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 第2章

南無袈裟理科佛

  我想起昨天的事情,猛點頭,然後問兇手抓到沒有。

  娃娃臉女警說抓什麼抓,你管好你的事情吧。

  我聽這意思是沒抓到,忍不住問,說他們不是金太子的人麼,雖然昨天老馬他們做得過分了一點,也不至於要人命吧?

  娃娃臉女警瞪我,說誰告訴你人是金太子的?在場四個女服務員,沒一個人認識那兩人。

  什麼?

  明明穿着金太子的工作服,女的「齊筆」小短裙,男的黑西褲白襯衫扎領結,怎麼就不認識呢?

  我有點懵,還想問什麼,娃娃臉女警的耐心卻完了,虎着臉訓斥了我一頓,然後開始給我做筆錄,我耐着性子回答,對於為什麼要請客,後面消費什麼的,我儘量保護自己,免得折騰進去,差不多做完筆錄之後,娃娃臉女警示意旁邊的協警收起筆記本,然後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說要不是看你還算老實,你以為你會這麼容易過關?

  這妹子挺着腰離開,我愣了好久,才想明白過來——大概是知道老馬他們叫了小姐,而我沒有,以為我是個老實本分的人……

  呃,好吧。

  做過了筆錄之後,除了一個協警看着我之外,再沒有人來,我問協警同志我能離開麼,對方不理我,等我遞煙賠好話,才說等通知。

  到了下午的時候,醫生又給我檢查了一遍,告訴我沒問題了,我想走,結果又給攔着。

  一直到下午的時候,門開了,我師父老金推門進來。

  原來是通知到了我的單位。

  老金過來,事情就簡單許多,協警通知上面,國字臉百忙之中趕到了醫院來簽字放行,並且告訴我,讓我這段時間不要亂走,得隨時保持聯繫,並且讓老金簽字保證,弄完這些,我們還得去把醫院的治療費給結了。

  搞好這一切,我和老金從醫院出來,天陰沉沉的,老金的臉也是陰沉沉的。

  我問老金接下來該怎麼辦,要不要去金信廠盯合同,他瞪了我一眼,說簽個屁啊,人都死逑了,你跟誰簽?

  我當然知道是這麼一個結果,但是想起自己辛辛苦苦一個星期,又塞錢又請飯,當孫子一樣地伺候那幫傢伙,就差這臨門一腳了,結果卻出了這麼一檔子事情,前期的努力都化作了泡影,心中不甘得很。

  不過我就算是再不甘,也明白這件事情已經無可挽回了。

  不但如此,出了這麼一件事情,我接下來該怎麼辦,甚至能不能留在祥輝,都是未知數。

  想起這事兒,我忐忑得很,問老金,說老大,那這事……

  老金說公司派我過來接手這邊的事情,你就別管了,先回公司去吧。

  他說這話的時候,長長嘆了一口氣。

  我跟老金分別之後,買了車票,坐班車回了特區,公司在寶安那一塊,很偏,那個時候還沒有怎麼開發,窮鄉僻壤的,公司之所以選址這裡,主要是靠近工業區,我租住在附近村子的農家樓,一個月一百二,條件很簡陋,地方又狹窄,到家放下行李之後,就趕到了公司去。

  到了公司,我找到泰哥,他是我們公司副理,負責整個銷售部門,之前挺賞識我的,我以為能夠憑着先前的好印象過關,結果台灣人說翻臉就翻臉,對着我就是一頓痛罵,罵得十分難聽,等到了最後,直接給我撂了一句話,讓我放下手頭工作,先回家休息。

  聽到這話的時候,我的心都涼了半截。

  回家休息,這事情是有講究的,有的是避風頭,有的則是老闆開人的前奏,98年的時候,雖然有《勞動法》,但真正講這個的公司可沒有幾家,至少我知道的不多,而我這一回,按照泰哥目前的這個態度,我感覺自己很有可能是後者。

  而且休息的話,我只能夠拿基本的最低工資,在經濟上這一塊,我損失也很大。

  不過我不敢跟這個喜怒無常的台灣老闆討價還價,低頭說哦。

  離開了公司之後,我不斷安慰自己,說這一年多來東奔西跑,連過年都是在駐廠,沒得休息一天,現在得了個機會,就好好睡幾天,結果睡了兩天,我就耐不住了,思前想後,打電話給老金,結果一直打不通,又打電話給公司的同事小劉,小劉告訴我泰哥發話了,讓我安心在家待着,隨傳隨到,哪兒也別去。

  畢竟我可是在局子裡掛了號的人。

  我那個時候,就像熱鍋上的螞蟻,完全是待不住了,又不得不強行按耐住心頭的煩躁,那種滋味,甭提多難受了。

  沒曾想第三天的夜裡,我在村口明珠廣場大排檔喝悶酒的時候,老金打了電話過來。

  他告訴我,說這兩天忙,手機一直沒電,剛剛才想起給我打電話。

  他跟我說,事情辦妥了,單也簽成了,讓我放下心來,回頭他再跟泰哥求求情就行了,沒事的……

  我聽了很是高興,到底是老銷售,這種單都能夠簽下來。

  我跟老金聊了一下,手機電量不足,嘟嘟地響,我這時才想起來,說你跟誰簽的單?

  老金說跟老馬他們啊,對了,他們聽說你因為這事情受了牽連,挺不好意思的,說下次見你,請你喝酒呢……

  啊?

  我聽到老馬的名字時,當時就愣了——老哥你不是耍我吧?老馬不是說已經死了麼,怎麼還跟你簽單啊?

  你怕不是遇到鬼了吧?

  我剛想要跟老金求證,結果那該死的手機直接熄屏沒電了,我趕忙找大排檔的老闆要充電器,老闆笑,說靚仔,你看我是用得起手機的人乜?

  我趕忙付了錢,準備回家去給手機充電,結果急急忙忙回到家門前的路口,卻瞧見了一個讓我刻骨難忘的身影。

  就是那天被老吳一把拉進包廂裡面的長腿美女。

  她,怎麼在這裡?

正文

靈明石猴第三章

引狼入室

  我心裡憋悶,在村口大排檔喝了三瓶啤酒,本來有點兒飄,結果給老金的電話弄清醒了不少,等到瞧見那個長腿美女出現在我住的出租屋附近巷子口時,整個人都驚到了,感覺渾身發麻,腳都邁不開了。

  我在那兒站了三秒鐘,背上起了一大片的白毛汗。

  我之前見識過不少的凶人,有醜陋的,有兇狠的,有霸氣外露的,有一言不合就拔刀的,但從來沒有見過一言不合就殺人的。

  而且還是四個。

  僅僅就因為被調戲了一下,便直接下毒殺人,這得是多麼深沉的心機啊?

  你真的這麼有本事,當時就吱一聲啊,何必當面賠笑,轉身殺人呢?

  那可是人啊,四條鮮活的性命,說沒就沒了。

  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我瞧見那個讓人一眼驚艷、風情萬種的女子,就好像看到了一頭長着血盆大口、擇人而噬的猛虎,等回過神來的時候,趕緊往人群裡面躲。

  我躲在街邊的雜貨店裡,透過貨架去打量那女人,小心揣摩着她的來意。

  好在那女人站在巷子口處等了兩分鐘,然後就走了,我目送着她離開,想了好一會兒,繞了一個圈,偷偷摸摸地回到了租住的出租房裡來。

  我住的是三樓,打開鐵門之後,還下意識地瞄了一眼樓道口,這才將門反鎖,不敢開燈,摸着黑來到了床頭,將手機充電器的插頭摸到,讓它給手機充電,等了好一會兒,手機能開機了,我趕忙給老金那邊掛了過去,電話通了,我趕忙說道:「老金,老金,那個何警官的聯繫方式,你有麼?」

  老金說有,你要?

  我說對。

  老金有些疑惑,說事情都結束了,你找何警官幹嘛?

  我深吸了一口氣,不想讓老金卷進這件事情裡面來,便說你別管,給我就行。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嘈雜之聲,老金顯然去翻背包了,我又趕忙問道:「對了,老馬他們那天不是已經死了麼,警察都說了的,你怎麼說又活過來了?到底怎麼回事?」

  老金在電話那頭說道:「唉,這件事情啊,一言難盡,我也不是很清楚……」

  他在翻東西,隨口說着,而就在這個時候,出租屋廁所的門口處,傳來一個幽幽的聲音:「當然是我把他們都給救活了啊……」

  這聲音很輕,不過在黑暗的房間裡,卻顯得是那般的清晰。

  我抬起頭來,瞧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個女人。

  就是剛才出現在巷子口的女人,此時此刻,她居然出現在了衛生間的門口,穿着一件大紅色的雪紡裙,兩條明晃晃的大長腿,緊挨着衛生間有一個窗戶,外面昏暗的燈光照在她的臉上,呈現出一種詭異的白光,就好像那含冤受屈、索命的惡鬼一樣。

  在瞧見那女人的一瞬間,我的心臟好像被人猛然攥住一樣,幾乎是停止了跳動,而下一秒,我直接掛掉了電話,然後朝着門口衝去。

  等我衝到鐵門前,才想起了剛才我已經把門給反鎖了。

  就在我手忙腳亂去開門的時候,那個女人就像鬼魅一樣靠近,一把抓住了我的肩膀,觸感冰涼,我半邊膀子都失去了知覺,雞皮疙瘩一陣一陣地冒了起來,我當時真的簡直就是嚇尿了,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給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後背與地板發出了一聲沉悶的聲響。

  砰。

  我給這麼一摔,人卻回過了神來,想着管你是人是鬼,老子堂堂七尺男兒,還怕你一個小娘們兒?

  一想到這個,我也不知道哪兒來了勇氣,就想要反抗,結果給那女人在脖子後面按了一下,整個人都癱了,一點力氣都用不出來,就瞧見那女人半蹲在地上,打量了我好一會兒。

  也就是這個時候,我聞到了那個女人呼出來的氣息,熱熱的,帶着一股說不出來的香味。

  不是鬼。

  我先是鬆了一口氣,然後立刻又緊張了起來。

  這女人到底是做什麼的啊,她為什麼能夠找得到我,為什麼能夠直接進入到我的房間裡面來?

  我滿腦子的問號,而那女人在打量了我一會兒之後,然後問我:「你……就是侯漠?」

  我心中雖然害怕,但也不想跌份,硬着頭皮說道:「對,是我——這位姐姐,咱們往日無冤、近日無讎,雖然萍水相逢,小弟我得罪過你,但也用不着追殺到天涯海角啊?那天是我的不對,我給您道歉,對不起,可以麼?」

  長腿美女聽到我一通說,冷冷盯着我,說誰跟你姐姐,知道錯了?

  我趕忙點頭,說知道、知道。

  長腿美女說抬起頭來。

  我不明所以,抬起頭來,與那女人對視一眼,瞧見她那白得發亮的俏麗臉龐,還有飽滿嬌嫩的紅唇,腦子閃過的第一個念頭,居然不是害怕,而是在想:這麼漂亮的一個女人,要是陪我一晚上,老子就算是死了,也值得……

  我開始理解老吳他們幾個為什麼那麼鬼迷心竅了。

  長腿美女瞧見我先是兩眼發直,隨後有些躲閃的眼神,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問我,說你怎麼沒死。

  我愣了一下,說啊,我……

  長腿美女伸出右手來,放在了我的脖子上。

  她的手冰涼徹骨,指甲塗了紅油,又尖又長,像是小匕首一樣,不知道怎麼着,我嚇得渾身都是雞皮疙瘩,不敢不說實話——大概就是喝多了,嘔吐出了大部分的毒藥,後來又及時送去了醫院,所以躲過了一劫。

  聽完我的講述,長腿美女蹙眉,有些不理解地說道:「不可能啊,尉遲的生死花,只要是沾到,就算是當時就吐,就算是洗了胃,也需要經歷死劫啊?不對,不對……」

  她認真打量着我,好一會兒之後,突然說道:「除非、除非……你是我們的人?」

  她嘴裡念叨着當時的我完全不能理解的話,好一會兒之後,居然將我一把扔在地上,然後去我的廚房找了一個碗來。

  那碗裡面盛着水,她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了一把鋒利的刀來,還沒有等我反應過來,就將我的手掌給割破。

  我疼得齜牙咧嘴,她卻不管,將血滴到了碗裡面,然後咬破自己的中指,也往碗裡滴。

  這是……滴血認親?

  我瞧見她這架勢,有點兒懵,怎麼想都覺得不可能啊——我雖然長得不醜,但跟這位美女的差距着實還是太大了,怎麼看都不是一家人啊?她這是要幹嘛?

  我搞不明白,想要去看碗裡面的情形,但是屋子裡黑乎乎的,我什麼都看不到。

  她難道能夠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