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的舊情郎 - 第1章
伊人睽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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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長公主的舊情郎
作者:伊人睽睽
文案
兩攻相逢,必有一受。分開後很多年,美麗御姐的長公主and粗糙狂野的前侍衛舊情郎依然反感彼此。
公主李皎行路遇難,碰到可能成為恩人的英俊青年。她輾轉反側,夜不能寐。侍女問:恩人高義,殿下何以如此多焦?
李皎答:此人少年時,曾為我的扈從。我還與他有段一言難盡的露水情緣。
侍女大喜:如此甚好!恩人更會救殿下於水火之間!
李皎說:然我當年拋棄了他。
侍女:……
長夜大雪,我望山明。
感君深情,千里相赴。
內容標籤:
宮廷侯爵
甜文
破鏡重圓
搜索關鍵字:主角:李皎,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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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角:林白,楊嬰,李玉,雁蒔
┃
其它:日更,伊人睽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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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藍橋
尾生與女子期於梁(橋)下,女子不來,水至不去,抱樑柱而死。
——《莊子·盜跖》
出東門,入藍橋,雨大如碩珠,山間野霧籠覆十里。
雍州一帶,從長安前往邊塞,必經藍田。藍田有山徑過藍橋,人跡稀少,山路難行,官方驛亭不能至。行了數里,大雨滂沱,終在牛車行不動前,趕上了山腳下一逆旅。逆旅門外旗幟懨懨搭着木杆,有雨掠過,聲若澆水般譁然。
客舍乃夯土所建,檐下鐵馬撞響。暗夜中,聽到門外聲潮,逆旅中店家與客人一同伸脖頸往窗外看。他們看到雨如注,一輛牛車停於霧中。
背影瘦長的車夫跳下車,轉身開車門。他轉身時,驚鴻一瞥,已見青年寥寥英武之勢。先有玲瓏女郎下車,與青年車夫一道撐開傘,去扶身後的女郎。最後下車的女郎丹霞褥,白素裾,腰有束帶長垂。廣袖長裙的她戴着紗帽,身段秀頎,繡鞋踏上泥地。
風吹紗帽,女郎在雨簾中稍頓片刻,便提起裙裾,往逆旅行來。款款婀娜之姿,引得客舍中數位男郎心猿意馬。然眾人突然周身一寒,他們抬頭看到了那青年車夫冷沉的眸子和他腰間懸掛的佩劍。舍中人掂量一二,遺憾地縮回了脖子。
三人入舍。
燭火微微,侍女明珠嬌美可人,去應付店家與小二的熱情,並為自己一行人點了膳菜。充作車夫的扈從江唯言與肆中小二一道安頓好自家牛車,進店收傘。他掃一圈肆中客人,沉默坐於女郎身邊。他跪地而坐時,女郎李皎已經掀下了頭上紗帽,安靜坐於一邊,手指撫弄着紗帽上的雨珠和點飾。
在女郎掀面的剎那,肆中有兩個呼吸的靜謐。諸人皆若有若無的,將目光往那女郎身上掃去。
美人如玉。
她光華流麗,端然靜坐,美的非常大氣。麗色無咎,不遠不近地坐在那裡,最是撩人心弦。
女郎低着頭漫不經心地伸手彈紗帽上的雨珠,指骨纖長細白,一滴滴彈去。肆中笑鬧聲消謐,諸人心口砰砰跳,急急喝酒,想着只願成為她手下之水漬,被她隨意一撇便好。
李皎偏了下臉,回視四周窺探的目光。
與她的明麗容貌相比,女郎的眼睛幽黑深暗,冷漠又直接。這樣的氣度,激得窺視眾人紛紛尷尬避開她的目光。
客舍很快恢復說笑氣氛,關注這幾人的少了些。半刻鐘後,膳食送上,主僕三人動箸。侍女明珠熱情介紹着菜食:「此黃雀炙,是用火烤熟而食,乃本地特色。娘子嘗嘗……哎呀,髒了!」
江唯言抬眼,順着明珠的視線看去,見到食案上靠近李皎一方的盛着所謂「黃雀炙」的銅盤上,邊緣有黑乎乎的手印。五指清晰地印在盤子邊緣,讓人倒盡胃口。明珠皺了皺眉,露出有些嫌惡的神情。
遠遠一直觀察着這幾個人的掌柜心裡一咯噔,想來那位女郎氣度非凡,非富即貴,這種飯食她定是惡極,要責怪自己一方。他忙喚來機靈的小二,想偷偷讓人去換菜並道歉。
然而李皎看一眼銅盤上的指印,眉目絲毫不動。她沒有訓斥店家的意思,反而拿起箸子,繞開指印,夾肉而食,面不改色。
江唯言一個扈從,自然對飯食也沒講究,跟隨李皎一同用餐。
輕微碰箸倒水聲中,明珠鼓了鼓腮幫子:一行三人,一個身為公主,一個身上掛着官名,倒顯得她這個地位最低的侍女最嬌貴了。
明珠很快想通,覺得這是公主體恤民心。她重新積極地為公主布菜,公主食量極小,用膳時更是不言不語。然趕了兩天路,幾人已經疲憊至極。明珠一邊快速用膳,一邊時不時崇拜地偷看女郎姣好端莊的側容。
公主李皎。
信陽長公主李皎。
放在長安,那也是鼎鼎有名的大人物。李皎與當朝天子一母同胞,天子性涼,對宗親皆不看重,唯獨重視自己的這個親妹妹。信陽長公主長到十九,冠蓋京華,然天下無郎,使她至今未嫁。
並不是公主不肯嫁,只是公主的婚事,動瀾重生,波折不斷。
想到這裡,明珠瞪一眼那個吃飯風殘雲卷般迅疾的江扈從,對方無視她的瞪視。
明珠嘆口氣後,重新打起精神:日吉時良,利行四方。此次出行,又是為了公主的婚姻。希望這次得償所願,公主終能嫁得如意郎君!
明珠笑盈盈與公主說話:「娘子,我們還要幾日才能碰上那位郎君?在藍田轉了這麼久,江扈從指的路,會不會出錯啊?」
李皎吃的很少,動了兩次箸子後就停下喝茶,等待身邊兩人用食。侍女問話,她平淡回答:「錯了就讓江扈從娶我。」
江唯言:「……」
明珠想公主定是在開玩笑,她努力把話拉回來:「不知那位郎君到底何般相貌,何等風采……聽說在……很受女郎追捧,不知真假。娘子知道的也不多麼?」
李皎沒看侍女:「你這麼關心?」
明珠篤定點頭。
李皎說:「那他若生得俊,我就把他送與你。他若丑得不堪入目,或性情惡劣令你難以忍受,便把他交給我好了。我如何都不嫌的。」
明珠目瞪口呆:「……」
江唯言目中略有笑意,看向被公主輕描淡寫說得雙頰飛紅的侍女。明珠跟隨李皎不過兩年,對李皎性情尚且認知得不多。她愕然地看着女郎淡然神情,好半晌才疑慮重重地判斷公主並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
明珠靜片刻後,輕聲:「娘子不心慕他,我們何必來尋他?娘子一路行來,我還以為娘子實在掛念那位郎君。若不是為了他,那我們是為了什麼?」
「看風景。」
「……」
「藍橋風光不錯,景致宜人,與京中大為不同。如此佳景,我為何不能是為它而來呢?」
窗外大雨不住,李皎信手拈來,便開始給明珠介紹這邊奇異風光:「離北越近,氣候便愈顯乾燥。今日大雨是個例外,若不是下雨,你可觀得與京中不同的景色。譬如藍橋懸月,再可見藍田采玉,還有……」
明珠被李皎三言兩語吸引走了注意力。李皎聲音清泠,氣度又絕佳,說起什麼來都如在手邊般自然。明珠雖讀過書,卻不曾行萬里路,只被公主說得心馳神往。只是看到公主清瘦的側顏和冷漠的眉眼時,明珠浮動的心又沉了下去。
李皎她不笑。
也不哭。
明珠總覺得她哪裡出了問題。
明珠邊用膳,邊聽李皎說起這邊風光。江唯言作為扈從,少言少語,向來不怎麼加入那方談話。其實三人中,只有明珠如正常人般能說笑,他與公主殿下,都是不喜說話之人。雖不喜說話,然只要對方提問,李皎便會回答,倒與江唯言的「不說話」更有一番不同。
江唯言聽着李皎閒聊般地跟侍女說着故事。忽然之間,他臉色大變,握緊了腰間劍,就要起身。起身時,周身氣血上沖又飛速下落,讓他眼前一暗,重新跌坐下去。
他喝道:「娘子!」
同一時間,聽李皎講故事的明珠小臉微白,箸子從手中摔掉下去,在地上發出「砰」的清脆響聲。
周圍店家、小二、客人嘩嘩嘩站起,從案下摸出刀,又一腳踢開食盤,露出凶煞的神色,逼向三人。
燭光火舌卷上帷帳,虎狼之窩,在這時初露端倪。
侍女額上滲了汗,轉眼焦急地去看江扈從。江扈從臉色煞白,僵坐一邊,竟是半晌未動。最是知道江扈從的武藝,連江扈從都不能動,可見下於飯菜之中藥物的兇險。明珠抽氣:「原是黑舍……」
兇惡之徒露出了本來面目,嘿嘿狂笑:「不錯!誰讓你們敢進本舍!郎君也莫掙扎了,這『軟筋散』乃獨家秘方,你區區內力,抵抗不得,還是乖乖投降得好!」
他們遲疑的目光,落在依然神色平靜的李皎身上。
明珠與他們拖延時間:「放了我們!狂徒大膽,安知我們是誰人不曾,便敢這般下手?若是……」
江唯言不動聲色地觀察着四周逼來的惡徒,掂量了一番自己的能力。他看向李皎,知道公主食量小,並沒吃下多少惡藥,此時尚有餘力。他用內功跟公主傳話:「殿下,我尚有二成功力,若帶着公主衝出去,也可……」
眾人看到李皎輕輕搖了下頭。
疑慮重重,尚不及問那位女郎為何搖頭,便聽到了舍外的叩門聲。
風雨如晦,門被叩兩下,無人答話後,門板被從外一腳踹開。
砰!
兩扇木門叮咣響撞,風雨如卷呼嘯向內!
燈火搖曳欲滅,黑衣青年從雨夜中走出,肩上背着什麼沉重包袱。他走進逆旅,腳下濕了一灘水。電光大照,他的面容從墨色雨霧中抬起,面向劍拔弩張的諸人。
此郎君立於門前,背上看着數十斤重的包袱也不曾將他的肩壓垮一分。比起修長挺拔的身形,他的面孔又是這般俊俏秀朗,便是男人,都看得晃了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