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神引/仙在江湖飄 - 第7章
徹夜流香
郭釵急道:「我,我有啊,我想知道為什麼天官沒來!」
吳不知連忙對郭釵道:「天官不來歸墟渡仙會那是從未有過的事情,這可是今年仙家們購買最多的消息,倘若女仙知道天地牢籠的事情,我願意無償拿這樁消息與女仙互換!」
郭釵連忙央求司南道:「女仙,你就把那什麼籠子的消息告訴他好了啦!」
司南不答從腰間取出一隻油黃葫蘆,打開酒壺仰頭喝了一口。
吳不知嗅了嗅眼睛一亮脫口道:「好酒,如杜康的濃香,卻又似瓊脂般的柔滑,是酒中極品。」
郭釵呶了一下嘴,道:「你這老頭馬屁都不會拍,我們灶神仙位的酒你不拿來比環翠山上的百花釀,卻拿來比凡人的杜康。」
吳不知笑道:「女仙你有所不知,杜康乃秫酒,為糧食所造,環翠山上的百花釀雅則雅矣,要論香,拍馬都及不上杜康!」
司南握着葫蘆轉臉淡淡道:「那這個你換不換?」
吳不知盯着酒壺顯然頗為心動,但到底咬牙道:「不換,除了女仙的那個天地牢籠的的消息,其它都不換!」
司南將葫蘆口拍上,道:「那省了……」她任憑郭釵搖晃着肩頭,就是不理會。
吳不知想了又想,才咬牙道:「那我可以告訴女仙一樁跟女仙有關的事情,這件事情我從來沒有賣給任何人……」
司南轉過了頭,吳不知低頭輕聲道:「因為這則消息是有關玉清境的……是有關女仙……容貌被毀的事情!」
郭釵低呼了一聲:「女仙!」
司南的手指不禁握了一下,她一躍上了吳不知的馬良筆,低沉地道:「走!」
馬良筆一晃便沒入了歸墟山峰之中,吳不知收起了法器道:「女仙,我想知道天地牢籠這件法器有何厲害之處,又是握在何人之手?」
司南冷冷地道:「你講了我自然會講!」
吳不知猶豫了一下苦笑道:「那女仙能不能稍許透露一點,老朽畢竟要得罪的可是玉清境的人!」
司南深吸了一口氣,望着四周沖天錯根盤節的古樹道:「天地牢籠……以天地為牢籠,無論是誰被它鎖住,六道之中將再無他的藏身之處!」
吳不知猶豫了一下道:「哪怕是天帝!」
司南淡淡地道:「那怕是天帝!」
吳不知倒抽了一口冷氣,道:「那豈非六界神魔皆為此人的奴僕,為什麼幾千年來都沒聽過這件法器的名號!」
「因為一,這件法器在上一次神魔大戰之中不見了蹤影,二是……」司南頓了頓,吳不知已經急不可待地道:「二是什麼,女仙?」
司南才道:「二是,天地牢籠一出即是凡間十萬條人命作為血祭,這就是動用它的代價!」
吳不知張嘴結舌,顫聲道:「那這件法器在何人之手?」
司南冷冷地道:「這一下該輪到你說了。」
吳不知只好按捺住心頭的激動,道:「女仙你知道我這個人興好遊獵,凡間的五湖四海我大半都去過……」
「我沒興趣聽你的生平,撿要緊的說!」
吳不知連忙道:「是,是,我主要是想讓女仙知道我怎麼會進玉清境的門,好相信我的話是真的……」吳不知看了一眼司南的臉色似不再反對,便接着道:「女仙想必知道天官也是一個性喜遊獵之人,於是他的門下便招我去編撰一本叫山海異志的書,供天官遊玩的時候翻閱。」
司南微微冷笑,吳不知接着道:「女仙常去玉清境跟天官的門下對人間煙火錄我也有見過的,女仙……那天是不是破例拿了一把傘,有一個門童還問來着……」
司南的思緒一下子被拉回了那天,玉清境的朱門開,她收了傘跨門而入,開門的門童笑道:「司南女仙,歸墟從來無雨,你何需打傘?」
司南對玉清境的仙子們從來冷冷淡淡,但很少跟這些底下的童子們板臉,更何況那天的心情很好,臨來的時候老灶神剛從王母娘娘那裡回,笑得眉開眼笑說是她回來便告訴她一件喜事。
還能有什麼喜事呢,司南不禁紅了臉,門童問她為何打傘,她都沒注意。
「門外桃花瓣落似雨紛紛,女仙打傘自然是為了擋花落。」突然有人開口道,他的聲音不高,但很動聽,司南一抬頭只看見青衣布衫的背影,那人半轉過頭來微微一笑道:「女仙,這邊請。」
天官的架子素來很大,雖然三天二頭找灶神的麻煩,但卻很少親自接見司南,十次里倒有九次是這個書童來見自己。
那天她所有的思緒都已經飛到了九宵雲外,這一天原本應該是讓最欣喜的一天,然而卻成了她最大厄運的開始。
司南咬着牙,努力遏制住自己激動的情緒道:「好,我相信你說的話,到底是誰……」
吳不知看了一眼司南,像是下足了勇氣才顫聲道:「是……天官大帝。」
司南只覺得耳邊一聲轟隆隆,仿佛歸墟天空的烏雲果真打起了雷,只聽吳不知道:「那天我聽到司命非常生氣地跟天官說……他不該逆天,還說女仙你本該是地官的命定之人,天官不該出手破壞,毀壞你的容貌!」
司南只覺得眼前一陣發花,她慢慢地朝前走,直到扶住了樹才頓住踉蹌的腳步,她仿佛看到了自己腳步輕快地出了玉清境的門,起先還是走,後面便是跑,她想一下子就能飛回墉城,去聽那個自己期盼了很久的消息。
誰知道厄運從天而降,天上飛下來不知道一個什麼東西將她擊暈了過去,等她醒來,她的左臉便多了一個如同滴血般的硃砂印記。
容貌被毀壞,她從一個人人傳言要當帝後的美貌司南,變成了醜陋的東廚女仙,老灶神氣憤之餘,鬧上了天庭卻終究無果而歸。
原來……
原來這個惡作劇的人是天官大帝,難怪他們會被蒙在鼓裡五千年,還以為這是天運,司南狠狠地一擊在古樹,震得寬十餘丈的樹一陣搖晃,她咬牙道:「天官,你欺人太甚!」
林中的飛鳥被司南身上的殺氣驚得紛紛離林四散而去,上萬隻鳥鳴飛振而去,發出了不小的轟然之聲。
帝舜看了一眼叢林,皺眉對壽陽道:「司南是無辜的,你不該把她牽進來!」
壽陽微笑道:「我此來,元君娘娘曾經為天官起過一卦!是則變卦,火運一片。」
帝舜冷笑道:「他真不虧是個福官。」
壽陽微笑道:「你知道天官曆經九百九十九劫,再歷一劫,便是一千劫,到時他便可以榮升紫微大帝,掌管星辰日月,五湖四海,六山九川,跟天帝分庭而坐,也許對你來說也是一件好事,因為三官之首的位置不是就空着了……」
她的話還沒說完,帝舜手中的瓊杯咔嚓一聲就被捏碎了,他冷冷地抬起眼眸,裡面的寒氣讓壽陽不由自主打了個顫,帝舜道:「壽陽,我相信你不是專程來恭喜我的吧!」
壽陽輕嘆了一聲,道:「重華,你要相信無論如何我是全心為你好的……」
帝舜好像也不太感動,只淡淡地道:「你不如直接告訴我元君娘娘到底是什麼意思吧!」
第10章
會投降的神仙
「你動氣了?」壽陽拂了一下衣袖道:「重華,仙術法能你有哪一樣不及天官,可你就是有一樣不如天官,天官能泰山潰於前而不動聲色,你跟他比起來就太直性了一點,這就是你上萬年來只能屈就於天官之下的原因。」
帝舜一挑眉,道:「你想岔了,我並不憤慨天官與我的排名,我只不過憂心於仙魔大劫在即,似天官這種萬事不過心,只知遊山玩水的人,他怎配掌管日月星辰?!」
壽陽微笑着抿了一口酒道:「天官火運一片,但這是一則變卦,火運勢旺,又怎知不是過剛易折呢,這才是娘娘那則卦的本意!可惜這五百年來,娘娘前三百年還能找到天官的下落,可是這二百年間娘娘卻怎麼也找不到他!」
「那這跟司南有什麼關係?灶神仙位是天底下火勢最旺的地方,天官躲到天邊去,他也不會去灶神仙位!」
壽陽笑道:「你只想到灶神仙位是天底下火勢最旺的地方,但是你有沒有想過至強的火運法器也在灶神仙位,有什麼法器能比灶神仙位的神器人間煙火錄更能抵擋火劫呢?司南對你一片痴心,再加上現在又對天官深惡痛絕,她雖然很多時候會流露出來過於蠢笨的心善,但只要……重華你稍許授意,玉清境的人想借走灶神仙位的法器等同做夢。」
帝舜的眼帘猛地一抬,他的眼眸縮成了一根針,道:「你的意思是……」
壽陽端着酒杯長嘆了一口氣微微笑道:「天官大帝的隕落該是多麼讓人痛惜的一件事情,可是說不定能換來仙魔大劫里的長勢,這就是天道,誰說不是呢?」
帝舜沉默了很久,才道:「我實在想不出來,這對元君娘娘有什麼好處?」
壽陽手一揮,點翠山上一株小仙花草便朝着她的纖纖玉指飛了過去,她握着這枝花道:「對於身為大地之母的娘娘來說,俯首可拾的花草遠甚於九宵之外的青雲。即便天官化成劫灰也不過是重回大地的懷抱,不是嗎?」
帝舜的嘴角微彎,透着一種嘲諷道:「女仙們的想法有的時候過於匪夷所思!讓人難以理解!」
壽陽轉着手中的花若有所思地道:「也許娘娘的意思是,於其漫漫無邊的等待,最後不過看着那人與別人柔情蜜意,比翼雙飛,不如早早的毀了,倒也乾淨!」
隨着話語聲,壽陽的神色也逐漸狠厲之色。
帝舜長眉一揚,斥道:「壽陽,你近魔了!」
壽陽手中的花騰的一聲花成了火焰,壽陽像是才猛然驚醒,她頗狼狽地丟掉手中燃燒着的花。
帝舜掃了一眼匆匆而歸的司南,淡淡地道:「你我皆是仙家,當虛懷若谷,雜念多了自然就近魔,此等事以後不提也罷。」
壽陽心神稍寧,此時也只好略帶尷尬地拂去潔白衣袖上的灰燼,轉頭屏息靜氣地看起試煉谷頭名的角逐。
郭釵見司南飛上法器,連忙道:「女仙,天官到底為什麼沒來啊?」
司南冷冷地道:「郭釵,你要以後再提這兩個字,就不用再跟着我了!」
郭釵跟着司南三千年,知道司南是一個嘴硬心軟的人,她還從來沒聽過司南用這麼硬的語調跟自己說過話,不禁一陣委屈,賭氣道:「不提就不提!」
此時南轅北馬的小唐跟殺神之間的角逐已經有一些時候,只見那殺神滿世界氣勢洶洶的找小唐,而那個小唐有的時候坐在山上,有的時候就半躺在樹頂,看着殺神滿山遍野地找他,他就是不露面。
仙人們從沒見過這麼有意思的一對,歷來人仙頭名角逐都是強對強,要麼黃河邊風雲對決,要麼絕戰泰山之顛,從來還沒有誰見過貓捉老鼠。
郭釵聽旁邊的仙人失笑道這青衣的人仙搞什麼呀,難道想就這麼躲下去,她不禁撲哧一笑,得意地道:「你們知道什麼,大敵當前,他如此輕鬆,那是另有絕學。」
那殺神扛着大斧氣得嘴裡噴白煙,而青衫的年青人仙其實就坐在他頭頂的枝叉上看落日,點翠谷里的笑聲跟議論聲越來越大,讓主持這場渡仙大會的太白直把自己的白鬍鬚揪下來不少根。
帝舜狹長的眼神寒光一閃,手一揮,虛空境內的境像頓時一滯,幻境皆散,還原了一無所有,小唐與殺神終於面對面。
殺神總算發現了這條漏網之魚,他轉過頭拖着血色的斧頭一步一步朝着這條魚走去。
他走得越近,郭釵的哎喲聲就越大。
司南剛受打擊心情不佳,但聽到郭釵的聲音不自覺地也感到有一點緊張,心裡忽然想起那小唐在雷霆書的擊打中始終握着自己的手,溫暖,有力,不由也期盼這個小唐果真能出奇制勝贏了殺神,在天庭里活下來。
「我叫刑克,看在你是人仙里最後一位還末敗的人仙,把你的名字報上來吧。」殺神刑克瞪視着眼前這個臉上有一大塊朱色印記的男人道。
小唐倒似鬆了一口氣,反問:「原來你也記得飛升這樁事情,你飛升上來的時候有借新仙館裡的新仙指南看嗎?」
刑克皺眉道:「不曾,怎麼?」
小唐皺了皺眉道:「那你知道自己殺了多少人仙嗎?」
「這用得着數麼,沒有五百也有三百吧!」刑克獰笑了一下。
「是九十九個。」小唐神情嚴肅地糾正道。
「那又如何?!」刑克的濃眉挑了一下,粗聲道。
小唐長嘆了一口氣道:「難道你不知道新仙指南里有說明,人仙雖然是試煉,不在乎相互之間有殺戮,但如果一位人仙殺人超過九十九個,就會被判定戾氣過重,與修道有謬……」
他這麼一開口,太白脫口道:「胡扯!」
點翠谷一陣交頭接耳,都在打聽新仙指南上有這一條嗎,怎麼他們上來的時候不曾有見過,害得太白又扯斷了幾根白鬍鬚。
幻境內刑克的臉色也是陰睛不定,一雙濃眉大眼死瞪着小唐,似乎努力想從他的臉上辨別出真偽。
「你如果不信,你知不知伏羲?」小唐耐心地又道。
刑克冷聲道:「我自然知上古神仙,不要以為你好像讀過幾天書就很了不起的樣子。」
「哦,那你該知道,九九在伏羲卦代表亢龍有悔,你今日之運已到極至。」他說着眼睛彎成豆芽,無比和氣地道:「這樣吧,我給你一個機會,你跟我講和,好麼?」
「放屁!」刑克啐了一口,狠聲道:「老子才不信什麼悔不悔,我就拿你湊夠一百!」他說完輪起沉重的大斧就要對着小唐砍去。
刑克的大斧還末砍下去,就聽小唐大叫了一聲:「且慢!」
他這麼大叫一聲,血色之斧極沉,刑克本能地遏制住了輪斧之勢,斧頭倒拽着他退後了一步,血氣上涌,刑克努力平息了一下道:「你又想說什麼?」
小唐微微一笑:「我姓唐,你剛才要問的。」
刑克深吸了一口氣,再次猛力輪起大斧,小唐又大叫了一聲:「慢着,還有一件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