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陽似火 - 第33章
暖荷
第51章
字如其人
許驕陽心中存疑,再跟着三丫兒向里走去,這處宅邸下的暗室依舊是四個,與鵠城那處的構造相仿,頭兩間滿滿堆放的都是金銀,第三間裡放得則都是各類珠寶,許驕陽打開一口匣子,只見裡面放得竟然滿是鴿卵大小的珍珠!
只可惜,放得年頭略久,最上的那層已有些微微泛黃,然,因北地不似南方那般潮濕,刨除這頭一層,剩下的皆是完好無損的。
更不必提,餘下的匣子中那大大小小的紅寶藍寶、瑪瑙翡翠、琥珀琉璃?
深吸一口氣,兩人再對視一眼,走進最後一間屋子。
頭兩個密室中,放得都是大小一般的木頭箱子,裡面裝得也都是大小一般的金條銀條。次一間屋子中的箱子則是大小不一的,裡面放得珍寶也是多少不一,然全都是難得一見的寶石。
最後這間屋子中,幾乎每個箱子都是大大小小渾然不同的。
只看那些匣子,都是上好的紅木。有些,甚至是拿酸梨木打的箱子。這些東西,尋常官宦人家拿來做家具都嫌貴,這裡竟用它們來打箱子?!
這回,許驕陽可沒讓三丫兒直接上手劈砍,打開一個一人多高的箱子,拿火把向裡面一照,就被裡頭那個高足有八尺的珊瑚樹晃了眼。
十一從旁打開了個小些的匣子,一尺高的白玉馬,一共四匹,前前後後或左或右連載一起,通體無暇,纖毛畢露,栩栩如生,更讓人頭暈的是,這分明是一塊玉中雕出來的四匹馬!
「……關上吧、快關上吧……」許驕陽又看了兩口匣子,這裡頭的東西莫說是這世,就算是前生,她也從沒見過。
許府算是富貴人家了,宮中她也是常去的,可就算是最得寵的姚貴妃處,她也沒見過這麼大珊瑚樹、還有那前朝據說早已失傳了的古鼎香爐……
「這些東西要怎麼運回去啊?」那些珠寶還好說,可金銀之類的東西,還有最後這個屋子裡的各色珍貴擺件,可不是輕易能搬運回去的東西。
十一也微微皺眉,這些家什着實太大,也太顯眼了,若讓人大張旗鼓低弄回去,保不齊會讓人起疑心……
「我背回去吧。」三丫兒雙手一叉腰,一雙死魚眼盯着屋裡的一口大箱子。
許驕陽已經沒力氣罵她了,搖搖頭:「你要搬到哪輩子去?若是半路上被人看見了可怎麼辦?」
三丫歪歪腦袋:「那就慢慢背,一個晚上背個七八十趟,早晚能都弄回去。」
許驕陽還帶再說她,十一忽然開口道:「讓三丫兒先把前幾個屋子裡的東西弄回去一些。不必急,這些日子府里暫時用不着你,你白日裡歇息,晚上再慢慢弄。」說罷,看向許驕陽,「如今還不到正經用錢的時候,若無萬一的法子,最好先不要弄出大動靜。」說罷,沉思一會兒,「再過半個月左右,周嘉他們就會回來,這些過大的東西,實在不成,就讓他們想辦法帶進府中去。」
許驕陽嘆了口氣,點頭道:「只能先如此了,若是只有前三間屋子的東西還好說,可最後這間……不說別的,只說那個一人多高的珊瑚樹,就不好光明正大的往城裡運。
三丫兒將兩人,又同搬行李似地抗回了十一皇子府後,自己就樂顛顛地跑去搬東西。她最愛那些亮閃閃的,便先盯上了第三間屋子,小姐和小皇子沒說最後一間屋子的東西不能動,那就先挑些小件的搬?還有那些死沉的金銀,怪重的,一個晚上拿一兩回就成了吧?
十一也不讓三丫兒往書房、主屋裡面存這些東西,而是讓她都放到早先給許驕陽買的那處小宅子中。
那裡雖看着破爛,到底有幾間屋子。前些日子眾人南下時,劉栓已讓人又將那裡徹底打理了一邊,添置了家什等物,又特特挖好地窖。
三丫兒早先回京之後,又按着她自己的法子,將那些地窖的門改了,旁人就算找見入口處,也輕易進不去。
如今東西放在那處,反倒比放在十一的府里要安心許多。
既然如今有了金銀,有些事情便要慢慢提上來了。那些金銀如今還不能用,需找到地方打成銀錠、換做銀票。銀票畢竟不如銀子值錢,只那些金子到可換上一些票子,好讓劉栓去布置一些大小事宜。以前沒錢沒權時,只能想寫別的法子,如今到底有了些家產,這些事就不必委屈劉栓再在旁邊想破頭,找那討巧的法子想轍了。
「不若讓人打着周嘉他們的名義,就說是運藥材進來?」許驕陽皺着眉頭,可惜十一沒有自家的產業,無法堂而皇之的把那些東西當作貨物送進京來。
十一也緩緩點頭,想了想:「他們如今還在路上,不若讓他們加快些路程,免得徒生差錯。」
許驕陽鬆了口氣:「也只能如此。」只是那些東西那一件都不輕,這般大模大樣的運進城中,只怕就算不想入人的眼,卻也不能了……當初十一南下時帶了多少行李?這回若是運回來的過多,不是平白送人口實?
可一時之間,她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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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上次那詩,可有了後面的?」許清荷頭兒微歪,似笑非笑,眼中帶着幾許期待。
三皇子面色一僵,自老五來了之後,這鵠城之中就沒安生過,外來的人愈來愈多不說,還都圍着那處破宅子亂轉。
如今隱約聽說又有一夥不知哪裡來的人,人數眾多不說,且看似都似是練家子。自己本想光明正大的占了那處宅子建為別院,如今,因忌憚不知哪裡來的人手,也不敢輕舉妄動。
他日日為此事頭疼上心,難得得空,想到許清荷這裡散散心思,她卻一見面便問自己詩詞歌賦,他如今那還有那份閒心想這些?
「清荷高才,本王實在不敵,還請許大小姐手下留情,寬恕則個。」三皇子無法,只得勉強作了一揖。
許清荷掩口笑了起來:「殿下莫要謙虛,你的才華小女子自然是知道的。」說罷,皺眉思索了一會兒,「我知道你被陛下又派了監管鵠城這裡的庶務,幫你兄弟打理此處,可也不能累着自己。事情總是忙不完的,待過上幾日,不若咱們再去走走,倒時,說不定會興起雅興,上回那詩,便能做出來了!」
見她還糾纏那詩句,三皇子一面頭疼,一面想着回去定要把那箋子翻出來,看看她寫得到底是什麼來着?
至於這鵠城……當初他為了行事方便,也不願同她多做解釋,便說,十一年紀太小,這裡的事情實在忙不轉,因此父皇才下令命自己監管。至於十一,則是回京另有差遣。許清荷只當十一還是個小皇子,這次行事不妥,回宮復又讀書去了。
陪着她說笑一會兒,逗她開心,待從許清荷的屋中走出,三皇子不由覺得,似乎比去她那處之前,還要頭疼萬分……
她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自己萬不願用這些糟心事去污了她的清雅。可如今,他這個深陷俗世之人……只向找個同是俗人的人寬慰一二……
心中正自出神,不多時已走回書房處,耳聽身後有人走來,轉過身去,見是許清荷身邊的鸞蕊。
「可是你家小姐有什麼事?」自己才剛從她那處出來,莫非她又想起什麼來了?想到此處,三皇子不覺有些頭疼。
鸞蕊微一福身,雙手奉上一張紙箋:「這是上次小姐所做詩句。」
三皇子一愣,隨手去過,見除了前兩句外,後頭還有兩行接在下頭的。除此之外,這字跡清秀中略帶幾分卷狂,與許清荷平素秀美的字跡渾然不同,另具一番風雅,不由一挑眉頭:「這字——」
鸞蕊依舊半垂着眼睛,也不看向三皇子:「是奴婢的字。」
三皇子又一挑眉頭,沒想到此女竟然有一手好字?該說,果然是她的丫鬟嗎?
「奴婢見殿下這幾日辛苦操勞,恐無心於這些小道之上,因此,便大着膽子略續一二。殿下看着還可用?不若添減一二,又或能由此想出旁的,也算是奴婢為我家小姐盡心了。」
「哦?」三皇子再由上到下細細打量一番那個丫鬟,冷冰冰的一張臉兒,細看起來,竟比許清荷還有幾分冰冷超脫的氣息。果然是字如其人,帶着一份傲骨。
她分明是個丫鬟,卻能有此性子,真真大不簡單……
「你說,這詩詞一道算是小道?那什麼才是大道?」
鸞蕊道:「天下之事、國家之事方是大道。餘下,皆為小道。小道一途,可佐國事、可佐家事、可養心性、可怡性情,然絕不可因小失大。如今殿下所為之事,就是大道,事關國家社稷、一方水土的平安、聖上的對殿下的期盼之情。」
三皇子心中再度訝然,許清荷雖同樣清新脫俗,卻不能有此見地,心中更是極厭俗事,只要事關政務從肯不多看一眼。至於大道小道,她只以肆意詩書之間為喜好,卻從不論家國天下之事……
「哦?那你替我作這詩,又怎麼算作是在幫你家小姐?」三皇子心中愈發好奇起來。
第52章
望其項背
鸞蕊正色道:「小姐平素最喜吟詩作對,若她為人出的題目人家一日不解,便惦念一日,日念夜思,總不能靜下心來。殿下如今正值忙碌之時,下人們都在私下說,殿下書房的燈,一亮就要亮到半夜,可見定是瑣事纏身,哪裡能抽得出閒來?奴婢跟在小姐身旁,旁的並不會什麼,唯有一手湯羹、作兩句尚看得過眼去的詞句。如今廚上的事情不需奴婢去忙,續一二詩詞,還是勉強可以的。」
三皇子心中更是驚訝,他早先只當這是個俏丫鬟,不過姿色、風姿可與許清荷比得了幾分。可如今看來,其溫柔體貼,倒更勝許清荷幾分。起風姿顏色,也絲毫不弱於她!如此胸懷、偏又如此身份,真真是……可憐可嘆啊。
心中輕嘆一聲,不由上前兩步,握住一隻柔荑,見面前那女子小鹿般驚慌失措地抬頭看向自己,三皇子微微一笑:「蕊兒會做湯羹?本王,倒是想好好品品呢。」
許清荷自幼從沒學過做湯羹,更沒記過菜譜。於她來說,下面送上來什麼,吃什麼就罷了,不過都是酒肉穿腸而過的果腹之物罷了,因此根本不會對此上心。於相思之人也是如此,見不着會想、會思、會惦記,然決計不會讓人去找、去問,免得自落身份。
三皇子也知,她是個不食人間煙火之人,那裡還會盼着她去學做湯羹?
可如今面前這個人,分明清冷之意更甚,卻反而讓人想試試她的手藝……同她這人的滋味。
見面前那人清清冷冷的面上顯出驚慌之色,隨即又爬上兩朵紅雲,如今三皇子哪裡還忍得?附身上前,吻上那對櫻桃般的小口,挑開紅唇,勾出舌頭,細細品味。
許久,帶懷裡的人再站不穩,方鬆開她的口。
鸞蕊似這會兒才回過神來,略略掙扎着想要從他懷裡逃出:「殿、殿下,小姐說、說您是君子……」
三皇子邪邪一笑:「君子亦要行人倫大禮,這是聖人也不能免去之事。」
鸞蕊滿臉通紅,眼中噙着淚珠,原本冷冰冰的臉上此時只剩嬌羞愧慚:「殿下,不可……奴婢是小姐的丫鬟……」
「來日,不就是本王的丫鬟了?」三皇子一附身,打橫將她抱起,踹開書房的門,將人直接抱進屋內床上。
院中原本伺候的下人,都低着頭,裝作沒聽見、沒看見的樣子。殿下想要的人,這整個院中誰敢攔下?就是他現下去後頭,將那許清荷辦了,也沒人能說出半個不字來!如今不過是她家的一個丫鬟罷了。
屋內傳出一陣驚呼,帶着衣裳扯破的聲音,不多時,女子的痛呼,漸漸轉為嬌呼聲,足足一個時辰,才漸漸停歇。
鸞蕊靠在三皇子懷中,聽他在耳畔低語:「你家小姐今年過門時,不是會將賀家那個小姐當作陪嫁一併嫁進我府上?一個妾也是娶,兩個妾也是嫁。你莫要擔憂,待會兒我便送書信回京,讓許府把你一併當作陪嫁,嫁到我府上。」
鸞蕊的嘴角揚起,只她低着頭,頭又貼在三皇子胸口上,他並沒看見。只聽懷中那人柔柔弱弱的輕應了一聲——「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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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郎,還有三日水路,徐公子怎麼又來信說,不用咱們在渡口處多停一日了?」呂雲兒捏着一紙書信,再三看過確認無誤後,方送到燭台上引燃,直接燒了個乾淨。
周嘉搖頭道:「不知,不過既然是公子他們的意思,咱們照辦就好。」
呂雲兒笑着坐到他身旁:「這些日子,按着徐公子的主意,你的醫術倒是果有不少進益。」
周嘉佳人在側,這些日子舟上行醫,比之早先,又不知暢快多少,這會兒聽她如此說,也不禁笑着摸摸下巴上剛剛續起的一小撮鬍子:「只這法子,也太捉狹。不知她出這主意到底是在試我的本事?還是拿咱們打趣着玩兒。」
「就算是打趣着玩兒又如何?如今,我這渾然不通醫術之人,也竟成了名鎮川流之上的『女醫仙』!這好大的名號,我可得多用幾天!」
「是是、夫人說得是。」
他二人,在許驕陽他們剛在鵠城落腳之時,就幫他們結成連理。只如今呂雲兒的身份名牌剛剛辦好,還都在京中劉栓手上,等他們這回回京後,就能讓呂雲兒堂堂正正的恢復女兒身了。
許驕陽在北上之前曾言道,若他們一路北上能打出名號來,等他們回京之後,就給他們開上一家醫館,算作是送他們二人的賀禮。只平時,這二人還是要住在十一皇子府上,是他家的御用大夫,平素沒事時,才好去醫館坐堂。
兩人各自有了身份、又有了這份產業,後頭還能有十一皇座當靠山,傻子才不依!
如今,許驕陽和十一兩人,正一頭冷汗的站在當初那個小院地下的暗室之中。
這裡頭自從當初交給三丫兒之後,他們兩人就來過一回,那一回……兩人就險些被嚇了個半死——京外那處景園地窖中的東西,尤其是後兩間屋子裡的珍寶,幾乎全被這個傻丫頭扛回來了!!
而如今,連上頭那幾間空屋子裡,也都放滿了各色金銀。
這要是進來一個賊,還不得喜歡瘋了?
「這行子,你究竟是怎麼扛回來的?」許驕陽指着那個比她還高的珊瑚樹,嘴角直抽抽。
三丫兒瞪着一對死魚眼:「背回來的,可輕啦,比上頭那堆金旮瘩銀旮瘩輕的多。」
無奈搖搖頭,頭疼,她真頭疼。
十一瞧上去可比許驕陽好得多,左右看看,吩咐道:「那裡面你今晚再查一邊,若確實沒東西了,就把裡頭堵死。」
上頭的那些銀子,已讓劉栓取用,金子也多少換了一些銀票,然可不敢多換,免得讓人起疑。
如今,十一要每日去兵部,研習軍事、戰事。許驕陽也打着十一皇子家門客的幌子,整日同京中勛貴交際。
她同那些人家倒也相熟,雖當初交際得多是那些人的家眷,卻多少知道他們的脾性,只要不吃酒,就是遊刃有餘的。
如今,他二人要趁着那些皇子都不在京,好生布置一番。
現下兩人有了這許多金銀,更不必行事畏手畏腳,自然可以放開手腳去做。
只該拮据時還是要拮据,可不能讓皇上覺着他們污了多少銀錢似的。
劉栓在外頭轉了一整日,回府後跟兩位報上這幾日京里京外的新鮮消息:「鵠城的消息傳來了,到了的人里,如今知道的有二、四、五、六、七、八、十……幾位皇子的人,剩下還有皇后、周貴人、王貴人……幾位主子家的人。此外,似乎還有太后娘家的人,朝中幾位首輔家的下人、洛王的人……似乎,還有些承春口音的人——疑似,前朝餘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