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也是一種生活 - 第5章

雲天空

  陳所長將他送到家裡,外公與他敘了敘舊,兩個人在客廳里高聲的交談着。張少宇一進屋就低着頭站在一邊,等候着發落。但奇怪的是,外公並沒有說什麼,任由他站在一旁。大約過了十來分鐘,陳所長起身告辭,張少宇很有禮貌的謝過了他,並送出了門外。

  「暴風雨要來了。」張少宇在心裡暗道。

  外公又回到沙發上坐了下來,拿過茶几上的搖控板打開了電視,看了起來,似乎沒有看見旁邊站着張少宇。他津津有味的看着電視,偶爾還對坐在對面沙發上的外婆說幾句電視劇的情節。張少宇心裡開始有些難過了,罵他一頓,甚至打他一頓,也比這樣對他要好啊。

  二十一歲,一米七五的小伙子筆直的杵在那兒,是不怎麼好看。張少宇神色平靜的看着外公,看來,這一次得自己主動承認錯誤了。深深吸上一口氣,張少宇準備開口了。就在這個時候,外公突然拿起了花几上的電話。

  張少宇感覺到自己心裡突然收縮了一下,緊張起來,外公要給誰打電話?

  伸長脖子看着外公撥着號碼,張少宇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了,那是爸爸的手機!接下來的這段話,後來張少宇在他的回憶錄中寫道:那天外公的一番話,可以說是我二十一歲以來,最讓我傷心難過的,因為那段話,我幾乎和家裡斷絕了關係。

  電話通了,接電話的好像是爸爸,外公先問了他們的身體和工作情況,最後話鋒一轉,說出了一句讓張少宇立馬打了個寒顫的話:「有件事情我必須得向你們道歉,對不起,我沒能管教好張少宇。」

  可以想像,電話那頭的父親聽到這句話,反應會是何等的激烈,他大聲的吼着,質問兒子又犯了什麼錯,連站在五步之外的張少宇都清清楚楚的聽到他的怒吼聲。他的心裡,突然有一種落空的感覺,像是突然墜入了萬丈深淵,掉進了寒冷刺骨的冰水裡,那股寒意,是從心裡升上來的。

  正當張少宇手足無措的時候,外公拿着電話遞向他,一句話也沒有講。

  張少宇雙手接過,又趕快退後兩步,接了起來。

  「爸……」還沒叫出來,電話那頭的父親已經開始咆哮了。

  「混帳東西!老子在外面做牛做馬供你上大學!你就是這麼報答我的?真有出息啊,居然連派出所也進去了,在咱們張家,你還是頭一號!丟人現眼,我怎麼生了你這麼的混帳東西,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張皮,你還要不要臉了?」

  「爸,您聽我解釋……」張少宇感覺得到父親的憤怒,他想解釋一下。可父親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仍舊憤怒的罵着,話是越來越難聽。

  一股怒火漸漸從心底升起,慢慢的向上爬,最終,衝上了頭頂。作為父親,你除了給我學費,生活費之外,還做過其他事兒麼?我二十一歲了,在記憶里,只見過你三面!試問普天之下,有哪個父親,會這樣對待自己的兒子!

  憤怒歸憤怒,可張少宇還算理智,畢竟是自己的父親,再不對,也不能頂嘴。於是,他極力克制着自己,緊緊咬着牙忍住就快要爆發的怒火,輕聲問道:「爸,我想跟媽媽通話,可以嗎?」

  可那頭的父親正在氣頭上,哪兒會搭理他,他仍舊無情的謾罵着,用盡了一切可以用的惡毒字眼。張少宇起先還對自己說,沒關係,爸爸沒讀過什麼書,罵人難免有些精俗。可後來,父親居然罵出了「你簡直連畜生也不如」這句話。張少宇真的怒了,牙齒咬得格格作響,頭已經被氣得有些發痛,胸口像是被堵了一團什麼東西,悶得難受。

  「爸,罵夠了嗎?」張少宇突然提高音量問道。

  電話那頭的父親也突然停了下來,他大概沒有想到,兒子會冒出這麼一句話。兩父子都突然沉默下來,可這沉默,只是爆發前的寧靜,片刻之後,一句影響張少宇一生的話,從父親口裡講了出來。

  「好,你小子還成精了,行,你不是很能耐麼?有能耐以後別靠老子,有本你……」

  這一次,不等父親說完,張少宇接口道:「沒問題,就這樣吧,爸媽保重。」說完,將電話重重扣了下去。那一刻,張少宇的心裡滿是憤怒和哀傷,為什麼我會有這麼一個不近人情的父親?為什麼他不聽我解釋?難道在他眼裡,兒子天生就是個壞胚?

  「少宇,你……」外婆一直坐在旁邊沒有說話,張少宇知道,那是外公不許她說話。雖然外婆總是護着他,可外婆卻必須得聽外公的。

  張少宇什麼話也沒有說,徑直走進房間裡搶收起東西來。他不想再待下去了,他受夠了,與其在這裡受人漠視的目光,還不如早些離開的好。東西並不多,也就是幾件換洗衣服,裝進行禮箱,提着就可以走。

  可是,突然瞥見箱子中一樣東西,張少宇愣了愣。那是一張相片,靜靜的躺在衣服上面。照片上的張少宇笑得那麼燦爛,他的懷裡,小鳥依人般靠着一個漂亮的女孩子,那是張莉。

  拿起照片,張少宇愛惜的擦了又擦,照片上的張莉那麼的文靜,典雅,幾天以前,她還是自己的女友,可現在……哎呀,張少宇啊張少宇,你怎麼就這麼倒霉啊,什麼破事兒全讓你給碰上了。

  自嘲的笑了笑,把照片放了回去,利索的提上箱子,張少宇往外走去。

  外婆一見他提着箱子出來,臉色大變,連忙從沙發站了起來,上前一把拉住寶貝外孫的手,失聲道:「少宇,你這是要幹什麼?」

  「放開他,讓他走。」外公冷冰冰的聲音在一邊響起,像是一把劍,狠狠的插在張少宇的心臟上。他笑了笑,強忍住已經在眼眶裡打轉的淚水,對外婆說道:「外婆啊,孫兒要走了。您老人家可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體,您一向身體不好,千萬記得吃藥,我會回來看您的。外婆,我……」

  實在說不下去了,看着只齊到自己胸口,身形已經有些佝僂,頭髮花白,滿面皺紋的外婆渾濁的雙眼裡噙滿了淚水,張少宇心如刀割一般。

  「乖,少宇乖啊,不要跟你爸爸和外公嘔氣,他們也是為你好,咱不走啊,聽話。」外婆老淚縱橫,摸着自己最心疼的外孫的臉哄小孩子一般說道。

  張少宇拉着外婆的手,拼命擠出一點笑容:「少宇知道,外婆,我走了。」說完,提起箱子,轉身冷冷的對外公說了一句:「外公,保重。」語畢,毫不猶豫的向外面走去。身後,傳來外婆帶着哭腔和外公的爭吵聲,張少宇聽得最清楚的一句就是:讓他走,讓他自生自滅!

  哀莫大於心死,家對誰來說,都是一個溫情脈脈的所在,可張少宇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除了外婆,好像這個世上並沒有在乎他的存在,有的時候,他甚至在想,如果他死了,會不會有人替他難過。

第九章

  走在從小玩到大的街道上,張少宇第一次覺得這裡的一切突然變得陌生起來。那街邊枝繁葉茂的梧桐樹,在風中搖擺着身姿,發出沙沙的聲響,上午還毒辣的太陽這會兒已經不知道躲在哪兒去了,天色漸漸暗淡下來,一大片烏雲壓在頭頂,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哦,要下雨了。」張少宇喃喃的念道。

  他不知道自己該到哪兒去,只能拖着行李箱在街上漫無目的走着。街上的行人們都匆匆的往家裡趕,眼看就要下雨了,回家,才是唯一的去處。

  可張少宇不能回去啊,他沒有家了,他從踏出家門的那一刻起,他就不能再回去了。回想起這些日子以來發生的種種,張少宇笑了。對,是笑了,不是哭了。笑得那麼的無奈,那麼的淒涼。

  一滴冰涼的雨水正好落在他的鼻尖上,張少宇伸出手去,輕輕抹掉。卻無意間觸在另一樣東西,帶着一點暖意,順着臉龐滑落下來,最後流進嘴裡,竟是那麼的苦澀。張少宇有些慌亂,他告訴自己,我不能哭,急忙抹去眼淚,他加快了腳步。

  雨越下越大,天地之間,掛起了一道無邊的水幕,大雨像是斷線的珠子一般從天上掉落,整個世界都被籠罩在一片水霧之中,耳邊只有雨聲,哦,對了,還有,心碎的聲音。無意之中,他又走到的公園廣場,幾天以前,就是在這裡,自己遇上趙靜,沒想到,因為她,自己弄成這個樣子。

  雖然沒有走多遠的路,可他已經感覺太累了,步伐變得越來越沉重,瓢潑似的大雨浸透了他單薄的襯衫,可他似乎根本沒有感覺,把箱子往旁邊一放,坐在了公園裡的長椅上。往日熱鬧非凡的廣場,這時除了幾個慌亂收拾東西的小販外,再沒有其他人。

  張少宇伸出雙手使勁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無力的靠在了椅背上。

  大雨,仍舊無情的下着,視線漸漸模糊,張少宇已經有些麻木了,木然的看着遠方。現在該怎麼辦呢?既然已經從家裡出來,自然是不能再回去,只能去學校。

  可是從縣城去成都,要五十多塊錢的車費,他從包里掏出皮夾子一看,裡面只有兩張十元,一張五元,還有幾元零錢,加起來也沒三十塊,連車費都不夠。這可怎麼辦才好?突然想起銀行卡好像帶在行李箱裡,不知道裡面還有沒有錢。當下拖起箱子就走。

  街邊商店裡的人們都奇怪的看着街上這個年輕人,面色冷漠,昂着頭,全身都濕透了,拖着一個行李箱,快步的走着。這年頭的小伙子,可真是喜歡標新立異。突然一輛銀色的轎車風馳而過,人們心裡一緊,那小伙子危險!

  車子一閃而過,人們總算鬆了口氣,小伙子沒被撞着,可飛濺而起的泥水沾滿了他一身。人們正想着,這年輕人該破口大罵了吧。可他只是扭過頭看了看已經走遠的轎車,嘴角微微一揚,露出奇怪的笑容。伸手抹了抹臉上的雨水,繼續趕路。

  來到一家工商銀行,張少宇徑直往裡面走去,保安看他這個樣子,習慣性的站了起來,但仔細一看,他雖然模樣狼狽,但人還算斯文,不像是搶劫犯。

  「小姐,麻煩你幫我查一下,裡面還有多少餘額。」張少宇站在服務台前小聲的說道。銀行小姐頭也沒有抬,波瀾不驚的說道:「銀行卡到外面提款機上查詢。」

  「我還要銷戶,小姐,麻煩你。」

  服務小姐抬起頭,嚇了一跳,這年輕人沒毛病吧,全身濕透,頭髮上還滴着水,臉上滿是污跡。輕輕嘀咕了一聲神經病,伸手接過了銀行卡。

  「還有十元錢,要銷戶麼?」服務小姐問道。張少宇輕輕嘆了口氣,無奈的點了點頭。為了取出十元錢連卡都不要的人,平日裡見得多了,服務小姐也沒有多問,辦好了手續,請張少宇簽了字,拿出十元錢遞給了他。

  張少宇此舉可謂破釜沉舟,銀行卡是父母匯款學費和生活費給他的唯一途徑,銷了戶,意味着父母以後再也沒有辦法匯款給他,一切,都得靠他自己了。可他沒有絲毫猶豫,接過那十元錢邊向外邊走去,邊一點點的把那十元錢撕得碎片,扔在了門口的垃圾桶里。

  「喂,損壞人民幣可是犯法的!」門口的保安皺了皺眉頭,大聲說道。張少宇抬頭看了看他,冷笑道:「那你抓我吧。」保安一時語塞,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可張少宇已經揚長而去。

  出了銀行,張少宇給李丹掛了一個電話:「李丹,我是少宇,給我送一百塊錢到車站來,對,別問那麼多,來了再說。」

  因為下雨,車站裡滯留了許多的旅客,人聲鼎沸,張少宇拖着箱子來到車站,毫不理會別人異樣的目光,找了一個位置坐了下來。

  車站,張少宇來過很多次,每一次都有家人相送,諄諄教導,不住叮嚀,一句句溫情的話,帶着無盡的期望與囑託。那時的張少宇只會覺得長輩們太羅嗦,可現在,情況已經完全不同。隻身一人趕赴外地,前途未卜,明天會是怎麼樣,張少宇自己都不知道,他只知道,現在,一切都要靠自己了。

  李丹來了,他幾次從張少宇身邊經過,卻都沒有發現他,最後,還是張少宇開口叫他,他才認了出來。

  「少宇,你……」李丹白皙俊美的臉上滿是錯愕的神情,他實在想不到,平日裡那個玩世不恭,目空一切的少宇會弄成這個樣子。他心裡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少宇肯定是出了什麼事。

  「錢拿來了麼?」張少宇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輕聲問道。李丹哦了一聲,從衣兜里換出一百塊錢遞給張少宇。

  「謝了兄弟,到成都還你。」張少宇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李丹試圖想從他的神情里看出什麼來,可他失敗了。

  「少宇,到底出什麼事兒了。」李丹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張少宇沒有回答,扭頭看了看牆壁上掛着的電子顯示牌,說道:「我要走了,以後再說吧。」說完,拖着箱子就向售票口走去。

  李丹怔怔的站在那兒,不知所措,少宇這是怎麼了?上午還是好好的,本來以為他跟那潑辣的丫頭會有什麼艷遇,本來還想下次見着他的時候,好好拷問拷問,可這才隔了幾個小時,怎麼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這離開校還有三天,他為什麼急着趕到學校去?

  待李丹回過神來,張少宇已經買好票,向外面的站台走去,經過他身邊的時候,張少宇淡淡的說了一句:「走了。」

  看着張少宇的背影,李丹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來,忙追了上去。

  「少宇,等等。」李丹攔住了張少宇,看着他,這個相處了快六年的兄弟。他的個性李丹了解,如果他不想說,你逼也沒有用。看他這個樣子,事情小不了。狠了狠心,從另一邊衣兜里又拿出一百塊錢。

  「這錢本來打算今兒晚上開房用的,不過……拿去。」李丹笑得很勉強。

  張少宇看着那張被揉着皺巴巴的老人頭,心裡總算升起絲絲暖意,還好有這群兄弟啊。

  汽車開動了,一幕幕熟悉的景象飛快的向後奔去。張少宇隔着車窗,看着自己從小生長的城市,心中感慨萬千。那泰和大酒店五樓的迪廳,紅磚路的歸來網吧,市場口的藥膳米粉,還有公園廣場,經過一個個寄託着年少回憶的地方,張少宇在心裡默默的念道:「別了,家鄉……」

第十章

  任性是年輕的專利,可當你決定任性的時候,你就得準備着付出代價。而這個代價,往往讓你終生難忘。

  張少宇到成都的時候,是晚上八點。跳下車門的那一剎那,張少宇心情頓然為之開朗。

  成都,一個來了就不想走的城市。數千年蜀中文明的積澱,使成都充滿了人文的氣息,高速發展的經濟,日新月異的市容,還是那聞名的全國的春熙路美女,成都的一切,都是那麼的讓人迷戀。都說成都人很懶散,他們做什麼事都慢條斯理,不急不躁,和他們待久了,你會覺得,原來日子可以這樣過。

  可張少宇卻不敢懶散,他要做的事情太多。在來成都的車上,他已經考慮好了,當務之急,首先要解決的問題是,錢。學費,生活費,都沒有着落,學費還可以先欠着,可生活費怎麼辦?以父親的脾氣,是不可能給自己匯款了,況且自己了不會要,所以,得想辦法掙錢。

  想想包里剩得不多的RMB,他狠了狠心,走路趕到學校。以前可沒遭過這個罪啊,西南信息工程大學是教育部直屬高校,重點大學,按理說,這學校也不差了,可張少宇這小子自己不爭氣,只考上專科,而且還不在校本部,在金牛區那一塊兒,挨着二環路北二段。

  在荷花池車站下了車,沿着二環路直走,也就十來分鐘吧,就望見了西南交通大學。說到這兒,還有件趣事兒。當初張少宇他們哥幾個大一來報名那會兒,學校派車到車站接他們,也是順着那二環路直走,這幫小子在車上打量着外邊的高樓,還煞有架勢的評頭論足,後來車經過西南交通大學。一看那陣勢,哥幾個都樂了,瞧瞧那校門,還有那校門裡面的大數,誰說咱們學校差了。

  可就在這時候,司機一句話,把這哥幾個給弄鬱悶了:「這是人家西南交通大學。」後來到了他們學校,張少宇當時就有往回走的衝動。你說這叫什麼破學校,連個正正經經的校門也沒有,就一邊一水泥柱子,右邊那柱子上掛一白漆牌子,上書「西南信息工程大學城北校區」。再往裡邊一走,哎喲,寒磣,一棟教學樓,一棟宿舍樓,除此之外,幾乎沒什麼主體建築了。

  可人已經來了,好歹也是個大學吧,湊和湊合吧。這一湊和,就是兩年多。

  當張少宇拖着箱子來到校門口時,保安給攔住了。

  「幹啥的?」保安手挎着皮帶,站着斜八字,歪着腦袋問道。張少宇從第一天進校起,就覺得這孫子欠揍,老裝個大爺樣兒幹啥呀。這會見他一問,根本不搭理,昂着頭就往裡走。保安一見,這還得了,伸手指着張少宇大聲吼道:「嘿,叫你呢,拖箱子那個!」這一叫,見張少宇還是沒反應,臉掛不住了,幾個大步往上前去,一把拖住了張少宇。

  「我說你他媽吃飽撐着了?看門你就好好看門,你管我幹什麼?」張少宇正在氣頭上,臉色自然不會好看。這下可算是捅了天了,你說這保安吧,平時哪個學生見了他不是客客氣氣的,男生還得遞上一根煙。今天這種牛逼哄哄的傢伙還是頭一回碰到。

  「你再給我說一遍!」保安左手拉着張少宇的箱子,右手指着他的鼻子,牙關緊咬的說道。換作以前,張少宇說不定還真有那興致跟他逗一逗,可現在他實在沒有那個心情,輕輕呼出一口氣,看着保安,很認真的說道:「把手放開。」

  「老子要是不放,你又怎麼樣?」保安冷笑着問道。張少宇的臉上看不出絲毫髮怒的表情,仍舊靜如止水,但一股怒火已經衝上頭頂,他放開了拖着行李箱的手。就在他猛得揚起拳頭要開扁保安的時候,一聲清脆的嬌喝傳來:「少宇!」

  「好小子,你他媽敢打我!走,門衛室去!」保安也怒了,一把擰住張少宇的衣領就往門衛室拖,兩個人抓扯頓時抓扯起來。

  一個女孩子從校門裡沖了出來,看她的樣子,不過二十三四歲,留着一頭長髮,上穿淡綠色的短袖襯衣,下面一條白色的牛仔褲,她的樣子不屬於驚艷那一類型,五官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可奇怪的是,很耐看,越看你越會覺得漂亮。

  大概是因為穿着高跟涼鞋的原因,她跑得不是很穩,一步一顛在衝過來,一把拉住張少宇揚起的拳頭。

  「少宇,住手。」她使勁的拉着張少宇,焦急的喊道。張少宇正被那保安抓扯,滿心想着的都是好好揍這孫子一頓,突然被人拉住,扭過頭一看,他揚起的拳頭放了下來。再沖的男人,一輩子裡都會有幾個很尊敬的女人,而眼前這個女人,張少宇至少不會逆她的意思,不是不敢,是不會。

  「楊師姐。」張少宇強忍着怒火,輕輕叫了一聲。這個女孩子叫楊婷瑤,張少宇大一來報名的時候,就是她接的車,從那時起就認識了,關係一直不錯,這兩年以來,她一直很照顧張少宇,所以,這小子才會對她如此尊敬。

  「過來!還出息了你,劉哥你也敢打。」楊婷瑤陰沉着臉教訓道。張少宇沒有頂嘴,把頭扭到了一邊。他知道,楊婷瑤一出現,今天這事兒就算是結了。

  「小楊,這小子是你朋友?」保安幾乎是在同時放開了張少宇,眼前這個女人可不是好惹的,學生會副主席,在學校里可吃得開了。成天打交道的,不是校長,就是主任,如果是她的朋友,還真得給面子。

  楊婷瑤微微一笑,和顏悅色的對那保安說道:「劉哥,不好意思,這是我弟弟,不懂事,你別跟他一般見識。」她壓根就沒想過要叫張少宇道歉,這麼兩年,她太了解這個小師弟了,想讓他低頭給你道歉,刀架在脖子上也沒商量。

  保安悻悻的哼了一聲,理了理被張少宇抓亂的衣服,說道:「算了,看你小楊的面子,不跟他計較,年紀輕輕的,火氣還不小。」說着就轉過身走開了,嘴裡還碎碎的念着什麼。

  張少宇一聽,好像是在罵他,雙眼一瞪,罵道:「孫子,你他媽罵什麼!老子……」話剛說到這兒,被楊婷瑤一把拖着就走,差點沒摔一跟頭。一口氣給拖進學校里的宿舍樓下面,張少宇總算是掙脫了。

  「我的大姐哎,你拖我幹什麼,你沒瞧見那孫子……」張少宇還有些憤憤不平,胸膛不住的起伏,看來這口氣還沒出透。楊婷瑤笑着看了看張少宇,搖頭笑道:「你這小子啊,就這脾氣,你也不看看人,保安也敢打。你今天那一拳要是真砸下去,我告訴,等着挨處分吧。」

  張少宇把衣服一抖,毫不在意的笑道:「有楊師姐在,我還怕什麼處分?」楊瑤婷無奈的搖了搖頭,這個活寶師弟啊。當下拍了拍他的肩膀,推了一把:「去把東西放下,出來吃飯,姐姐給你接風。」

  張少宇應了一聲,提着行李箱就往宿舍樓里走。還有好幾天才開校,宿舍里沒什麼人,在管理員那兒領了鑰匙,張少宇回到了寢室。

  「哎喲,總算回來了。」張少宇把箱子一放,也不顧床上乾淨不乾淨,整個倒了下去。寢室里一片狼藉,雙人床被拖得亂七八糟,地上全是垃圾,張少宇也沒空管這些,想起楊婷瑤還在外面等着,起身關上門,又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