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偏頭疼 - 第3章
暖荷
「得手後就叫父親他們命人力推四王爺封為太子。」那女子的聲音稍稍大了一些,嫣然一笑,只晃得呂悅一陣頭暈眼花,「那時,皇上定會疑心到四王爺身上!」
真是……真是……這女人的心眼兒也未免太……
心中正腦補着各種狗血情節,呂悅只覺得腿腳微微有些發麻,一個沒留神,一下子就拿腦袋撞到了窗子邊上。
「誰?!」
更加狗血的事情再次發生,這一下只撞得呂悅頭暈腦脹,想也不想的轉身就跑,往剛才自己鑽進來的後門處跑去。
往前、往左、往右……後面傳來了腳步聲,那人的步子似乎比自己大得多,肯定是那個男人!眼見就要追上自己了!
「噗」的一聲,那人似乎踩上了什麼,一個狗吃屎後華麗的撲在路上。
呂悅根本沒有注意到身後的聲音,依然一個勁兒的往前跑着,當拐過前面拐角時,忽然,被從橫處伸出來的一隻手,一把就拉了過去!
下意識的張開嘴巴就要叫出聲來,後面那人又伸出另一隻手來,順手就把自己嘴巴捂上了,呂悅還想「嗚嗚」兩聲以示抗議,就聽耳邊一個人啞着嗓子道了句:「想死就儘管叫出來。」
一聽到這話,呂悅才回過味兒來,外頭還有個企圖行刺太子的人在呢!叫人發現了,自己哪還能活得了?!
見懷裡這小太監老實了,那人才不再理會她,這個小屋兒裡頭一時寂靜無聲,只聽見外頭那人又從地上爬了起來,跑過了這處門口兒。
剛鬆了口氣,呂悅正想開口說話,就覺出捂着自己嘴巴的那隻手又緊了起來,那人又低聲在自己耳邊道了句:「還有人。」
呂悅連忙又支起耳朵來,細細聽着外面的動靜,這會兒才有心想想別的事情——身後這個的兩句話,聲音壓得雖低雖啞,但顯然是個孩子的聲音,只是一時聽不出是男是女。抓着自己胳膊的那隻手雖比自己的大,卻明顯不是成人的手掌,背後靠在他的懷裡,明顯覺得是平平整整的……應該,是個男的吧?只是他身上帶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小太監……也愛薰香麼?
或許他跟自己一樣,也是個小太監呢?可他為什麼要救自己?
呂悅才剛剛進宮,既想不明白外面的人到底是出於什麼原因要殺太子,也不明白這個小太監為什麼要救自己,可她知道,自己知道的越多,似乎越容易掛掉啊……
心中胡亂的思索着,就聽到外面果然又匆匆傳來了一陣腳步聲,聽聲音應該不止一人,等這行人過去了,暗中的兩人才齊齊鬆了一口氣。
呂悅那氣才剛出了半口,就覺得原本捂在自己嘴上的那隻手鬆了開來,一把,就掐在自己脖子上面!
老天!原來他不是要救自己啊!
腦中剛冒出這個想法,就聽到後面那人冷冷的憋着嗓子問道:「他們為何追你?」
為何?還不是因為自己聽到了不該聽的事情?
正想琢磨個兩不相干的理由搪塞他,就聽到那人又道:「若是說謊,命就留下。」
這一聲稍稍有些高,分明就是個挺好聽的小正太聲音,非要冷冰冰的說這種威脅人的話。呂悅默默無語淚兩行,乾脆自暴自棄道:「我迷了路,在一個院子裡面聽見有人說什麼刺客,什麼太子,別的就沒聽清楚。」
她確實沒聽清楚,只是後面雖然還有話,可天知道這人是哪一邊兒的?要萬一跟太子也有仇呢?比如某個王爺那邊兒的人,知道這事後還不得樂死?一旦他樂過勁兒了,再順手把自己掐死了可怎麼辦?!
「沒、聽、清?」那人一字一句問道,每吐出一個字來,就向呂悅耳邊湊近一分,最後一個字的氣息正正吐在她的耳中,讓她立馬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這傢伙該沒有那個老太監的怪癖吧?!
心裡想着,嘴裡可不敢不應聲,拼命的點着頭:「真沒聽清!他們在外面,我在屋子裡面,我連那個男的都沒看清……」
「還有女的?」
後面那人的問題讓呂悅成功的起了一身白毛汗——這還是個孩子麼?!這人腦子怎麼長的?自己失口一說他就聽明白了?!
見她身上一繃,後面那人自然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冷笑了一聲:「那女子是哪個?宮女,還是哪個宮的。」
他問的倒是很有條理,但問題在於——「我今年才剛入宮,規矩還沒學會呢……」
「胡說!剛入宮的這會兒還在監欄院!你怎會跑到這裡!」
呂悅內牛滿面的解釋道:「我是今天被王公公帶回來的……管御膳房的那個,你要是不信你就去打聽!好多人都看見了!」
身後那人頓了頓,隨即一聲輕笑,也是,他張口就你呀我的,一聽就知道是沒學過規矩的,極有可能是個剛入宮的。
既然知道此人的身份,便不怕他跑了,那人頓了一頓,開口倒:「今日這事,但凡叫第三人知道了,你便沒了性命,去吧。」
「謝大俠不殺之恩!」呂悅真的沒想到,那人就問了這麼兩句後居然就放了自己?!
大俠?
那人嘴角微彎,便負手站回陰影處,就見那個小太監先是急忙往門口走去,也不敢回頭看,拿着耳朵往門上貼了貼,聽外面沒動靜才要去開門,門剛拉開了一條縫,手就停住了,雖然還是不敢回頭,卻扭捏的開口問了一句:「那個……王公公的住處……要怎麼走?」
……
第4章
收屍吧
聽到呂悅的話後,那人靜了許久,才又開口道:「南面。」
「……南……在哪兒?」老天爺請原諒她吧,她想當初在橫平豎直的京城裡面都分不清東西西北,何況剛剛穿到的陌生世界?
而且,就算讓她拿着指南針,都能讓這個路痴迷了路,恐怕在這世上唯一能解救她的也就只有智能手機的GPS導航器了。
「你怎麼過來的?」那人一陣無語,原本有些稚嫩的童聲中帶着一絲無奈,聽上去倒是讓人覺得喜感。
「我……偷跑出來的……胡亂走的。」
「偷跑?」那人聲音揚了揚,見她沒有說話的打算,想了想,「你出門,先往左拐,遇見的頭一個路口向右拐,走到第四個路口再左轉……」指罷了路又加了一句,「左右你可分得清?」
「還好、還好。」呂悅甩了一把冷汗,心裡把「左、右、左、右」又默念了一通,然後頭也不回的沖那人說了一句,「在此別過,多謝大俠不殺之恩!」
推門出去,呂悅站在門口兒先是左右張望了一下,才向左拐去,一路小心翼翼的尋着回去的路。經過那個小屋兒的窗前時,下意識的扭頭向小屋那裡掃了一眼——窗子是閉着的,看不清裡面的情況。
看着那個蒙頭蒙腦的小太監從窗前離開,裡面那人挑了挑眉毛,長的倒是一副好模樣,也難怪還沒學全規矩就讓人挑走了,只是……這才頭一天就胡亂走動,怕是也活不了太長吧。
想着,轉身到後面柜子處,推開一處暗門,人進去後,那柜子吱呀一動,又閉回了原位。
呂悅一路走一路尋覓,這個路痴竟然奇蹟般的找對了地方!!
或許是因為危機感太過強烈,或許是因為宮裡的路四平八穩、或許是因為剛才指路那位氣場太過強大,總之,呂悅居然完好無缺的走了回來,而更讓她感慨的是——她居然又回來送死了。
算了,在外面伏擊看來是別打算了,這一路回來時雖然沒有遇到什麼人,可怎麼說這也是宮裡,反正都是要死的,大不了等他回來跟他拼了就是了,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那裡原本追在呂悅身後的勁裝男子又跑過了兩條路口,愕然發現……他竟然跟丟了?!
心中一陣詫異,剛冒起「莫非是他趁機藏在了何處?」的想頭,就聽見那邊傳來腳步匆匆的跑動聲——在那邊!
人影一閃,就跟了過去,隨即,就見前面不遠處有一個小太監跑得氣喘吁吁的,奔向一個老太監。那個老太監五十多歲的模樣,有些老態,身上肥得十分圓潤,身邊兒還跟着兩個清秀的小太監扶着他向這邊走來。
見那小太監向他跑來,那老太監挑着眼睛問道:「跑什麼?怎麼這般的沒規矩?我平素是怎麼教你的?!」
那小太監連忙站定,一臉焦急之色,墊腳上前,低聲在那老太監耳邊說了些什麼。就見那老太監愕然變色,叉音的叫了一聲:「什麼?!」
那小太監剛臉帶急色的點了點頭,幾人就覺着身邊一陣勁風吹起,隨後,便什麼都不知道的倒在了地上。
「怎麼都殺了?!」一位相貌妖嬈的女子眉頭輕蹙,看着死了一地的三小一老。
「奴才追到這裡晚了一步,這小太監已經把事情跟這個老太監說了。」那人忙垂頭應道。
「罷了,死就死了吧,這四個是哪裡的奴才?」
身邊一個扶着妖嬈女子的宮女忙道:「回娘娘的話,這是御膳房的王公公,跟服侍他的三個小太監。」
「倒是可惜了了。」眼睛在死了的小喜子臉上轉了轉,這老太監倒是好眼力,收用的這幾個小太監竟一個比一個俊美!本想着給兒子挑幾個好的放在身邊兒使喚,沒成想,挑上來的長的竟還不如這些奴才使喚的!
呂悅摸了摸懷裡的那個「兇器」,心中懷着莫名忐忑、毅然決然的走進了王公公的屋子。
屋子裡頭靜悄悄的,既沒見到跟着王公公出去的那兩個小太監,也沒有剛才說是給自己打水、還要幫自己洗澡的小喜子的蹤影。
可在裡間屋子中,此時正蹲放着一隻大木桶,裡面裝着半滿的溫水。
自從穿來之後,呂悅還沒痛快洗過一回洗呢。她剛穿來的時候就是冬天,原本這個小姑娘就是因為家裡面冷,得了重感冒病死的,等她接替了這個身子之後,在這大冬天裡,誰會給孩子沒事兒洗澡?特別是剛剛感冒好起來的小孩子!
後來入宮後本應是要讓這些孩子在一處好好洗洗的,可一來入宮時出了點事兒,孩子少了不少,二來呂悅又好死不死的再次感冒昏迷,就巧之又巧的躲過了一劫,一躲,就到了現在。
要……洗麼?
猶豫的看了一眼外面發灰的天色,再猶豫的看一眼那盆依舊冒着熱氣的水。
呂悅閉了閉眼睛,又猛的睜開——洗!為毛不洗?她就不信了,那個老太監再色急,真就能在自己洗澡時衝進來非禮?反正都要死了,先洗完了舒坦舒坦再說!
想着,就把那個兇器連同外衣一起放到了桶邊,呂悅三下五除二兒的脫了這會兒身上穿着的衣服,邁進了水桶中。
貌似自己這個小身板兒的原主恐怕也是許久沒泡過水了,反正在水裡面泡了一會兒,水面上就浮起了一層油脂。
呂悅這會兒算是徹底想開了,拿着角皂前前後後仔細洗了個乾淨,結果等她淨好了身子,從水裡鑽出來,換上放在一邊小喜子不知從哪兒取來的新衣服,又把兇器再揣到了懷裡後,外面居然還沒有人過來?
心中一陣詫異,拿着毛巾坐在炭盆邊上正擦着頭髮呢,這時才聽到外面傳來了匆匆的腳步聲。
還當是老太監幾個要回來了呢,呂悅忙沉下了臉,頭髮也不擦了,一手摸着懷裡的兇器,一邊貓腰頓在門後面,就等着人進來後認準了階級敵人,從而好給對方一個致命傷呢。
時間一分、一秒的慢慢經過,呂悅從一開始的全神戒備,到後來的腦袋直點的打着睡,直到腦袋「邦」的一聲撞到了後面的門板上,這才又醒了過來。
怎麼回事?外面天都黑了,怎麼也不見有人回來?
呂悅之前從來沒進過皇宮,入宮前她家是貧民,身邊不可能有知道皇宮內情況的人。後來一大群孩子一起入宮,自己又一直病着,更不知道這宮裡面的規矩。至於重生前……抱歉,對於一個只知道看看小言情節哭哭鼻子的不認看細節的讀者來講,神馬皇宮規矩、神馬皇宮構造,這對於她來說全都是浮雲啊浮雲。
所以,此時的呂悅同學既不知道皇宮裡面的太監要幾點下班,更不知道外面各處那一道又一道的大門幾點關門。至於傳中的宮禁神馬德,她更是完全不知道是些什麼東東。
難道那個老太監在外面又發現了哪家孩子長的比較順眼,所以今天晚上乾脆就不回來了?
呂悅腦中不由自主的冒出了這麼一個想法,雖然明知這不太可能,但看着空蕩蕩的屋子、寂靜無聲的院子,她已經找不到其它更為合理的解釋了。
想要找個地方倒頭就睡——比如裡面那張大大的床,但天知道那個老太監什麼時候回來?而且那張床……一想到那個老太監的怪癖,再想想他身邊跟着的那三個清秀、甚至達到了俊美地步的小太監,呂悅身上就是一哆嗦——天知道那張床上都沾過些什麼髒東西,她可不想在那個上面睡!
左右看了看,在房間中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呂悅也不客氣的從柜子裡面翻出了一床被子,裹在身上就窩在了那裡,刻意的不去理會自己已經餓得咕咕叫的肚子,眯了眼睛,開睡。
一夜好夢,前世與今生的各種鏡頭交織到了一起,呂悅這裡正睡覺得渾身酸疼呢,就覺得似乎有光照到了自己的眼前。皺了皺眉頭,又似乎隱隱聽到有人說話,肩膀也被人拍了兩下。
正想打下那隻手,叫那人別擾了自己的清夢,呂悅忽然一個激靈了的醒了過來,渾身緊繃的轉頭看向叫醒自己的那人——好瘦。
這人長的瘦瘦高高的,三十來歲的模樣,臉上帶着一副和氣相貌,五觀端正,眉眼間細看起來還很是耐看的。
這人是誰?呂悅從沒見過,更不可能認識,但這人絕對不是她提防了一整晚的那個變態老太監就是了!
「你可是昨兒個送到王公公處的那個小太監?姓什麼啊?」
聽那人問話,呂悅愣了幾秒,才應道:「呂……」
那人點了點頭,一臉和氣的道:「隨我過來吧。」
隨他……過哪兒?
呂悅一頭霧水,胡亂的擦了一把臉,連忙起身跟在那人的身後,出了屋子,又走出院子。
院子中,除了這人進屋來尋自己外,還有兩個十三四歲的半大太監等着,見呂悅同這人出來,也不話說,就低頭跟在二人身後。
呂悅心驚膽戰的跟在那人身邊,一路上惴惴不安,昨天晚上王公公跟小喜子他們四個一夜沒回,今天一早就有人過來把自己領走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過,她就是再傻,也知道人在皇宮中,話要少說,免得惹禍上身才是正途。
一行人不住的向北走去,經過了一道又一道大門,穿過一條條巷子,走得呂悅只覺得頭暈眼花的,足足有半個多小時的時間,才跟着這人進了一處院子。
院子裡面雕樑畫棟,五步一景,十步一觀。這還只是冬天呢,四處用冰雪雕刻出來的亭台樓閣、瓊樓玉宇,再加上那些活靈活現的小動物,以及拿絹扎出來的繁華綠葉,把呂悅徹底的看傻了眼——這真的是愚昧無知的古人弄出來的東西麼?不說那些冰雕雪雕,只說那些用絹布做出來的花卉,一個個看上去就像真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