶瑩透明的膜狀翅膀。在不斷的忽扇與皎潔月光的輝映下,散發出一種奇特而妖異的幻麗色彩。「怎,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饒是雷成膽子再大,也仍然被這隻怪異的生物嚇了一跳。熟讀西方神話的他絕對不會忘記,在眾多故事中,有着一種與面前蝴蝶狀生物同樣的的東西。妖精。只要是腦子稍微正常的人都知道,以地球生物的進化方向來看,絕對不會產生這種美麗而孱弱的小東西。然而事實卻又如此明顯,根據書中的各種記載來看,這的的確確是一隻非常美麗的小妖精。雷成現在沒有太多的心思去回想各種與妖精的故事。從手臂上傳來的陣陣灼痛已經在提醒他:這個漂亮的小東西,正在向自己發起攻擊。又一團小火球從妖精手中飛出,雷成敏捷地閃過這種近乎無效的攻擊。身形微動時,一連串古怪的音節也隨之從他的口中道出。這是遺失語言中最基本的問候。至於其中的含義,翻譯過來則是人類社會中最常用的詞語—「你好」。

果然,在聽到對方的說話後,依附在樹旁的妖精面色一楞,具有同樣語音軌跡的話語,對此做出了回應。「你是誰?你怎麼會說我們的語言?」「博士說的沒錯,這些怪物的確具有自己的思維和語言。」一種不亞於發現寶藏般的巨大驚喜,瞬間貫穿了雷成的全身。他完全明白,能夠與第二世界的生物進行相互間的溝通,這究竟有着什麼樣的意義。「我是你的朋友。」「朋友?這怎麼可能?我們之間還處在戰爭狀態。我們只會是敵人。」

「敵人也會變成朋友。更何況,我與你根本就不認識,也談不上什麼仇恨與敵視。」「或許你說得對。不過,就目前而言,你的身份,仍舊是我的敵人。」雷成從來沒有覺得說話會如此的困難。他所知道的遺失語言實在少的可憐。因此,他只能從對方說話的口吻與語氣中,揣摩判斷着妖精的意圖,同時將那些自己不明白的陌生音節加一理解和熟記。再加上自己一直保持友好的問候,使這種半猜半說的談話持續着一種充滿友好的氣氛。哪怕再好聽的話,說多了,同樣會引起別人的反感。從妖精臉上逐漸有些不耐煩的表情來看,雷成已經知道對方的不悅。然而,缺乏語言的他,實在不知道應該如何改變目前的困境。他完全有能力殺掉這隻妖精,但是他並不想這麼做。畢竟,這是雷成遇到第一隻能夠和自己談話的怪物。第二世界生物的思維概念或許與人類不同。因為,正當雷成在考慮應該怎麼辦的時候,妖精忽然開口說了一句他完全聽得懂的話。「說了那麼多,你的意思不就是想要成為我的朋友?既然如此,你可以把我直接收下,成為你的召喚物就是。」「收下?召喚物?」

「對!」妖精坦然道:「我可以成為你的私人產物。當然,你也必須為此付出必要的代價。」「代價?什麼代價?」「很簡單,你必須提供足夠的能量供養我。」

第三十九節 圖案

能量?供養?

雷成從來沒有覺得想現在這麼興奮和疑惑。興奮,是因為談話突然出現了轉機。並且似乎能夠有着某種意外的收穫。至於疑惑,則是他根本就不明白妖精話中的意思。簡單來說,他實在不清楚對方究竟在說什麼。在眾多魔幻小說里,往往會與生物們有着一種古怪的契約。在這種契約的牽制下,生物成為了人類的附屬物品。當然,它們也必須通過召喚而出現。在戰鬥中成為其主人的幫手與助力。

小說中存在的情節絕對是虛構。然而,妖精口中所說的「召喚」,多少也讓雷成感到有些莫名的衝動。難道說,自己真的能夠自由支配這些第二世界的生物嗎?

博士所說的「朋友」,是否指的就是這個?

「能量,是支持我存活的唯一東西。」似乎是看穿了雷成內心的想法,妖精冷冷地說道:「我不知道你究竟是從哪裡學會了我們的語言,雖然你知道的並不多,卻也多少能夠聽懂我話。我所說的能量,和你們所謂的食物其實是同樣的概念。不同的是,你們人類完全依靠進食來維持身體的能量補充。而我們卻不盡相同。只要是能量,哪怕形式不同,我們也能完全利用和吸收。甚至不用以進食的方式的來攝取。」

這番話妖精重複了數遍,並且說的很慢。為的,就是想要雷成能夠完全聽懂。「那麼,你需要什麼能量?換句話說,究競需要什麼東西,才能讓你成為我的朋友?」雷成總算是有些明白對方的意思。說白了,這隻怪物並不信任自己。它只是想要從自己這裡獲取需要的東西。這和最古老的錢物交易並沒有什麼兩樣。只不過在形式上略有不同罷了。而且,在問話上,他一直非常聰明的選擇了「朋友」這個詞。「你身上有着我非常熟悉的能量波動。可是其它人類卻沒有這種奇怪的反映。這也正是我願意和你談話到現在的最主要原因。」「熟悉的能量?」雷成心中一動,他隱約記得,那個復活自己的奇怪聲音,似乎也曾經說過同樣的話。想到這裡,他不由得從懷裡的口袋中隨便摸出一顆收集的魔石,遞到妖精面前。「你說的,是不是這個?」

「紫水晶?二月誕生石?」妖精舞動着翅膀,飛快地撲到雷成的手邊,將晶瑩的石頭一把抱起。用愉悅無比的聲音道:「沒錯,就是它。」這一幕被雷成清楚地看在眼裡,他不動聲色地問道:「那麼,我們現在是朋友了?」「當然。」妖精的話語中,充滿了興奮和滿足。「我想知道,你所說的召喚,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雷成旁敲側擊地拋出一句。「召喚……這是你的權利。」妖精眨了眨那雙漂亮的大眼睛:「只不過,每一次召喚,你都必須付出足夠的能量。否則,我無法突破空間的障礙來到你的身邊。」

雖然語言的某些意思可以猜測,但是諸如「空間」、「障礙」一類生僻的詞語,雷成卻無論如何也猜不出其中的意義。不過,他多少還是知道,這個貪婪的妖精,仍然在打着自己身上誕生魔石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