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蠱記 - 第4章
南無袈裟理科佛
女警察眉毛一挑,對我說道:「要真的照你說的那樣,搬走又有什麼用?張斗剛倒是搬走了,還不是死了麼?」
她一句話說得我特別絕望,一下子躺倒在床上,半天都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大概是感覺剛才那一句話太過於悲觀了,搞得氣氛尷尬,女警察抿着嘴,沖我勉強笑了一下,然後說道:「你別害怕,這種事情呢,不一定是真的,指不定是誰在故弄玄虛呢,你要是真害怕了,那就上了他的當……」
我躺在床上,手腳無力,看了對方一眼,問道:「請問您貴姓?」
女警察大大方方地說道:「姓林,我叫林雪。」
我伸出手,說道:「林警官,借你電話用一下好麼?」
林警官也不問,把手機遞給了我,我接過來,給老家撥通了一個電話,跟我父親聊了幾句,然後又問起我小弟的情況。
說了一會兒之後,我有點兒控制不住心裏面的情緒,抽噎着讓我父親注意身體,煙別抽多了,不行就再找個老伴啥的……
我父親聽到我情緒不對,問我出了什麼事,我搖頭,沒有講,匆匆掛了電話。
打完電話之後,我把手機還給了林警官,讓她幫我把背包拿過來,從夾縫裡掏出兩張銀行卡,鄭重其事地問她道:「林警官,林雪,你說我能相信你麼?」
林警官瞧我一臉嚴肅的樣子,給嚇到了,看了我好一會兒,才點了點頭。
我把兩張銀行卡給她,然後說道:「我這裡有兩張銀行卡,工行的這張有兩萬四,交通銀行的那張有三萬九,密碼都是******,你幫我拿着,我要是死了,拜託你幫我交給我父親。他下崗了,我弟又還在讀高中,缺錢……」
林警官嚇得連忙擺起雙手,對我說道:「你別一副臨終託孤的樣子啊,就算是說遺囑,也不是對我說啊?」
我指着自己,苦笑道:「你既然說可以相信你,就幫我收着。至於我,動都動不得,誰知道今天晚上會發生什麼事啊,到時候,跑都跑不掉。」
林警官想要安慰一下我,不過卻不知道從何說起,我指着剛剛搬走的小張床位說道:「林警官,麻煩你幫我看一下,小張的床下面,是不是也有一個血印子?」
經我提醒,林警官這才想起來,接過我手中的銀行卡,揣兜里,然後彎腰去看。
果然也有一個。
催命符!
林警官咧了咧嘴,不知道是該哭好,還是該笑好,而我反正是交代完了後事,就乾脆躺在床上,不再多想。
這會兒保安找到充電器過來了,給我的手機衝上電,打開的時候,發現屏幕全部都花了,根本看不到任何內容,想要知道到底有沒有人給我打電話,那人是誰,這個都得把它修好才能知道。
經過剛才的事情,林警官也不敢一個人待在這裡,讓醫院兩個保安也守在房間裡,她也打了電話回去,叫人過來支援。
等人的過程中,林警官試圖跟我聊天,問我邏輯思維很清楚啊,是不是以前學過?
美女找我聊天,若是擱在平時,我早就屁顛屁顛湊上去了,不過現在實在沒心情,勉強聊了幾句,沒想到那女孩子倒很健談,噼里啪啦跟我說了一大堆,說得我腦殼發暈。
不知不覺間,我突然瞧見林警官的脖子上面,竟然有一條黑斑紋的綠色毒蛇掛在那兒。
那毒蛇通體碧綠,有黑色的斑紋,差不多有一米多長,烙鐵頭一般的腦袋高高昂起,一對紅眼珠子死盯着我,信子吐一下,冰冰涼的……
瞧見這個,我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下意識地舉起雙手,朝着那條蛇掐去……
掐死它,掐死它!
死!
我滿腦子都是這種想法,卻忘了自己從小就怕蛇這件事情,而且那綠色似乎也根本不懂得反抗,被我一把掐着,只是拼命掙扎,就是不張嘴咬我。
我手臂上不知道為什麼,勁兒從來沒有這般的足。
眼看就要掐死那條綠蛇了,突然間,我感覺腦殼一陣劇痛,眼前一黑,就什麼都不見了。
再次醒過來的時候,我瞧見先前還跟我聊得挺熱乎的林警官一臉防備地看着我,而旁邊兩個保安,像護花使者一樣,虎視眈眈地瞪着我。
我頭疼,後腦勺好像開了口子,試圖伸手去摸一下,結果發現自己的雙手給綁了起來。
不但是手,我整個人都給結結實實地綁在了病床上,連翻身都沒有辦法。
突如其來的情況讓我莫名其妙,掙扎了一下,沒有效果,我皺着眉頭問道:「怎麼回事,你們想幹什麼?」
林警官皺着眉頭不說話,而旁邊的一個醫院保安則恨恨說道:「給你打了鎮定劑都不老實,還有臉問我們想幹什麼?剛才要不是我們,你差點就將人家林警官給掐死了!」
我……掐了林警官?
我下意識地朝着林警官看了過去,發現她光潔的脖子上,還真的有紅色的掐印,又想起先前發生的一幕,後背頓時就有冷汗冒了出來,苦笑着說道:「慘了,慘了,我就知道自己逃不過,果真來了……」
一直沒有說話的林警官盯着我,過了好一會兒,方才開口說道:「你的意思,是你剛才中邪了?」
我苦笑着說道:「你這不是廢話麼?我好端端的,掐你幹嘛?再說了,我剛才可是打了鎮定劑,要不是中邪,哪裡有力氣來掐你?」
旁邊一個保安冷笑道:「那可說不準,指不定你瞧人家林警官長得漂亮,色心大發呢?」
我看了那猥瑣的保安一眼,懶得反駁,而是盯着林警官的眼睛說道:「林警官,不要忘記我託付給你的事情,我家窮,我弟弟成績那麼好,一定能夠考上大學的。那錢,是拿來給他讀書的。」
林警官舔了舔嘴唇,安慰我道:「你也別那麼悲觀嘛……」
我閉上了眼睛,已經聽不進任何安慰的話語。
時間慢慢推移,林警官又來了兩個同事,就在病房裡面蹲守着,我也是放棄了希望,閉眼等死。結果一夜過去了,到了天亮,什麼事也沒有發生,當看到第一縷陽光射入房間裡面來的時候,我有一種再世為人的幸福感。
我真的,逃過一劫了麼?
我欣喜地想着,然而林警官的一個電話,卻將我所有的希望都給擊碎了。
又有人死了。
第006章
夜探停屍房
又有人死了,死的依舊是我們的同事。
那人不住院,她那次旅遊回來之後,因為家中有急事,於是就請假回老家了,可沒想到回家沒兩天就病倒了,而就在剛才,她家裡的親人打電話過來公司,告訴了公司這個事情。
那同事死了,就在昨天,在自己個兒的房樑上吊死的,等家人發現的時候,舌頭都足足有半尺長了。
這好端端的,也沒受氣,毫無預兆地就上吊自殺了,叫人如何釋懷?
她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農民,只知道悲慟啼哭,什麼也做不了,不過她家裡有個二舅,卻是個高人,慫恿說這事兒莫不是跟公司有關係,說不定就是在公司受的氣?
不管怎麼說,找公司鬧一鬧,或許能夠鬧點仨瓜倆棗來,也算是有點兒補償。
消息就這麼傳到了公司來,而警方這邊也是第一時間知道了。
林警官想起先前我給她說起的事情,舔了舔飽滿的嘴唇,小心翼翼地對我說道:「那個啥,她有沒有花過錢?」
我仔細回憶了一下,臉有點兒僵硬,說道:「她那天穿着裙子,沒帶包包,估計是沒花錢……」
此時此刻,我是真的後悔了,當初我即便是沒有帶錢,就算是借,把那賣命錢給花出去,如今就什麼事情都沒有了,何必像現在一樣,日復一日地每天都在這裡等死呢?
只是,誰能想到這世間居然會有這麼離奇的事情呢?
林警官似乎相信了我關於莽山破廟的推斷,這對於一連串的死亡案件來說,雖然蹊蹺,但無疑也是一種動機推論,她匆匆忙忙地去找上面溝通了,而留下我一人,在那病床上懊惱不已。
大概到了中午的時候,林警官灰頭土臉地回到了病房來。
我滿懷希望地看向她,問她有沒有找人去莽山那邊查一查那破廟,是不是真的是他們在搗鬼?又或者把那狗日的導遊找到,問一問清楚?
林警官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過了一會兒,才告訴我,她把這事情給上級報告了,結果挨了好一頓批。
上面不但沒有把這情況當做一回事兒,而且還批評了她不成熟,居然相信這種神神鬼鬼的玩意。
總而言之,儘管林警官相信我的話語,但是沒有上面的支持,她也幫不了我什麼。
聽到這個消息,我陷入了絕望。
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心情,林警官安慰我,說你別急啊,你放心,雖然上面沒有認可這件事情,不過我又不是不管你,實話告訴你,我有一個朋友,懂這些東西,我已經打電話給他,把情況說明了,他說會儘快趕過來的。
我疑惑,問是個什麼樣的朋友?
林警官沒有多說,只是告訴我,說你放心,那個人很懂的,他的師父叫做歐陽指間,是江門那一帶很有名的大師,好多地方做法事,都有叫他呢。
我沒聽過什麼歐陽大師,也不知道林警官說的這個人到底靠不靠譜,不過瞧見她這般積極,心中多少還是有些感激。
非親非故的,人家這麼上心,我怎麼可能不感動?
不過,我醜話可得說在前頭——那人要錢的話,我可請不起……
林警官聽到我說起這話兒,忍不住就笑了,說你放心,他肯過來,絕對不是為了錢。
不是為了錢,難道是……
我看了一下穿着制服依舊嬌媚的林警官,若有所悟。
那人是下午五點到的,果然不出我的所料,他之所以會過來,還真的不是為了錢,沖的就是這個讓人看一眼就有些心痒痒的林警官,在我的病床前,那傢伙完全沒有高人風範,勢利眼得要死,把我們其他人完全就當做了空氣,視而不見。
我瞧着這個二十七八歲、一臉油滑的傢伙,實在不覺得對方有什麼本事。
在我一臉的懷疑之中,林警官跟我介紹起這個男人來,說叫做羅平,是江門玄學大師歐陽指間的弟子,目前在東莞一家事務所就職,是專門趕過來幫忙的。
我儘管不太相信對方,不過還是伸出手來相握。
不過那傢伙卻十分傲慢,根本就不與我握手,甚至連林警官介紹起我的時候,都心不在焉,而是待她說完之後,笑嘻嘻地邀請林警官一起共進晚餐,說過來的時候,看見一家西餐廳很不錯……
我當時幾乎想把鹽水瓶往那傢伙的臉上砸去了。
這尼瑪是人話麼?
不過好在林警官這個人還是懂得是非輕重的,有點兒不滿地對那羅平說起,在這件案子了結之前,她沒有別的心思。
這一句話說完,那羅平的眼睛一下子就眯了起來。
他低頭看了一眼我,然後用一種絕對自信的語氣說道:「你,叫做王明對吧?嗯,你的事情,我基本上都聽雪兒跟我說過了,問題不大,是很簡單的聚鬼咒,破掉雖然不易,但如果能找到原因,還是很容易就解決了……」
聚鬼咒?
我掙扎着爬了起來,而羅平則看了一眼林警官,自信滿滿地解釋道:「聚鬼咒呢,其實是穢跡金剛的一種,囊括了降頭巫術、蠱毒陰崇等物的總稱,說簡單也簡單,說複雜也複雜……」
這人搖頭晃腦,說了一大堆,聽到我腦仁兒發疼。
我望了林警官一眼,發現她也聽得一頭霧水。
這傢伙說得似是而非,表面上顯得很專業,但是沒有一個人能夠聽得懂,我疑惑地看了林警官一眼,不知道她從哪兒找來這麼一個不靠譜的貨色,而林警官則也顯得有些抱歉,朝着我點了點頭,嘆氣道:「行吧,羅平,你回去吧。」
羅平瞧見我們不信任的模樣,嘴角突然掛起了一道冷笑來,豁然起身,指着我說道:「你們是不是都不相信我?」
我撇了一下嘴,然後說道:「沒有……」
話是這麼說,不過意思卻很勉強了,羅平卻從懷裡掏出了一面鏡子來,對着我說道:「你看一看自己,到底什麼模樣吧!」
他手中是一塊磨得透亮的銅鏡,正面光潔,黃幽幽的,我下意識地瞅了一眼,瞧見鏡子裡面的我臉色僵直,滿臉青紫,嘴唇烏黑,黑眼圈弄得自己好像是大熊貓一樣,眼角還有鮮血流了出來……
我嚇得大叫一聲,差點兒滾落下了床,羅平伸手,一把將我給按住,冷靜地說道:「你再看!」
這時我又看了過去,卻瞧見那鏡子裡面的我,除了表情驚恐之外,再無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