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蠱事 - 第3章

南無袈裟理科佛

  一旁的李德財在旁邊搓手,擔憂地說:「這個矮騾子是山林子土地公公家裡養的山鬼呢,我們還是把它放了吧。要是被它們惦記到,改天上門報復的話,幾條命都活不成呢。」

  「怕個屌啊?」小叔滿不在乎的說。

  兩人相持不下,然後小叔問我怎麼處理,畢竟是我抓來的。我現在心裏面只有趕緊拿這草帽子回家,去採購相關的東西解蠱,哪裡有心思管這些。看他們兩個爭得臉紅脖子粗,我就說你們不是有領導麼,明天早上打電話請示一下就好了麼。這下兩人都不爭了,小叔說好,而李德財則憂心仲仲地不說話,點燃了一根甲秀煙,蹲在門檻抽煙。

  這時候都快五點了,夏天亮得早,再過半個多種都要天亮了,我守了一晚上,睏倦得不行了,於是就叫我小叔幫忙照看着,自己爬上床去睡覺。在睡之前,我特意把那草帽用塑料袋字包裝着,放在我隨身帶來的旅行包里。我太困,幾乎是身子一沾床、一合眼就睡着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迷迷糊糊聽到某個地方轟隆亂響了一陣,剛開始還以為是做夢,後來被一隻溫熱的大手使勁搖醒,我艱難地睜開,發現小叔一臉鮮血地站在我面前。

  我趕忙爬起來,問怎麼回事。小叔「哎喲哎喲」地叫喚,顯然是痛極了,我記得他說桌子抽屜裡面有傷藥,光着腳跳下床,先到臉盆架那裡拿來毛巾給他擦臉,然後翻抽屜,找到一種白灰粉狀的止血藥來,弄點水,幫他把左臉上的血擦淨後,看見四道血肉模糊的抓痕來,我給他一點一點地把藥粉敷上,問李德財呢?

  小叔忍着痛說,這小子瘋了,居然將那個矮騾子給放走了,人也不知道跑哪裡去了。他還說自己這一抓,就是被那個死矮騾子給抓的,凶得很呢。我心裡頓時一陣懊悔,要不是我把這鬼東西帶回來,小叔就不會這樣。我幫他草草包紮完畢之後,又幫他撥通了縣林業局值班室的電話。

  電話打了很久,差不多二十分鐘後才接通,小叔通報了情況,那邊的人着急了,說讓我和我小叔先在守林屋堅守着,他們立刻通知鄉林業站的同事過來接應救援。

  等待的時間裡,小叔又說起當時情況,說他們兩個人本來在旁一邊抽煙一邊看守着,可是不知道怎麼地,李德財就跟發瘋了似的,一下子將紅線扯脫,然後捆繩解脫,攔都攔不住。我小叔在旁邊制止,結果被他一拳擂翻在地,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到那綠毛矮騾子從網子裡面竄了出來,朝他臉上抓一把。那傢伙也虛弱得不行,沒有繼續抓,而是朝坡下面跑去。等我小叔爬起來時,一片狼藉,連李德財這狗日的也不見了。

  由於不敢獨自出門,我們等了三個鐘頭,到了早上九點鐘,這期間李德財一直沒有回來,讓我們更加擔心。終於,門被敲響了,進來了四個我小叔的同事,一身露水,有一個還帶着獵槍。

  講清楚情況後,他們商定好兩個人留下來等李德財,兩個人先送我小叔下山。

  一番周折,直到中午一點多我們才到了縣城人民醫院。

  我在醫院守到了晚上七點多,做完縫合手術、清醒過來的小叔勸我先回去,治病要緊。我小叔家兩個小孩,一個十八的兒子一個十五歲的女兒,還有我嬸,看我的眼神都有些不善,醫生說可能臉上會留下疤痕,她們大概認為我小叔這樣,都是我害的。

  我心裏面也很懊悔,沒有多說什麼。

  雖然小叔算作工傷,有公費醫療,但是我第二天還是遞了兩萬塊給我嬸,當做事營養費。

  由於我嬸還有堂弟堂妹並不歡迎我,之後這些事情我也沒有在去看了,我返回家裡,按照書里的說明,採購了黑驢、黑狗、黑貓的下宮血,硃砂、柴胡、蟾酥錠、紫雪、琥珀、蠶繭、牛黃、全蠍和膽南星,用這些和拆散的龍蕨草一起煮熬三天三夜,將一大鍋草藥水煮成一碗黑茶湯,用敦寨堂廟道場後面的井水冰鎮之後,在半夜十二點,忍着噁心,一口喝下。

  喝完之後,我感覺全身都一陣放鬆,心裏面似乎寬敞很多。

  結果一個多鐘頭之後,我就開始拉肚子。開始拉稀,然後開始拉出濃稠的黑血,血裡面還夾雜了不知名的肉塊、薄蛻皮、絲絮物、角質,到了最後幾乎沒有什麼可以拉的了,感覺從喉嚨到菊花簡直就成了一條線,上面呼的空氣,下面就放臭屁。而且我還汗出如漿,大量脫水,我父親在廁所旁邊給我舀水,過幾分鐘就餵我喝一勺子。

  後來他老人家也有點受不了了,就把裝開水的桶放旁邊,他先去外面透氣。

  於是我就蹲着一邊拉一邊喝水,那天夜裡,幾乎都虛脫在了廁所里,差點沒有掛過去。

  在家裡我養了三天,就跟婦女同胞坐月子一樣,足不出戶,也見不得風,我母親天天熬老母雞湯給我喝,還不放鹽,那味道……直到現在我每次出去吃飯,別人點雞湯,我都不會喝上哪怕一口,這都是那個時候喝怕了。第四天早上的時候,我感覺精神好了一點兒,準備出去見見陽光,結果聽到有人在堂屋裡講話,好幾個人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我的房門被推開,走進幾個警察來。

  他們告訴我,我跟一件碎屍案有關,這次來是請我回去做調查的。

第五章

號子裡和九字真言

  我完全不知道情況,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就問他們,為首的馬警官說9月4日晚在青蒙鄉又發生了一起碎屍案,這次案件的事發地點在青山界前庭崖子下(也就是我小叔駐守的那個守林屋附近),縣刑警隊在經過排查,發現我當天就在前庭崖子,而且根據口供,說我在當天,從晚上9點鐘一直到凌晨4點,一直都不在守林屋裡,而碎屍案正好發生在那段時間裡,所以我有很大的殺人嫌疑。

  我當時就愣了,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不對啊,碎屍案不是在那天的前幾天麼?

  我連忙問他,馬警官神情嚴肅地說:「這是一場連環碎屍案,所以影響極其惡劣。」

  他出示了傳訊單,問我能不能自己走。

  我說可以,於是強忍虛弱下了床,我父親過來扶我,門外的一輛警車停着,許多閒漢婆娘小娃崽在看熱鬧,指指點點地說些什麼。帶人過來的那個鎮派出所的民警在趕人,而我則被押上了警車后座。我母親哭着在跟帶隊的馬警官說着什麼,那廝只是說「不會錯過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的屁話。

  我父親拉着母親,手腳都在顫抖,有壓抑不住的悲痛。

  我拍拍車窗,笑着對我父母說道:「不要擔心,我真沒犯事,去去就回來,不要擔心。」車開始發動了,車身在顫動,他們沒有給我上手銬,但是這車汽油味很大,我只犯噁心,身體又還沒有恢復,於是就昏昏沉沉睡過去。

  整件事情我一直到了提審的時候,才搞清楚:原來那天夜裡,在離我蹲守矮騾子兩百米的山坡腳下發生了一起殺人碎屍案,死者是色蓋村的一個小伙子,才二十來歲,出外打工回家,說去鄰村找老埂(結拜兄弟)喝酒,結果一晚上沒有回家,第二天家裡人打電話去他老埂家說人喝完酒,已經回去了的——於是報了案,正好碰到林業局求助派出所幫忙尋找李德財,於是在一個山腳窪子裡找到了被碎成十幾塊的死者。

  我問李德財呢?審訊的刑警告訴我,李德財也失蹤了,現在也還在找呢。

  審訊室里的燈光足足有幾百瓦,像小太陽一樣明亮。一個審訊員,一個記錄員,開始盤問我——什麼時候回來的,為什麼回來,為什麼去青山界,為什麼又離開,4號晚上我做了什麼,幾點鐘到幾點鐘又做了什麼……

  我就跟他們講起我被我外婆下蠱的事情,說4號夜裡我逮到一個矮騾子,可惜又放跑了,急着回家是為了解蠱。

  他們哈哈大笑,那個審訊員說你小叔也是這麼說的,開玩笑了吧?

  這個審訊員有二十多歲,長得又高又帥,只是眉毛太淺了,左眼睛大、右眼睛小,脖子還神經性的抽搐,一動一動的。他反覆問我,顛來倒去,一會問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一會兒又9月1日我在哪裡。問得很有技巧,我在傳銷窩點待過幾天,知道這裡面是有方法的,能夠乘人不備套出話來。

  但是我還真的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地方,君子坦蕩蕩,講真話他們又不信。

  審訊員很生氣,總是時不時地拍桌子,吼我。審問了我足有兩個鐘頭,後來他又不時拿出煙來問我要不要抽。我在外漂泊多年,然而卻煙酒不沾,看到他時而和善地要遞煙給我抽,我就想笑。因為我不知道是看哪本書上說,當犯人問警察要煙抽,一般都是要交代的前奏了。可是我又根本不抽煙。

  後來,帶我來的馬警官進了來,說好了,先到這,不過要先拘留二十四個小時。

  說實話,我即使不太明白這裡面的門道,但是也知道這辦案程序有些不對。

  但是我不敢講,我們那裡不是香港,越到基層,公共安全專家的權威越高。那天晚上我在公共安全局的某個房間裡待了一夜,和一幫打架鬧事的混混在一起。這幾個傢伙開始還磨拳搽掌,想欺負我,但是一聽說我是個殺人嫌疑犯,立刻離我遠遠的,不敢動彈——欺善怕惡,從來都如此。馬警官和帥哥審訊員在房間不遠的走廊商量了很久,我不知怎麼地,耳朵特別靈,趴在門邊,居然能隔着鐵門,聽到他們對話的隻言片語:

  上面特別急……不在場證據……有些魯莽……就是這小子……

  我心裡特別的寒冷,臉色慘白地坐在地上。在外面混了這麼久,我不是沒有聽說過因為案件影響惡劣、上頭跟得急就拿人頂缸的事情,要是我攤到這種事情,我就真的跪了。想想也是,就我這麼一個外鄉人,而且發生那兩起案件的時候,我都在青山界內,特別是第二次碎屍案,就在守林屋附近幾百米的山窪子裡。相互之間的證明人,我小叔受了抓傷住院,李德財人影無蹤,而我則完好無損,人家不懷疑我懷疑誰。

  我現在就怕他們給我「上刑」。

  ※※※

  那天晚上我一夜沒睡,一直在想,他們不信我,是因為不信我到青山界的動機,認為我說了謊話,甚至認為我小叔關於矮騾子的事情上,也說了謊。如果我能夠證明真的有這種事情存在的話,他們是不是會再好好考慮一下呢?

  我又想起了失蹤的李德財。我那幾天忙着治病解蠱,沒有給小叔打電話。他居然沒有回來,這真的讓我有些不寒而慄,想一想那些兇惡的矮騾子,我會想起李德財用很神經質的語氣講的那句話「矮騾子是山神土地公家養的山鬼,惹到他們,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下半夜的時候,我聽着此起彼伏的呼嚕聲,想起了外婆留下的那本書里,講到的育蠱法門。法門裡面講到,服用了以龍蕨草為主料的功德湯一碗,並不是殺死金蠶蠱,而是打壓它的戾氣,以毒攻毒,最後的作用是讓它為我所用。一想到這一節,心裏面不由自主地默念起裡面的內容。一碗功德湯喝下喉,金蠶蠱已經降服一大半,接下來的,就需要用水磨功夫,不斷地用密語鎮靈了。

  所謂密語真言,最早出自於佛教。音譯曼怛羅、曼荼羅。又作陀羅尼、咒、明、神咒、密言、密語、密號,即真實而無虛假之語言之意。外婆留給我的降蠱法門叫做《降三世明王心咒》,持續不斷地念「靈鏢統洽解心裂齊禪」,可以用苗話念,也可以用金陵官話念。我在前幾天問過我母親苗話的發音,這個時候也是病急亂投醫,於是盤腿坐起,虔誠地一直念:「靈鏢統洽解心裂齊禪……靈鏢統洽解心裂齊禪……」

  我念一顆字就頓一下,想一想,念一顆字又頓一下,慢慢地感受其中的意思。

  這裡給大家普及一下其中的意思,看看就好:靈,即身心穩定,表示臨事不動容,保持不動不惑的意志;鏢,表示能量,表示延壽和返童的生命力;統,表示宇宙共鳴,勇猛果敢,遭遇困難反湧出鬥志的表現;洽,表現自由支配自己軀體和別人軀體的力量。解,是危機感應,表現知人心、操縱人心的能力;心,是心電感應,表示集富庶與敬愛於一身的能力。裂,是時空控制,分裂一切阻礙自己的障礙;齊,使萬物均為平齊;禪,表示佛境,即超人的境界,我心即禪,萬化冥合。

  只有極度虔誠,才能夠讓自己的語言去引發靈界的力量震盪,感受其中的心境。

  奇妙的是,往日一直沒有感應的我,今天居然能察覺到與這世界不同的變化來。這種變化我說不出來,但是它有即有,無即無,稍縱即逝,與此同時,身體裡似乎有某種器官在與這九顆字在做呼應,蠢蠢欲動起來。我仔細感應,仿佛是在左腹的腎臟部位。

  那一天晚上,是我人生的轉折點,從此之後,各種各樣奇怪的事情發生,如果沒有那天的經歷,說不定我今天或許是另外一個樣子了。

  說實話,我還是真的應該感激我的外婆。

  ※※※

  第二天提審我的時候,我直接說我是無辜的,讓他們放我出去。

  楊警官(就是那個審訊員)讓我老實交待問題,不要編些花花腸子,以為能夠矇混過關。

  我說放我出去,你們找不到兇手,我來幫你們找,反正我也要去找我小叔那個叫做李德財的同事,我欠他一份情在。你們要是覺得我講的是假話,我可以證明給你們看我沒說謊。楊警官拍着桌子沖我嚷,讓我看清楚自己的身份,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的話,還要他們做什麼?

  我抿着嘴,冷冷地看着他。過了一會兒,我問他,你知道龍老蘭不?我是他外孫。

  楊警官哈哈大笑,問龍老蘭是誰?公安局局長?還是縣委常委?

  我說都不是,是一個在苗寨裡面待了一輩子的老太婆。

  他繼續笑,而我則看着他,看到他臉上的笑容開始慢慢變冷,看得他眼裡面出現了一絲疑慮。這時候審訊室的門開了,那個馬警官進來了,跟楊警官坐在一起。他抽了一根煙,死死地盯着我,說:「你真的知道誰是碎屍案的兇手?」

  我說我不知道,我只能證明我去青山界的目的絕對沒有騙人,如果你們要證明,我就證明給你們看。馬警官又問:「你真的是龍婆婆的外孫?」我說是,楊警官插話問:「龍婆婆是誰?」這個馬警官有快五十歲了,而這個楊警官則剛出學校沒幾年,馬警官就跟他講,楊警官不信,說:「切,不就是一個神婆麼?有什麼好神經兮兮的?」

  而這個時候我已經開始念我外婆書裡面的下蠱咒語了。

  目標就是這個長得又高又帥的楊警官。

第六章

下蠱解蠱,皆為生存

  筆停此處,有人會疑問:你什麼都不懂,怎麼突然就會下蠱的咒語了呢?

  這裡說一點,養蠱其實很好養,下蠱難下。我之所以懂養蠱的咒語,是因為我在法門裡看到過,最簡單的音譯,因為我記憶里突然變得清晰很多,就會了。而且,在所有的下蠱裡面,當面下蠱是最簡單的那種,相當於學車時考倒樁的級別。當然,最主要的一點,是因為我肚子裡面有百蠱之王金蠶蠱,它變成了我的本命蠱。

  什麼是本命蠱?連接於肉,生生相息。

  反正我念完蠱咒之後,集中精力去看楊警官的臉。沒過兩分鐘,他就捂着肚子,面部肌肉一陣抽搐,鐵青臉,梗着脖子,大滴大滴的汗水就從耳朵後面流下來。馬警官問他怎麼了?他就說可能是昨天吃的那個快餐有問題,肚子疼,鑽心地疼,想去上廁所。

  我冷笑着跟他說,快別去了,拉出一泡全是蟲子的翔來,自己嚇自己。

  兩個警官和旁邊那個長得很路人臉的女記錄員都看着我,馬警官問道:「是你搞得鬼?」我鼻子有些癢,打了個噴嚏,先是默念了兩句「靈鏢統洽解心裂齊禪」真言,然後冷笑着:「我平白無故在局子裡待了一天,餓得頭痛,總是要有人來負點責任。」

  「少他瑪的裝神弄鬼啦!」

  楊警官一拍桌子,怒瞪我一眼,捂着肚子出去。我不說話,低着頭打瞌睡。裡面的氣氛僵得凍死人。過了一會兒,楊警官一臉慘白的推開門,他幾乎是拖着腳步來到門口,眼睛紅通通地,沖我嚷,聲音都還有些哭腔:「你個狗曰的,你到底對我作了些什麼?」

  馬警官趕緊去扶他:「小楊,小楊,你到底怎麼了?」

  楊警官有氣無力地拽着馬警官的袖子,大男人哭得稀里嘩啦:「我去廁所,結果拉出一堆全部都是白色蟲子的翔來,活生生的,還在翻滾呢……」他還待說下去,馬警官攔住了他,轉過頭來看向了我,定了三秒鐘,然後給我鞠躬道歉:「陸先生,對不起,是我們辦案作風不好,對不起,我代表所有人向你賠罪了,請你不要為難小楊了。」

  在我們家裡面說先生,一般都是對算命的江湖人說得,這個稱號讓我沒繃了一會的臉,就想笑。想着畢竟是家裡面的人,抬頭不見低頭見,得罪太慘了也不好,於是說:「我要打個電話給家裡面報平安……」

  ※※※

  我馬上就被放出來了,馬警官說要在縣裡面最大的飯店裡,給我擺一桌賠罪。我說先不忙,看着憤憤不平的楊警官,問他:「服不?」他大概是被那泡全是蟲子的翔嚇慘了,心裏面雖然有怨恨,但是也只有低着頭說:「我服了。」

  我說好,你先去換一條褲子。

  他臉一下子就紅了,馬警官臉上抽搐了一下,待楊警官出去之後,手使勁地往門上擦。我並沒有再說楊警官拉翔不擦屁股的事情,而是吩咐馬警官說:「你去,或者找人去菜市場或者最近的農家,買一個剛下的土雞蛋,要最新鮮的。然後還要紅線和黃紙符,這些到靈祭香燭店裡面都有得賣,要快,越快越好。」

  他說好,立刻吩咐下面的人去辦,而我則被領到了一個辦公室裡面坐着,馬警官陪着我聊天。我們聊了一下碎屍案的事情,沒多久楊警官就拿着紅線和黃紙符進來了。我就跟他們說,我真的不知道這件事情。他們說知道,說兩起碎屍案手法一樣,但是我第一次已經有不在場證據,所以嫌疑雖有,但不大,只是上面催得緊,他們想在我這裡試一試,找突破口。

  我心裡暗罵這些屌毛,不過既然已經和解,也就不說什麼了。

  等一個眉清目秀的制服妹子拿了一個土黃色的雞蛋進來的時候,我拿起來放進了他們接的開水杯里放着,然後拿紅線分別捆住楊警官的手腕和腳踝,然後用力拍打。兩分鐘之後,我叫他脫下上衣,我將泡好的雞蛋先滾他的肚子,慢慢地滾,從胸滾到肋骨處,一直滾到盆腔處。

  大概有過了兩分鐘,我把黃紙符燒了,解開紅繩。

  馬警官問好了麼?我雖然並沒有經驗,只是照着書上做,但是此時此刻也只有硬着頭皮說可以啦。楊警官被一陣敲打,臉憋得通紅,說又要上廁所,我說這是好事,餘毒都要排出來,這一次是沒有蟲的。他將信將疑地跑了出去。

  馬警官繼續跟我談碎屍案,我說李德財找到沒有?我懷疑碎屍案根本就不是人做的,而是矮騾子做的。他說何出此言,我幫他分析了一會兒。見我貌似專家的樣子,馬警官想起來一個離奇的案子,給我看卷宗,說讓我幫忙分析分析。

  我也不拒絕,拿過來看:死的是一個小女孩,才六歲半大,是縣城裡一個有錢老闆的小女兒,是離奇死亡,無病無災,突然連病數日,就雙眼翻白、口吐黑血而死。那個老闆十分傷心地把那個小孩給葬了,但是老闆的老婆覺得事情有蹊蹺,於是報警求助。偏僻小縣,一般都流行土葬,也沒幾天,所以老闆很反對,結果後來實在拗不過老婆,就同意驗屍。沒成想到一去,發現屍體給人盜了。

  我說雙眼翻白、口吐黑血而死,有點像是被下了藥蠱,也有可能是生疾病。

  當時如果能夠驗屍最好,現在屍體都被偷了,扯這些有個雞巴用?

  都是半年前的事情咯。

  這個時候楊警官進來了,他來到我面前像日本人一樣大幅度鞠躬,說:「對不起,陸左先生,我有眼不識泰山,得罪高人,幸虧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放我一馬,我楊宇一定銘記在心。」我看他說得蠻誠懇的,就擺擺手說不用了,我也是為了脫身才給你下蠱的,你別忌恨我就行了。楊警官連忙說不敢,神情虔誠。

  我怕他嘴上這麼說,心頭還忌恨,就說:「你也別太想多了,我這次雖然讓你吃了點苦頭,但是也幫你把脖子神經痛的毛病治好了,也算是兩不相欠了。」他經我提醒,一摸脖子,發現脖子果然沒有再一抽一抽了,高興得跳了起來。

  這裡說到,其實蠱最初的目的並不是拿來害人,而是用來治病救人的,也叫巫醫,在李時珍的《本草綱目》中便有記載,這裡面的原理我就不說了。只是後來人們發現用來害人比用來治病要好用多了,濫用,這才傳出的壞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