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偏頭疼 - 第6章
暖荷
陪伴熊孩子的日常
呂悅腳下一軟，心中不忍的抬眼看向那兩隻仙鶴——翅膀處被剪過，也被縫過，明顯是飛不走的，應該是故意養在宮中，為了給宮中貴人們消遣用的。
小馬子也是一愣，抬頭看看那兩隻黑白相間美麗之極的大鳥，眼中有懼怕，也有不忍，可主子吩咐了，卻又不敢不聽，喏喏的哼了兩聲，抬步向前挪了兩步，還沒等人走到，就見那兩隻鶴一陣掙扎，又仰着脖子長鳴了起來，倒嚇得他向後一個屁股墩，坐到了地上。
「廢物！」肉包子哼了一聲，抬腿要向他踢去，不過他明顯高估了自己那條肉腿的長度——沒夠着，「你去！」
呂悅身上一陣機靈，這是……叫我？
抬眼看向肉包子，他果然指的是自己！
這不是倒霉催的嗎？好好跟他在屋子裡面玩兒骰子不就完了？非要跑到這冰天雪地的不說，還要去揪鳥毛？！
呂悅抿了抿嘴唇，沖肉包子一作揖應了聲：「是。」轉頭向那兩隻仙鶴走去，站到兩隻鶴前面，左看看、右看看，歪頭想了想，又走了回來，再一作揖，「殿下，請問，您要黑毛還是白毛？」
要黑毛……還是白毛？
肉包子一愣：「黑的！」翅膀尖兒上都是黑毛，而且在這一片大雪之中，黑色的毛最是顯眼的。
「是。」又作了個揖，呂悅幾步走回仙鶴身邊，也不管那兩隻鶴又昂首叫了起來，皺着眉頭圍着那兩隻鶴轉了兩個圈，只轉得肉包子不耐煩了起來：「你轉什麼？不是讓你拔毛嗎？」
「回殿下。」呂悅愁眉的轉過頭來衝着肉包子賠罪，「奴才是要挑最好看的毛給殿下拔下來，可它們……」說着，回手指到那兩隻鶴身上，「它們的毛都是剪過的，禿禿的，不好看啊。」
「剪？」肉包子因為又想看又害怕，所以從沒近距離的觀察過這些大鳥，一聽到這裡不由得愣住了。
「回殿下，怕這些畜生們飛了、跑了，所以它們身上的長翅都是剪過的，還拿繩縫了起來。」管着院子的一個太監忙笑道。
「那白毛呢？」
似是聽出呂悅的意思來了，那個太監又笑道：「仙鶴身上的白毛太短了，且又是白的，跟鵝呀、鴨子呀什麼的差不多，不如孔雀毛好看。」
「孔雀？這裡可有孔雀毛？」肉包子的興趣一下子被轉移了，兩眼發亮的向那老太監問道。
「有、有！別人那沒有，還能沒有殿下的？」為了預備這些熊孩子組團過來百獸園裡禍害，什麼孔雀毛呀、整隻的鹿角啊什麼的這裡可都是常備着的，鹿角還要入藥，所以只能讓他們看看，不夠身份的不能說給就給。但孔雀毛嘛……剪下來就是為了轉移這群孩子注意力的。
不然，今天你要拔兩根、明天他要拔兩根，等皇上和貴人想要看的時候，那些鳥獸身上的毛都禿了怎麼辦？
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誰叫皇上的孩子生太多了呢……唉……
拿着兩根長長的孔雀毛，肉包子的神色明顯滿意了不少，不過再滿意，到底也沒能少禍害多少。一行人跑到面獸園的暖屋裡面，把白狐狸、小巴狗什麼的依次抱來，因為被按着嘴巴抓着爪子，這一回肉包子倒是敢上手去摸……不光是摸，他還敢拉人家尾巴。
這一回到百獸園，肉包子得了兩根孔雀毛，然後拉禿了兩隻狐狸、一隻小狗的尾巴，把兩隻特意養在暖房不叫它們冬眠的烏龜倒翻了二十多回看它們翻身，又把金魚從這個盆里放到那個缸里足足折騰死了四條，這才心滿意足的離開了。
默默的看了一眼手裡拿着孔雀毛、走得得意洋洋的肉包子，這孩子都已經十二了吧？怎麼還跟八九歲的小毛孩子似的？折騰起來殺傷力如此恐怖……
「師父，為什麼那些動物都養在百獸園裡？娘娘的院子裡面怎麼沒有？」回到了葉貴妃的韶華殿——呂悅回來時特意抬頭看的上面的牌匾——後，她趁着肉包子去葉貴妃處吃飯，得了空偷偷向隨喜請教道。
隨喜臉上笑得溫和：「這是皇上下的令，說各宮各處不得私養寵物，想玩兒的都去百獸園……是怕驚了各宮主子的意思。」
電視小說裡面不都說，要是得寵的，想養什麼不就能養什麼嗎？
呂悅不知道、隨喜也不敢說的是——因為早些年前，宮中陸續掛了一大批年幼的皇子公主，結果一查，問題都出在寵物身上，於是皇帝震怒，乾脆誰也不許養了。至於葉貴妃處……葉貴妃入宮時，那陣風波已經過去了，就是聽說有這麼一回事，也不太清楚具體的事情，所以隨喜也只是一知半解。
頭一日的苦逼生活就這麼過去了。這會兒已經快到正月了，各宮各處全都裝點了起來，紅的花、綠的葉，活靈活現的點綴在各宮枝頭。
傍晚，先是跟着肉包子四處禍害了多半天，後來又跟着隨喜學了半天宮裡的規矩，呂悅跟小馬子回到房間之後，幾乎有種不想洗漱直接上床的衝動。
「小呂子，我不想洗漱了，先睡了……」小馬子一進門，就兩眼發直的衝着那張舒服的大床走去。
呂悅同樣很累，但在聽到小馬子的話後立馬變了顏色：「不行！必須洗！」現在人還小、又是冬天，就算跑上一天身上出出汗問題也不大，但讓她跟個男孩子同吃同住在一間房間裡就有夠讓她想要撓牆的了，他還想不洗腳？！養成習慣以後他腳臭怎麼辦！！
「我累了……真的累了嘛……」小馬子人已經趴到床上去了，聽到呂悅的話後可憐巴巴的抱着被子，兩隻眼睛瞪得大大的，居然在那裡賣起萌來。
葉貴妃非常有眼光，除了自己這個女扮男裝的偽太監，哪怕是那兩個被退了回去的小太監也都長得可愛無比。現在，一個萌萌的小正太滾在床上沖自己撒嬌耍賴不想洗漱？老實說，一般人還真抗不住。
沒辦法，呂悅硬着頭皮向他解釋道：「咱們現在跟以前不一樣了，是伺候皇子的！今天在外面瘋跑了一整天，要是留下汗味兒，明天把殿下熏壞了怎麼辦？那可是要打死人的！」
小馬子一個機靈，連忙坐了起來：「打、打死人？！」
會不會打死人呂悅不清楚，但為了自己將來的幸福生活，她還是鄭重的點了點頭：「還記得隨喜師父怎麼跟咱們說的嗎？在宮裡不能亂說亂走，不然一不小心命就沒了！」
小馬子連忙從床上滾到地上，衝着臉盆幾步跑了過去。
按理來說，似呂悅和馬二狗這樣的小太監，在剛一入宮後應該是由着大太監帶着同吃同住的，但二人過來的時候不大對，十六皇子這邊的下人房又只剩下了這麼一間，就只好讓他們兩人先搭伴住着了。
也就呂悅這個孩子的軀體內住着個成人的靈魂，能打理炭盆、催小馬子洗漱收拾，不然，要是真讓兩個七八歲的小毛孩子單獨住在這裡，恐怕一個晚上就要出問題。
次日一早，隨喜過來時，見二人早已洗漱完畢，頭髮梳的整整齊齊、衣服也都穿好了，不由得眉毛一挑——這兩個孩子倒是省心的，看來之後調教他們也不會太累。
想着，就點了點頭：「一會兒殿下要去書房讀書，今兒個你們二人跟着，一路上學着規矩，莫要出了差錯。」這兩個孩子還沒徹底調教好，可十六皇子明顯又比較喜歡他們二人，最好的法子就是把他們二人帶在身邊，一邊學着規矩，一邊當差，估計有上一兩個月的功夫就能調理出來了——這還是仗着這兩個孩子年紀小、生得又得人意兒。不然，他也萬不敢把還沒徹底弄明白規矩的小太監就這麼放在皇子身邊。
兩人連連點頭，跟着隨喜出門時，外頭的天還漆黑一片，在下人吃飯的地方用罷了膳，這才等到十六皇子的屋外。此時，裡面剛剛點起燈，聽着動靜似是正在給十六皇子洗漱。
宮女們如魚貫入，提着水壺等物穿梭往來。大約有半個時辰的功夫，才見門帘打開，肉包子一邊揉着眼睛一邊打着哈氣，正靠在一個三十多歲的婦人懷裡，被抱了出來。
呂悅沒忍住，抬眼看了一眼那個婦人——膀大腰圓，比個男人還要壯實三分。也難怪，不是這種身材的女人，又哪能抱得動這位？阿姨，真是辛苦您了……
肉包子身上裹着厚厚的斗篷，一副明顯沒有睡醒的樣子，腦袋一點一點的直打瞌睡，被那個結實的壯女人抱進了葉貴妃的寢宮，同葉貴妃一處用罷了早膳之後，這才能自己雙腳着地的直立行走。
「真是的……最討厭馬術課了……」肉包子一邊黑着臉憤憤不平的嘀咕着，一邊往院子門口走去，在那裡，有一駕暖轎正停在那裡。
肉包子爬上轎子，呂悅跟小馬子兩人苦逼兮兮的捯飭着小短腿兒，一路小跑的跟着眾太監嬤嬤們向西而去。
呂悅是個純天然的路盲加路痴，對於所謂方向完全沒有任何的感覺，但好在，這幾天跟着隨喜他們學規矩時才欣然得知——在宮裡，一般情況下不管幹啥，至少都要兩個人一組以上的進行行動。
像在葉貴妃處，要是從十六皇子的臥房到葉貴妃的住處還能獨自一個人走走，但出了那個院子門兒，但凡想要做些什麼，就必須都要有人跟着，不然……就等死去吧。
現在想想，自己上回一個人誤打誤撞的亂走了一氣，運氣還真的不錯呢……咦？等等！上回自己遇到的那個怪人，莫非也是獨自一人行動的？他不是也壞了規矩麼？
別的那些能壞規矩的人都是有本事遮掩的，像呂悅同學……不做參考。總之，未來的日子她就不必太過擔心在宮裡迷路的問題了，因為，經她的觀測，小馬子貌似方向感還不錯，至少怎麼去茅廁的路他是認得的！
第9章
自帶光環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向南而行，前後遠遠的還能看到其它小轎、打着燈籠、跟着一大拔小弟，都在向着同樣的方向行進着。
這些，都是去上學的皇子麼？話說，隨喜還沒有講到皇上他老人家一共有多少個兒子女兒呢，只是教了不同等級貴人們的服裝打扮，要對他們行什麼樣的禮而已。
肉包子在轎子裡面享受舒服的被人抬的路途，呂悅跟小馬子的一路狂跑的到了皇子們學習的地方。
人到了之後，肉包子就又被隨喜請下了轎子，一邊打着哈欠一邊向裡面走去。跟來的另一個叫德隆的太監轉過身兒來沖二人招招手：「跟着我。」
不用跟肉包子去上學？那還叫自己二人跟來幹嘛啊？
呂悅一頭霧水，卻什麼都不敢問。她昨天得知，隨喜、常勝、德隆，都是原本在葉貴妃處當差的。之前十六皇子小的時候身邊沒有太監，全都是由宮女嬤嬤們伺候，直到十六皇子六歲那年，要進學了，這才連忙把隨喜等幾個小太監放到身邊跟着。
現在，原本的幾個大太監已經有了別的差事，隨喜算是徹底的跟着十六皇子了，常勝和德隆回頭還是要回葉貴妃處的。自己二人麼，就是葉貴妃為十六皇子準備的新晉親隨小太監。
德隆不像隨喜，總板着張臉，明明不過十四歲的孩子，卻裝得像個小大人似的。帶着二人進了學堂邊的一間屋子，就見裡面已經密密麻麻的坐了不少人。
這些，莫非都是其它皇子身邊的太監？
見德隆帶着兩個眼生的小太監進來，眾人不免多看幾眼，一個笑着問道：「喲，這兩個不是錯把小宮女誤領過來了吧？」
一些聽着動靜的也向二人看來，眼中不免有些詫異。
德隆肅着張臉，沖那人一打稽首，道：「這兩個是貴妃娘娘新添給十六殿下的。」
「怪道呢，還是貴妃娘娘有面子。」那個人笑着，兩眼不住在二人身上打量。
其實跟來的小太監不止呂悅他們三個，還有兩個抬轎子的，隨喜那裡現在還帶着兩個年歲大一些的，另外還有那位李嬤嬤並一個宮女。不過李嬤嬤和宮女去了另一處歇息的地方，這個屋子裡面呆的都是各色太監。
呂悅跟着德隆一起到了一處角落，拉出幾張凳子幾人坐下歇息。一大清早就是一通狂跑，還好早上吃飽了肚子，不然哪裡跑的動？
沒過多久，那兩個跟着隨喜過去的太監也回來了一個，連同那兩個抬轎子的，六個人坐到了一處，也不說話聊天，就在那裡閉目養神。
又等了大約半個時辰，外頭進來幾個人，其中一個就是跟着肉包子他們一起進去的太監，一進門就沖德勝他們招招手：「快！要去跑馬場了！」
屋子裡面轟隆隆的一通亂響，每一處都有幾個太監跟着跑了出去，常勝帶着呂悅跟小馬子也一起跟了出去，其它人倒是依然留在這裡歇息。
左拐、右拐，穿過層層小巷，眼前不由得一亮。
明明之前還下過大雪來着，各宮各處的雪還都沒掃乾淨呢，可這麼一大片跑馬場中居然半絲雪跡也看不見，真不知道是消耗了多少人力物力才弄的這麼幹淨。
那邊，皇子們已經到了，由於是皇子們上課，每個人身邊雖然跟着伺候的人，但都要退後一些，不能跟主子並排，所以一眼望過去，哪個些個是皇子，自然一目了然。
呂悅大致點了點，居然足足有十二位，而且看年紀……貌似都是十來歲的小朋友？奇怪，之前遇到的那位太子不都二十多歲了麼？怎麼年齡會差這麼多？
不對，這個老皇帝到底生了多少個兒子啊！！
正想問問身邊帶着自己和小馬子的德隆，但一抬頭，就看到那張正經嚴肅的苦逼臉，硬生生把呂悅的問題給憋回去了，只好再看向場地——別說，自家主子就是好找，自帶光環的，在這麼多皇子中間還能讓人一眼認出來！果然不愧是貴妃娘娘所產之子。
原因無它，實在是——太肥了。
那邊，一群太監牽着一匹匹乖巧柔順的騸馬往這邊走來，就見那肉糰子遠遠的就打了個寒戰，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
皇子們都聚在一起，遠遠的看着那些小太監們牽馬過來，手裡面捧着手爐，身上穿着斗篷。
十皇子斜眼看到肉包子偷偷往後退着，鼻子裡「嗤」的一聲笑了出來，轉頭對十二皇子道：「前幾日聽說八哥在京中縱馬於街道之上，碰見個絕色的小娘子，直接把人提上馬背帶回了府中，真真是我李家兒郎！好一副灑脫的豪氣！」他正變着聲，聲音怪模怪樣的。
十二皇子知道他是嘲笑十六膽小，也笑着點頭，臉上一派嚮往神色：「鮮衣怒馬，攜美同行，只想想，眼中就能看見那才子佳人笑傲眾人的模樣。」
「可說呢？要是連馬都不會騎……嘖嘖。」
肉包子依舊一臉緊張，哼了一聲：「會不會騎馬，又有何妨？又不用在馬上領兵打仗……女子有什麼了不起的？」
「切，十六，你年紀還小呢，不知道女兒家的好處。」十皇子斜了他一眼，但忌憚其母得勢，卻也不敢說得太重，「唉，沒嘗過，哪裡知道這些？不過你過了年才十二，別說大婚，怕是連女人滋味都不知道呢。」
「誰說我不知道？！」肉包子怒了，氣哼哼的抬起頭來，「我身邊伺候的宮女可多了！」
「噗。」那邊十一皇子不由笑出聲來，連忙拿手掩口，「你們繼續、繼續。」
「哦？宮女多啊？可有伺候你家小兄弟的？」十二湊到肉包子身邊，雖就在他耳邊，可聲音卻不低，周圍的這些個皇子人人都聽得清楚。
「小兄弟？」肉包子不的皺眉看向他。
「當我沒說，沒說啊！」十二忙欲蓋彌彰的揮手，往十皇子那裡湊了過去，「前兒我新收了一個，那身子……咱們那邊說去、那邊。」
聽他們說話，竟把自己晾在了一邊，肉包子先是愕然，再又黑了臉，氣乎乎的拿腳在地上用力攆着。可惜，這跑馬場的地本就凍得硬了，這會兒哪裡攆得動？直到那十二匹馬牽了過來，地上也沒能多出個坑來。
「多好啊，那些馬多好看吶。」呂悅眼巴巴的看着那些老實乖順的馬匹，眼中全是羨慕之情。她上輩子只在電視裡頭看見過馬，真馬？她只見過一回真驢，還沒騎過。
「那些都是主子的馬。」德隆難得開口，雖然依舊板着張板磚一樣硬的臭臉，可好歹能交流一句半句的，「以後若是有機會隨着十六皇子出去的話，或能摸一摸真的。」
摸一摸……有的騎不？
呂悅眼巴巴的看着德隆，他卻上嘴唇、下嘴唇一碰，不吭聲了。
想必那些得寵的大太監們也許有機會能上一回馬？沒有馬，驢也行啊！
呂悅在這裡羨慕的不得了，那邊肉包子卻兩退發軟，死活也不湊近自己的那匹馬。
「殿下，沒事，從它前頭過去，別讓它覺着您怕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