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站天王 - 第10章

徹夜流香

  李泊然微微一笑,做了一個很遺憾的眼神。

  阿倫咽了一下唾沫,低下頭,微微一思索,將白球輕輕一推,撞了一個紅球入袋,站起身來冷冷地道:「剛才說落一球,你脫一件衣服,不一定是要高分球吧!」

  李泊然揚了揚眉,點點頭,將煙掐滅,起身將自己的外套脫掉,裡面是一件黑色的緊身圓領長袖T恤,頸脖處有二料鈕扣。

  儘管他只脫了這麽一件衣服,底下的人就已經興奮地不行,一陣竊竊私語之聲。

  阿倫低頭撞了一杆,又使得另一個紅球落袋。

  李泊然彎下腰,將自己腳上的鞋子脫掉,他沒有耍賴只脫一隻鞋,而是將一雙棕色的運動皮鞋放在一邊。

  阿倫圍著桌子轉了兩圈,直到工作人員提示他時間快到,他才彎腰,這一次他輕輕擦著母球的邊,使得母球打了一個弧線,饒過了障礙球,撞到了目標球,讓它落入了袋中。

  「漂亮!」底下立即有人叫道。

  李泊然低頭將自己腳上的黑色絲襪脫去,赤著腳踩在木地反上,立即便掀起了一波高潮,很多人都在叫阿倫加油。

  但連進兩球的阿倫臉上卻沒有喜色,他低下了頭,沈思了一會,將母球輕輕一送,送進了一個死角,然後也不等裁判宣布,就收杆坐到了一邊。

  眾人都是一臉的遺憾,李泊然笑著起身,他細長的手指輕輕解開T恤的兩粒鈕扣,對著坐在一邊的阿倫笑道:「這兩粒是我奉送給你的。」

  他赤著腳走到桌子邊上,仔細看了一下阿倫刻意給自己製造的障礙,然後側身靠在球桌上,將球杆直起來撞擊母球的底部,猛地一撞擊,迅速抽杆,母球居然跳過了前面的障礙球將前面的目標球擊落入袋。

  這一手頓時讓場上看熱鬧的人鴉雀無聲,李泊然幾下眼花繚亂的球技之後,檯面上立刻顯出了一片空曠開闊的好局面。

  他彎起腰,按住球杆,田園能隱隱地看到拉伸上去T恤下面露出了李泊然的一截光滑流暢的腰線,它很自然地收細到了下面的褲子當中。

  不知道為什麽田園看著那截腰只覺得一陣心猿意馬,臉不由自主地紅了,他猛然抬頭發現秋翰霖直直地看著自己,田園連忙收起心思,不著痕跡地轉過頭,避開了他的目光。

  雖然已經過去了兩年,但那一幕常常令他從惡夢中驚醒,永遠也沒辦法忘記的屈辱,跟身上的寒意,他不知道那寒意是因為光著身子,還是因為他曾經為這人付出過的十年的愛戀。

  等他回過神來,他發現其實有好多人,都有意無意地將目光落在李泊然那一截腰線上,當中有男有女,他不由微笑了一下,輕鬆了起來,李泊然就是如此,他本來就是男女通吃的吧。

  正常人在他的面前,有稍許迷戀一般的心情那都是很平常的。

  阿倫從坐下去就沒能再起來,一直到李泊然收杆靠在台子微笑著看著自己,他才僵直地站起身來。

  「我想你身上的衣服,沒有我進得球多吧!」李泊然笑道:「宋氏是不是除了偶爾找個男模脫光衣服以外,也會偶爾耍賴不講信益。」

  場裡的人都有一些尷尬,阿倫看幾他們的時候,他們都不由自主地轉過眼睛。

  宋宜君微微遲疑了一會兒,她的目光飄了一眼秋翰霖,卻發現他的面色鐵青,除了看田園,似乎沒有什麽意思要替阿倫解圍。

  「這位先生,您看我們可以做一點金錢上的補償。」宋宜君走上前來,她一看李泊然的目光,就不由自主地臉紅了,身後工作人員早得到了消息,不多時支票本與一支漂亮的簽字筆便到了宋宜君的手中。

  「非常不好意思,我們得罪了您,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們以二百萬來結束這場賭局,好麽?」她說著快速將支票簽好,遞給李泊然。

  李泊然細長的手指將支票抽過來,宋宜君不由自主地鬆了口氣,她相信金錢的力量,二百萬不是個小數字,可怎麽也比宋氏的少東為了一場賭賽在人前把衣脫光了要來得好。

  李泊然掃了一眼上面的數字,然後才微微揚眉道:「你知道你在做什麽?」

  宋宜君微微挺起胸膛,她知道自己挺漂亮,所以露出笑容道:「想跟您交個朋友?」

  李泊長笑了,他淡淡地道:「首先我這個人的交朋友憑喜好,不是憑支票,其次你在買的不是我的友誼,而是你宋氏的信益……我有想過宋底很廉價,但還是沒想到有幾十家高級俱樂部的宋氏,他的信譽就只值二百萬!」

  宋宜君的眼角不由自主地跳了跳,她咬了一下嘴唇道:「這位先生,二百萬已經是宜君權力範圍之內最高的可以給出的賠償了。」

  李泊然笑道:「你會錯我的意思了,我不要你的支票,我要的是……他履行我的賭約。」

  阿倫一咬牙,道:「阿姐,不用跟他說了!」他站起身,三下兩下,將自己身上的衣服脫光了狠狠地丟在地上,用一種挑釁的目光看著李泊然。

  李泊然輕描淡寫的用目光從阿倫兇狠的目光一寸寸地往下挪,他用一種審視一般的目光瀏覽著面前的裸體。

  然後他才微微抬起眼帘,直視著阿倫的眼睛語氣淡淡地,卻流利連貫地道:「你以為你高人一等?」

  「你只不過比別人自以為是一點!」

  「你以為你的錢比別人多?」

  「你口袋裡沒有一毛錢是屬於你的。」

  「你以為你懂得什麽叫做自尊?」

  「你連自愛都不懂?」

  「你憑什麽擁有優越感?」

  李泊然將手中的支票撕成碎片往阿倫的頭上一撒,道:「人體是一種藝術,但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有資本在別人的面前脫光衣服!」他很悠閒地從上到下再看了一眼臉色蒼白,滿頭紙屑狼狽不堪的阿倫,道:「比如你就沒有這個資本!」

  儘管圍觀的人看得都是宋氏的笑話,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他們覺得李泊然說得話令他們的臉上不由自主地有一種辛辣之感,面面相覷幸災樂禍的表情也收斂了不少。

  田園的心碰碰跳得很厲害,李泊然每說一句,他就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在往上涌,每一句話都是他想要朝著這些人吼出來的,當李泊然朝著自己走來,他幾乎有一種衝動,想要去擁抱李泊然。

  「走吧!」李泊然彎腰將自己的鞋襪穿好對田園道。

  田園立刻拎起衣服跟著李泊然向外走去,他們剛走到外面的走廊里,身後有人追了上來。

  「田園,等等!」秋翰霖終於還是追了上來。

  他看了一眼李泊然,轉頭對田園道:「田園,我有話對你說。」

  田園看了一下李泊然,李泊然笑道:「我無所謂。」

  「你等我一下。」田園道。

  秋翰霖就近找了一間單桌桌球室,兩年才面對面,他似乎都有一點找不到當初對待田園的感覺。

  「你這個人不太會照顧自己,這兩年過得很辛苦吧!」

  「還可以吧!」田園略微有一些僵硬地道,他想過很多次有可能跟這個人重逢的地點,場合,想過自己會不會沖這個人大吼,或者狠狠地沖他那張俊美的臉蛋狠狠一拳。

  原來什麽也沒有,不是沒有憤怒,只是覺得不值得,不值得大喊大叫,甚至不值得口吐惡言。

  秋翰霖略略往桌子上一靠,他今天穿得是Prada的白襯衣,領口上面用銀色的針織絲覆蓋了一層類似領帶樣子的網層,看上去很別致,也令得秋翰霖那張俊美的的臉蛋越發出色。

  「我知道你在做模特兒,不過這一行沒人能做得太久,你做兩年,時間已經夠久了。」他的語氣很篤定。

  「明天的事情我現在習慣明天去想!」田園抬手看了一下腕錶。

  「秋氏最近有進軍娛樂圈的計劃,你不妨考慮過來幫我,這樣比你辛苦當一個小模特兒要好很多,就算你想當明星,以後自己的公司也會有大把的機會。」秋翰霖又站直了身體。

  田園笑了,他抬起頭看著眼前的秋翰霖,道:「我相信自己以後的路會走得很好。再辛苦都不會比兩年前的那一晚辛苦。謝謝,你教會了我很多,因為我從那天開始還沒有一天讓我覺得過不下去。」

  站在門外的秋泊然聽了不由自主輕笑了一下,這個田園看起來一付溫良敦厚的樣子,真沒想到亮起爪子來也是挺犀利的。

  秋翰霖偏了一下頭,似乎有一些氣憤,道:「田園,如果不是你老跟阿倫他們過不去,他們又怎麽會想起來要捉弄你?事情發生也發生了,江管家其實是我讓他去請你回來……好了,算我的不是,二年,你要氣也氣夠了,我們講和,好嗎?」

  田園站直了軀看著眼前這張俊美的臉,他第一次見到這個人,是他站在村裡的泥地上,對著村裡面用來做校舍的最好的房子訝異地道:「這個房子也能住人麽?小孩子冬天不要凍死?!」

  他是那片大山里出了名醒目的小孩,所以被學校安排出來接待貴客。

  聽到這句話他不由自主地抬頭去偷偷去看這個跟在一個氣派貴婦後面的少年,恰巧少年似乎也看了他一眼,田園的臉不由自主地紅了。

  這個校舍真得很冷,冬天的時候後面總是燃著煤爐,放學回家的時候大家的鼻子裡面都是黑黑的,可即便如此也常常因為窮人家太多,煤總是不能及時交上來,有的時候連這種煤爐也供應不上。

  貴賓們走後,很快校舍就建起來了。

  田園第一次坐到這個校舍里的時候,心裡那個激動,陽光透過玻璃窗照造來,那天滿面詫異的少年仿佛就站在窗外,如同天使。

  以後,秋翰霖似乎每隔個二年便會隨同母親來到他們山里來一趟,捐錢建房子,校舍,修路。

  每次他走,田園都會拿著碳筆在牆上一道槓,一天一道槓,直到他下次來。

  他現在忽然有一些明白,在自己看來天大的恩德也許在這個人的心中只不過是一種施捨,他的心情,他的感情,甚至他的愛情對這個人來說都是微不足道的。

  就像那一個晚上,他鼓足了所有的勇氣,渴望能融入他的生活,他卻略有一些訝異地道:「你也實在太蠢了吧,還不快點滾出去。」

  他站在那裡發抖,連衣服都拿不住,而他已經不耐煩地掉轉頭跟一個他新看上的漂亮少年說話去了。

  田園的沈默,讓秋翰霖有一些焦燥,那種感覺好像一種忐忑。

  終於田園開口了,道:「秋先生,我現在真得過得很好,你不用為了感覺把我帶到這個城市裡來,就非要對我負責任這種感覺。沒有這個必要,我也不需要。」

  秋翰霖不禁臉色有一點發黑。

  田園再次給了他意外,當年他以為田園走出秋家,沒有幾天就會因為無法生存而回來,然而田園沒有。

  他以為只要江管家帶著江伯去哄田園兩下,田園便會順著他給的台階回來,然而田園沒有。

  他以為只要他肯低個頭,婉轉地告訴田園,他已經跟秋仔這群人斷絕了來往,田園必定會回到秋家……然而,田園還是沒有。

  田園再次看了一下腕錶,道:「抱歉,我不能讓朋友久等。」

  說著他與秋翰霖擦身而過,秋翰霖看著眼前這個人,從十年前他偷偷摸摸看自己,每一年永遠是他在離路口最近的地方等他的車子,然後跟在他的車子後面跑。

  這個曾經土得令他詫異發笑的男孩,也許從他發現他暗戀他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從末想過有一天他真得會失去這個人。

  秋翰霖突然一把抓住了田園的手腕,道:「田園,你再考慮清楚。我們就算做不成情人,也可以做朋友。」

  田園看了一眼這個人,然後將秋翰霖握得很緊的手從自己的手腕上拉下,微笑道:「秋先生,我很抱歉,我並不想同你交朋友。我並不是針對你,我對像您這樣豪門貴公子做朋友,有心理負擔,你知道我們距離的太遠,要一直仰起頭去看一個人是需要很多愛的。」

  秋翰霖這次不是震驚了,而瞪大了眼睛看著,如同看著一個他完全不認識的人。

  田園再一次從他身邊擦身而過,秋翰霖兀自還陷在回憶里,他轉頭看著車窗後面,被車子濺了一一臉黃泥的少年正在拼命追逐他的車子。

  他一直覺得那幅畫面很可笑。

  事實上,可笑的人是坐在車子裡看著他逐漸遠去的他。

  田園拉開了門,才發現李泊然竟然走了。

  他連忙追出門去,遠遠地看見李泊然正朝著停車廠走去。

  他用盡全力奔了上去,追上了他,不知道是因為跑得太急,還是有一點緊張,他有一些結巴地道:「Ni,Nicon,我還能當……你的助理嗎?」

  

第七章

  李泊然已經走到了車子邊上,他微微低了一下頭,細長的手指搭在駝色的車門上,然後道:「不,我改變主意了,你那麽笨,我不想當人的保姆。

  田園低了一下頭,道:「我會努力的。」

  李泊然不置可否,拉開門,上了車,他的車技無疑也很漂亮,從那麽狹窄的車位上快速地倒了出來,連田園的衣邊都沒蹭著。

  田園微有一些黯然地,李泊然是一個心高氣傲的人,自己拒絕了一次,他又怎麽會再給一個不識抬舉的人第二次機會。

  李泊然的車子突然轉了一個圈吱地一聲停在了他的面前,車窗搖了下來,他的雙眼看著遠方,很淡地道:「我缺一個助理,二十四小時工作時間,管吃管住,但工錢低,你考慮一下要不要過來幫我?」

  田園一瞬間裡有一點啼笑皆非,但同時內心裡似乎又充滿了喜悅,此刻他方才知道其實自己是很想接受李泊然的邀請。

  「我願意!」田園連忙做出迫不及待的樣子說。

  李泊然微微一笑,頭偏了一下道:「還不上車,我可是很忙的!」

  田園唉了一聲,連忙拉開車門坐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