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涉異志:畫皮 - 第10章

徹夜流香

  那名護衛被人按在了地上,可是掙扎了幾下便垂下了頭,聞之庚拎起腦袋一瞧,路甲已然氣絕身亡,他方才拔刀只是為了裝樣子,目的是為了掙取到時間咬碎嘴裡的毒囊。

  聞之庚不禁面有陰怒地丟開了手中屍體的腦袋,昭然在心裡「嘖嘖」了兩聲,聞之庚卻轉過頭卻瞧向他:「附馬爺這個小侍女倒是很聰明……」

第13章

無燈巷

3

  沒有狗奴,昭然可真不怕聞之庚,現在他可算弄明白了,沒有狗奴的聞之庚就像那亂射箭矢,凶歸凶,但沒準頭。

  聞之庚盯着昭然:「你是哪裡人?」

  王增瞧了一眼昭然,在旁插嘴淡淡地道:「聞大人過獎了,家中的萬金而已。」

  萬金買死士,一散無復還。

  因此萬金有的時候也就是借代死士的意思,王增貴為駙馬爺,又是武侯府,家中養幾個死士原是平常事,更何況昭然替死的是公主。

  聞之庚的眼神微微閃爍了一下,倒也無話可說,昭然卻不明白,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只聽說過千金。

  萬金,想來想去公主的女兒倒也稱得起萬金。不過瞧着年齡不符,公主可生不出他這麼大的女兒,難道是駙馬爺是認他做了「乾女兒」?

  等到聞之庚走了,王增轉過頭來狠狠地瞪了眼昭然:「你可真會找麻煩!」那語氣也不多麼嚴厲,倒透着幾分寵溺的味道。

  昭然心想,這駙馬爺對乾女兒的態度倒也詭異。

  駙馬府的護衛重新收拾了一下,一行人重新出發,王增沒有上他的大馬,反而坐進了馬車。

  王增似是靠着馬車閉目想了一會兒,方才睜開了眼睛,像是帶着一點承諾的口吻沉聲道:「你放心,我說過的話會算數的。」

  他說着身體前傾對着昭然,漆黑的車廂里他高大的身軀頗有壓迫感,昭然連忙朝後挪了挪貼着車廂。

  王增問:「你不是不怕我?」

  「駙馬爺是主人,還是要怕上一怕的。」昭然諂笑道。

  他倒不是真的怕王增,大不了換張皮一走了之,麻煩就麻煩在現在一無皮可還,二是他現在暫時還不想走。

  王增道:「我不管你過去是什麼人,如今便安心在駙馬府上呆下去,我必定會保你衣食無憂。」

  他的話倒是讓昭然心裡略有些小感動。昭然自己是什麼人,其實他心裡也是有些忐忑的,他的來歷硬說是得道仙人委實有幾分詭異,旁的不講,一瞧九如的氣質就知道其中出入有多大。

  好在昭然心也大,小有鬱悶過後便忘得一乾二淨,他回了公主府一覺睡到隔日黃昏,起來便跑到廚房吩咐給他做吃的。

  廚房裡是得了王增緊着給昭然做好吃的指示,雖然那是昨天的事,但王增即然沒有收回,廚房的人稍一猶豫,也就按着吩咐做上了。

  他們也不差這麼一回兩回而去得罪了一位新貴人,雖然這位新貴人要的東西太古怪,也太滲人了一些。

  「如娘姑娘,你看這東西還合用。」廚房胡管事拎着一小木桶東西問道。

  昭然瞧着那小木桶里盛放的東西誇讚道:「胡管事可真是個會辦事的人。」

  胡管事得了新貴人的誇獎心裡雖然高興,但瞧着昭然盯着木桶那興高采烈的樣子不由又打了個寒顫。

  「姑娘喜歡就好。」胡管事放下了小木桶,想要留出空間讓這位新貴人進食,哪知道昭然又開口道,「等等,還有一件更要緊的事需胡管事幫忙。」

  更要緊的事,胡管事的頭皮不緊一陣發麻。

  昭然露齒笑道:「一件要緊事,不過不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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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廚房的門,昭然便在後花園裡看見了跟他閒聊的女護衛,他連忙朝她招了招手:「喂,那個誰!」

  女護衛連忙上前:「婢子築月。」

  昭然笑道:「築月姑娘。」

  築月立刻彎身行禮:「不敢。」她昨晚見識了駙馬爺對這位公主替身可頗為看重,因此態度比之之前恭謹了不少。

  「還有一個護衛呢?」

  「你說射萍?她奉命出去辦事了,姑娘找她有事?」

  昭然擺手道:「我只是有些事情想問你們。」

  「姑娘請問。」

  「李墨李老爺不是已經很多年不做官了嗎?為什麼駙馬他們仍然稱呼他為李大人?」

  築月道:「李大人雖然多年賦閒在家,可是剛由首輔萬大人保薦出任河南道監察御史。」

  昭然摸了下下巴,怪不得聞之庚這條惡犬沒有直接去咬李墨,這當中原來還隔了這麼層關係。

  「那李夫人真是不走運,丈夫好不容易重啟仕途,夫妻兩人又如此恩愛,她卻遭此橫禍。」昭然嘆道。

  築月淡淡一笑:「說不定對李夫人來說,這正是解脫了呢?」

  「哦,為什麼這麼說。」

  築月瞧了一眼四周悄聲道:「李大人可沒少納妾,除了眼前的兩個,聽說前面還有二三個,不過好像也都病死了,且都沒留下一兒半女,為此李大人整日裡埋怨李夫人,說都是因為她選的宅子風水不好。你想這無燈巷住的都是窮苦人家,風水若是好,早就翻身了。說到底這是在怨李夫人的命不好,帶累了他!」

  昭然點着頭笑道:「築月姑娘說得是,多謝了。」

  築月跟他說了一通話,兩人關係親密了不少,她抿唇道:「你為什麼對李家這麼有興趣?」

  昭然笑道:「倒不是興趣,而是有些事叫我遇上了,不弄清楚我委實覺得有些可惜。」

  「駙馬爺可不喜歡下面的人有太多的主意。」築月說道。

  昭然與新閨蜜逛着園子,對築月笑嘻嘻地道:「那你等會就替跟駙馬爺說一聲,就說我這兒編排了一出新奇的好戲,讓他入了再來瞧。」

  築月粉面微紅,誤以為昭然是使得爭寵的手段,她想了想道:「你得另尋個好的藉口,否則公主那邊要是知道了,怕是你我都要自找麻煩。」

  昭然詫異地道:「我請駙馬來看的這齣戲能解開李家的妖眚之迷,公主為何要找我的麻煩?」

  築月才知道自己想岔了,略微尷尬地道:「那你等着,我這就去給王爺稟報。」

  等她去了,昭然回屋便拿出藏着的燉肘子來吃,駙馬府的火腿燉肘子是一絕,軟糯鮮香。他剛咬了兩口,便聽見外面有腳步聲,連忙把食匣蓋上,手裡捧了本書。

  有人隨意地敲了敲門框,便掀簾進來了,正是王增,昭然瞧了一眼他,故作驚訝地道:「駙馬爺來得好早,不是讓您天黑才來嗎?」

  王增卻沒理會他,只壓低了身音道:「把嘴巴擦乾淨,聞大人與佛子就在外面,還有……你的書捧顛倒了。」

  昭然連忙拿起帕子胡亂地擦了下嘴,王增才掀起棉布簾道:「兩位請進。」

  九如依然是書生的打扮,只是換回了淺色的衣衫,髮結處換上了方巾,看見昭然他淺淺地行了個禮,聞之庚則換回了他的紅袍,眼神犀利地看着昭然道:「你說什麼李府的妖眚之迷?」

  昭然沒想到會把他們兩人也引來,九如也就罷了,偏生這討人厭的聞之庚也來了。

  「那要等晚上大家瞧過戲自然就知道了。」

  「別繞彎子,有話直接說。」聞之庚道,九如開口道,「既然已經來了,等上一等也無妨。」

  九如開口,聞之庚也不再言語,王增叫人搬來了椅子,昭然關上了門,幾人落了座,窗外尚有一絲余白,室內一時安靜無言。

  聞之庚大馬金刀地坐着,王增似也沒有閒話家常的興致,兩人並排坐着卻都只管喝茶,九如坐在另一邊,倒是挨着昭然近些。

  昭然眼珠轉了轉,用手將悄悄將匣子的蓋子推開了半邊,露出裡面晶瑩剔透香氣四溢的豬肘子,可是九如卻絲毫不為所動。

  「嘖……小佛子假正經。」昭然瞥了眼另一邊的兩個人,悄悄用裙下的腳踢了一下九如。

  九如往回縮了一下腳,昭然的腳就再往前去幾分,腿越伸越長,哪知對面的聞之庚突然抬起了頭冷冷地問:「你做什麼?」

  昭然連忙收回了腿,揉了揉腰道:「昨日辛苦,腰有點酸,拉下筋骨可以嗎,聞大人?」

  聞之庚轉過頭去對王增道:「駙馬用人還真是別具一格。」

  昭然回嘴笑道:「聞大人用狗不用人,豈不是更別具一格。」

  聞之庚不禁眼有怒意,可還沒等他開口,昭然就道:「聞大人有沒有聽過鬼故事!」

  「什麼鬼故事?」聞之庚揚眉道。

  昭然拉長了聲音道:「半夜鬼敲門!」

  聞之庚正想喝斥他,卻聽見門外傳來零碎的「咚咚」之聲,真像似有人在不停地敲門。

  王增抬頭喝問道:「誰?!」

  門外無人應答,敲門聲依舊,緊接着整個屋頂「啪啪」聲響,聞之庚「騰」地起了身不可思議地道:「妖眚?!」

  昭然起身拉開門,王增叫了聲:「小心!」卻見屋外的昭然招手道:「快出來看好戲!」

  王增略一猶豫,但九如已經走了出去,他也只得低頭轉了出去。

  聞之庚跟着出了門,幾人轉過頭來,昭然在旁邊合着嘴大叫:「看戲的來啦!」

  昭然的身份低微,王增自然不好安擺他住正廂房,但卻安排了空置的正廂房旁的耳房於他,倒也算幽靜清雅。

  他這麼拉着嗓門一喊,聞之庚抬頭見從正廂房的屋頂一頭龐大的妖眚俯衝而下,周圍盤飛着黑色的小妖物,正與李家佛堂上所見一模一樣。

  聞之庚又驚又怒,驛站廊下燈籠順風搖晃,燭移影搖,幾隻小妖物朝着他撲面而來,聞之庚驚慌之下不由自主地向後退去,一隻白暫的手卻在瞬息間捏住了那隻撲面而來的小妖物,黑白分明。

  九如收回手淡淡地道:「蝙蝠而已,聞大人莫要驚慌。」

第14章

無燈巷

4

  昭然心裡連叫可惜,聞之庚站穩了腳步面色陰鬱地道:「冬日裡,這是哪來的蝙蝠?」

  「有人驚擾了附近洞穴里過冬的蝙蝠,將它們驅趕了出來。」王增說道。

  他的話音將落,屋子的角落裡就有個矮胖的男人手裡托着根繩子走了過來,給王增他們按個行了禮道:「駙馬爺,佛子,聞大人,如姑娘。」

  聞之庚瞧見他手裡的繩子便道:「這手裡的繩是到底做什麼的?」

  王增道:「跟聞大人解釋解釋吧。」

  胡管事湊到聞之庚的跟前指着耳房頂:「聞大人,您瞧這繩子連着布。」

  聞之庚聞到他身上一股油煙味,不禁捂着鼻子,一把奪過他手裡的繩子,三下二下就把蓋成耳房上的黑布給扯了下來。

  布面腥臭,聞之庚忍着噁心彎腰用手指捏了一下布,只見指間沾着粘稠的液體:「血。」

  「是膳魚血。」胡管事連忙道,「這大冬天的,膳魚可是不好找,虧得如姑娘說無燈巷定是有人做這營生,我們才算是買到了。」

  王增瞧了眼昭然:「為什麼一定是膳魚血?」

  昭然道:「豬血雞血鴨血人血都容易乾涸,只有膳血能保持長久濕潤。」

  王增眉毛一揚大聲道:「原來如此!」