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叔你這樣很容易失去我 - 第6章
伊人睽睽
江岩看他們二人的眉來眼去,好是心累,覺得根本沒有自己開口的必要。但是他還是忍不住道,「師叔,你這麼對楊姑娘,楊姑娘會誤會你厭惡她的。」
楊清說,「那挺好的啊。」
望月即刻反對,斥責地看一眼江岩,「江少俠,你怎麼能這麼說話?打是親罵是愛,比起厭惡,肯定是喜歡更多啊。」
楊清說,「那真沒有。」
望月寬容地看着他,「有的有的。」
江岩:……
好吧,他深刻得到了教訓:他特別不適合在師叔與楊姑娘相處時插話。那兩人你來我往,氣氛怪怪的,他覺得自己真的猜不准。
無論江岩怎麼想,望月心情都是很愉快的。雖然楊清總在有意無意地拒絕她,但是她從來沒有過跟楊清相處這麼長時間。每跟他說句話,都有種賺到了的感覺。持之以恆,她總能打動他。
望月對未來是很自信的,不管是一年還是十年,她絲毫不氣餒,完全覺得自己等得起。像現在,就可以借着陳老爺之事,時不時撩一撩楊清。他也是正常男人,當一個姑娘時時刻刻圍着他打轉,偶有一日不在了,他也會不習慣。
到那時候,就是他愛上她的時候了。
等她撩他撩得差不多了,讓楊清知道何為牽腸掛肚了,她再離開他,給二人增加些磨難,到時水到渠成,兩人關係肯定突飛猛進。
然夢想很美滿,現實很骨感。
望月與楊清之間本無緣分,全靠意外撐着。當再一樁意外到來時,必然迎來分崩離析——
這一日下午,望月再次將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出門,準備隨便尋個藉口,蹲到楊清院子裡,死皮賴臉地纏他。不料她剛出了院子,前方就行來一眾背劍男女,「你是楊望月?」
江湖人士,茗劍派人,與魔教,那也是死對頭。
望月心沉下。
「楊清,救……」她轉身就往楊清的舊宅方向跑,身後一聲嗤哼,利器從後刺向肩胛骨,一眾武功高強的男女凌身而來,追向楊望月這個不通武藝的少女。
這是望月昏過去前的最後意識。
第9章
莫敢不從
春日午後,楊清沒有旁的事,一如既往地坐在院中發呆。他知道一會兒,那個姓楊的小姑娘又會自動跑過來纏他。爭時奪刻,抓緊時間在他面前刷好感。一想到那個小姑娘,他真是頭疼又好笑。
他閉着眼,好像都能聽到她的喚聲。正常時是「楊公子楊公子」,歡喜時是「楊清楊清楊清」。永遠不知道適度在哪裡,永遠不在乎別人怎麼看。
她在村中的風評不太好,在整日追着他後,更是被人鄙夷到了極點。按說旁的姑娘早就臉紅了,小姑娘卻根本不在乎。使足了勁在他面前刷存在感……就好像一輩子只有這一次似的。
頭疼啊。
不只是她,連雲門的這幫小輩們一樣讓他覺得頭疼。
楊清思忖:他是不是該插手下師侄們的正義?再不插手的話,他怕小姑娘都要嫁給他了。
正是此時,江岩與幾個師侄匆匆從外而來,「師叔!」
江岩先進來,向師叔問安,目光在院中一梭巡,面上就帶了失望之意,「楊姑娘不在啊?」
「世界變化真大,」楊清道,「現在尋她,都尋到我這裡來了嗎?」
江岩意識到自己的唐突,臉刷的紅了,「我不是那個意思。就是,咳咳,」他不知道怎麼說,「聽村民說村里來了一幫背劍的江湖男女,好像帶走了楊姑娘。」
楊清輕鬆的神情,慢慢消失,垂下眼,「背劍的男女?」他目光直接刷過神情古怪的江岩,看向他身後的另一少年,平日平和的語氣此時也很正常,但總有種嚴厲在其中,「尚淮,你來說。」
「應該是茗劍派人,」尚淮不理會江師兄的尷尬,耿直道,「我們在村口碰到村民,說來了一幫冷冰冰、很兇的江湖人,問是不是我們的同伴。我們在楊姑娘住處附近的路上看到血跡,沒找到楊姑娘。」
「茗劍派的人帶走了楊姑娘,」楊清輕輕點下頭,「唔,他們也來西南了。看來是要對魔女望月死後的事分杯羹了?」
魔女望月?!
江岩和尚淮互相看一眼,神情都有些奇怪,因為他們想到另一個人了:楊望月。
啊,之前一直覺得楊姑娘名字好耳熟。但魔女望月那個層次的,出了山門後,師叔就沒提過,他們自覺師叔和魔女望月之間有些曖昧,也不敢主動問。結果一路到了西南,師叔都沒提起這個人,大家幾乎快忘了自己是來幹什麼的。楊清現在突然提起,他們才想起來——啊!楊姑娘的長輩怎麼想的呢,不知道魔女望月聲名狼藉麼,怎麼給姑娘取這麼個容易惹人誤會的名字啊。
再看師叔低着頭似沉思,幾個少年眨眨眼:師叔知不知道楊姑娘和魔教聖女的名字好像哦?
楊清五感敏銳,察覺他們之間的古怪,「怎麼?」
江岩乾笑,「師叔,您不要操心。如果真是茗劍派的人來了西南,帶走了楊姑娘,我們會去跟他們交涉的。」
尚淮撇嘴,「江師兄,你是怕雲師姐會摻和在裡面吧?」
江岩紅着脖子瞪他一眼。
楊清慢慢起身,「行了,事已至此,我親自走一趟。」
江岩一愣,然後小聲,「……師叔你是衝冠一怒為紅顏嗎?」
楊清:……
他看眼這幫師侄,大家頓時木着臉不敢多說了。
楊清若有所思——
茗劍派與雲門一樣是大派,想在魔教聖女望月死後,在魔教那裡分杯羹,若真是他們來了西南,雲門都派了他這個常年不出行的長輩,茗劍派又怎麼會只有一幫小輩出來?茗劍派那裡必然有一位長輩帶着,這幫師侄們去,討不了好。
必須得楊清去。
所以事實上,楊清倒真稱得上「衝冠一怒為紅顏」了。
再有又多了人,難免聯想到魔女望月那裡。想到魔教聖女望月,楊清青黑的濃密眼睫垂落,遮住他眼底複雜的神情——
世人總在疑心他與魔女望月有點什麼。為避嫌,他連雲門都不怎麼離開。就這樣,在魔教聖女的大肆宣傳下,整個江湖都在傳兩人的八卦。
眾人眼中,他清高冷傲,正義凜然,卻為情所困;而魔教聖女肆意張揚,心狠手辣,卻偏偏愛上正道棟樑。
世人眼中,魔教聖女望月為了得到他,不擇手段。男女通吃通殺威脅的說法本就不少,吃人的傳聞都被多才多藝的江湖人傳了出來。
而事實,他們又了解魔教聖女望月幾分呢?
她到底是什麼樣的人,誰又清楚呢?
偏偏,因為不得已的原因,楊清是了解過望月的。她、她……想到昔年,她神采張揚,在他面前仰着下巴,受魔教諸人追捧。她也高高在上,也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只對他一個人低下頭。楊清有些出神。
算了,多想無益,人已經死了。
雲門諸人都大鬆口氣,若是他流露出點什麼情緒,掌門又要緊張地追問他「是不是對望月動心」。不好讓眾人擔心,他還是繼續高冷吧。
當楊清親自出馬、尋茗劍派要人的時候,楊望月在一間房中轉醒。這是一間布置很單調的屋子,望月坐在床頭,雙手被縛在身後,幾綹碎發貼着面頰,她眼睛幽黑,飛快地掃完自己的處境。
門外有晃動的人影,小聲的說話聲——
「裡面真的是那個楊望月?」
「當然是啊,老爺為了拿下她,還欠了茗劍派一個大人情。」
「聽說是個小美人嘿嘿嘿。」
「自然是好看!她剛被送來時,嬌滴滴地暈着,那個皮膚嫩的……小爺趁人不注意,還偷偷摸了一把呢嘿嘿。」
原來是落到陳老爺手中了。看來雲門一直向官府施壓,讓陳老爺心中不甘,不知怎麼求到了茗劍派那裡。茗劍派直接把楊望月帶走送給了陳老爺,任憑處置。
呵呵。
所以說啊,雲門的小輩們太善良太天真。如果一開始把陳老爺一家殺了,不就沒有後面的事了嗎?
她望月,又何必將自己陷入這種境界?
更不可饒恕的是,她與楊清的相處,本就是一日日在減少。陳老爺橫插一手,更大大縮減瞭望月與楊清相處的日子,望月心中的火,就難以壓下去了。
她心中冷漠地想着陳家人的一千種死法,被縛在身後的手,則摸尋着繩結,在背後給自己解開。陳家把她當普通小姑娘對待,不知道這半松不緊的繩子,根本捆不住她。
正在解繩子時,門外傳來小廝恭敬的聲音,「老爺!」
下一刻,門啪的被推開,油光滿面的肥胖老頭子在眾小廝和護院的包圍下走了進來。離他最近的護院,還裝模作樣地配了一把刀,好像真的能飛檐走壁似的。望月坐在床上,眼珠滴溜溜一轉,只看着陳老爺壓着太陽光進來,沒來得及說話。
那陳老爺走到了她面前,啪的一巴掌就揮了過來。少女身子嬌弱,望月又有刻意為之之意,一下子從床上跌倒,摔到地面上。她摔得疼痛而狼狽,背後的最後一個繩結,卻已經被她趁機解開。
那陳老爺打得痛快,啪的又是一巴掌,「賤人!敢殺老爺我!還敢跟官府勾結威脅老爺我!要不是老爺我舊年與茗劍派有些交情,碰巧他們經過這裡,老爺我還真拿你沒法了!」
伸腳去踹。
望月掩飾眼中狠厲陰影,卻抿着嘴不說話。巴掌、鞋子打在身上,是她多少年沒經歷過的疼痛。
那陳老爺打夠了,喘着氣揮手,「你們五個上!給我女幹了她!」
望月猛地抬起沉黑明亮的眼睛,乍然而起的光,駭了陳老爺一跳,本能往後退。這種眼神,實在太可怕。
他看看四周,放了心,都是自己的人。再看地上那只能挨打的少女,更加放心了。
他色厲內荏,「都給老爺我上!幹了她,把她弄死!呸,賤人!」
望月眯了眼——楊清,我為了你不殺人。但你看,有的人,不殺不行啊。
只見方才還奄奄一息的少女突地露出驚恐之色,眼睛滲出淚意,奮力地掙紮上跳,撲過去蹭陳老爺的腿,「陳老爺!饒了我!我再不敢了,我被嚇傻了,我不是故意的——」
「滾開!」陳老爺又是得意,又是厭惡地把她踢開。
角度、方向、力道,三者相輔,少女被踢到了那個護院腳下。護院正要順意再把她踹開,就見那少女鯉魚打挺一樣從地上彈起,貼身而迎,明艷的容顏驚了他一臉。一道白光起,腰間的刀,被她抽了出來。
遠處,楊清正漫不經心地想着昔日的魔教聖女望月——
她紅衣艷麗,長刀在手。飛揚凜冽之勢,諸人莫敢不從。
第10章
女羅剎也嬌羞
那護院只覺得一陣寒風襲來,眼前一黑又一亮,自己就茫然地被冷兵器的威力往後重重一推。那冷光向他橫來,他本能地伸出雙手抵在頭前,卻被劈得兩股戰戰。利器當頭,他哐當倒地不起。
旁邊猥瑣而笑的小廝們和肥碩油頭的陳老爺張大嘴,都看傻了眼。
只見那護院根本沒什麼抵抗之力,就被暴起的少女奪了武器。那長刀又重又長,立起來比少女的個頭還高。刀立在空中欲倒,她身子靈活,借勢而走,幾步就到了傻眼的陳老爺面前,刀抵在了他後背。
陳老爺跪地,「女俠饒命!」
所有人都呆呆看着霸氣而站的少女,明明看起來弱不禁風的樣子,明明身上臉上還有剛才被打的傷痕,這怎麼連護院都被她打倒了?陳老爺也到了她手裡?轉眼間灰飛煙滅,也不過如此啊!
望月握刀,冷眼望着一眾人。她身形顯小,容顏亮麗,行動間,光彩照人。
打架打得好看的女人最迷人!
指的就是望月。
雖然現在沒有武功,無法對付那些習武的江湖人士。但陳老爺不一樣啊,他家請的下人都是花拳繡腿,根本沒有望月數十年習武的底子在。她拿着刀,就在他們中遊刃有餘了。
只是,掂了掂手上這把重刀,望月心中閃過一絲疑惑,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